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情定三生之翠翠重生   作者:鸾玲珠 文案 ——吴翠翠,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顶替了知夏成为了督军的千金。 ——你可有未了的心愿? ——心愿?我要死了吗? ——是。 ——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和知夏做好姐妹,这一次我一定要做一个好姐姐,保护好照顾好她,可以吗? 【请看文的时候,把电视剧里的“凌雪”自动带入“翠翠”,把“顾知夏”自动带入“凌雪”,两姑娘身份没调换。】 作者君还有两篇民国同人 戳→→《新京华烟云之莫愁才不愁》、《大丫鬟之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两日一更,求包养~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民国旧影 女配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翠翠,迟瑞 ┃ 配角:沈凌雪(顾知夏),向天,龙天泽,童小桐 ┃ 其它:   第一章   顾知夏掉下悬崖后死没死翠翠不知道,可是她却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独自离开了迟府以后,她找了一个小乡镇住下。   这里宁静,安详,就像书里说的,岁月静好。也许这样一辈子到老也挺好的。有时,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自己曾经和迟瑞,知夏,向天之间的纠葛。   这些记忆,恍如隔世。   知夏有知夏的执着,迟瑞有迟瑞的坚持,向天有向天的无奈,她吴翠翠也一样有自己的悲哀。   兜兜转转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一生之中,总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醒悟的太迟。   听说,迟瑞接了督军的班,治军有方;听说,向天带着悠悠去找知夏了,从未放弃;听说,日本人开始了侵华行动;听说,他们的飞机这几天会准备向这里投射炮弹……   死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温热的血液慢慢变凉,大概就是用尽力气却呼喊不出嗓子里的那句话,大概就是吴翠翠现在的感受。   她想说,快跑!   她想说,孩子们,快跑!   对,她在被炸死前,正在给一群孩子上课。   做了几年的督军千金,并不是没有收获,无论是洋文算术还是写字,她都能胜任一所学校的教师。   她已经站在这个讲台上五年了,她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再站五年,再五年……直到自己站不稳才会走下去,可惜世事难料。   今日的课刚讲了半个小时,从天而降的一枚炮弹就打破了镇子的宁静。   面对死谁都怕,别说人民教师有多伟大,他们也是人。   所以吴翠翠也怕死,她只是下意识的护住了那个孩子,却不料身后的墙突然轰塌……   ——吴翠翠,你可有心愿未了?   ——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和知夏做好姐妹,这一次我一定要做一个好姐姐,保护好照顾好她,可以吗?   很久之后,她听到了回答——   可以!   “我不是死了吗?”   吴翠翠轻揉着自己的肩膀从床榻上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这里并不像是医院,难道自己被送到了省城吗?   她怀着满心的疑问环顾了一下四周,却被镜子中自己的容貌吓了一跳。   这张脸分明是十六岁的吴翠翠,而并非三十六的吴翠翠,难道时光还能倒退不成?   正当她不明所以的时候,一个抽着大烟浓妆艳抹的女人推门而入。   这张脸,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   吴翠翠揉了揉太阳穴,正觉得脑子有些刺痛的时候,那个女人说话了,“在我这儿寻死腻活的姑娘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保你平安无事,若是在这么着,后面还有好果子等着你。”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态,甚至连说出来的话都透着熟悉的风尘味。   吴翠翠上辈子进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偏偏和这家有缘。   没想到,那堵墙没能压死她,兜兜转转竟然让她回到了这儿?   她笑了。   笑里有开心,亦有无奈。   开心的是一切回到了原点,自己有机会可以补偿知夏了。无奈的是,似乎自己还要和那个最想见却又最不想见的人相遇。   “你笑什么?”老鸨看她笑的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   “没笑什么。”吴翠翠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淡定的倒了杯茶,回道,“你不是让我接客吗?我就乖乖听话接客。”   “此话当真?”对于吴翠翠态度突然的转变,老鸨觉得有些怀疑,以前不是没有过姑娘先是答应,然后又捅娄子的。   吴翠翠点点头,乖巧的说道,“是啊,与其挨打,不如乖乖听话,难道不好吗?”   老鸨吸了口烟,笑道,“这就对了,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吴翠翠揉揉肚子,发现自己有些饿了,于是对老鸨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老鸨对一个手下道,“去拿些吃的来。”   相较于吴翠翠这边的平静,顾知夏,不,应该是沈凌雪,她可算是九死一生,刚逃出狼窝又进了虎口。   跟向天一起被锁在牢里,沈凌雪默默的祈祷,翠翠,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当下人来报告老鸨说沈虎死了的时候,翠翠正夹起一根青菜放到碗里,听到这消息,她眼皮都没掀一下,继续低头吃饭。   想当初自己多傻啊!怎么就相信了沈虎死了呢?   能混上督军的位子的人是那么容易就会死了的吗?   再一次站在一众色眯眯的男人面前被叫价自己的初夜,吴翠翠已经很淡定了,毕竟,不淡定又能怎么样?   她在等一个人。   当被叫价到二百五的时候,吴翠翠终于绷不住了,这人是骂她呢吧?她扯了扯嘴角,呲着牙冲人群的那个男人喊道,“喂,你说什么呢?你才二百五傻子呢!”   下面的人听到这话才想起,这二百五好像是挺有歧义来着,于是顿时哄笑成一片。   吴翠翠郁闷的转过头,却不料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迟瑞,他一身白衣,表情还是一样的冷淡面瘫。   她无奈的笑了,这张脸恐怕只会为顾知夏而露出柔情吧?   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多年以后,你走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初恋,虽然当初的热情深情不再,可是总归有些感慨。   吴翠翠以为自己可以释怀,可毕竟是深爱了多年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的?   既然不能强求,不如就做个路人甲。   我吴翠翠,比你迟瑞潇洒多了。   “快出价啊,你们!”老鸨似乎是觉得二百五这个价格还不够高,便继续对着下面的人吆喝,希望能找到别的大财主。   “等一等。”吴翠翠打断了老鸨的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左边的楼梯口道,“我要他买我。”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纷纷转过头去看。   在妓院里从来只有爷们儿点姑娘,这姑娘点爷们儿可是头一遭,可不是稀罕事儿吗?   再看清她指的方向后,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呼了起来,“是程二少爷!”   这吴翠翠从刚才一直等的人,正是这程二少爷。   比起迟瑞的油盐不进,这个程二少爷就傻多了。   老鸨也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迟瑞以及程二少,不禁眯了眯眼。呀,这个小妮子胃口不小啊,一上来就看中了一个大财主,真有眼光!   程二少刚才从看到吴翠翠起就被她漂亮的脸蛋吸引了,在听到她骂那个男人二百五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够辣够味,没想到人家姑娘也看上自己了,他就顿时美得没边儿了。   “既然姑娘开口了,我又怎么好推辞?”   程二少大步走下楼梯,来到吴翠翠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吴翠翠的手回房间去了。   在路过迟瑞身边的时候,吴翠翠低着头,并没有看他。   迟瑞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走下去给钱,“五百大洋,够了吗?”   “够,够,够了!”老鸨欢喜的接过银票,想着程二少爷要办事儿,于是引着迟瑞到了另一个房间,又给他叫来了几个姑娘。   若不是为了陪程二少,迟瑞也不会来这地方,对于这些涂脂抹粉的姑娘,他没有太多的好感,于是挥挥手,让她们退开一些,自己静静的坐喝酒。   想到刚才那个姑娘,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又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罢了。   半晌过后,讽刺的笑化为一个苦笑,自己又有多清高?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才和程二少那种人混迹在一起。   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正是迟瑞现在的状态。   爹死了,娘改嫁了,奶奶催着自己成亲,对于新工业,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好累啊!   另一边,厢房里。   程二少那副急色的表情已经充分的透露出了他的心情,可吴翠翠却不慌不忙,淡定的坐到了桌前,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嗯,这给客人的菜是比刚才老鸨给自己的好吃多了!   真难为她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这种事情。   其实不怪翠翠是吃货,只是上辈子从贫家穷丫头到督军千金这个跨越度太大了,先是在沈虎的地盘上锦衣玉食,后来嫁到迟家虽然不得宠爱,却也是没有短过吃穿用品。   离开了迟家到偏远的小乡镇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真是怀念啊!   看吴翠翠吃得开心,程二少也坐了下来,毕竟他没有那种在人家姑娘吃饭的时候还强扑上去的癖好,弄一身汤汁多难看啊!   况且,是这姑娘主动选的自己,难道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吗?   倒了一杯酒递到吴翠翠面前,程二少眯着眼睛说道,“姑娘先喝口酒呗。”   吴翠翠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杯子,嫌弃的推开了,“我可不要你喝过的杯子。”   程二少端着酒的手一抖,挤出一个不善的笑容道,“姑娘,不要我的杯子,难道要迟家少爷的吗?”   “跟迟瑞有什么关系?”吴翠翠好奇的抬头询问道。   “你手上拿的筷子就是他刚才用过的!”程二少指着她手上的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二章   “咳咳咳——”   听到程二少的话,正将一颗花生米塞进嘴巴里的翠翠被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好么,上辈子是夫妻的时候都没这么亲近过,现在成了陌生人还得吃他的口水,翠翠嫌弃的将筷子给扔了。   先前这两人就在包间里谈生意来着,桌上的两双筷子,不是程二少就必然是迟瑞的嘛!   翠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早该想到的,自己真是猪脑子!   看到翠翠嫌恶的扔了迟瑞吃过的筷子,程二少挑眉笑了笑,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给翠翠。   接过酒杯后,翠翠并没有喝下去,而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对程二少道,“程二少爷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程二少爷把我赎出去。”翠翠笑得十分纯良。   “呵?赎出去?”程二少暧昧的笑了笑,“姑娘是想回程府当我的姨太太吗?”   吴翠翠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的意思是,希望咱们出了这道门后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你在跟我开玩笑嘛?”程二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姑娘,你以为我程二是什么人?傻子吗?”   吴翠翠心里很想点点头道,没错啊,我就是当你是傻子!   可是表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她继续保持纯良的笑容,说道,“不知道程二少爷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程老三的人啊?真是巧了,他也姓程。”   听到程老三的名字,程二少明显一愣,目光变得阴沉,盯着吴翠翠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那位程老三不过只是个地痞流氓,怎么敢有做掉脑袋的生意的胆子?”   程二少紧张的表情明显娱乐到了吴翠翠,上辈子若不是龙天泽跟着,自己摆出督军府千金的架子都难以压下他,这下子好了,他的把柄可是在自己手上。   程家的背景干净吗?当然不!   在乱世之中,什么生意最赚钱?鸦片?不,是军火!   现在各路军阀各自占山为王,就连一些土匪流寇也有自己的地盘。可是打江山靠什么?当然不是□□短剑,而是军火。   私自买卖军火这种事儿,可大可小。但要是军阀内部里有人,那可就不同了。   迟瑞家教森严,不喜欢干这种勾当,所以迟瑞才会缺钱缺地,到处求人。   程二少爷可跟迟瑞不一样,他喜欢钱,不管什么路子,能来钱的就是好路子。而龙天泽就是他的好路子。   程老三是一个程二少在赌坊认识的人,就是他鼓励程二做军火生意,他们俩一拍即合,再有龙天泽罩着,这些年来,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翠翠知道这事儿是在龙天泽死了以后,程二少爷没了掩护的人,后来被迟瑞查了出来。   所以说,千万莫欺少年穷啊。你以前不给人家迟瑞好脸色看吧,以后人家指不定就把你送上断头台。   吴翠翠给程二少添了杯酒,“您别着急,慢慢想,这事儿啊,我没告诉任何人。”   捏着酒杯,程二少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他先前是惊讶,现在则是想怎么让这个小姑娘闭嘴?   杀了她?可这是在妓院里,要是杀人他难免会受到牵连。   找人杀了她?可是在找到杀手之前会不会她已经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给她封口费?这也不行,这个姑娘说不定背后有人,要是敲诈他一笔或者要加入这个生意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烦死了!   就在程二少烦心的时候,等了半天的翠翠开口了,“程二少爷是在想怎么让我闭嘴吗?”   被猜到心思的程二少嘴角抽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道,“姑娘既然认识程老三自然也知道他的事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提了啊。”   “什么?”程二疑惑的追问道。   “赎我出去啊。”吴翠翠用一种‘你吃饭了吗’的语气,淡定的继续提要求,“还有,把迟瑞要的那块地送给他。”   程二少顿时眯起了眼睛,“姑娘和迟瑞是什么关系?”   吴翠翠摊摊手道,“没什么关系。”   嗯,目前还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关系。   “那你为何要帮他?”   “因为他比你帅啊。”   吴翠翠淡定的抛出的答案让程二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尼玛,你的意思是,老子是输在脸上?老子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脑子有脑子,哪里比不过迟瑞那个小白脸?   唔,大约是因为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当迟瑞一壶酒还没喝完的时候,程二少猛地推门而入。   就在迟瑞感叹‘这男人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怎么这么快结束了?’的时候,程二少咬牙切齿的说道,“迟瑞,你要的那块地,我送你了。明天到我的府上来拿地契吧!”   被巨大的惊喜砸到的迟瑞愣了足足两分钟才立刻起身去追已经准备下楼的程二少,他在楼梯口拉住程二少问道,“程二,你说的是真的吗?”   程二少冷哼了一声道,“本少爷说一不二。”   “可是……为什么?”   虽然觉得很惊喜,但是迟瑞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个程二时不时就喜欢给自己找点茬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自己长得比他帅,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转性?   程二斜了一眼迟瑞道,“为什么?因为老子长得比你帅!”   “……”   迟瑞石化了,这TM算什么理由啊?这程二是喝酒喝傻了吗?   转身欲走的程二少刚迈出去一步,突然听到站在厢房门口的吴翠翠笑眯眯的说道,“程二少爷,麻烦你和老板说一声,刚才那桌子菜再给我上一份一模一样的,唔,还要一双干净的筷子。”   程二嘴角抽搐着,忍了又忍,终于爆发了,他指着吴翠翠道,“吴翠翠,我警告你,不要过分!”   “过分吗?”吴翠翠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下面要说的秘密才过分呢,你要听吗?”   程二忍着火气道,“说。”   吴翠翠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迟瑞,“你确定他听到也没关系吗?”   “迟瑞,我们要说话,你方便的话,走开一点儿。”程二看迟瑞后退了几步才耐着性子问道,“还有什么秘密?”   吴翠翠踮起脚尖,轻声在程二少耳边说了一句话。   然后满春园的众人就看到一向风流倜傥的程二少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而且因为心情不好,险些同手同脚。   而站在楼上的吴翠翠则是一脸笑意的冲他招了招手,“程二少爷,您慢走啊!常来玩儿啊。”   “……”   老鸨揉着眉心感慨,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让一向好色的程二少花钱赎了她却又没有碰她?   而且她刚才那自来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当这妓院是她开的吗!!   “……”   迟瑞也是一脸震惊外加一头雾水。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程二吃瘪,不得不说,真的很爽。可是又不禁感慨,这个女人真的很厉害。   当吴翠翠在房里吃东西的时候,迟瑞站门口转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位姑娘,我——”   “有事吗?”吴翠翠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让声音不要带有任何的感情,顺便努力的不去看迟瑞的脸。   “我想问问,刚才,你和程二说了什么?”迟瑞有些迟疑的开口。   “哦,我告诉他,他的四姨太给他生的孩子其实是和隔壁老王生的。”吴翠翠夹了一只虾子,边剥壳边说道。   “啊?”听到吴翠翠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劲爆的秘密,迟瑞的笑脸终于忍不住裂了,这种事儿是关到男人的尊严问题,难怪程二会这么气急败坏。   终于忍不住,他奇怪地问道,“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吴翠翠将剥好的虾子放到嘴里,边嚼边道,“我的确是这么跟他说的,不过其实我是骗他的。他家究竟有几个姨太太我也不清楚。”   迟瑞皱起眉头道,“这种事儿能随便开玩笑嘛?”   吴翠翠笑眯眯的说道,“谁让他平时总是欺负人?我不过是恶作剧教训他一下,而且你不觉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就很好玩吗?”   “噗嗤——”迟瑞想到刚才程二面色铁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认识这么久以来,吴翠翠发现,这是迟瑞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等吴翠翠吃饱了,她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准备去找沈凌雪。   走出满春园,伸开双手呼吸了两口清新的空气,吴翠翠觉得舒服多了,刚才里面的脂粉味儿真是熏死她了。   “姑娘。”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吴翠翠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到迟瑞等在门口,便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迟瑞指了指自己的车子,“姑娘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若是以前,迟瑞主动示好,吴翠翠一定会十分的开心,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帮他只是为了补偿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吴翠翠冲他笑了笑,“不必了,我要去找我的妹妹,多谢你。”   离开了满春园,翠翠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沈凌雪,不过倒是可以去顾大夫那里守株待兔。   这么想着,她就顺着记忆往顾大夫家的方向走去。   被拒绝了的迟瑞也没什么表现,在看她走远后就自己上了车回府去了。   只是当第二天去到程府得知是这个姑娘要程二将地让给自己时候,迟瑞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程二,她真的这么说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程二少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我确实比你帅。”迟瑞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   “……”   妈蛋,迟瑞,你怎么不去shi?   第三章   看着迟瑞得意的拿着地契离去的背影,程二少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其实,程二会因为吴翠翠的一句话就被威胁到吗?   当然不是了。   他真正忌惮的是吴翠翠后面说的,迟瑞怎么说都算是督军的半个儿子,尽管他自己不承认,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要是迟瑞的娘跟沈虎说了什么,他程二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龙天泽和迟瑞都是外姓人士,到底谁更得督军的宠爱,还说不准。   所以,与其得罪迟瑞,不如两边交好。   可是……   到底谁比较帅这个问题,还难说。   迟瑞拿着地契出了程府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昨天那个名叫吴翠翠的姑娘,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她要帮自己?而且就算她想帮自己,可她身陷青楼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让程二少妥协?昨天她和程二少究竟说了什么?   看今天程二的态度,他们两人分明不是一伙儿的,难道吴翠翠知道了程二的什么把柄?   那她会不会……有危险?   迟瑞将地契放到怀里,坐上车,对司机吩咐道,“去满春园。”   他要搞清楚,这个吴翠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迟少爷现在最关心的人,正坐在顾氏医馆的门口。   吴翠翠昨晚来到顾氏医馆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她身上又没钱,没法子住旅馆,只好坐在医馆的门口傻等。   坐了一夜,她华丽丽的发起了高烧。   今天一早顾致远抬着在崖下捡到的沈凌雪回来时,发现自己家门口又倒了一个。   系统提示:顾致远先生,您又捡到重病少女一枚。O(∩_∩)O   顾致远顿时觉得有些眼角抽搐,可他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好大夫,于是他让小林子将吴翠翠给抬了进去。   相较于重伤的沈凌雪而言,只是发烧的吴翠翠在被灌下去两碗药之后,就在黄昏之时醒了过来。   闻到一股熟悉的药材味儿,吴翠翠猜到自己应该是在顾氏医馆。掀开被子,刚打算起身的吴翠翠,因为有些头晕没站稳,又跌坐到了床上。   恰好小林子端着药推门而入,看到翠翠的样子,急忙放下药碗来扶她,“姑娘,你小心一点。”   “小林子?”   “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林子有些奇怪的问道,“难道姑娘以前见过我吗?”   这么漂亮的姑娘,如果自己见过,不可能忘记的呀。   翠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啊?”   “今天一早我和师父采药回来就看你晕倒在我们医馆门口,还发起了高烧,于是师父就让我把你给扶进来了。”小林子端过药递给翠翠,“姑娘快趁热把药喝了。”   “谢谢。”翠翠接过药碗,干脆的抬起来将药给喝了,可是没想到这药这么苦,翠翠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好苦啊。”   小林子看到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立刻倒了杯茶给她,“姑娘,喝口茶。”   “谢谢。”翠翠接过杯子,冲小林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不,不用谢,呵呵。”小林子有些脸红的摸摸头,傻笑了两声。哎哟,这位姑娘笑起来真的是好漂亮哟。   喝了口茶,让嘴里的苦味散去了一些,翠翠才起来,自己要找的顾大夫还没见到,于是问道,“小林子,顾大夫呢?”   “哦,师父在治病呢。昨天我和师父上山采药的时候,在崖底捡到了一位重伤的姑娘,师父正在帮她医治。”   “姑娘?是凌雪,一定是凌雪。”翠翠急忙起身拉住小林子的袖子,“小林子,快带我去看看那位姑娘。”   小林子看她有些站不稳,于是急忙扶住她,“姑娘,你慢点,我扶你去。”   跟着小林子来到了医馆的另一个房间,吴翠翠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浑身是血的沈凌雪,被吓了一跳。   原来当初自己在督军府锦衣玉食的时候,凌雪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凌雪,凌雪,姐姐在这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翠翠走进房间,跪坐在床前,眼泪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顾致远上前扶起了翠翠,“姑娘,你的病还没好,不可太激动。这位姑娘的伤已经没事儿了,只要静养两天就会醒过来了。”   吴翠翠擦了擦眼泪,感谢的冲顾致远点了点头,“多谢顾大夫救我妹妹。”   “你是说这位姑娘是你妹妹?”   “嗯。”吴翠翠点点头,将自己和沈凌雪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我和凌雪来到金城寻父,可是被人骗入妓馆,我拼命让妹妹逃了出来求救,没想到我遇到了贵人脱困,妹妹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顾致远叹了口气,有些感叹,没想到这两位姑娘的命运如此坎坷,“翠翠姑娘,你放心,你妹妹的伤已无大碍。”   “顾大夫,您是我的长辈,叫我翠翠就可以了。我也称呼您为顾伯伯吧。”   吴翠翠一直很羡慕沈凌雪,小时候,羡慕她有娘,长大了,羡慕她有向天和迟瑞舍身相护,但最最羡慕的还是她有顾致远这位义父。   比起督军给的霸道的父爱,倒是顾致远的关怀和呵护更让人向往。   所以,面对顾致远,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位好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走错路了?   “好。”顾致远和蔼的笑了笑道,“翠翠,你刚醒来一定饿了,我让人去给你煮点吃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顾伯伯,我想守在这儿等凌雪醒过来。”翠翠回头望了一眼面无血色的凌雪,有些担心的说道。   “那好吧,我让人把饭菜端到这儿来。”顾致远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满春园。   迟瑞已经在这儿耗了一天了,不点姑娘也不喝酒,只是反复的问老鸨一句话,“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老鸨看了看堵在门口的迟家家丁,有些无奈的说道,“迟少爷啊,你可不能不让我做生意啊,我可没有得罪你。”   “我说过了,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自然会让我的人让开。”迟瑞换了个姿势,继续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那个叫做吴翠翠的姑娘,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老鸨见天色越来越晚,只好妥协,若是再不说实话,这位爷恐怕真的能让自己今个儿开不了张,“那位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位漂亮姑娘,叫什么雪的,听说她们是来金城寻父的,到处打听督军府怎么走,我的人看到她们穿得有些土气,模样生的好,于是便将她们骗了进来。”   “还有一个人?”迟瑞皱着眉头问道,“那另一位姑娘呢?”   “逃了。”老鸨叹了口气,“那位吴翠翠姑娘可是个厉害的,她忽悠我们给她松了绑,接着转身就用棍子打晕了我的人准备逃跑,后来被我一个手下抓住了,她就拼死堵住了门,让她妹妹跑了,当时她还说什么‘快跑,去找你爹来救我’来着。”   寻父?督军府?去找你爹来救我?   难道吴翠翠和她妹妹要找的人在督军府?   迟瑞挥了挥手,示意家丁将门让开,他放下杯子,起身准备,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对老鸨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想有别人知道。明白吗?”   “我懂我懂。”老鸨立刻赔笑点点头。   好么,迟少爷,程二少爷,都跟那个死丫头杠上了!她到底什么来路?   离开了满春园,迟瑞对两个见过吴翠翠的跟班吩咐,“你们去守在督军府门口,如果见到那位吴翠翠姑娘去打听人就来回报我。”   “是。”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离开了。   他们心里想的都是:哇!跟着少爷这么久了,第一看到他这么关心一个姑娘哟!还有,跑来把妓院的门给堵了问人家姑娘的事情也太霸道了哟!   回迟府的路上,迟瑞的车子经过了顾氏医馆,可惜他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正在这里面。   吴翠翠虽然高烧未退,可是从小就干粗活儿,她的身体很好。在吃了东西恢复了体力以后,她就一直守在沈凌雪的床前。   在用帕子沾了温水给凌雪擦身的时候,她柔声说道,“知夏,好久不见了。能回来真好,能再遇到你真好。从今以后,你才是真正的督军千金沈凌雪,我只是吴翠翠。”   顾大夫虽然不是神医,但是也算妙手回春。哪怕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下来,他还是能从阎王手里将沈凌雪抢回来。   只可惜,失忆这个千古难题,在我大□□的这么多电视剧里,从来没有大夫治好过。   所以,对于连自己名字都忘了的沈凌雪,顾致远只能束手无策。   虽然已经知道了凌雪会失忆,可是当凌雪用哪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问‘你是谁?’的时候,翠翠还是有些伤心。   “我是你的结拜姐姐吴翠翠。”翠翠耐心的将自己和凌雪从小到大的事情讲了一遍,“怎么样?有印象吗?”   凌雪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姐姐,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只要一想,头就好痛。”   看到凌雪痛苦的捂着脑袋,翠翠急忙道,“那就不想了,乖,咱们不想了。”   凌雪点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姐姐,你说我们来金城是来寻找我父亲的,那我父亲究竟是谁?”   “他是——”   翠翠刚要说又忍住了,现在这种情况,凌雪失忆了,不记得她娘柳碧城说过的话,而且象征她身份的玉佩也给丢了,督军会相信她们的话吗?   “姐姐你怎么了?”看到翠翠欲言又止,凌雪忍不住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凌雪你先好好休息。你爹的事情等你好了,咱们从长计议。”翠翠扶着凌雪躺下道,“你现在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太操劳。”   “哦。”凌雪乖乖的躺下。虽然有些事情忘记了,可是眼前的姑娘给她的感觉很安心,很亲切。   等到凌雪躺下后,翠翠推门而出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顾致远。   “顾伯伯,您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凌雪的身体有什么问题?”翠翠急着追问道。   “你先别急,不是凌雪的身体。”看到翠翠着急,顾致远急忙安慰道,“我只是刚才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谈话,你知不知道凌雪的父亲是谁?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找。”   翠翠有些惆怅的说道,“我知道是谁,只是对方是富贵之家,现在凌雪不仅不记得她的娘,而且连象征她身份的玉佩也丢了,我怕他们不相信我和凌雪的话。”   顾致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别担心。那你们就现住在我这儿,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谢谢顾伯伯。”翠翠感恩的说道。   “不用谢。再过几天,我有一批新药材就到了,我给你和凌雪丫头煮药膳。”顾致远慈爱的拍了拍翠翠的手。   他没有孩子,而这两个姑娘都没爹没娘没亲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翠翠和凌雪都是心地善良的丫头,忍不住将她们当成了亲生孩子来对待。   第四章   “这是什么?”   “三七。”   “这个又是什么?”   “白术。”   “这两个呢?”   “你左手拿的是金银花,右手的是连翘。”   “哦。”   顾氏医馆里,凌雪因为懂一点医术,所以在身体恢复了一些,可以下床以后就在前厅帮着抓药或是处理药材。   今天顾大夫去取他订的药材了,翠翠就来帮忙,她按照凌雪说的将药材分门别类的放进不同的抽屉里。   两人今天的工作就是在顾大夫回来以前将药柜重新整理一遍,以便放置新的药材。   刚整理到一半儿,小林子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翠翠姐,凌雪姐,出大事了!”   凌雪急忙放下药材绕出柜台拍了拍他的背脊道,“慢点说,怎么了?”   翠翠也倒了一杯茶过来递给他,“是啊,看你心急火燎的,先喝口水。”   接过水,小林子一口气灌了下去,让自己因为快步跑而火烧似的嗓子舒服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们去去药材的时候遇上了土匪劫药材,师父去跟他们拼命了,我拉都拉不住啊!”   听了小林子的话,凌雪一急就要往外跑,可是翠翠却拉住了她,“凌雪,你的伤还没好去干什么呀?而且你一个弱女子,大腿还没那些土匪胳膊粗呢,多你一个不过是一颗枪子的事儿!”   “可是姐姐——”   “别可是了。”翠翠到底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遇事比较冷静,她打断了凌雪的话对小林子道,“你快去督军府搬救兵,告诉沈军的人说是有土匪劫货。”   “好,我马上去。”小林子放下茶杯,再次飞奔了出去。   看着小林子远去的背影,凌雪拧着自己的衣角,走了两步心里还是担心的紧,“姐姐,我担心顾伯伯会有事。”   翠翠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是?向天那伙土匪她可是很了解。   她上前拍拍凌雪的肩膀,“如果是实在不放心,我去看看。我一定把顾伯伯安全的带回来。”   凌雪抓住翠翠的手道,“姐,你小心点儿。”   “我知道了。”翠翠为了让她安心,露出一个自信的笑脸,“你还不了解我吗?姐一定有办法的。”   “嗯。”   翠翠说完后就跑出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这一生,她和凌雪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写。   还离山脚有一段距离,翠翠就听到了枪声。这声音让她的心头一跳,于是急忙加快了脚步。   终于来到了打斗的现场,翠翠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白西装站在一旁的迟瑞。   翠翠也不明白为什么迟瑞在自己的眼里就是那么的显眼?   难道就像书里说的,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么他在你的眼里就是特别的?   站在不远处的迟瑞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回过头就见是他一直在找寻的姑娘,他有些欣喜,可是翠翠在和他对视一眼后就跑开了。   在硝烟中,翠翠一边寻找着顾致远的身影,一边大声呼喊着他,“顾伯伯,顾伯伯,你在哪儿啊?”   可惜枪声和厮杀声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等翠翠找到顾致远的时候,顾家的车子已经起火了,顾致远正在忙着救火。翠翠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扒了一件衣服就过去帮忙灭火。   看到翠翠,顾致远吓了一跳,“翠翠啊,你怎么来了?这里这么危险,你快回去。”   “我答应了凌雪要把您平安的带回去,您放心吧,我没事儿。”翠翠边用手中的衣服扑火,边回应道。   顾致远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但又有些感动。   罢了,现在赶她也来不及了,顾致远只好加快了动作和翠翠一起扑火   。   扑灭了一边,准备转身去车子另一边灭火的翠翠回头就看到了迟瑞和骑马而来的向天对上了,她嘴角抽了抽,好么,果真这两人一直都是对手。   明明这里这么多人,他向天怎么不和别人杠上?   眼瞧着向天开启了男主必备技能之身体要害之处躲子弹。   吴翠翠真想感叹一句,这TM也可以啊!   继而看到两人打了起来,翠翠不免有些担心。迟瑞功夫再好有什么用,比起整日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向天来说,他还嫩点。   担心迟瑞受伤的翠翠,放下了手中的衣服,捡起一根棍子,悄悄绕到了两人身后。   就在向天拿出枪指着迟瑞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一棍子打了下去,这动作那叫一个酣畅淋淋,这姿势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迟瑞看到翠翠的时候愣了愣,但是心里又升起了一丝惊喜,“姑娘,你——”   他话音未落,翠翠就捡起向天的枪塞到他手里,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感谢的话等会儿再说。”   说完后,也不等迟瑞开口,翠翠就把棍子给扔了,向顾致远的方向跑去。   只是没跑两步,她就发现有好几个土匪在看到向天倒地以后,拿着枪冲他们跑了过来。而迟瑞那个傻子竟然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翠翠急了,看到那些人冲迟瑞开枪想都没想就本能的护住了迟瑞。   “唔嗯——”   子弹打中翠翠的左臂的时候,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一虚扑向了迟瑞。   迟瑞见状急忙搂住她的腰,将人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枪冲那些跑过来土匪开枪。   迟瑞的枪法有多准,上辈子吴翠翠是见识过的,可是他这副着急的样子,她却是第一次看到为了自己而流露。   解决了那些土匪,迟瑞急忙扔了枪,将吴翠翠抱在怀里,并且按着她的伤口,“姑娘,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明明——”明明我们,素不相识。   翠翠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听到迟瑞的话,还是不服的争辩道,“你才傻呢!看到那些土匪过来为什么不躲开?要不是我,这颗子弹可就打到你胸前了。”   迟瑞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脸,他能说‘姑娘,其实我是看你看傻了’吗?他能吗?   当然不能了!如果说了,迟少的面子往哪儿搁?   顾致远看到翠翠受伤,也不忙着扑火了,先跑过来查看她的伤势。还好子弹的位置不是要害,而且因为射击距离远所以也不深,只要将它拿出来就可以了。   “翠翠,这里没有工具,你先忍一忍,我先帮你止血,回去医馆后我再帮你将子弹取出来。”顾大夫说着就跑回车上拿了两味药材过来,弄碎了敷在翠翠的左臂上,又扯下自己的衣角裹住她的伤口。   这一系列的过程中,翠翠都窝在迟瑞的怀里,他的双手一只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腰,另一只托着她的肩膀,全然不顾被她的血浸红了的白西服。   其实翠翠不大喜欢自己现在这个姿势,上辈子虽说成过亲了,可是迟瑞从来没有和她这么亲近过,就连拥抱都是她主动。   时隔许久,突然换成他主动,她不仅害羞,还觉得有些别扭。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迟瑞皱着眉头紧了紧搂住她的腰的手,“别动,小心伤口。”   瞧瞧这话说得多么正当啊!我抱你可不是为了占便宜,更不是为了吃豆腐,是为了不让你乱动扯到伤口。   迟少,您脸红不?   顾致远在包扎的时候看到翠翠咬着牙一声不哼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   翠翠似乎是觉察到了顾致远的心思,于是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道,“顾伯伯,您不要担心,我没事,我不痛的。”   翠翠这话可不是为了安慰人,她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毕竟上辈子戒鸦片的那种痛苦都忍了过来,这点枪伤真心不算什么。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扬起疼得有些惨白的脸云淡风轻笑着安慰别人,迟瑞有些心疼,明明是个姑娘家,干吗非要逞强?   接下来,因为小林子带着龙天泽赶来了,所以土匪们都纷纷四散而逃。众人算是安全了。   这时候的迟瑞也没心思去管自己家的货了,吩咐了两个手下去看东西后他就将翠翠打横抱起,准备先带她回医馆去治疗。   可是刚走了没两步,翠翠就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迟少爷,先放我下来一下。”   “你要做什么?”迟瑞紧皱着眉头问道。这女人是不知道自己还在流血吗?   翠翠瞥了一眼蹲在一旁的程二少后,对迟瑞说道,“我想跟程二少说两句话。”   程二少?   迟瑞看了一眼蹲在自家的车子前伤感货物被抢的程二少,顿时眯起了双眼,她究竟跟程二少是什么关系?   虽然不甘不愿,可是迟瑞还是 抱着翠翠走到了程二少面前,将她放了下来。   翠翠缓步走到程二少跟前,蹲了下去,瘪了瘪嘴道,“程二少爷,你家的货是不是被抢了啊?”   程二回过头,发现问他的人竟然是吴翠翠,觉得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伤心的说道,“是啊。”   “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很想哭啊?”翠翠继续添油加醋。   “是啊。”程二少抹了把脸道,“吴翠翠,你家也有货被抢了啊?”   本以为可以找到共鸣的,可是吴翠翠却突然冲他扬起一个笑脸道,“没有啊,我家的货好好的。”   顺着吴翠翠的手看过去,程二少发现,那辆写着“顾”字的车子果真货都还在,只是车子的四周有些烧黑了。   “我们家的货还在哟,我们家的货没事哟~”如果不是手受伤,翠翠现在巴不得跳起来欢呼庆祝一下。   这下子就是程二是傻子也明白了,这个吴翠翠是故意来奚落他的。   “吴!翠!翠!”程二猛地站了起来,血红着眼睛,指着吴翠翠,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吗?”   翠翠认真的点点头,“我是啊!”   程二少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指着吴翠翠道,“你个死丫头,上次你骗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又来惹我?你是不想活了吗?”   这个时候,迟瑞觉得是该自己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了,于是他上前几步拦在了吴翠翠身前对程二道,“程二少爷还是先看你的货还剩多少吧。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次你可是下了血本的。”   迟瑞的话,再一次狠狠的踩到了的程二少的痛脚上,他忍不住扔了棍子,捶足顿胸的大哭了起来。   而迟瑞则是抱起翠翠领着顾致远来到了自己家的车前,吩咐司机快去顾氏医馆。   坐在车上,看到成功气到了程二少的翠翠笑的一脸灿烂,迟瑞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笑着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气程二?”   吴翠翠歪着头想了想道,“也许是因为他长得丑!”   正在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而开心的翠翠紧接着就听迟瑞问道,“那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   第五章   在吴翠翠面前,迟瑞最多的表现是冷漠,偶尔会透露出一点愧疚之情。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恋的迟瑞,吴翠翠扯了扯嘴角,扭过了头懒得搭理他。   看到吴翠翠不理会自己的话,迟瑞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个姑娘才跟自己见过两面而已。   可正是因为只见过两面,就已经到了可以帮自己挡枪子的地步了吗?   迟瑞不明白吴翠翠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可是他知道,就在这个女孩儿奋不顾身的挡住自己身前的时候,他对这个女孩儿的感觉已经不简单了。   尽管车子一路上已经开的飞快,可是迟瑞还是希望能再加一点速度。   因为他发现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似乎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渐渐苍白,而且豆大的汗滴已经浸湿了衣服。   终于赶到了顾氏医馆,迟瑞抱起翠翠就往里面跑。   等在前厅的凌雪看到翠翠浑身是血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进来,她顿时就被吓到了,绕出了前台,她急忙跑过去,“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姐。”   看到凌雪眼泪都快出来了,快昏过去的翠翠打起精神,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凌雪的,“傻瓜,姐没事,只是挨了一枪。”   “姐——”   翠翠指了指后面的顾致远,“你看,姐姐说的,一定会把顾伯伯平安的带回来,没说错吧?”   凌雪含泪点点头,“是。姐姐最厉害了。”   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迟瑞有些急了,他冲凌雪吼道,“你傻站着干什么?没看到她受伤了吗?快去准备工具帮她取出子弹啊!”   迟瑞很不明白,现在难道不是先给翠翠治伤比较重要吗?怎么这个女的只知道傻站着流眼泪?   这时候,不止凌雪被吼傻了,就连翠翠也愣住了。   这是迟瑞吗?   这还是那个爱知夏爱到死的迟瑞吗?   他怎么会舍得对她凶呢?   不,不对。这个迟瑞不是曾经的他,而顾知夏也不再是顾知夏,而是真正的沈凌雪。   看凌雪还是没有动,迟瑞忍不住皱起眉头大声说道,“快去啊!”   “哦。”凌雪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吩咐伙计去给翠翠煎药,一边引着抱着翠翠的迟瑞往里走。   可惜刚走了没两步,迟瑞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就被掐了一下,他低下头不解的看着翠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翠翠吃力的瞪着他,“不许欺负我妹妹。”   迟瑞被翠翠瞪得有些无奈,心道,小姐,我分明是为了你好,你还瞪我?   将翠翠送进了房间后,迟瑞就退了出来,把染了血的外套脱去扔在一旁,静坐在顾氏医馆的前厅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小林子才抹着汗出来报信儿,“迟少爷,翠翠姐已经没事儿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她刚喝药睡下了。”   迟瑞点点头,对小林子道,“如果有任何需要就到迟府来找我,先回去一趟,帮我转告翠翠姑娘,我明日再来看她。”   “迟少爷慢走。”小林子将迟瑞送出门后才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儿,他摸摸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翠翠姐有需要,不是还有师父和凌雪姐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刚从内室出来的顾致远听到小林子的话,笑了敲了敲他的头,“你个傻小子,你翠翠姐是为了救迟少爷才受的伤,他关心一下翠翠很正常。”   “正常吗?”小林子比划了一下道,“刚才迟少爷就那么抱着翠翠姐,他,他们——”   “迟少爷刚才那着急的样子我也看到了,这孩子我也算从小就认识,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顾致远背着手绕回了柜台里,悠悠的说道,“翠翠也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啊!”   小林子撅撅嘴道,“翠翠姐以后嫁的相公要是敢不疼她,我小林子一定放过那个男人!”   顾致远呵呵笑了两声,转身帮翠翠配药去了。   当迟瑞身上带血的回到迟府时,迟老太太吓了一跳,她险些站不稳,“瑞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哪儿受伤了,告诉奶奶,来人啊,快叫大夫。”   而那些来跟迟瑞相亲的姑娘们也都吓了一跳。   哎哟我去,咱们是来看帅哥的,怎么看到的是一个衣襟染血满身狼狈的男人?这不科学啊!说好的一表人才呢?   “奶奶,您别急,不是我的血。”迟瑞立刻上前扶住迟老太太,“奶奶,我没受伤,这是一位姑娘的血,她替我挡了子弹。”   说罢,他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果真里面一点事儿都没有。   迟奶奶这才放下心来,“你吓死奶奶了,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挡子弹,什么受伤啊?快跟奶奶说清楚。”   “老夫人,咱们的货被土匪劫了,他们还向少爷开枪,是一位姑娘救了少爷,她——”   “阿四!”迟瑞打断了阿四的话,这屋里还有好多人呢,他可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罢了罢了,你先进去梳洗一下,我今天的相亲也散了吧。”迟奶奶摆摆手,让迟瑞下去换身衣服,那一身的血红看着怪刺眼的。   迟瑞连看都没看屋里的那些女人,就转身回房了。   等换好了衣服来到前厅,迟奶奶已经等在那儿,得知迟瑞花了八万买来的机器丢了,她比迟瑞更心急。   不过当迟瑞拿出程二给的那块地的地契的时候,她稍稍平静了一点,还好不是十六万都打了水漂,机器丢了,地还留着就不愁。   “瑞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迟瑞握紧了拳头,“我要把货拿回来。”   “拿回来?去哪儿拿?”迟奶奶急了,“你难道要去和土匪拼命吗?”   迟瑞别过了脸,“奶奶,我总会有办法的,您要相信我。”   迟奶奶哼了一声道,“机器既然已经丢了那就算了,那块地还可以用来做别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把亲事给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都说先成家后立业。”   “奶奶,我不成亲。”听到成亲的事,迟瑞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翠翠,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必须听奶奶的话。”迟奶奶转过头对管家道,“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全府上下准备少爷的亲事。”   看到自家少爷纠结的表情,阿四忍不住说道,“老夫人,少爷有喜欢的姑娘了,就是今天帮少爷挡子弹的那个姑娘。”   “哦?”迟老奶奶疑惑问,“是谁家的姑娘?”   阿四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听说是来金城寻父的,现在住在顾氏医馆里。”   “寻父?”迟奶奶有些疑惑的对迟瑞道,“瑞儿,阿四说的是真的吗?”   迟瑞点点头,“是的奶奶,这个姑娘叫做吴翠翠。”   迟奶奶对管家道,“既然瑞儿有喜欢的姑娘,那就先等等人,先让我见见那位吴翠翠姑娘再说。”   迟瑞立刻咧嘴一笑,“等她伤好了,我一定带她来见奶奶。”   殊不知,迟少爷,您是不是太激动了?人家姑娘愿不愿意来还难说。   吴翠翠曾经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但真的只是以为。   因为这一枪让她整整昏迷了五天,而且这五天以来,她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梦魇里,不停的说胡说,还喂不进去药,一直高烧未退。   这可急坏了顾致远和凌雪。   按理来说,这点小伤不该这样,可是为什么就是不醒来?还气息越来越弱。   一边用帕子给翠翠降温,一边搓着她的手,凌雪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憋回眼眶,“姐姐,已经整整五天五夜了,你快醒醒吧,你别吓我。”   可惜翠翠听不到她的话,因为梦境里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三十六岁。   ……   那是一个像往常一样的早晨,她起床后梳洗好准备去学校给孩子们上课,可是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她一直想念的人。   “知夏?你怎么在这儿?”翠翠惊喜的去拉她的手,“我还以为你死了,你真的没死太好了。”   顾知夏面无表情的递给她一个孩子,“姐姐,你帮我照顾悠悠吧,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   “向天死了,我要去找他。”说完后,顾知夏就转身往外走,明明她走得很慢,可是吴翠翠怎么都追不上她。   “知夏,你别走,知夏,你等等我……”迷雾阻碍了翠翠的脚步,她只能看着知夏越走越远。   ……   听到睡梦中的翠翠一直在呢喃,凌雪很努力才听到她反复念叨的名字——   知夏!   她说,知夏,别走。   她说,知夏,我错了,原谅我。   “知夏?”凌雪皱着眉想了想,这个知夏是谁啊?是男是女?为什么姐姐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她正奇怪着,突然小林子跑了进来,“凌雪姐,不好了,崔家来人了。”   “崔家?”凌雪想到之前因为翠翠突然重病,所以顾致远不得不将给崔家少爷的上好老山参拿来给翠翠吊命,看来这是崔家来要药材了,“小林子快带我去。”   来到了前厅,凌雪正好看到崔家的人要把顾致远带走,她立刻跑过去拦住了那些人,“住手。”   可惜崔家的人岂会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他们不仅没有放开顾致远,甚至还提出了让凌雪嫁过去给崔家当媳妇的要求。   这很过分,可是凌雪又能怎么办呢?   翠翠现在重病未愈,顾致远又被抓走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结拜姐姐,另一个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可能不撒手不管吗?   “凌雪姐,你快换下来啊!不能嫁啊!”小林子看着穿上嫁衣的沈凌雪急得不得了。   “小林子,帮我照顾好姐姐,你放心,顾伯伯很快就会回来了。”说着,凌雪就含泪盖上了红盖头,向外面崔府的轿子走去。   凌雪的花轿一路吹吹打打离开了顾氏医馆,而睡梦中的翠翠似乎是有感应似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小林子刚进门就看到准备起身的翠翠,“翠翠姐,你总算是醒了,出大事了。”   刚醒来的翠翠还有些迷糊,被小林子吵得有些头痛,她揉揉额头道,“小林子,你慢慢说,怎么了?”   小林子红着眼眶倒豆子似的将这些天以来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翠翠姐,你自从中枪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师父为了救你,不得已拿了给崔家的老山参给你吊命,现在崔家来人要货,我们给不出,他们就把师父抓走了,还要求凌雪姐嫁过去给那个病怏怏的少爷冲喜,为了救师父,凌雪姐同意了,刚才上花轿去崔家了。”   “什么?嫁人?凌雪是疯了么——”翠翠听到凌雪竟然嫁人了,而且还是个病痨子,立刻就急了,对小林子道,“快点,扶我去崔府,我不能让凌雪嫁给那个崔少爷。”   第六章   来到崔家观礼的迟瑞冷着一张脸,如果不是碍于面子他才不想来参与这种应酬。   这几日,因为得知了自己要用钱去土匪哪儿赎机器的消息,奶奶被气病了,所以他一直守在府中照顾奶奶,没能去看翠翠。   听下人回报说她病得很重。   迟瑞不禁想着,这喜宴什么时候可以快点结束,这样自己好去顾氏医馆看看翠翠。   可惜还没等见到心上人,就见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对于父母改嫁或者另娶,想必对于所有的孩子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迟瑞也不例外,所以他恨沈虎,也恨自己的娘。   看着儿子决绝而去的背影,玉融只能重重的叹息一声。   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   迟瑞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新娘和新郎,他侧过身子让两人往前。   “新郎新娘到——”   “不可以!”   门外突然传来一记女声,和礼官的声音一起响起。   迟瑞下意识的往门外看去,就见到脸上苍白无血色的翠翠在小林子的搀扶下正从外面挤进来。   “翠翠姑娘?”迟瑞上前帮小林子扶住了翠翠,“你怎么来了?”   翠翠推开了迟瑞的手,上前将凌雪拉过来掀开了她的盖头,“沈凌雪,不可以,你不能嫁给这个人。”   看到新娘的脸以后,迟瑞才反应过来,原来翠翠是来阻止这场婚事的,可是为什么她妹妹要嫁给崔家少爷呢?   “姐姐,你醒来,太好了。”凌雪抱着翠翠哭了出来,“你终于醒了。”   将趴在自己肩上哭泣的凌雪拉起来,翠翠严肃的说道,“你是傻子吗?为什么答应嫁过来?你要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   “我 ,我——”凌雪被翠翠问的哑口无言,“我只是想要救你,想要救顾伯伯。”   “那也不是用这种方式。”翠翠拉起凌雪就往外走,“我们走,我们回去。”   崔家的人怎么能让翠翠毁了婚事?于是崔管家立刻上前拦住了大门,“这位姑娘,你是来砸场子的吗?沈凌雪可是自己愿意嫁给我们少爷的,你要带人走,还得问问我们崔家同不同意?”   翠翠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家少爷要娶我妹妹,问过她爹同不同意了吗?”   “她爹?你是说顾致远?”   “凌雪的爹是谁,说出来,我怕吓死你。”翠翠转过身定定的望着凌雪,“凌雪,你听好了,之前因为你坠崖失去了记忆,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你的身世,现在姐姐就告诉你,你爹是谁。”   “我爹?”凌雪愣愣的开口,“我爹是谁啊?”   “你爹就是沈军的督军沈虎,你娘是督军的原配妻子,柳碧城。”   翠翠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都愣了,这里有谁不认识沈虎的?特别在场的还有和沈虎关系密切的人,例如,沈虎的二姨太,迟瑞的娘。   玉融闻言急忙上前来,对翠翠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和沈家攀亲戚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迟瑞听翠翠道出的沈凌雪的身世有些吃惊,可是他相信翠翠应该不会是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所以他是相信她的。   对于玉融质疑的话,他第一个不同意,于是他立刻站了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想着攀沈家这门高枝的。”   翠翠听到他的话,也不明白他是关心自己,还是单纯的想要针对他的母亲。   不过现在翠翠没有心情细想什么,她现在的任务是要阻止凌雪嫁人。   她原本想着等凌雪伤好之后多讲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让她恢复一点记忆,至少想起柳碧城说过的话,再带她回沈府认父的,没想到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不得不说出来。   “二夫人,如果您不相信,请现在带我们去见督军,我可以证明沈凌雪的身份。”   “好,咱们现在就回府。”玉融说着就往外走。   凌雪扶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翠翠跟着她走出了崔家,崔管家还想上去拦人,可是被玉融带来的那些手下一吓,只能退了回去。   走到督军府的车子前面,玉融打开车门让翠翠和凌雪坐进去,可是凌雪因为刚才一路跑着过来,体力已经透支,脚步一歪,就往一旁倒去。   一直关注着她的迟瑞立刻上前接住她,并且将人打横抱起,对顾致远道,“顾大夫,您快过来看看。”   顾致远过来替翠翠把了把脉道,“并无大碍,只是这丫头刚醒来就强撑着跑过来,有些虚弱,先把她带回医馆,我给她煎服药服下,再吃些东西就没事了。”   迟瑞不由分说的就将人抱上了自家车子,对司机道,“快,回医馆。”   “等一下。”玉融走过来拦住了迟瑞即将关上的车门,“瑞儿,这姑娘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要带她回督军府。”   迟瑞小心翼翼的将翠翠放到车子的后座上靠着,然后拨开了玉融的手关上了车门,对司机道,“去顾氏医馆。”   司机看了眼玉融,又看看迟瑞,无奈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发动了车子。   望着远去的车子,玉融叹了口气。   刚才顾致远坐着迟家的车子和迟瑞翠翠一起走了,小林子和凌雪也准备往医馆走。这时候玉融突然叫住了他们,“我先送你们回去吧,然后再去找督军。”   先一步回到顾氏医馆的迟瑞抱着翠翠进到了房间里,将她放到床上正准备拉被子给她盖上的时候,翠翠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知夏,不要,不要走——”   迟瑞愣了一下,知夏?是谁?   刚想要抽回手又被翠翠紧紧的握住,见她皱起眉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他只好柔声安抚道,“我不走,你别怕。”   “知夏,知夏,你不要死,不要松开我的手,求求你——”   翠翠无意识的呢喃着,恍惚间她似乎拉住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知夏吗?不能放手,千万放手,放手她就要掉下去了。   想起刚才在崔家看到的一身嫁衣鲜红似血的凌雪,翠翠又回到了那个噩梦,她仿佛看到了一身是血的知夏——   ……   知夏告诉她,向天死了,所以她也不要活了。   抱着悠悠的翠翠追出去的好远,终于在一个悬崖边看到了她。   就在她纵身一跃的时候,翠翠扑过去拉住了她。   可是知夏却一心寻死,她凄凉的笑了笑,想去拨开翠翠的手,“姐姐,放开我吧,让我去陪向天,我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不可能,顾知夏,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放手,你也不许死,听到了没有!”翠翠将悠悠放下,两只手死死的拉住她,“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低头看着自己被翠翠紧握的已经开始泛红的手,迟瑞觉得有些难受,不过并不是手,而是心。   他很想问她,顾知夏是谁?吴翠翠,那个你死也不会放开手的顾知夏是谁?   有的时候,误会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例如现在。   迟瑞很明白自己现在心情,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吴翠翠睡梦中还在呢喃的那个顾知夏是谁?还有,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当沈凌雪和小林子坐着玉融的车子赶到的时候,迟瑞正在用手帕帮翠翠擦汗。   凌雪上前道,“迟少爷,这事还是我来吧。”   毕竟翠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迟瑞这么个大男人杵在这儿不太好,所以凌雪想要从他的手里接过帕子,请他先出去。   迟瑞低头看了一眼紧紧相握的自己和翠翠的手,对凌雪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反正吴翠翠是他认定的媳妇,现在就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也没关系。   顺着迟瑞的目光,凌雪也看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而且好像还是自家姐姐抓着人家的。沈凌雪顿时觉得,我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就麻烦迟少爷了,我先去换衣服。”凌雪讪讪地笑笑,准备回自己房间脱喜服去。   “对了。”凌雪刚走到门口,迟瑞就喊住了她,“你知道顾知夏是谁吗?”   凌雪停下脚步,转身道,“姐姐又在叫那个名字了吗?”   “嗯。”   “我也不知道顾知夏是谁,我不记得了。”   迟瑞也知道她是失忆了,应该不记得了,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毕竟现在的他十分渴望知道翠翠在梦里也要呼喊的人是谁。   见迟瑞转过脸没再说话,凌雪就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凌雪曾经也想过,这个顾知夏是不是自己也认识?因为翠翠说过,她们两姐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不过她自然不会有印象,因为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除了翠翠以外的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里出现过。   这是顾大夫为真正的沈凌雪取得名字。   听到柳碧城的名字匆匆赶来的督军一进医馆就对等在前厅的玉融道,“人呢?”   “在里面。”玉融引着沈虎往里走,“那个姑娘叫沈凌雪。可是她之前因为跌落悬崖,失去了记忆。”   “失忆了?”沈虎皱着眉头道,“那她怎么知道是我的女儿?”   “她的一个结拜姐姐叫做吴翠翠的说的。”玉融带着沈虎来到了吴翠翠的房间,“吴翠翠就在里面。”   沈虎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迟瑞正摆出一脸温柔的神情,坐在床边喂躺在床上的吴翠翠喝药,顿时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在这儿?”   迟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她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她怎么了?”沈虎偏着头打量了一眼吴翠翠。是个漂亮姑娘,长得并不像碧城。   “为了救我,被土匪打伤了。”迟瑞将药碗放在一旁,对沈虎道,“沈凌雪在隔壁,翠翠要晚上才能醒过来,您还是等会再来吧。”   沈虎见他这么说,也没再开口,只是转身去隔壁看沈凌雪去了。   倒是玉融上前了几步,她看着迟瑞和翠翠紧握在一起的手,有些疑惑的开口,“瑞儿,你和这位姑娘……你们……?”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迟瑞说着还反握住了翠翠的手,“出去记得关门。”   第七章   翠翠一直在梦魇里挣扎,直到喝下了安神药后才安静的睡了过去。   然而,不管凌雪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翠翠的手拉开,所以迟瑞现在还坐在床边。   不过也许他也并不想拉开,就这么一直握着也挺好。   看到翠翠的发丝有些凌乱,迟瑞想伸手帮她整理一下,可是刚伸出的手在碰到翠翠的脸的时候,翠翠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有些凉。   将手收回来,放在唇边呵了两口气,等指尖的温度慢慢升高后,迟瑞才重新帮翠翠将贴在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   在触到翠翠柔嫩细腻的皮肤的时候,迟瑞发现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情不自禁的俯下身,他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想去亲吻她……   十厘米……七厘米……五厘米……一厘米……   迟瑞越靠越近,他能感觉到翠翠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自己脸上。就在刚要触到那片柔软的时候,翠翠突然偏了一下头,迟瑞的吻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虽然亲到了,可却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迟瑞用自己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捏住了翠翠的下巴,想要再次轻吻她。   就在两唇即将相贴的时候,猛的有人推门而入,“迟少爷,师父让我给你送些饭菜……咦?迟少爷,你在做什么?”   迟瑞听到小林子的话,淡定的用手撑着床沿,直起身子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摆着一副面瘫状扯谎道,“翠翠说梦话了,我在听她说了什么。”   于是我们呆萌的小林子就相信了,他点点头,哦了一声,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您已经守了翠翠姐一个下午了,吃点东西吧。”   迟瑞单手拿过筷子正要夹菜,又转而对正准备出门的小林子问道,“小林子,督军他们走了吗?”   “没有,督军在和凌雪姐说话呢。”   “嗯,我知道了。”迟瑞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   说话?迟瑞觉得有些奇怪,沈凌雪分明什么都不记得了,督军要跟她说什么?她又能告诉督军什么?   因为翠翠是现在唯一知道沈凌雪身世的人,所以沈虎一直在等她醒过来,在顾氏医馆的前厅从下午等到了深夜。   翠翠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觉得自己有些眼花,正想用手揉揉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   她用力的扯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握着一个东西,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握着一只手。   是谁的手呢?   翠翠的动作弄醒了靠在床沿闭目养神的迟瑞,他回头看到翠翠睁开眼睛,有些激动的说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翠翠眯着眼睛,因为房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她看不大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听到对方接连抛出来好几个问题,她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而且张张嘴发现自己的喉咙十分的嘶哑,于是翠翠吃力的指了指桌边的水壶,“水。”   “想喝水吗?等等。”迟瑞起身迈了一步,用空着的手倒了一杯茶过来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翠翠的嘴边,“你慢点喝。”   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迟瑞始终没有放开自己和翠翠相握的手。   所以,迟少爷,翠翠已经醒过来了,你还要吃多久的豆腐啊!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啊!你倒是放手啊喂!   翠翠张嘴喝了两勺水后,觉得自己的嗓子舒服了许多。她用力的眨眨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可当她看清楚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喊出了他的名字,“迟瑞?你怎么在这儿?”   “嗯,是我。”迟瑞淡定的回应道,“你在崔家门口昏倒了,然后我就把你抱回来了,还记得吗?”   记得?要记得什么?   翠翠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想要用手揉一揉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紧紧地和迟瑞的交握在一起。   她使了使劲儿想要抽出来,可是迟瑞猛的用力握紧了。   翠翠脸红的扭过头去,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还要拉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抱歉。”迟瑞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获得自由后,翠翠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了动,发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多谢你送我回来。”言下之意就是,我醒了,您可以走了吧?   “说到底,你受伤也是因为我,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迟瑞柔声说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听他这自来熟的语气,难道自己是在迟府?   翠翠猛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在闻到浓浓的药味儿后才放下心来,还好自己在顾氏医馆。她转过脸去不看迟瑞,“不必麻烦迟少爷了,凌雪会照顾……对了,凌雪呢?”   说道沈凌雪,翠翠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去了崔家,闹腾了凌雪和那个什么崔家少爷的婚事,还顺便告诉了她关于她的身世。   “督军来了,她在和督军说话呢。”   “那,督军相信她的话了吗?”翠翠及忙追问道。   “不知道,我一直在这儿。”迟瑞实话实说,他的确不知道沈凌雪的情况,什么督军千金,他根本不想关心好吗?他想要关心的女人只有眼前这个。   翠翠想到自己还收着的柳碧城的信,于是对迟瑞道,“扶我起来,我有东西给督军。”   在迟瑞的搀扶下,翠翠起身披上外衣,来到房间的柜子前想要拿柳碧城的亲笔信件,可是却有些够不着。   她忘了自己当初为了藏的隐蔽一点,将它放到了柜子的顶上。   够了两次没有够到,翠翠正打算搬椅子踩上去的时候,迟瑞长臂一伸将压在柜子顶层的箱子下面的一个信封拿了下来,递给她,“是这个吗?”   翠翠接过信,感谢的冲迟瑞笑笑,就打算往外走。   可是没走两步,迟瑞就从身后追上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   “迟瑞,你干什么?”翠翠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啊?自己和他才认识多久啊?这都被他抱了多少次了?怎么以前不知道迟瑞还有做流氓的潜质?   迟瑞勾起嘴角,低下头道,“怎么现在不叫迟少爷直接叫迟瑞了?”   说实话,比起‘迟少爷’这个生疏的称呼,他好像更希望她叫自己迟瑞。   “我——”   “你身子还比较虚,不想再晕倒的话,就乖乖的让我抱你过去。”迟瑞将翠翠稳稳的抱在怀里,大步往前厅走去。   翠翠想要挣扎,却被他紧紧地勒住,只好乖乖地任由他抱着,然后在心里暗骂几句,呀,迟瑞,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当两人来到前厅的时候,沈虎正在盯着沈凌雪看,而凌雪则是被他看的有些坐立不安。   翠翠被迟瑞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将柳碧城的信以及她最后的话,还有她和凌雪的经历都统统说了一遍,“督军,事情就是这样子。”   沈虎拿过书信仔细看了几遍,皱起眉头对翠翠道,“你说凌雪的贴身玉佩丢了,那你能将它的样子画出来吗?”   “我能。”翠翠用顾致远放在前台开药方的纸笔画出了玉佩大概的轮廓,“督军您看,这就是凌雪的玉佩。”   凌雪也走上前来看翠翠画的图,这个图样似乎很熟悉,她揉着额头想了想道,“这枚玉佩我觉得好熟悉啊。”   “这是你一直带着的,你当然熟悉了。”翠翠将画递给沈虎,“督军现在相信了吗?”   沈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凌雪伸开了双手,“乖女儿,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其实刚才他就发现了,凌雪和碧城真的非常的相似,只是他不敢确认,毕竟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现在听到了翠翠提起的,他和碧城的相识过程,他才算是相信了,他的女儿是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相拥而泣的父女俩,翠翠笑了出来。凌雪,我把你爹还给你了,这辈子,我终于有勇气在一开始就说出真相了。   既然认回了女儿,沈虎自然不会让凌雪再住在医馆里,于是当即提出要接女儿回家,凌雪当然同意,只是坚持要翠翠一起去。   对于督军府,翠翠并不太想回去,因为那里是她悲剧的开始。   当时一念之差,几乎毁了她的一辈子。   这一生,她只想做平凡的吴翠翠就好。   看出翠翠并不想去督军府,顾致远上来解围,“凌雪,就让翠翠留下吧,她的病还没好,住在我这儿,我也能照顾她。”   “那好吧,姐姐,我明天再来看你。”   沈虎也对她道,“翠翠姑娘,多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多谢督军,不必了,凌雪是我的妹妹,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   荣华富贵的生活,凌雪上一辈子已经享受到了,她这一生,只想将督军千金的身份还给凌雪,然后回到柳叶村,和她亲爹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送走了沈虎一行,翠翠打算回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医馆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迟少爷,你怎么还没走?”   迟瑞淡定的坐下来,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道,“我和奶奶说了,今晚留在医馆照顾你。”   “照顾我?”翠翠觉得自己听岔了,迟瑞告诉迟奶奶说他要留下照顾自己?   “对啊,我已经告诉奶奶,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最近身体一直没有恢复,所以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迟瑞说得云淡风轻,翠翠却几乎整个人石化了。迟瑞这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啊?   你既然要照顾我,你倒是有点诚意啊!多派几个丫鬟过来不就得了,你一个大男人杵在我这个未出阁的姑娘房间里算怎么回事啊?   第八章   不得不说,崔家给崔少爷定的老山参真是好东西啊。因为有它吊命,翠翠的身体好了很多,接下来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了。   为了感谢顾致远和翠翠对自己女儿的照顾,沈虎先是亲自去了一趟崔家,替顾致远和崔家“谈了谈”关于那些老山参的事儿,然后崔家就哭着喊着表示,什么老山参?哪来的老山参,咱们不知道,咱们没订过,真的,比金子还真,请顾大夫继续济世救人,咱们一定多多捧场!   然后就是三五不时的就往顾氏医馆送东西。   今天是补品,明天就送药材,后天是珠宝,大后天就送衣服。   翠翠的屋子都快要堆不下了。   至于顾致远就更无奈了,督军啊,您是不知道我们这儿就是药铺吗?您这一堆一堆药材的送过来,算怎么回事儿嘛!   翠翠能下床以后就来到前厅帮忙,反正适量的运动还能让自己好的快一些。   只是左臂被布条吊着这个造型实在是不大好看啊!   凌雪现在虽然住在督军府,可是三天两头还是往医馆跑,一是为了来看翠翠,二是为了来帮忙顾致远。   沈虎也欣然同意,让凌雪和翠翠在一起多听听以前的事情,说不定她就能恢复记忆。   只是今天,医馆来了一个比较特殊的病人,让凌雪几乎崩溃了。   “你乖乖听姐姐的话,把药喝了好不好?”   “不,我不喝。”   “这药真的不苦的。”   “本少爷才不会上你的当,这药闻着味儿就知道一定很苦!”   “药虽然有一点点苦,可是喝了身体才会好,才可以出去玩儿啊!”   “哼!你们大人都是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的话了。”   凌雪端着的药都要凉了,可是那人还是不肯喝药,说了半天,口水都有些干了,凌雪无奈的放下药碗打算去喝口水。   这时候,翠翠刚好走出来,她走到凌雪身边问道,“这药都凉了,怎么还没喝?”   凌雪指指坐在角落的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儿道,“这是他的药,他已经发烧好几天了,喉咙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就是不肯喝药,我劝了半天了,都没法子。”   翠翠偏过头一看,发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男孩儿双手环胸,撅个嘴坐在一旁,而他身边的人似乎是一个管家之类的,并不是他的亲人。   “怎么回事儿啊?”   “这孩子淘气得很,不肯看大夫,他们家管家只好哄着他说带他出来玩儿,然后将他带到了医馆看病,这不,一直觉得我们骗他,正生气呢!不肯喝药。”凌雪压低了声音跟翠翠咬耳朵道。   原来是个捣蛋鬼啊!   翠翠笑了笑,对凌雪道,“你去把药热一下,我回房拿点东西,我有办法让他喝药。”   等凌雪重新热好了药回到前厅的时候,发现翠翠正蹲在那个男孩子面前,将一颗糖果递给他,“既然你不吃药,吃糖怎么样?”   小男孩瞥了一眼翠翠道,“你少骗我了,这一定不是糖,肯定是药丸。”   “不相信是糖啊?那你要不要尝尝看?”翠翠将软糖掰成了两半儿,“你一半儿我一半儿,怎么样?”   看将她将糖丸放到嘴里,小男儿嗅了嗅糖果的香气,忍不住伸手拿过来舔了一下,好像真的是糖啊!   “姑且相信你了。”小男孩将糖放到嘴里嚼了嚼,“我现在相信是糖了,不过你别以为我吃了糖就会乖乖听你们的话喝药。”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喝药。”翠翠将手里的糖继续递给他,“我这儿还有,你要不要?”   小男孩将信将疑的拿过两颗糖,“这里不是医馆吗?你为什么不逼我吃药?难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翠翠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一伙儿的?我们又不是土匪,好好说话。”   小男孩嫌弃的拨开了翠翠的手,“你别以为用几颗糖就能收买本少爷。”   “我本来就没想收买你。”翠翠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剥了一糖塞到自己嘴里,“好吃么?这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了。”   小男孩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本少爷吃过的糖比这个好多了,这算什么?一看你的打扮就知道是个乡下的穷丫头,从小就没吃这些吧?”   “是啊。”翠翠点点头,“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的,从来没有吃过糖果,只有我娘给我做过烧饼。”   不过十岁那年,娘被爹卖掉以后就只有柳姨对自己最好了,可是自己上辈子还那样对待柳姨的女儿。   “呀,你们这种穷人的童年过的真的很悲惨啊。”   “所以啊,我现在能吃到糖了,我就要多吃一点!”说话间,翠翠又剥了一颗糖塞到了嘴里。   那个小男孩见状便将自己的糖果塞到了翠翠的手里,“看你这么可怜,这些糖果就算是本少爷赏你的了。”   “什么你赏我的?这分明是我给你的好不好?”翠翠不满的争辩道。这不知道谁家的小少爷,年纪小小就眼睛长到头顶上了,还赏我的?   “你给我了不就是我的,现在我赏你了,有意见吗?”小男孩将糖果扔到了翠翠面前,“吃吧,穷丫头。”   翠翠无奈的笑了一声,拿起了糖果道,“喂,既然你赏我糖吃,我替你喝药怎么样?你不是嫌苦不想喝吗?我从小就吃苦,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本少爷才不是嫌苦!”小男孩儿趾高气昂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喝药?”   “本少爷不想喝不行吗?”   “行!”翠翠点点头,“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你不是不想喝嘛,不如我替你喝?”   “喂,你什么意思?难道要本少爷受你这个穷丫头的恩惠吗?”小男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管家,去把药端过来,本少爷现在要喝药。”   “是,是。”管家欣慰的笑笑,从凌雪手中接过药端来给自家小少爷,“小少爷请喝药。”   “你给本少爷看好了。”小男孩儿端起药一口气灌了下去,仰起头的时候没有看到翠翠得意的笑脸。   哼哼,对付这种高傲的臭小子就是要激将他。想当年,翠翠教书的时候,遇到过的小孩子多了去了,还搞不定你?   凌雪凑过来对翠翠竖起了大拇指,“姐,你真厉害!”   翠翠挑挑眉道,“小意思!”   “确实很厉害。”   背后突然传来的迟瑞的声音吓了翠翠一跳,她转过身吃惊的指着迟瑞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从你给他糖果的时候就来了。”迟瑞将手中的点心递给翠翠道,“看起来你的身子恢复的挺快的。”   这时候正好小林子把翠翠的药也给端来了,“翠翠姐,最后一贴药了,快喝吧。”   翠翠吹了吹,端起药碗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可是药的苦味却让她险些哭出来,皱着眉头问道,“小林子,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嘿嘿。”小林子摸摸头干笑两声道,“苦口良药嘛。”   “好吧。”翠翠瘪了瘪嘴,走到柜台去倒了一大杯水喝了下去。   凌雪见翠翠在喝了水之后嘴里还是难受,便将迟瑞带来的纸盒拆开来,拿了一块点心给她,“姐,吃块点心。”   翠翠接过点心正要放到嘴里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疑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盒。   “姐,怎么了吗?”   迟瑞也担心的问道,“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没有不合口味,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翠翠指着那些点心道,“凌雪,你同时拆开了桂花糕和绿豆饼,为什么只拿绿豆饼给我?”   “怎么了吗?”凌雪有些不解的问道,“绿豆饼不对么?”   “不是不对,只是我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绿豆饼,凌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翠翠问道。   想起什么?凌雪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就选了绿豆饼。   “算了,想不起来就慢慢想。”翠翠安抚的拍了拍凌雪的手,又转而对迟瑞道,“谢谢你的点心。”   “你喜欢就好。”迟瑞冲翠翠露出一个微笑,看来以后要记得,她喜欢吃绿豆饼!   看着迟瑞的笑脸,翠翠有些不适应的转过身去。   上辈子她千辛万苦为迟家忙来忙去,就是为了他的这么一个笑脸,可却总也求不到,这辈子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迟瑞却三番四次的对她笑,对她示好。   吴翠翠不是傻子,以她对迟瑞的了解来看,他这段时间的举动分明就是对自己有意思,可是她既然决定离开,就不会跟迟瑞有开始。   气氛正有些僵持的时候,一位迟瑞和吴翠翠的老熟人闯了进来,冲刚才那个小男孩儿叫道,“儿子。”   小男孩儿小跑了几步扑到男人的怀里,“爹,我在这儿呢。”   “知道了,你病了就要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随意跑出来知道吗?”说着那男人就将小男孩儿抱了起来,“跟爹回去。”   “爹,等一下。”小男孩按着他爹的手,指着吴翠翠道,“我要把那个吃不起糖的穷丫头买回去做我的丫鬟。”   买我这个吃不起糖的穷丫头回去做丫鬟?   翠翠转过身正准备和那个臭小子理论一下,可是在看到那个小男孩儿的爹爹的脸以后,顿时和那个男人一起惊叫出声——   “吴翠翠?”   “程二少?”   好么,冤家路窄!   那个难搞的臭小孩正是程二少爷的儿子程浩浩。   “你个臭丫头对我儿子做了什么?”程二少顿时黑了脸,“吴翠翠,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程二少曾经思前想后终于决定找人将吴翠翠杀掉的时候,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这货竟然是督军千金的结拜姐姐。妈蛋,这要是他动了手,还得了?   好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程二少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敢去满春园了,怎么自家儿子看个病也能遇上个瘟神?   “爹,你不要这么说这个丫头,我看上她了,让她以后做我的媳妇儿吧!”程浩浩拍着小手对程二少说道。   听到这话的吴翠翠卡机了,凌雪嘴角抽搐了。   迟瑞脸黑了,程二,你行啊!你跟我抢地盘,你儿子跟我抢女人,我迟瑞到底上辈子欠你们程家什么啊?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而程二少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儿子啊,你才七岁啊,你知道什么叫做媳妇儿么你?等你长大了,爹一定帮你挑个好姑娘,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个死丫头了呢!   迟瑞沉着脸上前一步将吴翠翠搂到自己怀里道,“程二少,吴翠翠已经是迟家的人了,还请小少爷对未来的迟家少奶奶客气一点儿。”   第九章   “什么迟家的人?什么迟家的少奶奶?迟瑞,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在程家父子一大一小气呼呼的离开后,翠翠立刻甩开了迟瑞放在她腰间的手。   呀,这个男人真是的,动不动就上手抱,太过分了。   面对炸毛的翠翠,迟瑞淡定的拍了拍袖衣袖道,“我们都睡在一起了,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我什么时候跟你睡在一起了?”好么,上辈子不算的。   “你病了的时候啊,你忘了我之前有一晚一直在床边照顾你来着。”迟瑞云淡风轻的抛出了一句话,“那时候半夜我有些困了,就躺在你身边睡了一会。”   “……”   吴翠翠已经无言以对了。   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   她曾经在迟瑞生病的时候想对他“图谋不轨”来着,现在倒好,反过来了,在她生病的时候,迟瑞倒来占她的便宜了。   “我不记得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的。”翠翠梗着脖子说道。呀,我才不会妥协呢!   “没关系,我记着就行了。”迟瑞看了看外面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一趟,过几天我就派人来提亲。”   说完后就大步走出了顾氏医馆。   提亲?提你大爷啊!迟瑞,你丫给我站住,我同意了吗?你不要太自觉啊喂!   看到吴翠翠气鼓鼓的样子,凌雪诡异的笑了笑,“姐姐似乎有事情瞒着我哦~”   翠翠别过脸去,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我哪儿有?”   “你和迟家少爷迟瑞的事情啊!”   这些天来凌雪也了解了不少关于督军府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的二姨娘竟然是迟家少爷的生母,所以连带着这位迟家少爷,凌雪也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要是姐姐嫁给他,也不错。   “先是帮他挡子弹,又和他打情骂俏,姐姐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凌雪凑到翠翠面前追问道。   “谁和他打情骂俏了?还有,谁,谁喜欢他了?”翠翠有些脸红的推开了凌雪,“医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很闲吗?”   看到翠翠急了,凌雪得意的笑了笑,呀,姐姐害羞了说!   在顾致远替翠翠检查完伤口宣布她的伤已经痊愈了,可以不用再拿一根布条吊在脖子上了的时候,翠翠激动的都快要欢呼了,天知道最近她洗澡的时候有多纠结!   “翠翠啊,你先坐下,我有些事想问你。”顾致远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翠翠坐下。   翠翠听话的坐到了顾致远的旁边,“顾伯伯想和我说什么?”   顾致远想了想,挑了一个委婉的方式开口道,“翠翠啊,你快十七了是吧?”   翠翠想了想点点头,“嗯,再过三个月就十七了。”   “我听凌雪说,你告诉她,你娘已经不在了,爹也找不到了。”顾致远红着眼眶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义父吧!以后我把你当成亲生闺女一样疼爱。”   义父么?   这不是上辈子顾知夏才有的幸运的吗?   翠翠眼含泪意的起身在顾致远面前跪下,“义父在上,受翠翠一拜。”   “好孩子。”   “义父喝茶。”翠翠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递给顾致远。   “好,好,好。”顾致远连说了三个好,喝了茶水后将翠翠扶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女儿了,以后义父一定帮你寻一个好人家。”   “义父,翠翠暂时还不想嫁人。”听到要嫁人,翠翠有些排斥,或许是上辈子的婚姻生活让她有些太绝望了。   顾致远笑了笑道,“你个傻孩子,哪有女孩不嫁人的道理?我看那个迟家少爷就不错,一表人才,对你还好,你可以考虑一下。”   翠翠眯起了眼睛道,“义父,是不是凌雪和你说了什么?”   “呃,呃……”被翠翠的问题弄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顾致远尴尬的笑了笑,“那什么,之前迟少爷不是说最近要来提亲吗?”   “义父!”翠翠无奈的叫了一声,“这事儿啊您别听凌雪的,我自己有主意。”   顾致远笑着点点头,“有主意是好的,放心吧,不管你想嫁谁不想嫁谁,义父都会顾忌你的想法的,一定不会逼你。”   送走了顾致远,躺在自己房间里的翠翠还是有些担心,迟瑞的性格她最是了解,上辈子为了把知夏留在身边,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他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翠翠就一阵心惊。   “不行,我要快点离开!”   这么想着,翠翠就起身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了一下,然后在夜色中推开了顾氏医馆的大门。   对于迟瑞有喜欢的姑娘这件事迟老太太还是很开心的。   特别对方的身份地位都不错,督军千金的结拜姐姐,顾大夫家的义女,模样也不错,算是配得上自己的孙子。   所以迟老太太在玉融的劝说下,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准新娘会在提亲当日消失不见了。   当迟瑞拿着翠翠的留书冲进督军府去找凌雪询问情况的时候,督军府上下都被他这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到了,迟少爷这是来拆房子的吗?   凌雪接过翠翠的信来看了一遍,发现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凌雪,义父,我走了,我要去找我爹,你们不要担心我,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还有,凌雪,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义父。   “姐姐离开多久了?”   “不知道。”迟瑞有些懊恼的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去到医馆的时候就没看到她,然后顾大夫就在她的房间发现了这封信,小林子问了医馆里的人,他们都说从今天一早就没看到翠翠,看来她是昨天晚上就走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突然的要离开?”凌雪十分不解,明明她说过的,她爹不仅为了还赌债不仅卖了她的娘,甚至还要卖了她,姐姐这么回去会不会被她爹给卖了?“不行,我要去找姐姐。”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可是问题要去哪儿找?”迟瑞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了解翠翠,她的家乡在哪儿?她还有什么亲人?他一概不知道,“你知道她可能会去哪儿吗?”   “柳叶村!”凌雪道,“我们的家乡在柳叶村。”   迟瑞听到她的话,拿着信就往外跑,可是刚跑到门口,刘管家就来,他递了一封信给迟瑞道,“少爷,出事儿了,您快看看。”   迟瑞推开了他的手,“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要现在要去一趟柳叶村。”   翠翠的身体刚刚恢复不说,从这里到柳叶村起码要好几天的的路程,她一个姑娘家只身上路,让迟瑞怎么放心的下?   “少爷,这是青峰山的土匪送来的。”刘管家赶紧拉住迟瑞,“不止有信,他们把咱们被抢走的机器也送回来了。”   “什么?”迟瑞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们把我们的机器送回来了?确定吗?”   “确定!已经找工人们检查过了,都没事儿,是今天一早送来的。”刘管家点点头回应道。   “这不可能。”迟瑞疑惑的说道,“他们早上不是还放出消息说要找迟家人报仇吗?怎么会这么好心把我们的机器送回来。”   “他们信上说,这是翠翠姑娘换来的。”   “翠翠?”迟瑞一把抢过来刘管家手里的信,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着,因为吴翠翠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所以他们将机器送回,可是要赎回吴翠翠,就要督军府新拿到的五十挺机枪。   “姐姐在土匪的手里?”刚领着沈虎从内屋里出来的凌雪听到这话立刻将迟瑞手里的信抢了回来,看完他们的要求后,凌雪将信递给了沈虎,“爹,我一定要救姐姐。”   “凌雪,你先别急,让爹看看。”   在沈虎看信的时候,刘管家又拿出了另一封信,“对了少爷,这是翠翠姑娘给您的信,和土匪的信一起放在那些机器的箱子里的。”   迟瑞抢过信一把拆开了来,凌雪也凑过来一起看。   两人就见信上写着——   迟瑞,迟家的机器我帮你拿回来了,完好无损。我现在在青峰山很安全,你记得去告诉凌雪,叫她让督军用五十挺机枪来换我。   如果这五十挺机枪在迟瑞的手上,他会毫不犹的拿去换翠翠。   可是这些枪支不在他的手里,而是在沈虎的手里。   沈虎会为了凌雪而去救翠翠吗?迟瑞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那些土匪平安的把翠翠给还回来!   用机枪换人?   一边是刚来的新武器,一边是刚认的女儿的结拜姐姐。   不止迟瑞和凌雪纠结,沈虎也很纠结。这批机枪很难才得到的,难道就要这么轻易的送人了吗?送人也就算了,还是送给自己的死对头!   这不是摆明了让那些土匪拿着自己花钱买来的武器来针对自己嘛!   可是不换的话,凌雪一定不会答应的。毕竟自己亏欠她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如果连她关心的人都保护不了的话,自己还算是她的爹吗?   “督军,请问您打算怎么办?”迟瑞已经站在沈虎的书房里,和他“商量”了两个小时了,他怕再拖下去只会对翠翠不利。   现在整个屋子里,只有凌雪和迟瑞坚定的赞成换人,玉融没有说话,龙天泽不同意换,而沈虎正在想,并没有开口。   “爹。”凌雪跪了下去,“算女儿求求你了,姐姐为了我牺牲了很多,当初在妓院若不是她拖住了那些人让我逃走,女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求求您救救她吧!”   “凌雪,你先起来,我没说不救她。”沈虎将凌雪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道,“只不过怎么救,你得让爹想想。”   凌雪点点头,“爹,你一定要让姐姐平安的回来。”   “爹会的。”沈虎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冲着迟瑞伸出手,“迟瑞,把翠翠写给你的信拿给我看一下。”   接过翠翠的信,沈虎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个土匪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机枪?而且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挺?难道是有内奸?   “爹,您快把信给我。”   当沈虎将信纸拿起来看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凌雪发现了纸的背后有许多的墨点,这么做有些像翠翠说过的,她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怎么?”沈虎疑惑的将信纸递给凌雪,“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凌雪将手中的信纸顺着上面的折痕折成了一只小青蛙,然后大家就看到了信纸背面那些凌乱的墨点在小青蛙的背上拼成了三个字——   不要来!   原来这才是翠翠这封信想要传达给他们的真正信息。   她想说的不是‘凌雪快让你爹来救我’,而是‘不要来’。你们不要来救我,不要用武器来换我。   “我明白了。”凌雪满脸震惊的望着迟瑞说道,“姐姐一定是故意告诉那些土匪她和我的关系,然后打着换机枪的名义,让他们先把迟家的机器给送了回来。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去赎她,她真正想要赎的,是迟家被劫走的机器。”   第十章   听到凌雪的话,迟瑞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   才一个下午,为什么突然得到这么多的冲击?还他喵的一个比一个刺激!大白天的,这样真的好么?   今天一早他刚出门就被告知青峰山的土匪们放出消息,说他杀了他们的三当家,所以要找迟家人报仇。   关于这件事,迟瑞其实并不大在意。   既然他们敢这么直接的把话说出来,就证明他们没有想过暗杀,而是要正大光明的跟迟家对着干。   可是,他不相信这些土匪胆敢猖獗到来金城里杀人!   这件事让迟奶奶非常的担心,迟瑞恰好觉得这是一个向奶奶证明翠翠是个好姑娘的机会。   迟瑞不相信翠翠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嫁给自己。   可当他兴致勃勃的带着聘礼和媒婆来到了顾氏医馆,却得到她昨夜已经离开的消息。   他不禁想,翠翠是不是讨厌自己,想要躲开自己才离开的?   可是如果讨厌自己,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去威胁程二,帮迟家得到那块地?为什么第二次见面就奋不顾身的替自己挡子弹?现在又用自己的安危去换取迟家的机器?   吴翠翠,你既然为我做了这么多,为迟家做了这么多,又为什么要拒绝我?   然而此时被迟瑞心心念念的吴翠翠正在大闹青峰山。   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被抓来的吗?当然不是了!   吴翠翠是自己来的!   昨晚,当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东西忘了拿,所以又折了回来,天微微凉的时候翠翠再次离开了顾氏医馆。   刚走到城门口,她就听说了青峰山放出来的消息。   想起上辈子因为这件事,向天就劫持了迟家新娘子的花轿,可是这一次迟家并没有新娘子,那他们会不会对迟瑞或者对迟奶奶不利?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动迟家人!就是一花一木也不可以。   就这么想着,吴翠翠便循着记忆,只身来到了青峰山。   还没有饱受战火的青峰山景色很美,翠翠上辈子来的时候是知夏失踪之后,这里已经人丁凋零,遍地焦土了。   相比于迟府,知夏更喜欢这儿,所以翠翠来了,她想看看知夏向往的生活。   当向天指着寨门,指着小溪,指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告诉翠翠,关于他和知夏的甜蜜记忆的时候,翠翠哭了,如果当年她可以再尽力一点,也许至少他们四个之中,知夏和向天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抹了抹情不自禁流下来的眼泪,站在青峰寨的门口,翠翠扯着嗓子喊道,“让你们大当家向天出来见我!”   向天那天被吴翠翠打晕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脸,于是当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向天毫不客气的拔出枪指着她,“你竟然敢一个人来我青峰寨,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翠翠淡定的用手拨开了他的枪,“大当家,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些事想跟大当家聊聊,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   向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我凭什么要跟你借一步说话?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凭我吴翠翠,是督军千金沈凌雪的结拜姐姐。”翠翠淡定的抛出自己的身份,“这个理由够吗?”   对于吴翠翠这个名字,向天并不陌生,金城里的大事小事,他都了然于胸,这位大闹崔家婚礼又帮着督军千金认父的吴小姐,他早就听闻了她的大名。   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就是打晕自己的人!   呀,果然,跟沈虎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跟着向天和摩达来到了后面的内堂里,翠翠坦然的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我来这儿是为了和你作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不是要找迟家的人报仇吗?我就是迟瑞的心上人。”   向天蹙起眉,对翠翠的勇气有些敬佩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女人是不是跟迟瑞有仇啊?这么做是要故意报复迟家吗?   摩达的想法和向天相同,他从椅子上起身,摸着下巴不确定的问道,“姑娘是想我们帮你教训迟瑞?”   “当然不是了。”翠翠上前两步说道,“我说了,我要和你们做笔交易。”   向天搞不定翠翠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你们在打督军府新到的一批枪械的主意,所以我来了。”时隔太久,翠翠已经不记得那批枪械具体是什么了,只记得当初自己为了要知夏死而将它们换成了石头,如今她站到了这里,处在和知夏相同的境地,平静地吐出三个字,“用我换。”   向天也是两天前才收到的消息,得知督军府到了新的枪械,这个吴翠翠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打主意的?   见向天不说话,翠翠直视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是沈军故意派来的探子?”   闻言,向天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抿唇一笑道,“姑娘多虑了。”   “刚才我一路上山而来,绕过了你们青峰寨所有的眼线,这还不够吗?如果我是沈军的人,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大可以带人来攻山。”   对于青峰山的路线,翠翠因为来过许多次,所以基本都了熟于胸,哪儿有近道,哪儿有暗哨,她一清二楚。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尽管这辈子,她那个傻妹妹还没有爱上向天,可是她还是不想对向天动手。   摩达听到她这么说,立刻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一个守卫道,“这位姑娘没有被我们的人发现?”   “是。”一个守卫有些愧疚的低着头说道,“这位姑娘一路来到寨子门口叫喊要见大当家我们才发现的她。”   “饭桶。”摩达狠狠的低咒了一句,随后便用力的关上了门,拔出了腰间的枪指着吴翠翠道,“说,你是怎么上来的?”   “摩达!”向天抢先一步挡在了翠翠身前,对达摩道,“把枪收起来。”   “可是,她——”   向天坚定的将摩达的手推了回去,“我说,收起来。”   见摩达忿忿不平的将握枪的手放下后,向天转身对翠翠勾了勾嘴角道,“姑娘既然敢来我的青峰寨就一定做好了准备,让我猜猜看,如果你出事,我们青峰山的路线图就会送到沈虎手里,是不是?”   呃,这个问题……翠翠真心没想过。   她是今早才匆匆决定要来青峰寨的,怎么会想到画什么路线图啊?   不过这个时候她只能仰着头,回应道,“大当家的很聪明,只要咱们的交易成功了,我自然不会让沈军知道青峰山的秘密。”   “好!”向天冲翠翠点点头道,“这笔交易我做了!”   现在这种情况,不同意又能怎么办?向天只能选择先拖住吴翠翠,继而用最快的时间把青峰山的哨岗全部更换掉。   “等一下!”翠翠双手环胸道,“既然我主动前来,就是释出了我的诚意,请大当家也给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你想我怎么做?”   “我要迟家的那批机器。”   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一早青峰寨刚放出要找迟家人报仇的消息不到两个时辰,又将他们家被劫走的货物送回来的原因。   呵呵,很打脸吧?   一整个土匪窝的人,被一个小丫头给要挟了!   对于土匪送回来的机器,迟瑞只去看了一眼就吩咐伙计们去搞定,自己还有别的事儿要忙。   他要忙的自然是翠翠的事儿,上辈子对于素未蒙面的知夏他都能为了她用枪指着龙天泽,更何况这一次还是他心爱的姑娘,岂能坐视不理?   再看了翠翠的信背后写的“不要来”以后,沈虎就决定先按兵不动。   他的原则就是,人要救,但是兵器绝对不能给!   虽然迟瑞对于顶着“督军千金”这个身份的沈凌雪没有多少好感,可是她毕竟是翠翠的结拜妹妹,而且这件事里,和他坚定同一立场的除了玉融就是沈凌雪了。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感谢沈凌雪的,君不见人家跟一日三餐似的准时的去找沈虎早中晚各求一遍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翠翠已经陷在土匪窝里整整三天了,每每想到她可能的处境,迟瑞就是煎熬。   这天下午,迟瑞在顾氏医馆等了半个时辰,约他见面的沈凌雪才匆匆赶来。   “沈小姐,督军怎么说?”迟瑞急忙追问道。   “爹打算先派人潜入青峰寨保护姐姐的安全,然后伺机攻打。”凌雪拧着帕子道,“可是青峰山易守难攻,我怕姐姐会有危险。”   “不可以!”迟瑞第一个反对,“如果督军有办法混进去的话,青峰山早就被他攻破了,还会等到现在?”   顾致远也附和道,“是啊,凌雪,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冒险了!”   “我知道,我知道。”凌雪急切的说道,“我也正在想办法劝我爹,只是我爹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我们真的将武器给了那些土匪,他们还是不肯放了姐姐怎么办?到时候万一他们不守信用伤害了姐姐——”   凌雪的话,其实也正是顾致远和迟瑞的顾虑。   毕竟现在,主动权不在他们手里。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主动权也并不在向天的手里。   真正掌握主动权,大开金手指的翠翠正在青峰寨享受好吃好喝的待遇!   自从向天命令人将吴翠翠视为上宾之后,她就在青峰寨吃着最好的伙食,住着最舒服的房间。   只是这种日子在向天达摩他们离开了寨子去重新安排岗哨之后就变了。   双凤并不知道向天他们和翠翠的谈话,所以在得知寨子里来了个疑似是未来迟家少奶奶的女人,而且还得到了上好的待遇,她瞬间就不满了!   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得到向天的另眼相看?   于是,双凤在向天他们前脚离开之后,后脚就带着人一脚踹开了翠翠的房间。   翠翠正在吃放,看这架势,她就放下了筷子道,“这就是你们青峰寨的待客之道吗?在别人吃饭的踹门?”   “哼,待客之道?你是客吗?”双凤一撩裙摆坐在了翠翠的对面,拍了拍手道,“姑娘真是好胆量,竟然敢只身来我们青峰寨,那我不给你见面礼,还真是不太好。”   翠翠沉下脸来,蹙着眉警惕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呵呵。”双凤笑了起来,对门外的几个女子说道,“进来得我们青峰寨,就没有干干净净出去的道理。姐妹们,把这个女人的衣服给我扒了!”   翠翠看到门外涌进来好几个身材壮硕的女人,有些害怕的捂着领口起身往房间里退了两步,“我警告你们,不要过来,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双凤卷起了袖子,脸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慢慢接近翠翠,“我到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后悔!”   “啊——”   一时间,屋子里女人们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青峰寨的上空!   第十一章   又度过了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迟瑞一大早就来到了督军府等沈虎。   他想好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今天一定要把枪拿走。   大不了在和土匪们交易的时候,自己留下来做人质,等确保翠翠安全离开后,自己再把枪给他们就是了。   迟瑞的想法很好,也很有胆量,只是刘管家带来的消息打乱了他的计划。   “少爷,今早您刚离开迟府没多久,青峰寨就派人来传口信了。”刘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们让我们三天之后必须去赎翠翠姑娘。”   听人回报说迟瑞又来打那批枪械的主意了,于是龙天泽就匆匆赶来,没想到刚从门外进来,他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龙天泽道,“三天后?怎么这么急?”   迟瑞没有理会他,而是皱着眉对管家问道,“消息准确吗?”   “应该没错。”刘管家点点头道,“那天跟着您去拿货的一个家丁说是见过那个来传话的土匪,而且他自称是青峰山的一个当家,叫做摩达。”   青峰寨的当家摩达亲自来传口信?   呵!这太好笑了。难道青峰寨没人了?   怎么最近青峰山的土匪的举动都是这么的出乎人意料?   这时候刚好从楼上下来的沈虎和沈凌雪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凌雪奇怪的追问道,“为什么上次他们用的是书信,这一次就不写信,反而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来传话呢?”   众人只见刘管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他们说青峰寨没纸了,写不了信。”   “啊?”   刘管家给出的答案让在场的众人都纷纷模不着头脑。   这TM算什么鬼扯的理由?没纸了?那之前的两封信是怎么来的?难道青峰寨穷的就剩下两张纸了?   迟瑞急忙抓着他的手道,“他们还跟你说了什么?全部给我说清楚。”   “是。”刘管家点点头,看了眼督军,又看了眼迟瑞,尴尬的笑笑道,“据那位叫摩达的当家说,翠翠姑娘她,她昨个晚上一把火将青峰寨的寨子烧了一大半儿,他们让我们赶快准备东西将人赎回来,他们不敢再留着翠翠姑娘了。还有,还有要我们准备十万大洋赔偿他们的损失。”   “什么?”   “姐姐她——”   “吴翠翠放火烧了青峰寨?”   这三声惊呼分别来自迟瑞,凌雪和龙天泽。   好么,他们白担心这些日子了!现在看来,吴翠翠在青峰山,危险的究竟是她,还是那些土匪很难说啊。   怪不得人家说没纸了,合着都被妹子你给烧了啊?   沈凌雪张了半天的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姐姐昨晚,竟然将土匪的窝给烧了?所以土匪今天是来要补偿的?”   刘管家点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龙天泽点点头,拍了两下手称赞道,“这位吴翠翠姑娘可真是太厉害了,依我看啊,干脆别赎了,就让她待在青峰山好了,这种事儿要是再来一次,指不定都不用我们出手,青峰寨的土匪就全灭了。”   听到龙天泽的话,迟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丫的,不是你的女人,你不担心是不是?   迟瑞转过身对督军道,“督军,翠翠现在烧了他们的半个山寨,那些土匪对她一定恨之入骨,如果我们再不同意他们的要求,只怕翠翠会有危险。”   “爹,您就快答应吧。”凌雪也央求道,“姐姐现在还不知道被他们怎么对待呢!”   然而,翠翠是怎么被对待的呢?   让镜头转到青峰寨的柴房——   某位纵火犯吴翠翠姑娘正被绑住双手双脚,固定在一个十字架上。   虽然手脚动不了,可是翠翠的嘴巴还是没有闲着——   “向天,你这个王八蛋!你少胡说八道,谁烧了你的半个山寨了?我不就是烧了你两间屋子而已吗?你竟然找迟家要十万大洋?你疯了吧?向天,你快给我滚进来!”   自从今天早上,向天把吴翠翠扔到了柴房,并且告诉她自己要去找迟家索要赔偿后,吴翠翠就一直在叫骂。   已经骂了一个早上了,守门的人都忍不住吐槽,姑娘,您还是消停点儿吧?喊了这么久,您不渴吗?   相较于上辈子弱质芊芊像个面团儿似的被寨子里的人捏来捏去揉来揉去的顾知夏而言,吴翠翠姑娘的战斗力简直爆表啊!   君不见,当年在妓院里,她都能直接抡起棍子将老鸨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打手们直接打倒在地,比起这个,双凤算什么?   而且,那几年的督军千金是白当的吗?   开枪都学会了,你们以为翠翠不会基本的防身术吗?   在得知女儿曾经身陷青楼无法脱身之后,沈虎特地找了一个功夫不错的女人教了翠翠基本的防身动作。   而后在翠翠离开的那些年里,她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独居,为了保护自己,她每天都有练习这些招式。   什么过肩摔啊,擒拿术啊,回旋踢啊,就算姿势不太对,力道不太足,能撂倒人就行。   再不济,就用最原始的女人打架招式,一用指甲挠,二用牙齿咬,三扯头发要拽牢!   当双凤正在卷衣袖准备扑过去的时候,翠翠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就劈在她的肋下,双凤顿时疼的弯下了腰。   而那些跟着她来的女人看到翠翠这么厉害,都有些胆杵了。   看着被自己动作吓到的众人,翠翠得意一笑,趁着她们发愣的当口,就亮出爪子使劲的往她们的脸上和手上挠!   所以那响彻青峰寨的尖叫声,并不是翠翠的,而是那些个女人的。   可是捂着脸狼狈而逃的双凤又怎么会甘心?   既然我打不过你个死丫头,那我找几个男人总可以了吧?   晚上,翠翠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两个色眯眯的男人,她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在眼看着逃跑无果的情况下,她果断的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床上的帘子和被子。   就在那两个男人忙着救火的时候,她趁乱跑出屋外,又将屋子的外面给点燃了。这寨子里的屋子大多是用木头造的,所以一点就着。   火越烧越大,冲天的红光甚至把在外勘察的向天和摩达都给引了回来。   向天发誓,望着那烧的黑漆漆的屋子,他真的很想一枪毙了吴翠翠那个死丫头啊!!!   可是他能吗?他不能啊!   他是大当家啊,他要对全寨子的老老少少负责啊。   现在青峰山的哨岗和路线还没有更新完毕,要是吴翠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万一真的沈军打了上来,男人们倒是没事,拼了就拼了,可是一寨子的老弱妇孺怎么办?   他敢赌吗?他不敢啊!   况且,这次也是双凤有错在先,如果不是她先违背了自己的命令,去招惹吴翠翠那只母老虎,也不会惹出这些事情。   唉!   向天深深的鞠了一把泪表示,哥真的很辛苦啊!   双凤啊,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干嘛要找上吴翠翠这个麻烦呢?你个败家娘们儿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向天,你给姑奶奶滚进来!我告诉你,你是敢拿迟家的钱,我吴翠翠就真的烧了你的半个寨子!”   吴翠翠叫了一个早上,终于把昨天救了一晚上火,今天又安排了半个早上各种事务的向天给召唤来了。   还没来得及去换衣服的向天现在身上和脸上还有不少黑漆漆的污渍,所以看起来一点也不凶悍吓人。   况且吴翠翠也没有怕过向天。   从前翠翠和知夏姐妹俩一起窝在被子里聊自家男人的时候,就听知夏说过向天。   他虽然是个土匪,可是心肠并不坏,特别是对待女人不会真的下狠手,因此吴翠翠才会敢来青峰寨和他做交易。   见到他人来了,吴翠翠生气的呲着牙对他叫道,“昨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之所以放火是为了自保,而且我不就是点燃了两间屋子吗?至于要十万大洋吗!”   “吴翠翠,你以为你烧的只是两间屋子吗?”向天被她气笑了,“呵,昨晚起的是东风你知不知道?火势蔓延的很快。而您大小姐偏偏点燃的那两间屋子刚好在我们放物资的地方附近,要不是我们抢救的及时,你就把我们未来两年的粮食全给烧掉了!我还没算那些布匹和木材呢。我要你男人十万大洋还算是我亏本了呢!”   物资仓库仓附近?   翠翠歪着脑袋想了想,呀,好像真的是!   向天为了不让人来打扰自己,所以给自己安排的客房较为偏远,可不就是在放粮食的地方附近吗?   所以说,向天,你怎么敢把这个女人放在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不作死呢嘛!   “哪又怎么样?”翠翠继续梗着脖子争辩道,“我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哪也没去,是那个女人先来招惹我的好不好?况且,那些东西是你的吗?明明就是你们抢来的。”   “我们是土匪,干的就是抢东西这一行!”向天指着吴翠翠,凶狠的说道,“说起双凤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是,没错,是她先来招惹你的,但是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还躺床上喊疼呢。”   翠翠想起自己昨天似乎下手是挺重的,撅撅嘴道,“活该。”   “姑奶奶,我已经让摩达给迟家送消息去了。”向天对翠翠比了个“三”的手势道,“就三天,三天以后,我拿了东西,你立刻就给我滚蛋!”   说完后向天就大步离开了。   这个时候向天的想法和龙天泽不谋而合,这个瘟神一样的女人如果继续再待下去,别说青峰寨了,也许青峰山都能被她拆了。   向天那个悔啊!自己就离开了一天而已,真的只有一天,怎么女人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翠翠有些懊恼。怎么就三天啊?她还没找到机会逃跑呢!   没错,这就是翠翠的计划。   先到青峰山来哄得向天他们将迟家的机器送回去,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去更换山上的岗哨,这样自己就能趁着他们松懈的时候,偷偷从后山一条隐蔽的小路逃走。   所以翠翠才在送去的信背后留下了“不要来”三个字,她坚信自己能够逃出去的。   可是没想到双凤这么一闹,把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第十二章   向天提出的三天后交换人的要求,不仅让翠翠着急了,沈虎更急。   三天啊,让他到哪儿去重新弄一批假的枪械来糊弄这些个土匪呢?   本来沈虎是打算弄一批破烂的假货,再意思意思放两挺真枪,好把这些土匪糊弄过去,可是没想到现在时间大大缩短,赶制假货根本来不及。   迫不得已将枪支给了迟瑞后,沈虎又布置了一队人马跟在后面悄悄埋伏着,只要确保吴翠翠一安全,就立刻把这些枪械给抢过来。   再有就是,双重保险。在放枪支的盒子里放上炸弹,如果真的抢不回来了,那么,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   不得不说,沈虎真的狠啊!   你不是要枪吗?好啊,我给你。不管是完整的还是破烂的,都是枪嘛!   当迟瑞和龙天泽带着枪械来到交易的地点的时候,就见吴翠翠被向天挟持着在远处的一个断崖上。   龙天泽暗骂一声,糟了。   以这个距离来看,等到确保吴翠翠的安全以后,这批枪早就不知道被这些土匪弄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要把这些枪都炸了吗?   迟瑞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翠翠,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摩达骑着马上前几步对迟瑞调侃道,“迟少爷真是痴情啊。不过这么凶悍的女人,你到底是喜欢她哪儿一点啊?”   “不用你管。”迟瑞瞪着摩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家女人才凶悍呢!我家翠翠不知道有多温柔,不知道有多好!   “好,我不管。”摩达点点头,“我们要的东西和大洋带来了吗?”   迟瑞指着身后的辆车东西道,“在哪儿呢。”   “打开,我要验验货。”   “听到了没,打开。”迟瑞冲身后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将装钱和装枪的箱子都打开来给摩达看。   远远的站在断崖上的翠翠则是急死了,这迟瑞怎么这么傻啊!   迟家之前为了买机器就花了不少的钱,现在这批新机器要投入开工,必然少不了要继续花费,这可是十万大洋,要是拿出来了,迟家以后怎么办?   “唔唔,呜呜呜呜呜!”   被用布条堵住嘴的翠翠心急的呼喊道,她说的是,迟瑞,你快回去啊!   可惜就算没有被堵住嘴,相隔这么远,她的声音迟瑞也是的听不到的。   向天见她被绑着还蹦来蹦去的,就好心上前将她嘴里的布条拿走,“你叫吧,这么远,迟瑞根本听不到你的话。再说了,你和我的交易不本来就是你帮我拿到那批枪械,我安全的放你离开,怎么?你想反悔吗?”   “姑奶奶我就是反悔了怎么样?”翠翠使劲的推开拉着她的人就准备往山下跑。   可是向天怎么能让她跑了?   他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威胁道,“吴翠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你以为我想留着你这个祸害吗?等我们一拿到枪,就算你不走,我也亲自送你滚蛋!”   本来是好言相劝,可是如果不倔不泼辣还是吴翠翠吗?   所以她狠狠的在向天的手上咬了一口。   向天觉得有些疼,下意识的就想收回手,可是忘了自己手里还拽着吴翠翠,当他的力道猛地收回的时候,吴翠翠刚好努力的想要往反方向退开。   而向天用力的反方向正好是悬崖边。   于是悲催的翠翠就因为猛的后退的原因,一个踩滑,往崖边跌了下去……   “翠翠——”   一直关注着翠翠那边情况的迟瑞突然传来的一声大叫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往崖边看去。   他把刚才翠翠和向天的争执全看在眼里。而现在翠翠整个身子悬在悬崖外面,仅靠向天拉着她的一只手保持平衡。   原本背对悬崖的摩达他们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呢?   难不成是那个女人又不听话,闹出了什么幺蛾子,自己跌下去了?   不得不说,摩达,你真相了!   见到这样的状况,迟瑞不管不顾的握着缰绳就要骑马往那边跑。   可是龙天泽却拉住了他,“先看看再说,你要是现在跑过去被他们抓住怎么办?”   “龙天泽,放开我!”   “迟瑞,你清醒一点看清楚,别发疯。你自己看看这里离断崖有多远,你赶过去救得了她吗?再说了,如果向天真的要把吴翠翠丢下去,他会拉住她的手吗?”龙天泽指着崖边说道,“如果现在吴翠翠掉下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你以为这些土匪这么傻吗?”   让龙天泽和迟瑞一起来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都说关心则乱。以迟瑞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还好龙天泽比较冷静。   崖边——   吴翠翠在脚底踩空,整个人突然失重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害怕,很害怕!   第二反应是,原来,上辈子悬在崖边的知夏是这种感觉啊!知夏,你当时怕不怕?为什么你会有勇气推开向天的手让自己跌落下去呢?   见翠翠在发呆,向天真想扇她一巴掌,没好气的说道,“喂,抓紧,我拉你上来。”   向天一边用力的拽着翠翠,一边想着,呀,这个女人真的好作啊,作死了,妈蛋,乖乖的被我绑着等着交换不好吗?如果不是你想要逃跑,还咬了我一口,会跌下悬崖去吗?   唉,女人还是温顺一点好,看上这么彪悍的女人,迟瑞啊,你的口味好重啊!   被向天一点一点拽着往上,翠翠不禁在思考,上去?我要上去做什么?   难道上去继续被你利用来威胁迟瑞吗?   好像当初知夏也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吧?她不是……也没死么?那是不是自己跳下去也不会死啊?   这么想着,翠翠便对向天说道,“向天,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把青峰山路线的秘密告诉沈军的人,我来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迟家的机器给换回去而已。”   说罢,翠翠就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狠狠的戳在向天的手背上,向天一个吃痛松开了手,她便从高高的悬崖坠下。   等在远处的迟瑞看到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叫道,“翠翠,不要!”   从崖边飞速落下的翠翠在恍然间似乎听到了通过风传递过来的叫喊声,是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吗?   是谁啊?   是不是……迟瑞?   不对,迟瑞只会担心知夏,他会担心我吗?   一定是我在做梦吧。   闭上了眼睛,翠翠张开双臂让自己随着重力作用下落。在猛地砸到水面上的时候,水对她的作用力让她背上一痛。   不过很快,她就被水流给淹没了,不止是痛感,连其余的感觉也都相继消失,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只能随着水波沉沉浮浮。   迟瑞红着眼眶拿出了枪指着摩达道,“我要杀了你!”   摩达摊摊手道,“你开枪啊,你以为开了枪能走出青峰山就开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别说我没告诉你。”摩达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是下流,你要是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捞到她的尸体。”   就在迟瑞要开枪的时候,龙天泽再次拦住了他,“这水不深,也许吴翠翠姑娘还没死,你还不快去找找。”   说罢,龙天泽就对手下挥挥手道,“将枪支运回府,其余人顺着下游去找人。”   迟瑞听到翠翠可能生还,也立即收了枪,一提缰绳,骑马往下游的方向去了。   等在督军府坐立不安的凌雪总有一种不好预感。   果然,在看到回来的人拿着枪和十万大洋,而不是带着活蹦乱跳的吴翠翠的时候,凌雪差点站不稳。   她急忙跑过去拉着一个副官问道,“怎么回事?我姐姐呢?为什么你们会带着这些东西回来了?”   “回小姐,翠翠姑娘从悬崖边跌了下去,落到了河里,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凌雪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当机了,什么叫做‘生死未卜’?   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有些听不懂这个词语了,甚至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才能将它念清楚。   直到她固执的跟着沈军的人马来到青峰山下的河流寻找吴翠翠时,凌雪的脑子还在犯着糊涂。   其实也不怪她,人在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候,都会这样。   自从失忆以来,不,或者说,早在失忆以前,她就认定了跟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是吴翠翠。她和吴翠翠从小一起长大不说,就连失忆以后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也是吴翠翠。   比起遗忘在记忆里的娘亲,以及刚认了没多久的爹爹,凌雪更怕看到吴翠翠出事。   脑子里突然晃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   那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在一起玩儿捉迷藏——   “凌雪,你快去躲起来,等你数到一百的时候,姐姐一定能找到你。”说罢,那个扎着羊角辫的稍大一点的女孩就闭起了眼睛。   另一个大眼睛小圆脸的小姑娘躲到了家里的米缸里,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四,五……五十五,五十六……七十九,八十……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突然,米缸的盖子被人掀开了,羊角辫女孩笑嘻嘻的说道,“凌雪,我抓到你喽!这次换你来抓我。”   ……   那两个小女孩儿是自己和姐姐吗?   凌雪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姐姐,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我数到了一百你就出现了?现在的你又数到了多少?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姐,姐姐,你在哪儿,你回答我啊!我是凌雪——”   她的呼喊声一遍一遍的在青峰山的山谷之间回荡着,可惜没有人回答她。   凌雪正在难过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看到了浑身湿哒哒的站在河对岸的迟瑞,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一无所获。   凌雪忍不住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取了出来,握在掌心,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老天,如果你有灵,请你告诉我,我姐姐在哪儿?   但凡是善良的人,老天都会眷顾。   所以在祷告完之后,凌雪突然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起来,有办法了,有办法可以找到姐姐了。   凌雪突然喊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给我认真的看水里,找找有没有黄色的染料。”   听到凌雪的话,众人都有些不解。虽然说这河水并没有被污染,十分的清澈,如果有颜料,那么一眼就能看清楚,可是现在不是在找翠翠姑娘吗?为什么要找有染料的河水?   迟瑞从河的另一边淌着水来到凌雪身边,焦急的道,“为什么要找黄色染料,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凌雪将自己被染料染成了黄色的手心摊开给迟瑞看,“刚才我捏着我的护身符向上天祷告,因为我手里有汗,所以把护身符上面的染料给晕开了,我才想起来,姐姐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这是我娘做给我们的,我和姐姐一直带着。那时候我们家没什么钱,所以娘买的布料比较廉价,会掉色。”   然而不幸之中的万幸,当时翠翠在走了之后又折返回医馆拿的正是这个护身符。   因为就像凌雪说的,这个护身符非常的廉价,只要一沾到水,就会掉色,而且还是很浓很丑的黄色,所以凌雪和翠翠一直都非常的小心,每次洗澡都要把它摘下来。   之前翠翠将它摘了下来,忘记带上,所以才回到医馆来找。   没想到,这一看似普通廉价的一个护身护,真的成了吴翠翠此刻的“护身符”。   也许就像平时大家说的那样,老天有眼,又或者是凌雪的娘在天有灵在护着翠翠,所以没多久就有人在不远处发现了这样的染料。   顺着染料颜色的逐渐变深,众人找到了有一处特别浓的地方。   迟瑞脱了外套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水底,翠翠因为双腿被水草绊住了,所以动弹不得,已经昏迷了过去。迟瑞赶快游过去将她腿上的水草解开后就带着人浮出了吹面。   “翠翠,翠翠。”迟瑞用力拍打了几下翠翠的脸,然后又用力按压她的肚子,“翠翠,快醒醒。”   “咳咳咳——”按了老半天,翠翠才吐出一口水来,不过还没睁开眼,又晕了过去。   迟瑞立刻用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抱着她快步离开了。   看着迟瑞抱着翠翠匆忙离去的背影,凌雪只觉得浑身脱力,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姐姐,这一次的捉迷藏,我总算是找到了你,幸好,真的幸好!   跟着凌雪而来的副官对凌雪道,“大小姐,您在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通知一下弟兄们准备回去了。”   “嗯,你去吧。”   招招手,示意副官尽管去不用理会自己,凌雪起身挪到了河水边,先将自己染了颜色的手洗干净,又用手掬起一些水来洗了洗脸。   “喂,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从上流飘下来的女人啊?”   突然响起的浑厚的男声吓了凌雪一跳。   她抬起脸的瞬间就发现河的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了一个打扮随意的高大男人。   从上流飘下来的女人?难道是姐姐吗?他也是来找姐姐的吗?   凌雪扬起一个笑脸对那人道,“看到了,我姐姐已经被迟家少爷带走了,你放心吧。”   “放心吧?”那个男人扬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脸奇怪的打量着凌雪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让我放心。”   凌雪愣愣的答道,“难道你不是来找我姐姐的吗?”   “嗯,我的确是来找她的。”男人点点头道,“那么,小姐,你又是谁?据我所知,那位吴翠翠小姐好像没有妹妹吧?”   凌雪毫无防备的说道,“我叫沈凌雪,是吴翠翠的结拜妹妹。”   “哦,沈凌雪啊。”男人点点头道,“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那么,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啊?”   河对岸的男人冲她灿烂一笑,“向天。”   第十三章   同样享受了被关在柴房里的待遇,可是沈凌雪却和吴翠翠完全不同。   本来都打算带着耳塞来看门的守卫们发现这位千金不仅没有吵闹,而且还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跟只小猫儿似的。   晚上,因为送走了瘟神吴翠翠,心情很好的向天,过来遛弯儿的时候,隔着窗子问了一句,“喂,你怎么不吵啊?”   凌雪转过脸道,“吵有用吗?难道你会放了我吗?”   “当然不会!”向天冲凌雪一笑,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东西,“不过看你这么乖,不如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   凌雪没有说话,还是安静的靠着墙坐着。   向天就自顾自的吹了起来,曲子有些哀怨,听得凌雪有些伤感,虽然记忆里一片空白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伤感什么。   一曲终了,向天问道,“好听么?”   凌雪条件反射的点点头,“还不错啊。”   闻言,向天咧嘴一笑,“就你懂得欣赏!知道我吹这曲子的时候,你姐姐,哦,就是吴翠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凌雪好奇的问道。   向天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我记得,当时我刚吹了一会儿,她就跑过来问我‘向天,你的口哨吹得不错啊,是在叫你养的狗过来吗?’”   “噗嗤——”凌雪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又点点头,“的确挺像唤小狗的口哨的!”   “……”   向天郁闷了,哼!你们两姐妹的品味一样的差!   虽然吴翠翠丢了,可是捡到了一个督军千金,向天觉得,总的来说还是自己赚到了。   特别这个督军千金不吵不闹不玩火,尤其是不玩火这一点,向天都想给她点三十二个赞了!好习惯,请继续保持。   而弄失了凌雪的那个副官和他的手下们,回到督军府后,险些被沈虎给全毙了。   “你们这些饭桶!”一个瓷器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三太太书婷风情万种的靠在旁边的柜子上,从端着的酒杯里抿了一口红酒,点点头,心里默默的计算着督军砸掉的东西的价格,嗯,这个两万。   “啪!”又一个古董落了地,沈虎咆哮道,“都给我滚出去!”   书婷继续点点头,嗯,这个贵点,四万三。   “督——”   “滚!”伴随着沈虎的一声怒吼,一个砚台狠狠的砸在了书房的门框上,打断来即将进来的那人的话。   书婷看了看,啧啧两声,觉得有点可惜,这个砚台可是七万啊!   沈虎砸了一圈,发现没东西可以砸了,房里还立着的东西似乎就剩书婷了,于是冲她吼道,“你也给我滚出去!”   “是。”书婷乖巧的点点头,放下酒杯出去了。   走到门口时她发现刚才被沈虎一个砚台打断了话的人正是龙天泽,而刚才砚台里的墨汁现在有一半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和衣服上。   书婷噗嗤笑了一声,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他,“擦擦吧。”   龙天泽有些尴尬的接了过来,对书婷道,“谢谢三太太。”   “凌雪才回来没多久,现在丢了,督军自然生气了,让他气两天就好了。”书婷冲龙天泽笑笑,“没事儿的,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龙天泽冲她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书婷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对于凌雪失踪的消息,迟瑞并不知道,因为他现在正在床前守着翠翠。   迟瑞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怎么我们相处最多的时候都是你在昏迷的时候,而我在守着你?”   虽然翠翠没有回答,可是迟瑞依旧自言自语道,“翠翠,你知不知道,当看到你掉下去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我多希望掉下去的人是我就好了。”   迟瑞将翠翠的手握在掌心,“就像你过说的,这一次,我抓住了你的手,我就不会再放开。翠翠,嫁给我吧,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   迟瑞,你知不知道,上辈子的翠翠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她等到双眼望穿了秋水,但最后只能失望离去……   迟瑞倾尽全力爱着知夏,错了吗?没错!然而,翠翠一样痴痴的等着迟瑞,错了吗?更没错!错的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错的只是相遇的方式……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是爱情。   譬如,向天和知夏。   可惜现在翠翠没能听到她上辈子一直想要的迟瑞的告白,因为她再次陷入了上辈子的那个噩梦里——   ……   知夏悬空在崖边,翠翠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悠悠站在翠翠的身边哭了,“娘,娘,你不要我了吗?”   “悠悠乖,以后翠翠阿姨就是你的娘,你知道了吗?”   “不,不要。”翠翠摇摇头,反驳道,“我不是,我不要做悠悠的娘。知夏,悠悠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顾知夏,你就那么残忍,在她这么小的时候就要丢弃她了吗?”   “姐姐,算我拜托你,照顾好她。”知夏慢慢地拨开了翠翠的手,“姐姐,我们下辈子再做姐妹好不好?”   ……   “知夏!”   手里握着的重量突然消失,翠翠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迟瑞见她醒了,立刻拿起手中的帕子帮她擦拭额头的冷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翠翠木讷的转过头,在看见迟瑞的时候有些惊讶,“迟瑞?你怎么在这儿?”   印象里,自己十七岁嫁进了迟府,然后再到迟瑞当上督军两年后,她就离开了,到她三十六岁为止,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迟瑞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   “你晕倒了,我就把你送过来了。”迟瑞见她因为起身掀开了被子,于是拿过一件外套给她披上,“你还记得——”   “迟瑞,知夏掉下去了。”没等迟瑞把话说完,她就打断了他的话。   翠翠似乎还没有从梦魇里醒过来,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刚才那种手里空落落的感觉真的太真实了,于是她激动的抓着迟瑞的手道,“我想拉住她的,可是她推开了我,那个崖边好高的,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   “翠翠,你先别激动。”听到翠翠一醒来就喊着别人的名字,迟瑞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尽力的安抚翠翠,“你要找谁?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找知夏啊!刚才在崖边,她掉下去了,悠悠在我旁边也看……”翠翠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身边只有迟瑞守着,悠悠并不在,于是她追问道,“悠悠呢?迟瑞,悠悠去哪儿了?”   迟瑞语气有些生硬的问道,“悠悠是谁?顾知夏又是谁?”   被迟瑞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翠翠扯出一个苦笑,“知夏是谁?悠悠是谁?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迟瑞也有些生气了,为什么翠翠总是那么关心别人。   “迟瑞!”翠翠生气的说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拜托你,不管你有多么的生知夏的气,可是现在人命关天,你先去找她好不好,我求你了。”   任何男人大概都不想听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别人而求自己,特别那个人,很可能是个男人!   所以迟瑞做出了一般男人都有的举动——吃醋!   “我不会去。”迟瑞板着脸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不认识知夏?”   “不认识。”迟瑞坚定的摇摇头。   “迟瑞,你——”   “翠翠,你们怎么了?”这时候,在门外听到两人吵架的顾致远走了进来,“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你们吵架了?为什么?”   看到顾致远进来了,翠翠急忙道,“顾伯伯,你来得正好,迟瑞竟然说他不认识知夏,也不认识悠悠,你快来告诉他,谁是知夏,谁又是悠悠!”   被翠翠的话弄得有些糊涂,顾致远蹙着眉道,“翠翠,你在说什么?什么知夏,什么悠悠?”   “够了!”翠翠突然喊了出来,“你们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明明记得知夏从崖边掉下去了,然后我就晕倒了,不是你们把我带我回来的吗?怎么可能没有见过悠悠,她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你冷静一点!”迟瑞用双手禁锢住了翠翠的肩膀,逼迫她和自己对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吴翠翠,你听清楚,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是你!不是什么顾知夏,你是我在下游找到的,你身边更没有什么悠悠。”   听了迟瑞的话,翠翠猛地一愣,那句‘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是你!’在她的脑海中炸开来。   从悬崖上掉下来?   我为什么会从悬崖上掉下来?   我从哪儿的悬崖上掉下来?   突然觉得头很痛,翠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被梦境取代的记忆慢慢回笼——   青峰山的一个断崖边,自己好像被向天抓住了,他要抓自己干什么?哦,换武器,换十万大洋!然后呢?   然后,自己失足掉到了悬崖下面。   “啊!”翠翠突然惊叫起来,这是自己重生以后的第二世啊。   只有真正的沈凌雪和吴翠翠,并没有顾知夏和假的沈凌雪。   所以刚才手里的那种突然失重感,并不是自己松开了知夏的手,而是因为向天被自己的簪子刺到后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上迟瑞满是怒火的眼神,翠翠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去,“迟瑞,那什么,刚才对不起了。”   迟瑞依旧是冷着脸,握着翠翠双肩的手并没有松开,“吴翠翠,我想你要好好跟我交代一下,顾知夏是谁?悠悠又是谁?”   “她们,她们是——”   她们是向天的妻女,她们是你迟瑞最最疼爱的人,我能告诉你吗?我不能啊!   这种事情,恐怕就是翠翠想说,迟瑞应该也不会相信,因为转世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翠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看到翠翠闪躲的眼神,迟瑞只觉得有一股火气儿从自己的脚底直冲向头顶,眼里的怒火逐渐转化为浓浓的□□。   怎么办呢?   或许应该,现在就要了她?   反正,她吴翠翠一定得是迟家的人!   第十四章   在大家的认知里,迟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朗俊秀,温文尔雅?   哼哼,如果这么想,那你就图样图森破了!╭(╯^╰)╮   这谦谦君子的模样,不过是他披在外面的皮而已。   就像并不是每一个骑白马的都是王子,很有可能是唐僧。所以你以为他穿着白衣翩翩就是谪仙了吗?   不,这货分明是个占有欲极强,而且内里腹黑的芝麻馅儿汤圆!   皮儿白又怎么样?馅儿是黑的啊!   所以,当翠翠说出“顾知夏是谁不管你的事”的时候,迟少爷果断亲了上去,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在嘴里。   这时候,少爷的内心戏是:不关我的事?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关不关我的事!   翠翠的内心戏是:咦?迟瑞在干吗?不对,他在强吻我!哎呀,还把舌头伸进来了,迟瑞,你个流氓魂淡!   除了他们俩之外,其实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呢?   自然就是顾致远了。   看到这两人若无旁人的亲热,顾致远老脸一红,闭着眼睛做盲人状摸摸索索的离开了。默默感叹一句,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可是,顾大夫,你就这么把未出阁的义女和别的男人放在一间房里真的好吗?还有,你是看不到翠翠那在拼命挣扎的双手吗?   顾大夫表示,这是女儿女婿的小情趣,我看不到,呵呵,看不到。   上辈子,翠翠没有得到迟瑞的心,也没有得到得到过迟瑞的人,尽管她曾经大着胆子主动去拥抱迟瑞,去要求那场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可是依旧冰清玉洁的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情人之间的深吻。   所以在迟瑞辗转吮吸她的唇瓣以及丁香小舌的时候,她愣住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讨厌,而且还隐隐有些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她也不知道。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迟家大院,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石椅上,等着丈夫的归来,可是她等啊等,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又从日落等到了日出,还是未曾见到那个想念的身影。   是的,她期待着迟瑞的吻,期待他的拥抱,期待将自己完完整整的送给他。   只是这份期待,从来没有成真。   她干干净净的进了迟家的门,离开的时候还是一样的纯洁。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成亲数载,丈夫却未曾碰过她半分。   越吻越动情,迟瑞握着翠翠的双肩的手慢慢松开了,顺着她的腰线往下,停在衣摆处顿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的伸了进去,贴着她有些微凉的后背轻轻抚摸。   他掌心的温度拉回了翠翠险些为数不多的理智。   不对,她现在不是那个独自流泪到天明,苦等丈夫无果的迟家少奶奶,这里也不是迟家的院子。   “嘶——”   “放开我!”   伴随着翠翠的叫声,迟瑞倒吸了一口凉气,吃痛的退开了一点,呀,这个小丫头竟然咬了他一口,还咬的这么狠,血都快出来了。   翠翠低头想拉被子遮住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因为刚才迟瑞的动作而微微散开了一些,领口处隐约可见肚兜的带子,她顿时就怒了,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狠狠的砸在了迟瑞的脸上,“你给我滚出去!”   迟瑞见她如此生气,只好乖乖地先离开。   毕竟没过门,不能把未来媳妇儿给惹火了是不是?不过,不管怎么说,总之亲到了!   于是守在医馆门口的阿四就见自家少爷满面春光的走了出来。咦?刚刚进去的时候,少爷不还愁眉不展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就阴转晴了?   疑惑的阿四在看到自家少爷有些微肿充血的嘴唇后就秒懂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嘛,少爷好样的!   迟少爷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看着自家一向面瘫的孙子四十五度角勾着嘴角,迟奶奶有些奇怪的问道,“瑞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奶奶怎么看你一直在笑?”   “咳咳——”迟瑞干咳了两声,稍稍敛了表情,放下饭碗道,“奶奶,我在想现在翠翠也平安回来了,而之前顾大夫也同意了我和她的婚事,咱们是不是尽快让翠翠过门。”   迟奶奶对于翠翠这个媳妇儿还是很喜欢的,就跟个福星儿似的,她一出现,迟家就拿到了一块地,然后现在,丢失的机器也找了回来,况且现在整个金城中,谁不知道她吴翠翠小姐被土匪绑去后还宁死不屈,不仅烧了人家半个寨子,还跳崖以保清白的事情?   呃,好吧,传言有些夸张……   不过,她这个英勇的表现还是不假的!   只是这贞洁问题……?   看出了迟奶奶的疑惑,迟瑞坚定地说道,“奶奶,我相信翠翠是清白的,况且,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也是我迟瑞认定的妻子。”   “瑞儿——”   “奶奶,我不在乎。”   迟瑞在乎的,从来不是贞不贞洁,而是吴翠翠这个人。   看到孙子强硬的态度,迟奶奶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能不同意,只是我要找人来验验,她是不是真的清白之身。”   “奶奶,您这样做——”   “瑞儿,咱们迟家是大户人家,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迟奶奶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道,“你相信,奶奶也相信,可是有什么用?外面的人不会相信的,所以必须要验明正身,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   奶奶是长辈,为了迟家劳苦功高这么些年,而且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迟瑞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看来这次只能委屈翠翠了,于是他点点头道,“是,瑞儿知道了。”   相较于迟家有些低的气压,顾氏医馆的饭桌上就温馨多了。   翠翠坐在桌前,顾致远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翠翠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们都担心死了,快多吃点儿。”   手里的碗越来越重,眼瞧着就要堆成一座小山了,翠翠只好赶紧按住顾致远的手,“义父,这些就够了,我在青峰山这些日子吃的不差,真的,你看,我都胖了。”   翠翠这话不假,在青峰山她又没事做,除了吃就是睡。   而且山上的人喜欢去打猎,今天獐子,明天野兔,顿顿有肉,吃的她都感觉自己腰围都粗了。   “不胖不胖,你哪里胖了?”顾致远看她还是细的跟柴火儿似的胳膊,又夹了一筷子鱼给她,“再说了,胖点好生养。这些都是义父特地为你做的,都要吃完,不许剩下!”   “是,谢谢义父。”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谢。”   翠翠将碗里的菜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细细的品味着,这是不是就叫做家的味道?   对于顾致远,她除了感恩还是感恩。为什么上辈子她会因为一念之差就冒充了凌雪,正是因为她渴望这种温暖。   凌雪小时候虽然没爹,可是她还有一个温柔善良的娘。   而翠翠什么都没有。   一顿饭下来,几乎一半儿的菜都进了翠翠的肚子,她正准备去帮着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发现小林子几乎没怎么吃。   “小林子,怎么了?胃口不好吗?”翠翠笑道,“要不要让义父给你开几副药喝喝?”   “没,我没有不舒服。”小林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翠翠姐,我没事。”   翠翠疑惑的说道,“平日里没这么好的菜你都要盛两碗饭,怎么今日这么多好吃的,你才吃了半碗?说,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翠翠姐,是——”   “小林子!”顾致远收菜碟的手一顿,打断了小林子的话,“你吃完了就快点去煎药,后面还有事等着你做呢。”   “是。”小林子点点头,放下饭碗出去了。   呀,这一老一少一定有事情。   福尔摩翠摸着下巴点点头,你们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等收拾完药罐药单准备回房间睡觉的小林子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目光幽幽的等着自己的翠翠的时候,他被吓得差点叫了出来。   上前两步将油灯点燃,小林子拍着胸脯道,“翠翠姐,你怎么不点灯啊?”   翠翠走到他身边,眯着眼睛看着他道,“说,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你和义父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有事儿?有什么事儿啊?”小林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翠翠,“没事儿啊!翠翠姐,你别多想了,你白天刚落了水,早点去休息吧!”   翠翠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的衣领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经常打翻了药罐撒了药又瞒着义父偷偷重新抓了一副的事情告诉他老人家。”   “翠翠姐,别啊!师父一定会骂死我的。”   “一句话,说不说?”   “我说,我说。”小林子苦着脸道,“今天你被迟家少爷救回来的时候,督军府传来消息说,说是凌雪姐在去找你的时候又被土匪给劫走了,师父怕你担心,所以让我不许告诉你。”   “她被土匪抓走了?”翠翠被气笑了,“督军府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竟然让她在眼皮子下面被抓走了?”   小林子苦着脸点点头,“也不知道凌雪姐怎么样了,土匪那边还没有消息。”   跑了一个,又折进去一个更值钱的,土匪这次可真划算!   躺在床上翻滚了一个晚上的翠翠都在纠结一个问题——向天会不会对凌雪不利?   上辈子,凌雪也是被向天给劫走了,但是后面他们俩竟然产生了感情,这表示向天不会伤害她!   可现在她的身份是督军千金啊,向天还会爱上她吗?   要不要把青峰山的路线图和哨岗位子告诉沈虎,让他去救凌雪?   也不行!沈军一去,必定生灵涂炭。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翠翠都快抓狂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能想出办法的她,就这么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了。看到她这样子的顾致远吓坏了,立刻去抓了两贴安神的药给她灌了下去。   喝完了药准备去督军府问问情况的翠翠正要出门,就遇上了迟瑞的娘。   “二太太?”   “翠翠,快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玉融打开车门,对翠翠招招手,让她跟着自己上车。   金城的路线,翠翠还是很熟悉的,当发现这个方向不是去督军府的时候,她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太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车子在郊区一片比较安静的小巷处停下,玉融神秘的笑笑,“下车吧,快跟我来。”   这个小巷里都是一些独门独院的房子,虽说住在这儿的人家庭条件都还不错,可是比起迟府和督军府来说,就差远了。   翠翠有些不明白玉融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   跟着玉融来到一户人家门口,翠翠愣愣的按照她的指示推开了门,门内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闺女。”   第十五章   都说血缘关系是这个世上最剪不断的羁绊,翠翠以前不相信,因为她真的很痛恨自己的父亲——吴九。   特别是在遇到了沈虎这样对她宠爱倍加,可以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父亲之后,翠翠更觉得吴九是她人生中的污点。   她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抛弃那个叫做“吴翠翠”的悲惨恶心身份,借以“沈凌雪”的身份而新生。   可是直到吴九死了,她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去祭拜,她才知道,沈虎那些光鲜靓丽的宠爱,是给沈凌雪的。而吴九疼爱的,才是她吴翠翠啊!   “翠翠,你们父女俩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直到玉融递过来一条手帕,翠翠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她接过帕子,对玉融感念的说道,“谢谢二太太。”   “就快是一家人了,说什么谢谢。”   玉融慈爱的拍了拍翠翠的手,转身离开了。   当从凌雪哪儿得知关于翠翠的身世以后,玉融就开始着手让人帮忙去找吴九,只是找到吴九的时候,翠翠正身陷土匪窝,她只好买了一栋院子让吴九先住下。   都说儿子像娘,玉融也很明白迟瑞是个什么性子,或许他这样冷冰冰的人就需要翠翠这般热情似火的姑娘才能温暖他。   既然儿子拒绝了她的好意,对儿媳妇好也是一样的。   希望自己没能得到的幸福,迟瑞可以得到。   玉融叹息了一声,回督军府去了。   小院里,翠翠和吴九相对而坐,两人沉默无语。   半晌之后,还是吴九先开口,“翠翠啊,真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竟然就要嫁到迟家去做少奶奶了!爹真替你高兴。”   “没有的事。”料到了吴九接下来要说什么,翠翠立刻否认,“爹,这房子既然是二夫人买的,您就先住着,我会出去找工作,想办法把钱还给她的。”   “不是啊,闺女,刚才那位夫人都跟我说了,你明明——”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翠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爹,我拜托你,不要再去赌了,也不要想着做什么飞黄腾达的梦,咱们父女俩一起好好的过日子不行么?”   吴九的话被翠翠打断了,在翠翠凌厉的眼神下,吴九渐渐嘘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女儿也对他凶过,可是眼神却没有这般的可怕,现在的翠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家里有之前玉融派人送来的米粮,翠翠亲自给吴九做了一顿午饭,父女俩这还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翠翠觉得这样就够了。   吃完了饭,收拾完碗碟,翠翠对吴九道,“我现在住在城中的顾氏医馆,顾大夫是我认下的义父,既然您来了,我会尽快搬过来和您一起住,那边下午还有些事情,我要先回去,晚饭等我回来做。”   “翠翠。”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吴九喊住了她,他本来想说,晚上一个姑娘家回来注意安全,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晚上回来替爹打半斤高粱酒。”   “知道了。”   翠翠握紧拳头走出了院子,当跑出去好远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重生以来,她见到了迟瑞,知夏,向天,沈虎,龙天泽……   对于这些人,她有着不同的情绪,爱过恨过,友情爱情,都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一笔,可是吴九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在人的七情六欲之中,亲情永远是最无可替代的。哪怕沈虎千好万好,终究是偷来的。   吴九给了翠翠一个悲惨的童年,可是他用自己的死保全了翠翠,保全了她的谎言。   吴九伟大吗?当然不!他只是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用自己仅有的卑微力量,给了女儿一个她想要的人生。   翠翠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泪水憋回眼眶。   可是仍旧有一滴水珠落到了手背上,翠翠疑惑的抹抹脸,发现脸上并没有泪水。   仰起头来才惊觉,原来是下雨了。   夏季的雨水颇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场。翠翠出来的急,没拿伞,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一把油纸伞挡在了她的头顶。   翠翠转过身就见迟瑞站在她身后神色温柔的笑着,将伞稳稳的撑在她的上方。   “你——”   翠翠想说,你怎么在这儿?你来了多久了?你知道我什么会在这儿吗?   可是转念一想,二太太既然告诉了自己,也必然会告诉迟瑞,于是她便没有问出口,而是冲迟瑞笑笑,“谢谢。”   “走吧,我送你回医馆。”迟瑞搂着翠翠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把伞倾往她那边,以保证她不会被淋湿后,才带着她往医馆走去。   理智告诉翠翠,你不是说好这辈子不想再跟他有关系了吗?你应该推开他的。   不知怎么的,翠翠只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推开迟瑞。明明天气并不冷,可是迟瑞的怀抱却是那么暖,就让她沉沦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看着两人渐渐远走的背影,等在巷子口的阿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吐槽道,“我说呢,少爷怎么下雨了不坐车,还让我跑了两条街去买伞,原来是想耍一把浪漫!啧啧。”   而跟着迟瑞花了一个小时走到医馆的翠翠等到进了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迟瑞,你今天没坐车吗?为什么要走路?”   迟瑞将伞收好放在门口,不慌不忙的说道,“车子坏了,拿去修了。”   “哦。”翠翠点点头道,“谢谢,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帮义父的忙了。”   迟瑞上前帮翠翠将被风吹散的刘海归到了耳后,柔声说道,“晚上,你应该要回你父亲那边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翠翠摇摇手道,“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我有车,比你走着快。”   “唉?车子不是坏了吗?”翠翠疑惑道。   “下午就能修好。”   “……”   呀,这个理由太假了!   翠翠正处在与父亲劫后重逢的复杂情绪中,然而,凌雪那边也比较复杂。   这种复杂的情绪主要来自于向天。   因为凌雪表现的乖巧听话,所以向天给与了她比较大的自由,可以让她在寨子里随意的走动。   于是她逮到机会就逃跑。   可惜跑了十次,一定会被向天抓回来十一次。   渐渐地,向天觉得凌雪成为了他每天生活中的最大乐趣。   看帮务累了吗?处理事情烦了吗?没事,把那只叫做沈凌雪的小浣熊拉出来溜溜,一定能够玩出其乐无穷!   又一次逃跑失败后,凌雪和向天一起坐在小溪边啃果子。   “不跑啦?”向天笑眯眯地问。   “跑不动了。”凌雪有气无力的答。   “真乖!”向天摸摸头。   “……”乖你妹!   休息够了,向天打算带着凌雪回去了,于是站起身冲她伸出手,“起来吧。”   凌雪看他一眼,狠狠的拍开了他的手,准备自己站起来,可是却听到向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怎么了?”凌雪疑惑的凑过去,就见向天的手上有一个红色的小伤口,便问道,“我没用什么力啊!”   “是你姐姐弄得。”向天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天在悬崖边的事情告诉了凌雪,“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姐妹的。”   “那你——”   以为凌雪是要关心自己的伤,向天便道,“没事儿了,已经敷过药了。”   “我不——”   “真的没事了。”   见向天接连两次打断了自己的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凌雪无奈的说道,“我不是关心你的伤,我是想问问,我姐姐刺你的簪子你还留着吗?可以还给我吗?”   “……”向天听到她的话,顿时脸就黑了,难道我还比不过一根簪子吗?于是他气冲冲的对凌雪道,“我扔了,我早就扔了!哼!”╭(╯^╰)╮   面对向天突然的生气,凌雪表示自己十分的不解。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凌雪无辜的喃喃自语道,“我不就是问问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爹,我回——”   当翠翠兴冲冲的提着烧酒和烤鸡走进院落时候,里面黑漆漆的屋子让她不禁有些失落。   自从和吴九相见之后,她就搬到了这个小院里来住,可是每每当她回家的时候,吴九大半是不在的。   至于他人在哪儿,翠翠猜也能猜到。   让赌徒戒赌,就跟让瘾君子戒掉烟瘾一样困难。   只是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小时候有娘会替自己过生日,煮长寿面,之后是柳姨来给自己做这些。上辈子来到金城以后过的都是凌雪的生日。   又有谁记得自己的生辰呢?   中午在医馆里,翠翠吃到了顾致远亲手做的长寿面,她很感激。但是晚上想和亲生的爹一起过,所以她回来了,只是这个结果又让她失望了。   将院子里的大门关上,翠翠无精打采的往里屋走,刚到门口准备推门的时候,突然里屋就亮了起来。   正当她困惑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迟瑞抱着一大束玫瑰花走了出来递给她,“生日快乐,翠翠。”   “迟瑞?你怎么在这儿?”   翠翠很是惊讶,怎么迟瑞会从自家的屋子里走出来,就算这是你娘买的屋子,可是你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我来给你过生日。”迟瑞将玫瑰硬塞到翠翠的手里,将她拉进了屋子,“进来看看。”   翠翠跟着他的步子迈了进去,这才发现,原本装饰摆设极其简单的屋子现在各处都被鲜花彩带给装点了。   桌上还放着一桌精致的菜肴,四周点满了蜡烛。   所以这些蜡烛到底是怎么一瞬间亮起来的呢?   哎哟!这么温馨浪漫的时刻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嘛!你没看到那些正打算从里屋窗子偷偷翻出去的迟家家丁们吗?   为了少爷泡妞,他们容易吗!!   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不说,一大群男人去买彩带买鲜花都要被人当成变态了好吗?还有就更不要提去绑架天香酒楼的厨子来烧饭什么的了!   所以说,未来少奶奶,您下次过生日可以提前知会一声吗?瞒的这么隐蔽,今天中午才说出来,您是地下工作者吗?   咳咳,打住打住!有些偏题了,现在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到当事人身上。   迟瑞将翠翠手里的烧酒和烤鸡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将她推到桌前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酒才转回到她的对面坐下,“尝尝看,喜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翠翠明明只告诉了医馆的人啊!   迟瑞温柔一笑,“我想要了解你,自然有办法知道。”   好么,现在还不能暴露小林子是自己的内应这回事。   翠翠看到桌上分明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三鲜虾球,清炒笋尖,西芹百合,糖醋鱼,还有糖水南瓜。   看来迟瑞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喜欢,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这算是两辈子以来,自己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了。不想让迟瑞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翠翠低着头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我爹呢?”   “伯父说既然我来帮你过生日,就不打扰我们了,先一步离开了。”   “……”   离开了?   翠翠无奈的笑了,怎么自己的义父亲爹都这么不靠谱?你们就不担心女儿跟迟瑞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吗!!   不过,兴许他们就是巴望着你们发生点什么呢?   翠翠没再说话后,迟瑞也没再开口。   两人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也不知是周围的气氛太过暧昧让人有些害羞,还是烛火太热映照的,总之翠翠的脸现在白里透红的模样就像一个让人想要咬上一口的苹果。   于是迟瑞也就顺从心意这样做了。   在起身为翠翠倒酒的时候,他侧过身子在她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一吻之后,迟瑞便退了回去,而翠翠握着筷子刚夹起的虾球手因为他的动作抖了一下,那颗虾球就这么轻巧的又落回到了盘子里。   逃避并不是一个好方法,而翠翠也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也许是时候摊开来说了。   “迟瑞,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翠翠放下筷子,直视迟瑞的眼睛说道。   “好。”迟瑞也放下了筷子,“要谈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鲜花,烛光,浪漫,惊喜,这些不是轻易就可以为别人做的。   翠翠发现,现在她和迟瑞的关系似乎倒了过来。上辈子,是她不管不顾甚至不要脸的追着迟瑞跑,而现在变成了不管她怎么冷淡,迟瑞还是笑脸相迎。   不过,迟瑞不正是这么一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吗?   听到翠翠的问题,迟瑞勾了勾嘴角,这很明显不是吗?   可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翠翠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道,“那你又为什么要为我,为迟家做那么多?”   “因为你曾经救过我的命。”翠翠平静地说道,“很久之前,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时就告诉过你,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所以如今我做的一切只是在报恩,迟瑞,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只是在报恩,我不喜欢你!”   迟瑞沉下脸直勾勾的盯着吴翠翠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撒谎。”   翠翠别过脸去,语气冰冷的否认,“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在报恩。”   “那你告诉我,我何时何地救过你的命?”   救命之恩?   呵,迟瑞自认并不是一个好心的人,他救过的人为数不多,他很肯定吴翠翠不在这些人之列。   “你忘了就算了,我记得就够了。”上辈子的事儿,当然没必要记得。   迟瑞用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说你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报恩。”   翠翠转过脸,在心底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不喜欢你,我帮你,只是为了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可以了吗?”   第十六章   本以为迟瑞会生气更甚至摔门而去之类的,却独独没有料到,他竟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翠翠奇怪地问道。   迟瑞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她身边蹲下,将她握紧的左手慢慢打开,只见掌心那快要嵌入血肉的指甲印是那样的明显。   看到这个,还需要多说什么?   “为什么拒绝我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如果不喜欢我不在乎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吴翠翠,能不能面对你自己的真心一次?”   迟瑞接连着抛出了三个问题,翠翠发现自己一个都答不上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你看吧,你根本没有忘了他,也根本忘不了他,又何必要勉强自己?   翠翠觉得有些懊恼,为什么重活了一世,自己的情绪还是会不自觉的受到迟瑞的影响?   就不能有点骨气吗?难道天底下就只有迟瑞一个男人吗?   转过身子,想要躲避迟瑞炙热的目光。四周那些火红的蜡烛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上辈子的新婚之夜。   人人都说,当新娘子的那天,是一个女子这辈子最美的一天。   翠翠也是这么觉得的,至少,在迟瑞回到新房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千辛万苦,用尽手段,将自己塞进了心爱男人的家里,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翠翠以为自己可以等到幸福,却忽略了迟瑞在拜堂前拉过她的手时那一脸的不满和冷淡。   那副表情,就像是被人逼着上刑场一样。   那个时候的翠翠真的不懂爱,也不懂得体贴,她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对迟瑞好,却忘了他能不能接受。   在后来数年的夫妻生活中和迟瑞的冷淡中,她总算是明白了对一个人好的正确方式,却已经晚了。   上辈子的新婚之夜,她是怎么度过的?   哦,对了,在迟瑞走后,她拿过他的酒壶,灌了两杯,腥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她一夜流泪到天明。   现在周围的这些红烛是怎么回事?   我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新房了吗?   再次混淆了记忆和现实的翠翠,端起了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因为动作太急,呛到了嗓子里,让她忍不住咳了出来,“咳咳——”   “你干什么?”从翠翠的手里抢过酒,迟瑞一边拍着她的背脊,一边找手帕擦拭着她嘴角的酒渍,“喝慢一点。”   翠翠被酒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于是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她用力眨巴了两下,发现眼前的身影还是看不清楚。   她嘟囔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道,“把酒壶还给我,我想喝。”   迟瑞愣了两秒,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好啊。”翠翠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干杯。”   迟瑞溺宠一笑,也轻声说了句,“干杯。”   迟瑞这次准备的是度数较高的白酒,本想着意思意思就好了,也没打算真的灌醉这个小妞,可没想到翠翠这个想喝酒的劲儿上来了,拉都拉不住。   后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干脆将翠翠刚才买来的烧酒也给喝完了。   迟瑞经常在酒桌上跟人谈生意,算得上是久经沙场,自然不会醉,可翠翠已经不行了。   上辈子的翠翠因为心里难受,时常独自买醉,酒量还算是不错,可是现在这副身体是她十七岁的时候,从小就没喝过酒的她,早已醉眼迷离了。   迟瑞无奈的将她抱起,送到房间里,脱去鞋袜放到床上,无奈的说道,“明明不会喝酒还要喝,你也太放心我了。”   翠翠听到他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眼睛,不确定的问道,“迟瑞?是你回来了吗?”   回来?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啊,迟瑞抿唇一笑,俯下身子将她的外套解开道,“我一直都在。”   可是翠翠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是固执的握着他正在解她盘扣的手道,“你要是回来了,我就不会让你走了。”   “我永远也不会走。”   “真的?”她惊喜的问道。   “真的。”他认真地答道。   翠翠听到他的回答后,半天也没说话,就在迟瑞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冲他灿烂一笑,“那就证明给我看。”   迟瑞刚想说“好”,翠翠就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让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唇瓣间。   都说酒壮怂人胆,形容的正是吴翠翠这种人。   扑倒迟瑞是她上辈子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不,其实也不能算是不敢做,而是只有她一厢情愿也没用,如果迟瑞不配合,她也没办法。   如今却不同。   有色心的不止翠翠一个,所以当翠翠吻了上来的时候,迟瑞条件反射的就回应了回去。   翠翠不会接吻,刚才那一下猛地凑上来,撞得迟瑞有些痛,不过既然把自己弄伤了,要点补偿是不是不为过?   灵活的手指顺着翠翠解开了一半儿的外衫伸了进去,细细的抚摸,安抚她的情绪。因为还没有入秋,所以翠翠穿得并不多,迟瑞两手并用,很快就把她的衣裳都给褪的只剩下一件肚兜了。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喝多没有喝醉,明明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么做是趁人之危,可是迟瑞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因为他确信,翠翠也是喜欢自己的,一个人的语气可以骗人,眼神不能,一个人的表现可以装,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装不出来的。   迟瑞是个很敏感细心的人,以往相处的那些瞬间,翠翠眼里的关怀,担心,忧虑,都被他一一发现了。   既然是两情相悦,那又何必在乎所谓的形式?   褪去了衣裳的翠翠觉得有些冷,不满的低喃了一句。   迟瑞听到后加快了解开自己衣服的动作,当他火热的身躯压向翠翠的时候,翠翠便条件反射的搂住了他,轻声呢喃了一句,“迟瑞。”   迟瑞俯身在她的脸上印一吻,回一句“我在”。   说真的,比起那个什么“顾知夏”,迟瑞很开心,这个时候翠翠呢喃的是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个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春梦的翠翠又怎么会喊着知夏的名字呢?毕竟她又不是百合!当然要喊也是喊喜欢的男人的名字啊!   因为刚才喝了不少酒,所以翠翠的身子有些发烫,迟瑞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做好准备后,挺身一倾而入……   下身突如其来的痛感让翠翠的理智回笼了一些,感受到身体里满满的异物感和身上压着的重量,她条件反射的想要推开。   迟瑞发现了她的意图后,便忍着欲望停下了动作,细细的亲吻翠翠的双颊和下巴,好让她慢慢放松。   感受到迟瑞的爱抚,翠翠的理智再次散去,不由的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在外面的赌坊混迹了一夜的吴九直到天色大亮才回到家里。   看到满屋子的彩带鲜花蜡烛以后,他摸着下巴啧啧感叹两声,这迟家少爷为了追自家闺女可真是大手笔啊!   唉?不过怎么桌子上这么好的菜都没怎么吃?   本着粮食不能浪费,尤其是好吃的粮食更不能浪费的精神,吴九坐到了桌边拿起筷子开始清扫剩菜。   当迟瑞从屋子里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礼貌地冲吴九笑笑道,“伯父早。”   “迟少爷早啊。”吴九看到迟瑞,吓得立刻扔下了筷子站起来,“那什么,您这么早就过来啦?”   迟瑞淡定的将上衣的最后一个纽扣扣好道,“我昨晚就没有离开,不知道伯父您的茶放在哪儿?翠翠昨晚喝多了,今天醒来一定会头疼的,我想帮她泡一杯。”   “里,里面。”听到迟瑞的话,吴九觉得有点怪怪的,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我闺女儿说茶叶放在里面的柜子里,第三层。”   迟瑞冲吴九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往厨房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又转身道,“这些菜已经凉了,伯父如果喜欢的话,我晚上再叫天香楼的厨子送一桌过来。”   “哦,好。”吴九还是愣愣的点点头。   直到迟瑞烧好水,泡好茶,端回翠翠的房间去以后,吴九才想起是哪里不对!   呀,这个臭小子刚才怎么从我闺女的房间里出来啊?还有,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昨晚没回去啊?   你丫昨晚到底把我闺女怎么了啊?(╯`□′)╯(┻━┻   第十七章   通常来说宿醉的感觉就是头痛,可是这全身都不舒服是个什么情况?   吴翠翠在床上翻滚了两下,终于决定起床。可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睁眼的方式不太对。   于是她又闭上,再次睁开。   嘛!   为什么又不对?   决定再次重启自己眼皮的翠翠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迟瑞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你看错,就是我。”   翠翠这次算是彻底清醒了,她一巴掌挥开了迟瑞捏着她的脸的手,“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迟瑞眯着眼睛问道,“昨晚是你不让我走的。”   昨晚……?   翠翠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发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一闪而过。   看她有些不舒服的样子,迟瑞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头,又把泡好的浓茶吹凉了递到翠翠嘴边,“你昨晚喝多了,喝杯茶会舒服一点。”   小酌了几口,微微缓解了一点头痛欲裂之感,翠翠动了动身子准备起身,可是就在被子滑落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竟然全身上下□□,而且胸口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斑斑点点的红痕……   看自己这副样子,难不成昨晚……?   迟瑞看出了翠翠的疑惑,但他并不点破,而是伸手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拉起,细心的将她包裹好后说道,“昨晚是我有些过了,今日你的身子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就在床上躺着吧,我一会儿让人从迟家支两个丫头过来照顾你。”   从某处传来的不舒服之感再结合迟瑞的话,翠翠算是明白了昨晚他们发生了什么。   好么,上辈子没成的愿望,这次成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哭着喊着让迟瑞负责吗?看他的样子,恐怕巴不得负责吧!   “迟瑞,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脑子里面实在太混了,翠翠觉得自己需要安静的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你好好休息。”迟瑞也不勉强,微微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后,就端着茶杯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后,迟瑞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九,他恭敬的说道,“伯父,我们出去聊聊吧。”   “哦,好。”   因为长期和人谈判,再加上出生大户人家,迟瑞身上总一种贵气,这种贵气让吴九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低他一头的感觉。   刚才吴九在迟瑞进屋之后就来到了门口偷听,虽然迟家说了会娶翠翠过门,可是这毕竟还没上花轿。   要是这男人睡了自己的女儿之后就反悔了,该怎么办?   所以他来到了门口偷听,想着在必要的时候冲进去给女儿加油撑腰,却没想到屋里根本没有吵闹声。   跟着迟瑞来到了院子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吴九放宽了心。   他说,“伯父,我想把婚期就定在下个月,迟家会做好一切的准备,您只要负责把翠翠送上花轿就好了。”   当迟家派来的丫鬟来的时候,翠翠还是早上迟瑞离开时候的模样,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来的人翠翠也认识,不,应该说,迟府的人,她都认识。可没想到竟然是大蓉,桂儿和婉儿。   而且她们对翠翠的称呼让翠翠有些惊讶,“你们叫我什么?少奶奶?”   “是少爷让我们这么叫的。”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冲翠翠笑笑道。   大蓉也上前来对翠翠说道,“少奶奶,您和少爷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现在只等着过门儿了,这称呼您为少奶奶,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翠翠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现在跟她们争辩不是驳了迟瑞的面子吗?而且自己都是他的人了,还怕别人说吗?   “能帮我拿套衣服吗?”翠翠刚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衣柜让婉儿去替她那一套贴身的衣服。   “是。”婉儿转身打开了衣柜,找一套干净的里衣出来递给翠翠,“少奶奶,给。”   “少奶奶,你要不要起来洗个澡?或者想不想吃东西?我让桂儿和婉儿去打水烧饭。”   大蓉早就听阿四提起过翠翠,说她性格爽辣,而且为人仗义,对自己的结拜姐妹那更是好的没话说,身陷匪窝也能让自己不吃亏,是个好姑娘。   所以今早迟瑞回到迟府一说起这事儿,大蓉就想着一定要来见一见翠翠,果真是个美人儿!   想起上辈子自己和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似乎都并不愉快,而现在大蓉竟然对自己笑脸相迎。翠翠有些感慨,真是物是人非啊。   躲在被子里将贴身的衣物穿好后,翠翠才起身,“我想洗个澡,不过你们不用帮忙了,昨天喝了点酒,我胃里有些不舒服,麻烦你们帮我煮一碗粥吧。”   婉儿应了一声出去了,大蓉等了一会也跟着去看看,屋里就剩桂儿和翠翠两个人。   翠翠突然唤了一声,“桂儿。”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翠翠和善的冲她笑笑,“你长得很好看。”   是的,桂儿长得好看,真的挺好看的,这是翠翠的真心话,不然上辈子也不会划伤了她的脸。   一是因为她的话气到了自己,二是因为怕她勾引迟瑞。   现在重活了一世,她算是明白了,只要这个男人的心在你身上,没有人能把他勾引走,如果不在,任凭你耍尽手段也留不住。   听到翠翠的称赞,桂儿有些不好意思,她俏脸一红笑道,“谢谢少奶奶夸奖,桂儿觉得少奶奶更好看。”   女人都希望别人夸自己长得好看,然而尤其是被帅哥或者美女夸奖的时候,这份喜悦之情就更甚了。   所以桂儿今天一整日都是笑嘻嘻的。   晚饭的时候,迟瑞从工厂赶过来陪翠翠吃晚饭,见来开门的桂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由的问道,“桂儿,少奶奶给你发红包了吗?”   “不是的,少爷,少奶奶夸我长得好看!”桂儿笑眯眯的说道,“少爷啊,我想等少奶奶嫁到迟府我就去伺候她好不好?”   迟瑞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翠翠的魅力还真是大啊!桂儿可是伺候了自己好几年,怎么才见了一面就被她收服了?   看着迟瑞自觉地跟自家似的,替自己盛汤,夹菜,翠翠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脸。   这就是她想了一个早上的结果。   既然她忘不了迟瑞,而现在迟瑞也喜欢着她,两情相悦在一起不是最好吗?为什么要彼此折磨呢?   对不起她的人是上辈子的迟瑞,而不是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   她没有道理用上辈子的错来折磨这辈子的迟瑞,这样做不仅对迟瑞来说不公平,对自己也是不公平的。   翠翠是个干脆的人,爱就爱,不爱就不爱。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重来一世,冥冥之中自己还是逃不脱嫁入迟家的命运,可这一次,却是她最乐意认命的一次。   看着自己被迟瑞堆得跟小山似的碗,翠翠伸手舀了一勺豆腐丸子放到迟瑞碗里,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迟瑞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愣,同桌共食好多次,这还是翠翠第一次给他夹菜,而且正是自己喜欢的菜,岂能不高兴?   殊不知翠翠是开了外挂的,曾经夫妻这么多年,她还能不了解迟瑞的口味吗?   晚上,桂儿被迟瑞留下照顾翠翠,因为现在重新买丫鬟也来不及,就让桂儿算作是翠翠娘家的丫鬟,等成亲那日再跟着回去。   翠翠也欣然同意,反正上辈子桂儿也跟自己最亲近。   说到丫鬟,翠翠不禁想到蔷薇,不知道这辈子没能跟着自己,她又到哪儿去了?   算了,人各有命吧。   而回到迟府的婉儿和大蓉并没有回房间,她们提着一个包袱到迟奶奶的房间去了,当着那些丫鬟的面儿,大蓉将包袱里的一条床单拿出来摊开。   众人都瞧见了雪白的床单上一抹刺眼的落红。   这正是翠翠房间的床单,在她洗澡的时候,大蓉和婉儿帮她换了房间的被褥,顺便把这证明她“清白”的证据给带回了迟家。   迟奶奶笑着点点头,让身边的一位婶子上去验了验,在确定是处子血之后,迟奶奶便让人将床单给烧了。   对于迟奶奶这样老一辈的人来说,贞洁二字比命还重要。可是如果真的脱光衣服验明正身,那对于翠翠来说,只会是一种侮辱。   就像上辈子的知夏一样。   迟瑞不想翠翠受这样的屈辱,所以昨晚在翠翠搂住他的时候,他就顺势继续了下去,这样的方式,既能保护了翠翠,又能让奶奶安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婚嫁之事,由迟府一手包办,就连翠翠的喜服样式都是迟瑞挑的。   对于翠翠来说,既然迟瑞乐意包办,她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上辈子自己已经穿过喜欢的样式了,只是迟瑞看都懒得看,这次不如就让他挑一个喜欢的呗。   所以她现在还是悠闲的每天就来顾氏医馆帮忙,桂儿也会跟着一起来。   至于为什么沈虎没有去救凌雪,那是因为现在金城外面来了很多染了瘟疫的难民,为了防止感染的人更多,所以金城已经被封锁了。   翠翠想起上辈子知夏就感染过,所以她现在每天都在和顾致远一起配药,希望可以赶快将药配出来。   只是她认得的药材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帮忙煎药之外,似乎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说,万能女主什么都是不可能滴!   我们翠翠会开枪,会打架,会做生意就够了。至于医术?那就真心算了!   正当翠翠感叹自己没用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抱着孩子闯了进来,大声叫嚷道,“顾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儿子啊!”   程二昨晚在青楼混了一宿,所以现在眼底下还有浓浓的一片青紫,再加上下巴上那些新冒出来的细胡渣,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而程浩浩窝在他怀里,满脸通红,拧着眉头的摸样,叫人看了就有几分心疼。   “顾大夫,你快来看看浩浩是不是染上了瘟疫啊!”   听到瘟疫两字,医馆里的人瞬时间都跑了大半,顾致远推开了小林子和翠翠,自己上前查看,在号了半天脉后给出一个结论,浩浩不是瘟疫,而是发水痘了。   程二松了一口气,将浩浩放下后,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呼,还好不是瘟疫。”   “程二少。”翠翠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看你儿子这样子,至少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你怎么才送来?”   翠翠的声音让程二背脊一凉,他有些羞赧的说道,“这,这不是忙着做生意嘛!你去问问你男人迟瑞,他是不是每天也很多应酬?”   “做生意?呵,那你儿子呢?是不是等他病死了你才发现啊?”   “吴翠翠,这是我的家务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心里清楚吴翠翠说的很对,可是程二还是不喜欢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   翠翠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门口,拿起扫地的扫把狠狠的往程二的腿上招呼了一下。   程二疼的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翠翠凶狠的说道,“吴翠翠!你,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程浩浩有个该打的爹!”   说话间翠翠又抄起扫把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两下。   程二表示,自从哥成年以后就没有再被打过屁股了呢,吴翠翠这种打儿子的方式是肿么回事?   吴翠翠,你是把我当成是你打架逃学不听话的儿子了吗?   “吴翠翠,你别以为有迟瑞护着你,我就不敢动——啊……嗷……”   翠翠根本不理会他说的狠话,照打不误。   程二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被翠翠给吓到了,总之就这么挨了好几下都没想起来还手,而翠翠更是,一路追着他打到了医馆的后院。   程二这样不负责任的爹让翠翠不禁想到了吴九,小时候她也曾经跟程浩浩一样,病了许久,那一次若不是凌雪和柳姨发现了自己,自己可能已经病死了。   所以看到程二这样忽略程浩浩,她才会生气。   第十八章   最后还是前来找翠翠讨论婚礼事宜的迟瑞救了程二。   看着鼻青脸肿的程二,迟瑞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活该!   迟瑞猜到翠翠应该是想到了过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拉着她坐到了后院的石凳下,将她拉到怀里,细声安慰着她。   翠翠靠在迟瑞怀里,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我记得我十二岁的那年冬天,我病得很重,发烧烧了好多天,我爹一直没有回家,我躺在床上想动可是动不了,是凌雪来找我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昏迷了过去,然后柳姨就背着我跑了好几里的路到镇子上去看大夫,当时大夫都说了,如果再晚来半天,我可能就没救了——”   迟瑞俯下身将翠翠脸上的泪水吻去,柔声说道,“没事儿了,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迟瑞。”翠翠突然喊了一声。   “嗯?”   “你把口水弄到我的眼睛里了,你好恶心啊!”   “……”   在这么柔情蜜意的时刻,迟瑞本来以为翠翠至少会说一点甜言蜜语吧?结果却是这么一句话,还真是煞风景啊!   看到迟瑞突然垮下去的脸,翠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煞风景就煞风景的吧,只要翠翠笑了就好。   迟瑞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一边用袖子帮翠翠擦眼泪,一边说道,“又哭又笑的,多大的人了。”   “迟瑞,我——”   “我的袖子很干净!不许嫌弃。”以为翠翠又要说自己的袖子脏或者什么的,迟瑞先开口辩解道。   “我不是要说这个!”翠翠推开了迟瑞的手道,“我是想问问你,工厂怎么样了?新机器进行的还顺利吗?要是工作忙,我们的婚期可以后延。”   翠翠可没有忘记,自己上辈子和迟瑞成亲的那段时间里,正是新机器投入使用的时候,他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结果自己还跟他闹,的确像桂儿说的不懂得体贴人。   可是这辈子,怎么好像他一点儿都不忙,有空没空,啊,不,应该是有病没病都要来医馆晃两圈。   听到翠翠关心自己,迟瑞忍不住问道,“现在想起来关心我啦?前段时间是挺忙的,不过挤出时间来看你还是可以的。”   “你少贫了。”翠翠敛了笑意,认真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儿,我可要提醒你,在工厂里一定要强调严禁烟火,布匹织品最怕的就是明火,还有,以防万一,还是找几辆水车停放在附近。”   翠翠可没忘记,当年向天那一把火烧的让迟瑞有多心痛。   “要让工人们定期检查机器的质量问题,不能松懈,还有……”翠翠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曾经出过,或者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都详细的出来告诉了迟瑞。   听着翠翠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事情,迟瑞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个丫头虽然以前嘴上说着不关心自己,可是看她这副轻车熟驾的样子,分明是做了很多功夫。   婚期一天天靠近,翠翠就越来越担心,也不知道凌雪怎么样了?   特别今天早上一起床,翠翠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子直跳,跳的有些不正常。   桂儿见她不舒服,便去拧了一块热帕子来给她,“少奶奶,您敷敷眼睛吧,听人说敷一下会舒服点儿。”   “桂儿,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右眼跳了一个早上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呸呸呸!”桂儿立刻回道,“少奶奶大吉大利,再过十天您就要上花轿了,这分明是喜事,哪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知道桂儿是希望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翠翠将热敷完的帕子递给她道,“谢谢,我好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去医馆吧。”   “是。”   主仆二人相伴走到医馆才发现,到现在为止,医馆竟然还没有开门。   “这个小林子,是不是又在偷懒?”   翠翠正准备带着桂儿往侧门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伙计打开了门,正想说不做生意,可是看到是翠翠,便急忙道,“是翠翠姐啊,师父和小林子都去督军府了。”   “督军府?去督军府做什么?”   “是凌雪小姐回来了,可是她染上了瘟疫,所以师父和小林子今天天不亮就被督军府的人给叫过去了。”小伙计解释道。   等翠翠带着桂儿赶到督军府的时候,顾致远正在给凌雪施针。   房间里,沈虎,赵书婷,还有玉融都守在床前。   翠翠默不作声的走上去帮忙,她知道顾致远在看病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所以她并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之前顾致远就对瘟疫做过研究,而且凌雪病的也不太重,所以现在还是能控制的范围,只是还没有确切的药方而已。   为了避免传染,顾致远只留下以前照顾凌雪的贴身丫鬟帮忙,其余的人都被赶出了房间。   沈虎去军营了,赵书婷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玉融刚好有点事情,所以翠翠就在府里有些无所事事。   再次来到督军府,翠翠的心情有点复杂,毕竟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啊。   不知道院子里她曾经最喜欢的那株葡萄藤怎么样?   “桂儿,咱们去后院看看。”   翠翠忍不住拉着桂儿来到了后院,那株熟悉的葡萄藤还是在原来的位子,还有那个她最喜欢的秋千。   桂儿见翠翠一直看着那架秋千,便道,“小姐要不要过去坐坐?”   在自家人面前,桂儿一直叫翠翠为少奶奶,可是在外面,她毕竟是个未过门的姑娘,只能叫小姐方便一些。   “不了。”翠翠摇摇头,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又何必再去强留?“我们还是回去厅里吧,说不定师父要我们帮忙呢。”   带着桂儿往回走两步,突然身后有人喊道,“小姐请留步。”   这个声音是……?   翠翠没有转身,只是停住了脚步,说话那人转到了她面前,将手中的一条手绢递给了翠翠,“小姐的手帕掉了。”   果然是他,龙天泽。   这龙天泽可谓是翠翠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但又是她对不起的人之一。   被心爱的人奚落是什么感觉?翠翠深有体会,可是她一样这么对待龙天泽。口里说着瞧不起他,可是她一个贫家女有什么资本瞧不起人家这个督军侄子?   不过是被迟瑞伤了心,找个地方发泄而已。   所以最后,她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当她跪在龙天泽的面前卑微的乞求一包鸦片的时候,真心觉得,那种感觉比死还难过。   可当最后那枪响起的时候,翠翠觉得什么都结束了。   都说人死恩怨了,不管龙天泽做了什么,他毕竟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小姐?小姐?”见翠翠呆呆的看着自己没有接过手帕,龙天泽不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桂儿也凑上前掐了一把翠翠的胳膊。   被痛感一刺激,翠翠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她不禁脸上一热,“谢谢。”   正准备去接过手帕的时候,翠翠看到龙天泽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个擦伤,那鲜红的颜色刺激到了翠翠,就好像是她那一枪打响后从他身体里涌出来的一样。   于是在翠翠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的用自己的手帕裹住了龙天泽受伤的伤口,并且包扎好了。   龙天泽微微愣一下,露出一个笑意道,“这点小伤不碍事儿的,麻烦小姐了。”   “呃——”刚才的动作完全在意识之外,又怕被龙天泽误会,翠翠只好道,“你是凌雪的表哥,我是凌雪的姐姐,帮你包扎一下也不算什么。”   “小姐认识我吗?”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龙天泽就听下人说那位传说中凶悍的连土匪都不敢收留的吴翠翠小姐正在后院里,于是他有些好奇就走了过来,他很确定自己没有正式和吴翠翠见过面,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上次,你和迟瑞带着枪来赎我的时候,在青峰山见过。”翠翠别过脸,随意扯了个谎。   “哦?青峰山?”龙天泽摸着下巴说道,“我记得当时的距离十分的远,小姐真是好看眼力啊,能看清我的长相。”   “嗯。”翠翠不想在跟他纠缠,于是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我去看看凌雪的药好了没。”   说完后,冲龙天泽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桂儿离开了。   龙天泽看着翠翠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不过当目光落在系在左手的手帕上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柔和了下来。   站在二楼房间里的三太太赵书婷将刚才的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抿了一口被子里的红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呀,有好戏看了。   本来翠翠想留下来照顾凌雪的,可是顾致远怕她感染,于是坚定的将她给赶了回去。   坐在饭桌上,翠翠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拨着碗里的饭,吴九不禁疑惑道,“闺女啊,你数饭粒儿呢?难不成迟少爷不来,你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爹,你说什么呢。”翠翠放下筷子,无精打采的说道,“我不是在想迟瑞,我只是担心凌雪而已,也不知道义父配出治疗瘟疫的药了没。”   “瘟疫?”吴九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凌雪丫头得瘟疫了吗?”   “嗯。”   “那可是死定了。”吴九翘起二郎腿道,“我记得我前些年到了一个村子,哪儿也是闹瘟疫啊,死了好些人呢。”   翠翠赶紧呸了几声道,“你别乱说,凌雪命大着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吴九蹙着眉回忆道,“我记着当年有个大夫好像在山上找到了一株什么草药,可厉害了,那些人一吃啊,都好了!”   “什么草药,你还记得什么样子吗?”翠翠急忙追问道,“爹,你好好想想,能不能画下来?”   吴九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可以。”   “桂儿快拿纸笔。”   吴九将油乎乎的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才拿起笔来画草药的样子,画花了好几张纸才将草药的大概轮廓给描摹了出来,“给,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种草药,我好像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吴九画的太烂,就连亲闺女都无法理解他粗狂的画风。   “虽然忘记了叫什么名字,但是我记得好像是长在比较潮湿的地方。”   晚上等吴九睡了,翠翠还在房里看那副草药的图。   桂儿收拾好了床铺,走过来问道,“少奶奶,您早些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这图明天就给顾大夫送过去,让他看看。”   翠翠抿着唇摇了摇头,“依我对我爹的了解,他说的话可能不太靠谱,拿给义父看的话,也许会误导他,不如我先去郊外的山上找找看有没有这种草药,找到了拿回来再给义父看比较保险。”   “少奶奶,你可千万别去啊,城外现在还有好些难民没散呢。”桂儿一听翠翠要出去,立刻就急了,“万一您有个好歹,少爷会杀了我的。”   翠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说着玩儿的,别担心啊。”   “哦。”   话虽如此,可是桂儿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少奶奶这冲动的性子,结果果真没让她失望,第二天一早桂儿来到翠翠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她留书一封,上面写着她出城找草药去了。   桂儿顿时急的跺了两下脚,然后赶紧拿着这信找迟瑞去了,“少爷,不好了,少奶奶又离家出走了!”   第十九章   吴翠翠在天还没亮走出家门的时候就猜到了,如今这情况,出城的可能性很小,就算能出城,那过程也必定比较曲折。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曲折!   “我没听错吧?翠翠小姐要出城?”   刚好昨夜在城门口守城的龙天泽正准备回家就见雾蒙蒙中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再仔细瞧了瞧,就见是吴翠翠。   在得知她要出城采药后,龙天泽嘴角抽搐了两下,“翠翠小姐,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出去采药。”翠翠拉了拉背在身上用来装着挖草药工具的挎包,面无表情的对龙天泽道,“请你让我出去,有什么后果我会负责。”   龙天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能负责什么?”   翠翠怕等会桂儿看到信,去知会迟瑞自己就走不了了,于是有些生气的对龙天泽道,“等我回来以后我一定会跟督军解释清楚,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没有关系,可不是小姐你说了算的。”龙天泽双手叉腰,眼含笑意的对翠翠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要出去?”   “是。”坚定的点点头。   “好。”龙天泽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指着翠翠道,“绑了。”   看着龙天泽的两个手下拿着绳索走过来,翠翠急忙后退了几步拽紧了胸前挎包的带子,瞪大眼睛对他道,“龙天泽!你敢绑我试试看!”   “呃——”想起这个丫头曾经烧了土匪窝的“光荣事迹”,龙天泽抿了抿嘴,揉了揉眉心,对两个手下招招手道,“你们两个回来,算了,别绑了。”   听到他这话正要感叹一句“龙天泽,算你识相”的时候,翠翠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拽住了,接着就感觉到腕上一凉的触感。   伴随着两声“咔”的声音,吴翠翠发现龙天泽竟然用手铐把自己和他拷在了一起。   龙天泽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钥匙,对翠翠灿烂一笑,“我不绑你,我哪儿敢帮着翠翠小姐啊,万一你一个不高兴把我这城门给烧了,我上哪儿说理儿去?不过你也别想出去。”   “给我。”翠翠立刻伸手去抢钥匙,“龙天泽,把钥匙给我。”   龙天泽握着钥匙的手移到了他的衣领处,然后轻轻一松手,钥匙就从衬衫领口处滑了进去,他得瑟的说道,“你来拿啊!”   吼吼,你们以为龙哥会把钥匙扔了么?真是图样图森破,那样万一找不着了咋办?   所以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保险一点。   翠翠指着龙天泽的手微微颤抖着,“龙天泽,你,你好样的啊!”   龙天泽张开双手,作无赖状说道,“你来拿啊,钥匙就在我身上。”   翠翠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抬起脚狠狠的在他的左腿膝盖上踹了一脚,呐,这曾经还是龙天泽教她的防身招式呢。   虽然没有穿高跟鞋增加物理伤害,可是翠翠的力道足以让龙天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翠翠!”   “怎么样?”   龙天泽瘸着腿,用手指了指翠翠道,“你别以为我没有办法治你!”   “你想怎么样?”翠翠单手叉腰挑衅的说道。   那语气,那神态,像是在说,有本事你来啊!别光说啊!   作为男人的尊严被刺激到了,龙天泽将头上的帽子脱下来,拨了拨自己头上的刘海道,“吴翠翠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出现以前,我想去做一件事情,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我只好带着你一起去做了。”   “什么事?”翠翠警惕的问道。   “上茅房!”龙天泽一甩刘海,就拽着翠翠往茅房的方向走。   翠翠虽然以前做过农活,力气不小,可是跟龙天泽这个大男人比起来还是略输一筹,只见她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可依旧被龙天泽拖着走。   无奈的被拖到了茅房附近,翠翠鼓着眼睛瞪着他,“龙天泽,你敢!”   龙天泽摊了摊手道,“你看我敢不敢?”   “龙天泽,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把我拉进去当着我的面儿那什么,看姑奶奶我不废了你!”   龙天泽一手拽着她,一手叉着腰,头也不回的来了句,“再问你一遍,还出城不?”   翠翠冷哼一声,“出。”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更不能放开你了。”龙天泽说罢就继续往茅房走去。   “混蛋——”   “放开她!”   迟瑞犹如天籁的声音和翠翠的怒骂一起响起,翠翠回头就见不远处停着迟家的车子,而迟瑞正气急败坏的大步走过来。   “迟瑞,迟瑞。”翠翠立刻笑了起来,用没有和龙天泽拷在一起的手冲着迟瑞招了招。   迟瑞走到翠翠面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另一只手捏着手铐道,“龙天泽,把手铐打开。”   “好。”龙天泽变魔术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将手铐给打开了,边开边道,“既然迟少爷来了,那就快把翠翠姑娘带走,这里可不是给你们随意闹着玩儿的地方。”   龙天泽因为之前左手腕受伤,所以和翠翠拷在一起的是右手,在他用左手捏着钥匙开锁的时候,迟瑞看到了他腕子裹着的一条手帕。   那是……?   那是翠翠的手帕。   迟瑞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将翠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隔绝开了龙天泽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今天是翠翠冲撞在先,我替她道歉,不过——”他指了指龙天泽手中的手铐,“这种事情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   “当然。”龙天泽收回了手铐和钥匙,转身离开了。   翠翠在收回了手后就一直捂着自己的手腕,迟瑞见雪白的皮肤上有个浅浅的红印儿,于是将她的手拉过来轻轻地揉了揉,“以后不许这么冲动了,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先告诉我一下,今天如果不是桂儿来告诉我,你怎么办?”   “原来是桂儿是你的探子啊?”好么,让丫鬟汇报一举一动这种事情,迟瑞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不料,迟瑞并未解释,而是点点头,“是啊,她替我看着你。”   “……”翠翠瘪了瘪嘴,心想,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万一你又不小心闯了祸,我才好赶来救你,赶来替你收拾。”迟瑞见她有些生气,便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翠翠脾气不好,做事容易冲动,就像今天,如果不是桂儿,说不定她就被扣下了。   迟瑞感叹一句,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惹麻烦呢?   感叹完后他又忍不住吐槽自己一句,可是,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替她解决麻烦呢?   迟瑞和翠翠在这边烦闷怎么出城,程二少爷也在心烦。   因为之前机枪的事件被沈虎怀疑军中有内应,所以他现在对枪械的管制更加严了,程二的生意不好做啊!   龙天泽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有人给他们提供了另一条路子——大烟。   虽然比不上枪械暴利,可是大烟也是个赚钱的好法子,特别这种东西染上就断不了。   程二有些心动,因为现在沈虎在烦青峰寨那帮土匪的事情,再加上瘟疫的肆虐,城内药材缺失,只要将大烟放在药材里,是一件十分方便的事情。   在书房里思索了一夜的程二打算去看看儿子,突然听得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个卖唱的女子在叫嚷。   他揉了揉眉心,不耐烦的说了句,“让她滚蛋。”   哥现在正烦着呢,唱什么曲儿啊?   见管家还站着没有去赶人,程二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回事儿?我的话没用了吧?”   “不,不是。”管家急忙道,“是哪位姑娘,她说她已经卖身给了小少爷,是小少爷的人了,所以听说小少爷病了,想来看看。”   “什么?”程二再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又是什么情况?   跟着管家来到了门口,程二见到了一个一身紫衣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姑娘跪在门口,他没好气的说道,“抬起头来。”   “是。”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来。   程二觉得她有些眼熟,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想了起来,“你是叫那个什么蔷薇是吧?”   蔷薇赶紧点点头道,“回二少爷,我是蔷薇。”   “你说我儿子买了你?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是怎么样的呢?   那要从三天前说起。   程二时常在外谈生意不回来,而程浩浩是他的原配妻子所生,她在生了浩浩之后就难产死了,浩浩作为程二的长子很是讨厌那些个姨娘们,有一天晚饭时跟她们顶了几句嘴,就跑了出去找程二。   在酒楼门口等程二的时候,浩浩遇上了蔷薇。   蔷薇最近的日子也难过啊,一个卖唱女,每天只要有客人点就得去。   以前迟家少爷来的时候还好,他挺会体谅人的,可是听说他现在都往顾氏医馆跑,都不怎么来听曲儿了,所以蔷薇正在发愁要不要找别的金主靠的时候,就遇上了横冲直撞的程浩浩。   “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横冲直撞的?”   蔷薇揉着屁股从地上坐起来,本想好好骂一顿那个撞了她的不长眼货色,结果发现是个小娃娃,而且还是个穿着考究的小娃娃。   “喂,大婶儿,你知道我爹在哪儿吗?”程浩浩双手环胸,一脸嚣张的对蔷薇说道。   “大婶儿?你个小屁孩儿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大婶儿了??”蔷薇听到这小屁孩儿叫她大婶顿时就怒了!   姐姐才十六岁,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像大婶了啊!!   “只有大婶才会一开口就骂人!”程浩浩冲蔷薇做了个鬼脸道,“而且看你的穿着,你不仅是大婶 ,还是个打扮土气的大婶!”   “你——”蔷薇想不到,真是一报还一报,伶牙俐齿的自己竟然也有被一个臭小鬼气到说不出话的一天。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咱惹不起啊!   “不跟你计较!”蔷薇捡起自己的琵琶抱着,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蔷薇今晚要唱三场,还有客人吵着要她陪酒,无奈只好上去喝了两杯,虽然被摸了两下手,不过得到了一笔小费。   本来有些晕的头在出酒楼的时候被冷风一吹就清醒了过来。   正打算回家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角落里的一个小身影,这不是那个叫自己大婶的臭小子吗?怎么一个人冷冰冰地坐在门口,怪可怜的。   蔷薇走过去蹲下,对吸着鼻涕的程浩浩道,“是你啊,你怎么还没走?”   程浩浩掀了掀眼皮,可怜巴巴的扬起小脸对蔷薇道,“大婶,我饿了。”   “啊?”   半个小时后,蔷薇坐在一个夜市的面摊上,望着在她对面狼吞虎咽的程浩浩,默默的递过去一条手帕,“那什么,慢点吃。”   到现在她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带他来吃面,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太可怜了?   小小年纪的程浩浩饭量一点也不小,吃了两大碗面以后,似乎是恢复了元气,又变成了嚣张的样子,“大婶,你送我回家吧!”   “……”   丫的把我当你家下人了吗?   蔷薇牵着程浩浩的手,带着他往他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听着他“大婶,大婶”的喊着,蔷薇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等会把这个臭小子送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敲诈他的父母一笔!不然怎么甘心!   本以为程浩浩只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竟然是程府的小少爷。   看着程府的大门,蔷薇正得意的想着一会儿要多少钱比较合适,突然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跑了出来将程浩浩给拉了进去。   蔷薇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大门就给关上了。   “这,这叫什么事儿嘛!”跺着脚生着闷气的蔷薇回到了家里,在床上嘎吱嘎吱的翻了一个晚上都没把气消下去。   不过今早一开门,她就得到了惊喜。   程家有一位家丁送来了一块十分贵重的玉佩。   之后蔷薇本想去感谢一下这位小少爷,可是却得到了他重病的消息,因此蔷薇干脆扯了个谎,比起以后再去卖唱,来程府做事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二先让人将蔷薇带进来,然后又来到了自家儿子的房间,看到儿子醒了便上前问道,“儿子啊,那个蔷薇,是你买的?”   “是啊。”浩浩点点头,“她长得蛮好看的,我要她当我的童养媳。”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童养媳?你是不是看到漂亮姑娘都要买回来当媳妇儿?上次是那个瘟神吴翠翠,这次有是个卖唱女,你说说你这活脱脱一个小流氓的样子,你到底像谁啊你?”   程二跳着脚叫骂道,这个小兔崽子,怎么病了都不让人省心啊?   程浩浩拽拽的扬起小脸道,“像你啊!”   “……”   妈蛋!   第二十章   吴翠翠脾气倔这一点,迟瑞知道,可是不知道她这么倔。   最后他还是带她绕路出了城。   为了防止这个小妞惹什么事情,迟瑞只好让阿四把所有的事情往后推,也好在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迟瑞一路上一语不发,翠翠有些奇怪的问道,“迟瑞,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   “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怕你不让我来嘛。”翠翠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乖巧的表示自己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纸!   迟瑞单手按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来拉住的翠翠的手,继而狠狠的捏了一下,“这只是一方面。”   “一方面?”翠翠歪着头想了想,“不然你还在气什么?”   迟瑞没有说话,只是加了几分力道擒着翠翠的手腕,凉丝丝的说道,“自己好好想想,跟我道歉是为了什么?”   翠翠觉得手腕有些痛,正准备抽回来的时候,突然听迟瑞又开口道,“以后离龙天泽远一点。”   远一点?   翠翠有些疑惑,自己就没离他近过啊?   要说上辈子挂着名义上的表兄妹还经常见面,这辈子算上今天一共见了两次,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还要怎么远啊?   正欲反驳的翠翠后知后觉的想到一种可能,迟瑞,这该不会是……吃醋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翠翠从怀里拿出一条和昨天给龙天泽包扎伤口的一模一样帕子问道,“迟瑞,你看我的这条手帕好不好看?”   迟瑞只瞥了一眼就应道,“不好看。”   好吧,看来原因就是出在这儿了。   “昨天我去督军府看凌雪的时候,手帕掉了,是龙天泽捡到拿来还我,刚好他手上有个伤口,帕子染了血,我才干脆用帕子帮他包了起来。”翠翠伸出手指作发誓状道,“我保证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哼~”迟瑞还是不高兴,用散发着浓浓醋味儿的语气问道,“那桂儿告诉我,你看着他看傻了是怎么回事啊?”   “我那是在看怎么会有人的刘海这么丑!”   看着翠翠一脸嫌弃的表情,迟瑞的心情阴转晴,嘴角也上扬了一点。   翠翠趁机凑过去,讨好的问道,“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啊?”   迟瑞傲娇的将自己的脸凑到翠翠面前,“亲一下,我就不气了。”   “么!”翠翠听话的凑上去,在迟瑞的侧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迟瑞接收到翠翠热情的吻以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原本箍着翠翠手腕的手也卸了力道,变成和她十指紧扣。   翠翠心里有些好笑,好么,原来迟瑞是个醋坛子啊!   将车子停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锁好以后,迟瑞主动接过翠翠肩上的包,拉着她的手进了林子里找药。   当翠翠把吴九画的图递给迟瑞看的时候。   迟瑞那明显抽搐的嘴角透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难是难看了一点,不过有个大概轮廓,咱们现在就开始找吧,你左边,我右边。”翠翠叉着腰吩咐道。   呀,既然你要跟着我来,就要帮忙出力的对不对?   采药的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掉入陷阱,也没有人踩到捕兽夹,更没有人被蛇咬到。   只是遇到了一场大雨而已。   哎哟,夏季的雨水就喜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潇洒旅行,于是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翠翠和迟瑞就这样变成了两只落汤鸡。   迟少爷平日里是个很注重仪表的好男人,君不见那头发随时都是梳的一丝不苟,哪怕晚上睡觉也是这样。   可是刚才的一场大雨直接让他换了个新造型。   翠翠坐在山洞里一边生火一边笑,迟瑞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笑够了没?”   哈,这小妞真以为自己现在的造型很好么?   迟瑞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几眼翠翠,只见她的刘海也是乱糟糟的,跟个小疯子似的,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慢慢显出了身形,前凸后……咳咳,迟瑞自觉移开了视线。   翠翠将火升起来以后,便和迟瑞一起搭了一个架子用于烤干衣服。   迟瑞倒是不怕被翠翠看,所以三下五除二,除了一条贴身的里裤之外,就连里衣也脱了下来。   翠翠不由的感叹一句,真是流氓啊!   虽说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是大白天的,翠翠还是有些害羞,所以只把外衣给脱了下来,其余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然后坐在火堆旁边。   迟瑞一边用棍子拨撩两下火,一边和翠翠聊天。   翠翠靠在他的肩上,恍然有一种老夫老妻,两人已经相伴了很久的错觉。   也许是迟瑞的声音太温柔,翠翠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今天起的太早的,昨晚又没有睡好,现在有些许困意。   迟瑞转头在她脸上印了一吻,“你睡会儿吧,雨停了我叫你。”   “嗯。”翠翠应了一声,整个人窝在迟瑞怀里,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迟瑞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心,翠翠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可是……   她不该这么相信迟瑞的!   翠翠指着火堆上那一坨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东西,吃惊的问道,“你确定,那是你的衣服?”   “嗯。”迟瑞沉重地点了下头。   现在他的心情是如此的沉重,非常的沉重,因为,他即将没有衣服穿了。   翠翠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自己不就是睡了那么两个小时了,怎么这位大少爷点个火烤个衣服,都能把它们给全烧了?   这尼玛不科学啊!   迟瑞现在也很无奈,刚才翠翠睡着了,他抱着她也有些犯困,于是也睡了一小会儿,怎么知道醒来就看到这么个棘手的情况?   现在雨停了,太阳也快下山了,带来的干粮也吃完了,药也采到了,应该回去了。   可是……   翠翠默默的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要不,你将就一下?”   “……”   迟瑞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水来了。   “不穿的话,难道你要这样光着身子出去吗?虽然现在在郊外也没人,可是进了城怎么办?”翠翠将自己的外套强行塞到了迟瑞的手里,“穿上吧,不然会得风寒的。”   “……”   迟瑞还是一动不动。   “你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吗?”翠翠蹲在他面前用手托着下巴道,“大不了回到金城后,你等在车上我去帮你买一套衣服?”   “嗯。”迟瑞沉痛的接过翠翠的衣服,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默默的将它披在了身上。   翠翠比起迟瑞矮了些许,而且她身材较为纤细。   迟瑞就是那种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要他这健壮的身材套上翠翠的衣衫,着实有些困难。   勉勉强强只能把胳膊塞进去,胸前的扣子就无法扣上了。   翠翠穿着有些单薄的里衣走在前面,迟瑞提着草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等到坐上了车子,迟瑞才把头抬起来。   翠翠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只是那不停颤抖的双肩暴露了她的情绪。   迟瑞停下来准备发动车子的手,对她道,“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哈哈哈——”翠翠听他这么说,也不忍了,捂着肚子大笑了出来。   堂堂迟家少爷竟然穿了女装,平日里那个做什么都云淡风轻沉着稳重的迟瑞呢?跟眼前这个穿着怪异的男人是同一个吗?   “好笑吗?”迟瑞默默的递上一块手帕给她,“眼泪都笑出来了,擦擦吧。”   翠翠接过手帕,轻咳了两声,止住了笑意,“那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迟瑞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转过身来看着翠翠,“现在太阳还没下山,我穿成这样没法子回去,不如等天黑了再回去。”   “嗯。”翠翠点头表示同意,“那我们就再等一会儿。”   迟瑞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凑到了翠翠跟前,顶着一张面瘫脸,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十分暧昧的话,“既然要等太阳完全落山,不如我们来想想怎么打发这段时间。”   “……”翠翠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衣领,往后退了一点。   早知道就不笑的那么大声了,迟瑞好记仇的有木有!   翠翠惊慌失措的样子总算让迟瑞沉痛的心情好了一点,他伸出手捏着翠翠的下巴道,“我不过是想吻你而已,你想到哪儿去了?”   翠翠很想反驳他,不是我想歪了,明明是你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吗?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迟瑞就亲了上来。   属于恋人之间的时光总是甜蜜温馨的,但也是过得很快的,在两人的亲亲抱抱中,太阳终于被他们羞的落下了山。   迟瑞开车带着翠翠进城后就找了一家成衣铺子停下来,给了翠翠一些钱,让她进去买一身成年男人的衣服。   终于脱下了那件别扭的女装,觉得舒服多了。   翠翠也将自己的外衣套了起来,“我们快去督军府,给义父看看这些草药能不能治病。”   然而事实证明,翠翠的担心是正确的,吴九就是这么一个,在该靠谱的时候不靠谱,不该靠谱的时候更不靠谱的人。   当从督军府出来,迟瑞送翠翠回到家的时候,吴九赶紧迎了上去,“闺女啊,那药什么样?能救那个丫头不?”   翠翠扯了扯嘴角,“爹啊,你怎么连板蓝根都不认得?义父说,你画的那种草药不过是清热解毒预防风寒的一株板蓝根而已。”   听到自家闺女嫌弃的语气,吴九吸吸鼻子道,“呵,你不是也不认得,亏你还在医馆干了这么久。”   “……”   呃,好吧,翠翠其实也是个药材盲来着……   “真不愧是我亲闺女。”吴九又补了一刀。   “爹你烦死了!!”(╯‵□′)╯︵┻━┻   第二十一章   “桂儿。”见桂儿要把吃剩的饭菜拿去倒掉,翠翠急忙喊住她,“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巷子口有几只小野猫,这些饭菜我会儿拿去喂它们好了。”   桂儿点点头,找了一个破碟子将剩饭剩菜装好,跟着翠翠来到了巷子口。   看着翠翠笑眯眯的用些剩饭菜喂着夜猫,桂儿有些奇怪,“少奶奶啊,别的女子在嫁人之前不是都会很紧张吗?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呢?”   “一回生二回熟嘛。”翠翠自然而然的回道。   “啊?少奶奶您说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意识到嘴说漏了嘴,翠翠急忙圆谎,“我的意思是,你们一直管我叫少奶奶,我都被你们叫的不紧张了。”   桂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少奶奶,咱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明个一早您还要上花轿呢。”   是啦,翠翠明天就要嫁到迟府了。   虽然翠翠和迟瑞找回来的板蓝根并没有用,不过倒是给了顾致远一个启示,大胆起用一些以前不常用的药来尝试调配。   因此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   虽然凌雪还不至于能够马上恢复,但也在渐渐好转,因此今天去看完她以后,翠翠一整天都很开心。   晚上躺在床上,看到桂儿准备出门,翠翠一把拉住了她,“桂儿,今晚来跟我睡在一起吧,陪我说说话。”   “啊,少奶奶,这不好吧?”桂儿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翠翠往里挪了一点,让出一个空位来,拉桂儿坐下道,“以前我和凌雪小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睡在一个被窝里说话,今晚她不能来替我送嫁,你就替她陪陪我好不好?”   桂儿看推辞不了便也将自己的外衣鞋袜脱去躺在了床上,“少奶奶,你和沈小姐小时候一直关系很好嘛?”   “嗯。”翠翠转过身面对桂儿,拉着她的手道,“我和凌雪小时候家里都很穷,冬天盖了被子还是很冷,所以我们就时常就挤在一起睡。”   “少奶奶小时候过得很苦吗?”   翠翠将自己的手摊开给她看,“你看,我手上的茧子伤口是不是不比你的少?”   桂儿拉过翠翠的手就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果真是好多的细小的伤口以及老茧,“少奶奶,你的手——”   “我和凌雪小时候什么粗活儿累活儿都做过的,说起烧饭砍柴挑水,我做的可不一定比你差哟。”翠翠得意地说道,“不过老天还是垂怜我们的,现在凌雪找回了她的爹,我也遇到了迟瑞。”   “少奶奶,你都不知道少爷对你有多好的。为您准备的新房,少爷可是亲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桂儿尴尬的别过了脸,“呃——”   翠翠追问道,“迟瑞亲自什么?”   “呃,呃——”桂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翠翠,好半天才道,“少奶奶,咱们说点别的吧。我跟您说说的家乡吧?”   关于桂儿的家乡,翠翠上辈子曾经听她说起过,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想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于是桂儿再次说了一遍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子里的故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候,桂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少奶奶,要不咱们睡了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呢。”   翠翠突然一脸纠结的拉住了她的手道,“桂儿,怎么办?我现在好紧张啊!”   “啊?”   原来自家少奶奶不是不紧张,而是神经大条啊!   就像之前翠翠说的,一回生二回熟,所以婚礼当天她并没有那么的匆忙。   这一世,送她上轿的是吴九和顾致远。   虽然没有沈虎的大排场,可却有浓浓的父爱。   被迟瑞牵着走到大厅里拜堂,翠翠一如前世那般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敬茶。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份真心的甜蜜。   从刚才迟瑞紧紧牵着她的手的动作中,翠翠可以感觉到迟瑞比她还要紧张。   拜完了天地,新娘要被送回房间里,桂儿扶着翠翠转身准备回房的时候,风轻轻吹起了她的盖头。   透过其中的缝隙,翠翠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的龙天泽。   前世,他因为嫉妒故意破坏了自己的洞房花烛,这次自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吧?   收回了视线,大步从他身边走过,翠翠往自己的新房迈去。   啊,不知道迟瑞给她准备的新房会在哪儿呢?   迟府的院子有很多,还是前世的那栋小楼吗?或者是以前给知夏的院子?难不成是蔷薇住过的?   怀着这些揣测,翠翠也没留心跟着桂儿和婉儿拐了几个弯。   可是在进入房间闻到里面熟悉的檀香味儿后,翠翠的脚步顿了一下。   难不成,这里是……?   桂儿小声的凑上前解开了翠翠的疑惑,“少奶奶,这里是少爷的房间哟,老夫人本打算给少奶奶单独置一个院子,可是少爷说啊,既然是夫妻,那就要住在一起,坚持把自己的房间改成新房呢。”   原来这就是桂儿说的惊喜!   翠翠发现自己不争气的滚了两滴眼泪下来。   夫妻!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这辈子的迟瑞真的给了她太多的惊喜,让她应不暇接。   “少奶奶先坐一下,少爷说很快就会过来了。”桂儿扶着翠翠在床边坐下。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艳丽的床单和被褥,翠翠深呼吸了一口,对桂儿道,“桂儿,去让厨房准备一份解酒汤,今日宾客众多,一会儿迟瑞一定会被他们灌酒的。”   “是,桂儿这就去。”   桂儿离开了房间,翠翠端正的坐着,等着迟瑞,等着,她今生的幸福。   虽然翠翠的家世并不显赫,可是今日代表督军府的龙天泽和玉融也过来替凌雪和沈虎送礼道贺。   一位是少年副官,一位是督军夫人,上赶着巴结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况且,迟瑞是迟家独子,迟家宗族三亲六戚也是一大家子,所以迟瑞也算是被灌得有些晕乎乎了。   等他回到新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桂儿帮着翠翠将迟瑞扶到桌上,端上了热好的醒酒汤,“少爷快喝吧,这是少奶奶早就吩咐为您炖好的。”   两人还没说话,便听桂儿又道,“呀,这下是名副其实的少奶奶了,以后出门桂儿再也不用改口叫小姐了,可以一直叫少奶奶。”   “……”翠翠无语的看着她,所以说,桂儿,你对这个称呼到底是有多纠结啊?   “……”迟瑞无奈的看着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桂儿这个丫头竟然是个话唠呢?   摒退了下人,新房里只剩下他们小夫妻两个。   新娘子在掀盖头以前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翠翠几乎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迟瑞正将她拉到桌边,让她稍微吃一点。   翠翠见他一边吃,一边夹了菜喂到自己嘴边,不由的想起在满春园那次,于是笑眯眯的跟迟瑞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程二带着我进房间以后,我拿起一双筷子吃东西,后来程二才告诉我,那双筷子是你用过的。”   提起满春园那次,迟瑞真心很后悔啊,自己竟然把翠翠买了送给程二!   不过更气的还是,自己还站在旁边,她怎么就看上了程二呢?   这不科学啊!   于是他挑着眉问道,“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上次你会选他?”   “因为他傻呗。”翠翠皱皱鼻子道,“你一看就不好糊弄,程二那个人一看就傻乎乎,比较好骗。”   嗯,这个答案还是比较合迟瑞心意的。   可是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还是有点介意,“那现在呢?”   “嗯,我觉得——”翠翠好笑的看着迟瑞顶着一张面瘫脸吃醋,“我觉得我大概上辈子就看上你了,所以这辈子是来和你重续前缘的。”   “重续前缘?”迟瑞抓住了关键点,“难道上辈子是我辜负你了吗?”   是啊,可不就是你辜负我了吗?   翠翠收起眼里的哀伤,伸出手捏着迟瑞的脸道,“所以这辈子你要加倍的补偿我。”   “好,我现在就补偿你。”迟瑞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走到翠翠身边将她打横抱起来到了床榻前,轻轻的将她放上去。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翠翠已经感受过一次了,所以也不是那么的害怕。   况且没有了初次承欢的疼痛,当迟瑞再次进入她身体的时候,翠翠渐渐地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   只是一点不满……   “迟瑞,你,你够了好不好?我好困了,腰也好酸了……”已经不记得第几次结束后,翠翠有些劳累的推了一下还压在她身上的迟瑞,嗔怪的说道。   迟瑞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露出一个轻笑,“好。”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嘛。   新婚燕尔,迟瑞给自己放了几天假特地陪翠翠。   被迟瑞牵着逛这偌大的迟府,听他介绍这儿介绍那儿的,翠翠虽然已经都知道了,可还是认真的点点头。   因为蒙着盖头,翠翠昨天进院子的时候没有发现,迟瑞竟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弄了一个秋千。   今天一早看到的时候,翠翠吃了一惊,难不成迟瑞这个大男人喜欢这种少女系的东西?   别逗了!   你见过哪个腹黑的少爷看账本累了靠玩秋千放松心情的?   迟瑞拉着翠翠的手,让她坐到了秋千上,“试试喜不喜欢?我听桂儿说,你很喜欢督军府的那个秋千,所以帮你也弄了一个。”   翠翠点点头,笑眯眯的说了句,“嗯,桂儿果然是你的探子!”   “……”   好吧,迟瑞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跟着迟瑞来到了浸月楼,这是翠翠第一次来这儿,也是第一次迟瑞肯主动和她分享自己的伤心事。   感觉到迟瑞从心里散发出来的伤痛,翠翠走上前从身后拥着他,希望将温暖传递给他。   迟瑞握住翠翠放在她腰间的手,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翠翠。”   “嗯?”   “我觉得——”   “觉得什么?”   “你好像长胖了。”捏了捏翠翠的手,迟瑞肯定的点了点头,“是长胖了不少,看来迟府的饭菜不错,很合你的口味啊。”   “……”   呀,夫妻两一人煞一次风景,想想也是醉了。   在迟府的日子,翠翠是过的蜜里调油,而凌雪的身体也在渐渐恢复更是她开心的原因之一。   前世翠翠总是独自在房里等着迟瑞来吃饭,现在她主动拉着迟瑞一起来找迟奶奶吃饭。   她知道迟瑞最是孝顺,当年奶奶离世,是他心里抹不去的痛。   可是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能够重活一世翠翠觉得已经是上天送她的恩惠了,不敢再奢求什么,只希望自己关心的人都能过得好。   迟瑞最近也适应了和翠翠还有奶奶一起共进晚餐。   只是今天回来后饭桌上却没有见到翠翠的身影。   左右环顾了一下,就连桂儿也不在,他不由得问道,“婉儿,少奶奶呢?”   “是啊,翠翠怎么现在还没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迟奶奶发现自己也一个下午没有见到翠翠了。   “回老夫人,少奶奶没有不舒服,少奶奶现在人在厨房呢。”   “厨房?翠翠在厨房做什么?”   “少奶奶说她要给老夫人炖药膳。”婉儿笑呵呵的回道,“少奶奶今天用完午膳后就去厨房了,说这最近顾氏药铺里新来了一批药材,顾大夫送了一些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迟奶奶欣慰的点点头,“这孩子有孝心了。”   他们正说着话,翠翠就带着桂儿进来了。   将一盅药膳奉上,翠翠亲自给迟奶奶盛了一碗,“奶奶,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您喝喝看喜不喜欢?”   “喜欢,你们的孝心呐,奶奶都喜欢。”迟奶奶接过汤刚喝了一口,又有些暗示意味的说道,“如果能早日让迟家有个后啊,奶奶就更喜欢了。”   听到这话,翠翠俏脸一红,那什么,果然这是个每家的长辈都会提的问题啊!   不过说到孩子,她何尝不想有个孩子?   上辈子那些助孕的汤药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是迟瑞一直没碰她,这算什么?   现在她也没有刻意去注意。对于房事嘛,迟瑞一般来说是顾及她的身体,只要她说累或者她不舒服,他就不做。   看来,是不是需要注意一下,让奶奶高兴一下,也满足一下自己的期待?   见到翠翠的脸快埋到碗里去了,迟瑞出来解围了,“奶奶,我和翠翠不过成亲才两个月,您不要太心急了。现下比较重要的是您的大寿。”   第二十二章   晚膳后,迟瑞去书房看账本,翠翠就先回房。   作为迟家的少奶奶,翠翠是要管账的。   不过对于这些上辈子早已娴熟的事情,翠翠做起来轻车熟驾,分毫不漏,自从嫁进来至今,迟府上下对她的评价都是一个字——好!   迟瑞看的账本都是她已经审过一遍的账本,他只需要查缺补漏就好。   翠翠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的时候想起奶奶的话,有些感慨。   其实迟瑞也是喜欢孩子的吧?不然怎么会对悠悠那么的疼爱。   如果能有一个自己和迟瑞的孩子的话……   “在想什么?”迟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拉回了翠翠的思绪。   紧接着,翠翠感觉到手腕上一凉,一个翠绿的镯子就戴到了她的左手上,翠翠抬起来看了看,十分喜欢,不过有些奇怪地问道,“不是奶奶的生辰吗?怎么想起给我送礼物了?”   上次生日,迟瑞送了链子,成亲这段时间以来,鲜花,衣服,首饰,能送的礼物,几乎他都送了一遍。   翠翠觉得十分的满足。   “看到适合你就买了。”迟瑞将头埋在翠翠的颈间嗅着她的体香,闷闷的说道。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前两天无意间看到翠翠带了龙天泽在成亲那日送的镯子,所以他有些不高兴。   其实迟瑞完全是冤枉翠翠了。   翠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镯子是谁送的,管家在整理好礼单和礼物后,就将首饰都送到了翠翠的房里,布匹和玉器什么的归入库房。   “迟瑞,你想好送奶奶什么了吗?”   迟瑞没有抬头,在翠翠颈间烙了一个吻道,“我觉得送个孩子就不错。”   “……”   尼玛,合着不是你生,不是你疼是吧?   晚上和迟瑞一起躺到床上,习惯性的被他拉到怀里拥着,翠翠突然开口道,“不如,奶奶的寿宴让我负责吧?”   “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但是这事情多着呢,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怕你累着,还是下次吧。”   “没关系的。”翠翠拍了拍迟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我听阿四说,之前第一批布卖得很好,你最近单子挺多的,我能帮你分担一点是一点,再说了,还有大蓉帮我呢。”   想了一会,迟瑞点点头应允了,他相信翠翠的实力。   得了迟瑞的同意,翠翠就开始着手采办关于迟奶奶寿宴的东西。   拉着桂儿逛了一早上,在外找了家酒楼吃了顿午饭,翠翠就来到了督军府。   她到的时候,凌雪正呆呆的坐在后院的石椅上,手中拿着一块黑色布,听到有脚步声,下意识的就想把布给藏起来。   “是我。”翠翠绕到她对面坐下,“在看什么?”   见来人是翠翠,凌雪的紧张之感淡去不少,扬起一个微笑,“是姐姐来啦。”   翠翠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语气有些责备的说道,“还没入秋怎么手就这般凉?一个人坐着也不知道加件衣裳?”   “觉得屋里有些闷,就出来透透气。一时就忘了时间。”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翠翠指着那块黑布问道,“刚才见我一来就打算收起来。”   凌雪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脸,“没什么。”   翠翠故作生气的说道,“你还有事瞒着姐姐啊。”   “我没——”凌雪刚想争辩,想了想又止住了,换了个话题,“姐姐,嫁给迟瑞,你过得开心吗?”   “我很幸福。”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凌雪呆呆的望着翠翠,问出了这句话,“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听到凌雪的话,翠翠脸上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难不成,凌雪已经喜欢上了向天?   可是现在凌雪不再是那个顾家的药铺的掌柜家闺女,而是督军千金,沈虎和严正可是死对头啊。   翠翠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子,当初只想着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却忘了这中间还有隔世的仇。   躺在她身边的迟瑞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轻声问道,“怎么了?”   本以为迟瑞已经睡了,翠翠翻过身闷闷的说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还没睡。”迟瑞也转过身子和翠翠四目相对,“你下午回来后就怪怪的,晚饭也没吃多少,我哪儿睡得着。”   原本以为是她去督军府遇到了龙天泽,可是桂儿却说,今天翠翠只是和凌雪聊了聊而已。   女孩儿之间的私房话迟瑞不好去打听,可是翠翠一直在床上滚在滚去,他才不由的开口询问。   “凌雪,她——”翠翠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坦白,“她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好,都是些不开心的回忆。”   “别担心了,沈凌雪她也不小了,你这个姐姐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有些事她该学着自己去处理。”迟瑞伸出手揉了揉翠翠的脸道,“早些睡吧。”   听到迟瑞匀长的呼吸声后,翠翠又睁开了眼睛。   她的脑子里有些混沌,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帮凌雪去见向天,还是劝她挥剑斩情丝。   前世为了迟瑞,翠翠选择了第一个选项,可是现在,凌雪的身份横在那儿,她和向天还能走下去吗?   迟瑞没想到,翠翠说到做到,能将这寿宴办的如此大气却不显奢侈。   沈虎本没必要前来的,可是既然凌雪执意要来,他也便陪同而来。凌雪和翠翠说了两句话后就跟沈虎一起去入座了。   玉融在经过他们夫妻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迟瑞,可是迟瑞却偏开了目光,翠翠冲她喊了一声“娘”。   玉融对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进去。   迟瑞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翠翠捏了一下,转过头就对上了她关切的目光。   反扣住了翠翠的手,迟瑞继续和那些前来的宾客寒暄。   迟奶奶喜欢听戏,所以翠翠包了戏楼,当班主将点戏的单子奉给翠翠的时候,她点了一出“麻姑献寿”,可还过去的时候,抬起头,翠翠就看到了班主身边的那个人。   向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前世知夏执意要离开迟府,就是因为在寿宴的时候,他们见了一面?   “翠翠?翠翠?你怎么了?”迟瑞见她愣住了,不由得握住她的手,“戏开始了,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   翠翠往凌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认真的听着戏,似乎没有看到向天,有些纠结的想着应不应该告诉她呢?   半晌后,翠翠收回了目光认真的看着戏,不如顺其自然吧?   当凌雪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再出手。   毕竟自己不能强迫凌雪的意识,迟瑞说得对,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也应该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思量。   因为这次寿宴的成功,翠翠再次让众人刮目相看。   现在府里有个大小事,管事儿的除了知会老太太和迟瑞以外,都当她是第三个主子。   因为洋布的销量慢慢打开了,迟瑞的事儿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晚上还在书房里拨打算盘记账,翠翠看不过去,就也让人在迟瑞的书房里给她腾了块地儿,一起来帮着迟瑞算账。   刚核完一本,婉儿就端着两盅东西进来,一份放到了翠翠面前,一份放到了迟瑞桌上,“少爷,少奶奶,这是老夫人特别吩咐吨来给你们补身子的。”   “奶奶真好,知道我们的辛苦还给我们送宵夜来。”翠翠兴致冲冲的放下笔,说着就打开了自己的那一份儿,可是里面的东西让她瞬间就苦了脸,“婉儿,怎么是药啊?”   婉儿讪讪的笑了两声,没有回答。   翠翠端着自己的那盅走到了迟瑞桌前,将他的打开嗅了嗅,发现是一盅很香的汤,于是撅个嘴不满道,“为什么你的这么香?我就要喝药啊!”   迟瑞放下笔哄她,“你身子弱,奶奶这药必定是给你补身体的,乖,快趁热喝。”   听了他的话,翠翠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喝了药。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汤盅看,迟瑞勾了勾嘴角,指着自己那一份问她,“想喝?”   “嗯嗯嗯。”点点头。   迟瑞将身后的椅子往后拉开了一点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翠翠立刻会意,乖巧的坐了上去。   呀,这种秀恩爱的举动他们夫妻都不知道在丫鬟们面前做了多少次了,所以翠翠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害羞是什么了。   一手搂住翠翠的腰,迟瑞另一只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张嘴。”   翠翠正准备喝的时候,婉儿突然喊了一句,“少奶奶不要!”   “为什么?”两夫妻不解的回过头,异口同声的问道 。   “因为,因为——”婉儿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这汤女人不能喝。”   “啊?”翠翠表示十分不解,“婉儿,这是什么汤啊?闻起来挺香的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喝?”   “是,是黑狗鞭。”   “……”   秒懂的两人顿时沉默了。   翠翠默默的起身,走到了自己桌前认真的拿笔算账。迟瑞淡定的将汤匙放回去,盖好汤盅的盖子,再次拨起了算盘。   婉儿急了,“少爷,这汤老夫人交待了您必须喝的,而且要趁热。”   “……”迟瑞握着笔的手抖了一下,奶奶这是担心自己不行么?“婉儿,你可以当做没看到。”   “不可以,婉儿看到了,婉儿不能说谎。”婉儿坚定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是个好孩纸。   翠翠发誓,在迟瑞一脸沉重的将那碗汤喝下去以后,她真的听到了他的干呕声。   好么,既然迟瑞喝的汤是加强那方面能力的,那么不用猜,自己喝的药一定是助孕的功能的药了。   奶奶,还真是,心急啊。   第二十三章   “你们都下去吧,走远些,让我和姐姐说会儿话。”凌雪对着那些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等四周只剩下她们后,翠翠才开口,“怎么好好的约我出来踏青?”   翠翠可不记得凌雪有喜欢踏青的爱好。   今天本打算窝在府里赏赏花品品茶的翠翠刚起身没多久就被告知督军府的沈小姐来了,说是邀她出游。   上了督军府的车子,一路来到了郊外,凌雪都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翠翠也知道,自从上次凌雪在眼皮子下面失踪了以后,沈虎每次她出门的时候巴不得把半支沈军派来护着她,所以一路上想说说话都困难。   “姐姐,向天要成亲了。”   翠翠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凌雪用平静无波的语气继续说道,“那天迟老夫人过寿,看完了戏,有人塞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到后台,我去了,发现约我见面的人,是向天。”   你们终究还是见面了。   翠翠拧紧了手里的帕子,直觉告诉她,凌雪的心事一定和那天他们对话的内容有关,“你们说了什么?”   “向天告诉我,他要成亲了。”   “所以呢?”   所以凌雪,你是要放弃呢?还是去找他?   凌雪走过来握住翠翠的手,“姐姐,帮我一次,我想去参加向天和卓尔和婚礼。”   “你确定你只是想去参加婚礼而已吗?”翠翠凝视着凌雪的眼睛问道,“凌雪,问问你自己的心。”   “我——”凌雪错开了目光,“卓尔是我在青峰寨最好的朋友,向天……他救过我的命。”   翠翠也很佩服向天对凌雪的深情,竟然不顾自己安危,将她送到金城,就为了治疗她的瘟疫。   这样的深情义重的男人,怎么能让不动心?   “你走吧。”翠翠转过了身,背对着凌雪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凌雪想张口说声谢谢,可是又想着这么说似乎生分了,上前给了翠翠一个拥抱,“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后,凌雪就转身往青峰山的方向跑去了。   那些散开来让她们两姐妹谈心的士兵等了两个小时,快到午膳时间了,忍不住前来问问她们二位要不要吃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只有翠翠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   “说!凌雪去哪儿了?”   当被冰冷的枪口抵着自己的额头,翠翠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今天是向天的婚礼,那青峰山的守卫八成很松懈,如果沈虎知道凌雪去了青峰寨,一定会带兵打过去,那么造成的伤害会更多。   就算不为了凌雪和向天,为了那些无辜的寨民,凌雪也不能说。   “砰”   一声枪鸣炸响在翠翠的耳畔,她身后的柱子上多了一个弹孔。   门外的人在听到枪响后忍不住闯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就是玉融,毕竟那个正在被督军审问的人,是她的儿媳妇。   走上前将翠翠搂在怀里,玉融哀求道,“督军,翠翠已经说了,她不知道,你又何必逼她呢?”   暴怒的沈虎完全不理会玉融的话,一把扯住翠翠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上她的额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凌雪告诉我,她想一个人走走,让我在原地等她。”翠翠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所以,督军,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对着沈虎撒谎,凌雪不是第一次了。   上辈子那么大一个谎话都说了,还差如今这一个吗?   可前世打的是亲情牌,今生还能瞒得过去吗?   显然不能。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起来。”沈虎将翠翠甩到了地上,对门外的守卫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去看她。”   当迟瑞得到玉融送去的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翠翠已经被关入了牢房。   好好的出去踏个青都能踏到督军府的牢房里去,也是醉了。   翠翠双手环膝安静的坐在牢房里,神色冰冷,双眼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龙天泽进来时看到的她就是这副摸样,将手里的一碗饭从牢笼的缝隙间递进去,龙天泽蹲在门口喊了她一声,“吃点东吧。”   “你是来审问我的吗?”翠翠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是。”龙天泽摇摇头,“只是进来告诉你,你的好夫君和他的娘正在督军哪儿闹呢,现在督军已经很生气了。”   糟了,怎么忘了迟瑞了?   依照他的性子,自己要是进了牢房,他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怎么办?   瞧见翠翠的表情有所松动,龙天泽再接再厉,“这牢房里到晚上可是很冷的,不过我想你的好夫君应该快进来陪你了吧。”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   虽然此刻的两人都是脸带笑意,可都笑的不好看,翠翠的冷笑对上了龙天泽的假笑。   这样的画面让翠翠想到了上辈子他们的数次交锋,嘲讽的笑,恶意的笑,冷淡的笑,似乎自己从未对他真心笑过。   吴翠翠是个干脆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必要顾及颜面玩暧昧,让自己省了麻烦才是正事。   上辈子他们不是朋友,看来这辈子也没法和平相处。   “龙天泽。”在他要出牢房前,翠翠喊住了他,“你等一下。”   “想说了吗?”龙天泽回过头来笑笑。   现在沈虎,迟瑞,以及玉融都在门外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龙天泽想知道,翠翠会怎么选?是选迟瑞还是选沈凌雪?   如果她选择了保护沈凌雪,那么势必会继续得罪督军,要继续受牢狱之苦不说还可能得赔上性命。   但如果她选择了保护迟瑞,那么更得死,督军对于背叛的人,绝不会轻饶。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龙天泽听到了翠翠轻启唇瓣,轻飘飘的吐出了一句话。   她说,“替我转告迟瑞,我很好,让他放心,还有,别告诉奶奶我出事了。”   说完后,翠翠继续保持刚才的姿势,目光呆滞的坐着。   龙天泽愣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微笑,整了整自己有些歪的帽子,大步走了出去,翠翠在他出门前,听到他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好。”   出了牢房的门,龙天泽先是冲沈虎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上前拍了拍迟瑞的肩膀,“她的话,你听到了吧?”   迟瑞沉着脸点点头,这个丫头总是让自己放心,可却不知道自己多让人担心。   凌雪一路跑上青峰山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她到的时候,向天和卓尔正在拜堂。   怎么说呢?心情很复杂。   感觉像是有一盆冰凉的水将你从头淋到脚,让你浑身的血液霎时冰冷。又像是有人用细细的针扎你的心窝。   同样看到了凌雪的向天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最后这一拜,他怎么也低不下头去。   凌雪这次前来的目的并不是要破坏向天的婚礼。   可双凤确有这样的想法,她喜欢向天,任何要嫁给向天的女人,都要一竿子打死!任何可以阻止这场婚事的人,都是她的盟友。   所以在她的示意下,穆风干脆利落的拔枪抵住了凌雪的头。   堂堂一个督军的千金出现在土匪的寨子里难道是来喝喜酒的吗?   这样的理由恐怕比来抢亲更不能让人信服。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来了,无论目的如何,都不能这么轻易的来去自如,上次已经跑了一次了,这难道不是在妥妥打脸吗?   向天能按下那些指着凌雪脑袋要她命的枪,却不能阻止她被押走。   当初凌雪和翠翠结拜的时候曾经说过,祸福与共,现在真的应誓了,两姐妹同一天都被用枪指头。   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呢!   但是,同样悲惨的命运还不止这一样。   被关在督军府地牢里的翠翠在想,凌雪现在在干吗?赶上向天的婚礼了吗?   被锁在青峰寨柴房里的凌雪在想,翠翠现在安全吗?有没有被爹抓去审问?   世界上总归是会有很多惊人的巧合,例如现在。一同被困坐牢的两姐妹还不知道她们的窗外都有一个痴情的男人在守候。   坐在一个不算新房的新房里,傻等了一夜,卓尔自嘲的笑了笑,将自己佩戴的首饰一一摘下,放回盒子里。   没有完成的拜堂被凌雪的到来给打断了,不过或许向天本来也不想拜这个堂吧?如果他真的想,依他的性子,哪怕是沈军来了,他还是会坚持进行。   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摩达突然推门进来了。   卓尔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这么直接?   “向天把那个女人送下山去了。”也不管卓尔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摩达一进来就不管不顾的吼道。   卓尔静静的看着他,半天之后才蹦出一句,“所以,你想我去追他回来继续拜堂?”   “呃——”   当然是不可能的好吗?   除了双凤之外,摩达也是最不希望向天和卓尔拜堂的人。   此时,向天正带着凌雪一路往山下跑,留在青峰寨里的凌雪实在是太危险了,毕竟自己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   “吁——”远远的看见了金城的城门,向天拽了一把缰绳,让马儿停下,对怀里的凌雪道,“你快回去吧。”   凌雪跃下马背,再次看了向天一眼,忍住泪水转身往回走。   可是她刚走了没两步,突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一队沈军,将向天团团围住。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父。   你以为前些日子以来,凌雪每天对着一块手帕和一个风车呆坐的情景只有凌雪发现吗?你以为被向天冒死送回来这种事情沈虎会不知道吗?   虽然早就猜到了凌雪可能是去了青峰寨,可沈虎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   “来人,活捉向天。”沈□□在马背上,一甩鞭子,对手下命令道。   “爹,不要。”凌雪不知从哪儿抢了一把抢过来指着自己,对着沈虎跪了下来,“爹,我求求你放他走。”   第二十四章   “你可以走了。”   又是龙天泽,自从进了监牢以来,翠翠只见过一个人,那就是龙天泽。   第一次是亲手将她推入牢门并且上了锁,第二次是给她送了一碗饭顺便询问消息,第三次,就是这次了。   “督军放我走?”   “嗯。”龙天泽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出来,“表妹已经回来了。”   翠翠挥开了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因为在昏暗的地方呆了一夜,刚走出牢门的翠翠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正想抬手挡一下的时候,突然一只黑色的手套遮住了晒到她脸上的日光。   “别指望我会对你说谢谢。”翠翠冷漠的回了一句。   龙天泽不在意的笑笑,在等她适应以后才将手套拿开来,“迟瑞的车子在门口等你,找得到路吗?不用我送了吧?”   翠翠瞥了他一眼,大步向督军府门口走去。   还没走远,龙天泽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这迟家少爷真是痴情啊,昨晚在你的牢房窗外守了一夜,你还不知道吧?”   闻言,翠翠微微顿了顿脚步。   揉揉有些僵硬的脸,翠翠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大步走到了门口,小跑着扑到了迟瑞的怀里。   迟瑞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她裹了起来,又拉着她坐上了车子。   靠在迟瑞怀里,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渐渐回升,翠翠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吗?”   “我相信你。”   不过短短四个字的一句话而已,翠翠却感觉它们好似幻化成一张网将自己紧紧地裹住,一阵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凌雪她,她去了青峰寨。”翠翠踌躇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迟瑞,她并不想隐瞒他。   “我知道,今天一早督军就带人去了城外,正好截住了送沈凌雪回来的向天。”迟瑞解释道,“然后沈凌雪用枪指着自己,逼着督军放走向天,督军妥协了。”   “那凌雪呢?她怎么样了?”翠翠急忙追问道。   刚才龙天泽只告诉她说凌雪回来了,并没有解释其中的这些故事。   “督军放了狠话,说她如果选择向天,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然后就带兵回城了。”后续的事情迟瑞并不清楚,只是沈凌雪好像并没有回来,而自己接到了通知说可以去接翠翠,他便来了。   看来在沈虎和向天之前,凌雪选择了向天。   遇上正值青春叛逆期被爱情冲昏头脑女儿,爹爹们也很辛苦啊!   虽然沈虎真的很生气,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沈虎不可能真的跟凌雪断绝父女关系。   现在金城里知道凌雪失踪消息的人也就是那么一些,翠翠和迟瑞不会说,督军府的那些人不敢说。   沈虎这么隐瞒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日后给凌雪一条回家的路吗?   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凌雪的消息了,青峰山的土匪们也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动作。所以沈虎的宴会照常举行。   翠翠挽着迟瑞的胳膊来到了宴会现场。   为了配迟瑞的白西装,她没有穿前世那件红旗袍,而是重新订做了一件嫩黄色的短款旗袍。   刚好能够衬得她肤白如雪。   一进会场,侍者就递上两杯酒,翠翠礼貌的接了过来,正准备抿一口的时候,迟瑞就按住了她,“你这两天胃不舒服,先吃点东西再喝。”   翠翠扫视了一圈,指了指远处的那些点心,“我想吃绿豆饼。”   迟瑞将自己的酒杯爷塞到她手里,“你先去坐,我替你拿。”   “嗯。”翠翠端着两杯酒,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两天胃是有些不舒服,不想吃东西,用手揉了揉,翠翠寻思着要不要去找义父给把把脉?免得迟瑞和奶奶担心。   “翠翠小姐。”又是龙天泽,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脸,他拉开了翠翠旁边的椅子,“好久不见。”   “龙副官。”翠翠礼貌的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脸回应道。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龙天泽突然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弯下腰对翠翠伸出了一只手,“翠翠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我想,龙先生你应该称呼我妻子为迟太太。”迟瑞每次回来的都很及时,不,应该说当翠翠身边有意图不明的异性出现时,他都会及时出现,只见他同样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可以吗?”   “当然。”翠翠也站起身来。   可正当她要把手交给迟瑞的时候,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抱歉的对迟瑞笑笑,“迟瑞,下支舞我再陪你跳。”   说罢,翠翠就快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将自己的手递给他,“这位先生,可以请你邀我跳支舞吗?”   那黑西装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翠翠拉进了舞池。   从那明显零乱生疏的步调能看出来他并不擅长,或者并不会跳舞。   翠翠今日穿了一双小高跟,所以她微微仰头就能直视那个男人的眼睛,她冷冷的开口,“向天,你为什么要来?”   明明已经和凌雪在一起了,明明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为什么你还要来刺杀她的爹?   向天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同在舞池里的沈虎。   翠翠拉着他一个转身,让他背对着沈虎,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拜托你,如果你还顾忌一点凌雪的感受,请你快点回去。”   沉默了许久的向天终于开口了,可是他一句话就让翠翠从头凉到脚。   他说,“不可能。”   他不能违背有养育之恩的义父,可是凌雪……   今日他来了,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可是到底开不开得了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向天,不要让上一辈的恩怨伤害到凌雪。”翠翠努力的劝说,希望能让向天放弃这次刺杀,“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为难吗?凌雪夹在你和她爹中间不为难吗?”   “……”   这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向天十分的了解,凌雪夹在他和父亲之间,他也是一样。   “向天,不要冲动,你看看四周,今日这会场内外有多少的守卫你了解吗?你以为你杀了督军以后可以安然而退吗?如果你出了事,青峰寨的那些土匪们会怎么对付现在还在山上的凌雪你想过吗?”   面对翠翠的疑问,向天无言以对,他的确有些欠考虑,今日下山不过是他一时冲动之举而已。   “把你的枪收好,跳完这支舞,你就给我离开。”翠翠有些严肃地说道。   向天依旧没有明确的表示点头或者摇头,但是翠翠能感觉到他的意志在动摇。   只可惜翠翠一心顾着向天,却忘了这个会场里还有两个男人一直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早在翠翠过去邀舞的时候,迟瑞刚开始有些吃醋,可是理智很快就回来了,他和龙天泽都觉得这个男人有问题。   果然细细观察之下,发觉他的身形很像一个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龙天泽低咒一句,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放在桌上,转身往后面走去了。   一曲终了,翠翠的手还紧紧的抓着向天的衣袖。   “得罪了。”望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迟瑞,向天狠狠的一记手刀砍在了翠翠的后颈上。   接过被向天推过来的已经昏了过去的翠翠,迟瑞在看到他拿出枪的瞬间,立刻抱着翠翠卧倒在地。   向天开枪了,可是他没有挑在致命的部位。龙天泽也开枪了,他却挑在了致命的部位。   两声枪响之后,向天和沈虎同时倒下,而整个宴会厅也乱了起来。   迟瑞只是观察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就抱起翠翠往外走去,上了车准备回迟府后,向天又有些不放心的对阿四道,“去请顾大夫过府一趟。”   也不知道向天下手有没有轻重,还是得好好检查一下。   得知孙子请了大夫过来,而孙媳又是被孙子给抱回来的,所以迟奶奶也立刻赶到了两人的房里来。   只是顾致远诊了半天脉后给出的答案并不如众人脸上的那般忧心。   他笑眯眯的说道,“迟少爷,老夫人,真是可喜可贺啊。翠翠这是有喜了,已经有一个来月的身子了。今天受了点惊吓不妨事的,我开两副药给她服下便可。”   第二十五章   自从吴翠翠重生以来,她就觉得自己很苦逼,非常苦逼,特别的苦逼。   一醒过来就身陷妓院什么的就不说了,接下来,发烧,中枪,坠崖,被关监牢,现在又是被人给打晕。   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顾大夫带着一名迟家的家丁回去抓药之后,众人都守在翠翠的床前。   好一会儿之后翠翠才揉着后颈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迟瑞,迟奶奶,以及一大帮丫鬟都在房间里,她吓得立刻就准备坐起身来。   “奶奶?”   “好孩子,别动啊,你先别起来。”迟奶奶见状立刻坐到床边,伸手将翠翠按了下去,露出一个慈爱的笑脸拍了拍翠翠的肩膀,“翠翠啊,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奶奶让厨房给你做。”   “我,我不饿,奶奶。”   虽然迟奶奶最近一直都对自己非常的好,可这么温柔的态度还是头一次,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翠翠被迟奶奶的态度弄得有点不适应,正准备向站在床边的迟瑞求救的时候,发现他也是一脸阳光灿烂,呃,不对,应该是一脸傻笑?   天啊,迟瑞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一头雾水的翠翠终于在迟奶奶那些絮絮叨叨的交待和对丫鬟下人们的叮咛中整理出了一个信息。   自己这是有喜了吗?   算算日子,自己的小日子似乎真的不准。   房间里的尖锐物品都被拿走了,犯忌讳的东西也一一收起来,就连迟瑞也差点被迟奶奶给打包丢出去。   等众人散去后,翠翠才不确定的问道,“迟瑞,我是不是真的有孩子了?”   “是,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刚才顾大夫亲自给你诊了脉。”   迟瑞将她扶起来,婉儿立刻拿了两个垫子放在她身后给她靠住,桂儿也把刚煮好的安胎药端过来。   喝着迟瑞喂到嘴边的药,翠翠伸出手轻轻地抚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期盼了两世的孩子,终于来了么?   迟瑞也伸出自己的大手盖在翠翠的小腹之上,去感受她腹中的那个小生命。   再过几个月,这个孩子就会带着自己和翠翠的希望出生,光是想想都是觉得是如此的幸福。   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翠翠这是头一次怀孕。   之前看知夏和蔷薇怀孕的时候虽然有不舒服,但却不像自己反应这么剧烈,又一次在饭桌上,翠翠急匆匆的丢下碗筷跑了出去干呕。   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五次了,虽然总是吃了吐,但为了孩子,翠翠还是将那些补汤和安胎药都乖乖的喝下去。   她这么辛苦,迟瑞看着也心疼。   跟着追了出来,迟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又吩咐道,“桂儿,去倒杯热水,婉儿,去吩咐厨房用鸡汤煮一锅粥,将油腥全部弄掉。”   翠翠靠着迟瑞喘了一会,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让不舒服之感褪去之后有些抱歉的冲他笑笑。   现在翠翠被迟奶奶宣布为迟家最金贵的人,只要她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迟家上下都变得一团乱。   譬如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她睡不着,突然想喝鱼汤,厨房里的丫头伙计们统统被叫醒,烧水劈柴宰鱼,可当鱼汤端上来以后她又没了胃口。   再譬如五天前的那个下午,之前订做的旗袍送来了,为了搭配起来看看整体效果如何,翠翠让桂儿将她的高跟鞋取来了。   没想到刚穿上鞋,迟奶奶就来了,险些把桂儿拖出去打一顿,翠翠一个激动,差点动了胎气,弄的正在工厂里视察的迟瑞以为她出了什么大事,扔下工作就跑了回来。   这么劳师动众的,翠翠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也正反映了迟瑞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屋子里,迟奶奶独自坐在饭桌上,也放下了手中的饭碗,对身后的怜香道,“让人把这一桌子菜给撤了,问问少奶奶想吃什么,让厨房按照她的口味重新做。还有,吩咐人去把顾大夫请来一趟。老这么吐吐吐的,身子哪儿受得了啊。”   被迟瑞扶进屋的翠翠听到迟奶奶这话急忙阻止道,“奶奶,我没事儿的,刚才就是一下子有些反胃,我回房躺一会就好了。”   这么三天两头的麻烦顾致远,翠翠也觉得很过意不去。   义父每天已经很忙了,她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至于让他每天守着自己。   “不麻烦,不麻烦。”迟奶奶忧心的说道,“我当年怀瑞儿他爹的时候都没像你这样,你瞧瞧,不过半月的功夫,你都瘦了多少了?奶奶看着心疼啊。”   见迟瑞要送自己回房,翠翠急忙拒绝,“让桂儿扶我就好了,你下午还有事儿,别陪着我又不吃东西,你的身体受不了。”   “那好吧。”拗不过翠翠,迟瑞只得松开手,走到桌边坐下端起饭碗继续吃饭,“我晚上早点回来,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翠翠歪着头想了想,“李子吧,或者梅干,要特别酸的那种,我发现反胃的时候吃两颗挺舒服的。”   迟奶奶闻言笑了,这都说酸儿辣女,翠翠这胎八成是个男孩。   由桂儿扶自己回房躺了一会儿,迟瑞吩咐的鸡汤熬的粥就弄好了,送来的人正是大蓉。   翠翠觉得有些奇怪,“大蓉?你怎么来了?这点小事儿让婉儿来就可以了。”   “婉儿在给你煎药呢,说是顾大夫新开的方子,喝了就不会吐的这么厉害了。”   大蓉坐到了床边,看着翠翠的脸,啧啧感叹道,“你瞧瞧,这小脸儿瘦的,都要凹下去了,难怪少爷和老夫人看着心疼呢。”   “有吗?”翠翠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还好啊。   “当然有了。”大蓉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道,“我给你算算啊,你这几天以来都吃了多少东西。粥基本就是喝个三四口,菜就更别说了,吃的跟小猫儿似的,给你炖的补汤几乎都吐了,我大蓉吃一顿啊,起码够你吃半个月。”   翠翠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也太夸张了吧?”   “笑了就好了。”大蓉见她笑,也露出了一个笑脸,端过粥用勺子喂给翠翠喝,“听我跟你说,这越是吐啊,你就越要吃,你肚子里的小东西越是闹腾,你这做娘的就越要拿出架势来镇压他,不然这要是出生以后还得了?”   翠翠边喝粥,边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等他出来啊,我一定好好管教。”   等晚上迟瑞买好了酸李和梅干回来的时候,发现翠翠已经睡着了,为了不吵醒她,正准备去书房睡的时候,突然翠翠拉住了他的手。   迟瑞帮她掖了掖被角,歉疚的说道,“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翠翠窝在被子里摇摇头,“你上来睡吧,我有事想问你。”   拗不过翠翠,况且现在晚上不抱着她,迟瑞也有些不习惯。所以干脆也不去书房了,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在她身边躺下。   “想跟我说什么?”灭了灯以后,迟瑞柔声问道。   “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向天怎么样了?”   那晚被向天打晕后,翠翠就被带回了迟府。   怀孕头三个月是危险期,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滑胎,所以别说去督军府看看情况了,就是迟府的大门她都不出去。   自己是迟家的媳妇,自然不能光明真大的打探别的男人的消息,所以只能问迟瑞了。   迟瑞抚摸翠翠小腹的手顿了一下,半天才开口道,“沈凌雪回来了。”   “凌雪回来了?”翠翠听到凌雪的消息立刻就激动了,这么久都没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她现在在哪儿呢?督军府吗?”   “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迟瑞将他了解到的,那天宴会向天被擒,然后摩达等人劫狱失败,沈凌雪又匆匆赶来相救的消息一一道出,“她现在人在督军府里。”   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助一个曾经刺杀自己亲爹的男人,也难怪沈虎会生气。   “迟瑞,我——”   “等你头三个月过了,我就让你去见她。”   洞悉到了翠翠的意图,迟瑞就立即先开口表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督军府跟迟家是有仇的,他本身讨厌自不用多说,他媳妇儿只要跟那儿扯上关系都会连带着出事儿又是怎么个情况?   虽然有些不甘心,翠翠还是乖乖的点点头,“哦。”   相比于翠翠,同样知道自己怀孕的凌雪也是十分的激动,可是她却没有那么的幸运。   沈虎舍不得女儿,更想拉拢向天,可是两人都死倔。   站在牢房外面听着,向天的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每一个字都是一刀,狠狠的剜在了凌雪的心上。   他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沈凌雪。   他说,我不过是想利用她来威胁你。   他说,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是她自己蠢。   情人之间好像总有一种默契,在为了保护对方,或者是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的时候,总会说一些狠话。   就像现在,凌雪明知道向天说的话是假的,可依旧让她不禁泪流满面。   “听到了吗?”沈虎从牢房里出来后,亲自将凌雪送到了她的房间,“凌雪啊,听爹的话,把这个孩子拿掉,你以后还是爹的好女儿。”   凌雪摇摇头,双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爹,这个孩子不光是向天的,也是我的孩子啊,还是您的亲外孙,为什么您不能饶了他?”   “凌雪,爹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夫婿,疼爱你一辈子。”   “不,不可能。”凌雪坚决的说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可是凌雪的骨子里却有一种很刚强的情绪,她坚持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她面对的人是沈虎。   屡屡相劝无果,沈虎又不能真的狠下心,只得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玉融看到沈虎离去后才走到凌雪的门外敲了敲,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自家儿媳妇也在怀孕期,看到凌雪这么可怜,她总忍不住有些怜惜。   勉强自己喝了碗汤,凌雪冲她露出一个笑脸,“谢谢二娘。”   “你也别这么这么强硬的和你爹冲,无论如何身子要紧。”玉融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忍不住笑了笑,“你肚子里这个倒是挺听话的,不像翠翠肚子里那个,三天两头的闹腾,弄得她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凌雪听到翠翠的消息,忍不住关心道,“姐姐孕吐的很厉害吗?”   “是啊。”玉融点点头,“我听迟府的丫头说,她整日一点胃口也没有,就是嗜睡。现在头三个月危险期还没过,她说等能出门了一定来看你。”   “是我对不起姐姐。”   凌雪提起翠翠有些内疚,当初一个人溜走,本想着很快回来,却没料到出现了变故,让姐姐替自己承担了爹的怒火。   “你也别自责了,好好休息吧。”玉融扶着凌雪躺下,瞧她睡了才出门离去。   翠翠的肚子在三个月的时候终于有些微微隆起了,当她挺着肚子来到督军府的时候,凌雪正在房间里发呆。   “凌雪。”翠翠推门进去后喊了一声。   “姐!”这么久了,终于见到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了,凌雪顿时抱着翠翠哭了起来。   翠翠一边拍着她的背脊一边劝诫道,“好了,都多大的人了,别哭了啊。”   “姐,求你帮帮我。”将翠翠拉到房里坐下,凌雪突然低声哀求道,“我昨天经过爹的书房的时候偷听到他和龙天泽的对话,他们说要等我的孩子生下后就把孩子抱走,拿去威胁向天,怎么办,我不能让爹这么做,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你先别急。”翠翠急忙安抚道,“让我想想。”   “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凌雪强硬的态度让翠翠不禁想到了前世那个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和折磨都归然不动的顾知夏。   咬了咬牙,半晌之后,翠翠才缓缓的开口,“我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   “什么?”   翠翠直视凌雪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变成迟家的骨肉。”   第二十六章   凌雪听到翠翠的话之后一愣,半天才张口问道,“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翠翠伸出右手轻轻按在凌雪的小腹上,认真地说道,“你我怀孕的时间只相差一个月,只要生产之时,我们待在一块儿,买通那个接生婆,把你的孩子说成与我腹中的胎儿是双生子,再重新买一个新生的婴儿来代替你的孩子交给督军就行了。”   “这样能行么?”凌雪有些怀疑。   “当然可以。”翠翠自信一笑,“我自从怀孕至今,都是义父一直在为我诊脉,从来没有看过其他的大夫,只要他说我怀的是双生子,那么就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可是——”凌雪还是有些犹疑,“那个买来的婴孩不是很可怜吗?”   翠翠摇了摇头,“那孩子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他怎么说都是督军的亲外孙,督军绝对不会伤害他。”   见凌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翠翠只好道,“督军其实很关心你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这屋里,有棱角的地方都裹上了厚厚的布,就是怕你撞倒。这地上也铺了地毯,是怕不小心打碎了碗碟杯子伤到你吧。”   凌雪环顾一周,好像真的是翠翠说的这样。   这段时间以来,她心情郁结,竟然都没有留心到自己的房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这些改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好像是在她回来后的某一天突然晕倒,来诊治的大夫说她怀孕之后。   可明明那次她爹很生气的拂袖而去,又怎么会准备这些?   难道真的是像翠翠说的,刀子嘴豆腐心?   凌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拉着翠翠的手,对她说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比起我,姐姐你更加了解我爹。”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翠翠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伤心,失落,怀念等等情绪都一闪而过。   她很想告诉凌雪,因为上辈子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是我,所以我可能比你还要了解这个屋子的结构。   因为上辈子这个男人也是我的爹,所以与他相处了三年的我自然比你还要了解他。   可是她不能这么说。   她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虽然不常来督军府,也没见过督军几次,可是他再看你的时候,眼里浓浓的疼爱之意不是假的。”   咬着下嘴唇,犹豫了许久,凌雪终于点点头,同意了翠翠的计划,“那姐姐,我现在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养好身子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现在凌雪也确实做不了什么,被督军关在府里,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所以到了生产那日还要想个办法才能把她给接出去。   “姐姐,谢谢你。”凌雪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翠翠,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忘了所有过去,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告诉我,我是谁。   谢谢你,在我绝望无措的时候,带着我找到了我爹,给了我一个尊贵的身份。   谢谢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无条件地帮助我,安慰我。   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从督军府出来后,翠翠就来到了顾氏医馆找顾致远。   见到干女儿来了,顾致远急忙放下手中的药材和单子,拉着女儿去了里屋坐下,“翠翠啊,最近身子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翠翠如实答道,“现在已经吐得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   顾致远给她换了一贴新药,喝下去之后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好了很多,再加上现在房间里总是备着梅干和酸李,不舒服的时候含一个,效果特别好。   得知女儿没事后,顾致远欣慰的笑了笑。   可是当翠翠讲出自己的来意的时候,顾致远立刻敛了笑容,严肃的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这太冒险了。”   “义父,这个孩子对凌雪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帮她保住。我不能——”   “你知道喝催产的药有多么危险吗?翠翠,不是义父不愿意帮助凌雪,只是这真的太冒险了。”用力的敲了敲桌面,顾致远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顾致远对于翠翠希望用催产药好让自己和凌雪都早产的事情坚决的不赞同。   但这是翠翠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孕妇到了产期前后身子会很重,而且别说是督军不会让凌雪出来,就是迟奶奶也不会让她随意出门溜达。   只能趁着七八个月还能走动的时候,就要完成这个计划。   “义父,义父——”   顾致远不理会她的叫喊直接摔门而去的举动,让翠翠顿时没了精神。   完蛋了,关于这件冒险的事情无论如何至少是要知会两个人的,一来是义父,二来就是迟瑞。   如果自己连义父都不能说服,那怎么去说服迟瑞呢?   最近迟瑞都会早些回来陪翠翠,可是今天翠翠却希望他晚点再回来。   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明显心不在焉的少奶奶,桂儿有些奇怪,“少奶奶,您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想要什么东西?你告诉桂儿,桂儿可以帮你。”   “桂儿,迟瑞回来了吗?”   “还没呢。”桂儿往外头瞧了瞧,“晚饭时间都没到呢,少爷再早也不会更早了。”   “哦。”翠翠有些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刚才绕着屋子转了许久,自己都觉得有些晕,便在桌前坐下,揉着额头对桂儿说道,“桂儿,你去替我拿本书来吧。”   “少奶奶要哪一本?”   “就我上次看的那本吧。”   本想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可是翻开之后,翠翠突然觉得书上的字都变得十分奇怪,自己怎么一个也看不懂?   “少奶奶,您拿反了。”见少奶奶一动不动,桂儿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翠翠愣了一秒,故作镇定的把书给转了过来,“我说呢,怎么看不懂上面的字,原来是拿反了。”   “……”   看这样子,少奶奶一定有心事啊!少奶奶绝壁有心事啊!到底是什么心事呢?要不要告诉老夫人和少爷呢?   就在桂儿纠结的时候,翠翠又出事了。   看了两行,翠翠发现还是看不进去,就打算倒杯茶喝喝。   可是却听桂儿突然叫了起来,“少奶奶小心。”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狠狠烫了一下,翠翠才察觉,自己竟然都没把倒扣的杯子给翻转过来就将壶里的茶水给倒了出来。   滚烫的茶水就这么直接淋到了翠翠的手上。   桂儿急忙拿过帕子帮翠翠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见翠翠的手指上红了好大一块,桂儿立刻就急眼了,“怎么烫成这样了?不行,我得赶快去报告老夫人,请个大夫来看看。”   “桂儿,别去了。”翠翠及时喊住了准备出门的桂儿,“这么点小伤能有什么事儿?你帮我弄点冷水给我冰敷一下就好了。”   自从怀孕以来,翠翠都不太敢用什么药物,哪怕是普通的烫伤药膏也担心会有药性冲突而伤到孩子什么的。   “可是,可是——”桂儿记得少爷和老夫人都吩咐过,少奶奶的事□□无巨细都要全全部部的禀告给他们。   翠翠将桂儿的话打断,“别可是了,奶奶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用这些小事去烦她不是让她为我担心嘛。”   桂儿想了想,觉得翠翠说得也有道理,便没有去找迟老夫人,而是去打了一盆凉水来。   用帕子稍微冰敷了一下,翠翠的红肿消了一些,还好杯子里的水不是滚烫的。   “少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桂儿看您回来后就总是心不在焉的。”忍了许久,桂儿还是找了个机会问道。   翠翠双手托着下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目光呆滞的望着远处,用一种很惆怅的语调说道,“桂儿啊,你说我如果要告诉迟瑞一件很过分的事情,用什么方法会比较好?”   “啊?”   翠翠今天又不对!   从见到翠翠第一眼起,迟瑞就有这种感觉。   好么,她今天又去了督军府,又去找了沈凌雪,原因一定就在这里。   吃过晚饭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夫妻俩就回到了房间,迟瑞端坐在桌前泡茶,翠翠坐在对面看。   迟瑞这个男人,翩翩白衣,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儒雅,所以他做什么都离不开一个“雅”字,哪怕是泡茶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虽然并不是招待宾客,没什么讲究,可是与身居来的贵公子气息让迟瑞一丝不苟的对待每一个细节。   翠翠就乖乖的坐着,看他倒水,洗杯。   终于到了第三道茶,翠翠正想伸手去接杯子的时候,迟瑞却将茶水送到了自己嘴边。   “……”   翠翠很不满,难道他辛苦这么久,不是给她喝的吗?   “说吧。”抿了一口后,迟瑞放下杯子,直视翠翠的眼睛道,“想跟我说什么?”   有个既聪明又敏感还特别了解自己的老公,其实也不大好啊。   不过翠翠并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她抬起头,直面迟瑞的目光,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想要保住凌雪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落到了督军的手里,凌雪就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他了。”   迟瑞一语不发地听着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嘭”的一声,手中的杯子被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溅出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袖子。   翠翠急忙用自己的手帕准备去替他擦拭。   可是迟瑞却拂开了她的手,用一种极其冰冷的语气说道,“你是希望我替一个土匪头子养孩子吗?”   迟瑞可以容忍翠翠偶尔的骄纵,也可以理解她对沈凌雪的姐妹情深,但却不会事事顺着她。   说到底生在一个封建的家族里,迟瑞从小还是听了很多奶奶的教育,对于封建礼教虽然不会全部遵守,可依旧有他的底线。   上辈子对于悠悠,他可以因为知夏而爱屋及乌。   然而这辈子的那个沈凌雪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况且这还是向天的种,迟家和青峰寨的梁子早就结下了,迟瑞怎么可能同意这么荒唐的要求?   扔下一句“今晚我睡书房”之后,迟瑞就摔门而出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翠翠无奈的感叹了一句,这还是这辈子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争吵。   可惜这次的争吵所带来的影响,完全超出了翠翠的想象。   当她第二天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迟瑞竟然毫无预兆的把她给禁足了。   第二十七章   “你们什么意思?”翠翠瞪着门口那两个家丁,“我是迟家的少奶奶,难道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吗?”   “对不起少奶奶,这是少爷的吩咐。”两个家丁虽然对翠翠抱歉的鞠了个躬,可是拦着路的手依旧没有放下,“少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少奶奶不可以出门。”   “哼。”   翠翠不再争辩,一甩帕子,转身回房去了。   桂儿见她生气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着翠翠回到了房间。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最宠着少奶奶的少爷昨晚竟然会摔门而去,今日又为什么要将少奶奶禁足?   “少奶奶,您别气了,小心气坏身子。”桂儿将碟子里的梅干推到翠翠面前,“这是少爷今天刚派人送来的,是少奶奶最喜欢的那家铺子的,您尝一口吧。”   翠翠只瞟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我没胃口。”   静静坐在屋子里,翠翠在想自己做的对不对?   好好照顾凌雪是她再次重生的意义,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可迟瑞是她的丈夫,夫妻本为一体,如果她为了这个而伤害了迟瑞,伤到了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凌雪和迟瑞都是她最重的要人,哪个她都不想伤害。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伤害到了迟瑞。   因为接下来的两天,翠翠都没有见到迟瑞。   听阿四说是因为工厂里太忙了,所以他只好住在那儿,可是翠翠知道,这不过是迟瑞想的借口而已。   他不想回来,不想见自己。   “少奶奶,您先进屋吧,这儿风大,少爷来了我一定叫他过来一趟。”桂儿拿了一件披风将翠翠裹了起来,明明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样站在院子里给冷风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翠翠摇摇头,裹紧了披风,冲桂儿笑了一下,“没事,他应该快回来了。”   这院子里一定有迟瑞的人在给他汇报自己每天的一举一动,翠翠就不信了,听到自己在吹风,他会不回来?   好么,这次是她耍了小心机,可是再这么下去,别说解释了,她连迟瑞的面都见不到。   夫妻之间有了裂痕就一定要及时修补,不然就会变成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果真,翠翠还是很了解迟瑞的,又站了半个小时,迟瑞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沉着脸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回屋里去了。   进到房间里,翠翠见他将自己放到床上后就一语不发,不由的拉起迟瑞的手柔声说道,“我穿了很多衣服,不会着凉的,只是怕你不见我,所以才这么做的。”   迟瑞虽然没有甩开翠翠的手,可依旧沉着脸不说话。   “迟瑞,对不起,我当时只是着急所以才会答应了凌雪的请求,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就想出那个办法是我的错。”   翠翠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应该先和你商量的,以后一定不会了。”   “你还想有以后?”迟瑞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吴翠翠,我是你的丈夫,但是你有什么事永远是最后一个告诉我的。先是帮着沈凌雪逃跑,又是在宴会上不管不顾的去质问向天,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迟瑞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受伤,翠翠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生气的不是替向天养孩子,而是自己对他的不信任。   翠翠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搂住了迟瑞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迟瑞才回抱住她。   感受到迟瑞的软化,翠翠埋在他胸前,闷闷的说道,“迟瑞,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很爱你,我不告诉你并不是不在意你的感受,只是以前我真的亏欠凌雪太多了,所以遇到她的事情,难免就会失去理智。”   “那你现在呢?还想继续那么做吗?”   气了两天,迟瑞也忍了两天没有来看翠翠,真的是很想她,想看看她好不好?明知道这个时间段不该和她生气的,但他就是忍不住。   翠翠从他怀里抬起头,摇摇头道,“我不想了,我听你的。”   迟瑞问道,“什么听我的?”   “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出别的办法来帮凌雪保住孩子。”翠翠将环在迟瑞腰间的手抽出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听你的。”   “……”   迟瑞的脸垮了,得,这是挖了个坑给他跳呢。   争吵的小风波过去以后,两夫妻又回到你侬我侬的样子了。   桂儿长长的舒了口气,还是这样的少爷和少奶奶比较适应,之前冷战什么的以后可千万不要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丫鬟,而且是一个衷心的丫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   跟个夹心饼干似的,左边是主子,右边也是主子,很难做的好不好?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慢慢流逝,翠翠和凌雪的肚子也在慢慢长大,就快到了翠翠临盆的日子,府内早已经请好了两个接生婆随时待命。   某天中午,翠翠刚刚吃完一碗面条,突然下身就流出一股热热的液体,她吓得险些打碎了碗,“桂儿,快去叫人,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听到翠翠的话,桂儿急忙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少奶奶要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翠翠被丫鬟们给抬到了床上,而迟瑞赶回来后听着屋里翠翠的惨叫声,几次想要破门而入都被迟奶奶给拦住了。   握紧了双手,按照接生婆教的方法,翠翠努力的吸气呼气,一到阵痛的时候就拼命的使劲儿。   不得不说,生孩子不止是件危险的事情,还是个力气活儿。   这时候还没有剖腹产,有的人可能要生几天几夜才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有的人还没生下来就已经大出血死了。   翠翠很幸运,孩子的胎位很正,而且她身体健康,在怀孕期间又喝了很多补品和调养身子的药,所以生起来并不费劲儿。   当屋里响起一声响亮的啼哭声的时候,守在屋外的迟瑞和迟奶奶都很激动。   两个接生婆,一个抱过孩子去清洗,另一个就急忙跑出来报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少爷,少奶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少爷。”   “祖宗保佑啊!”迟奶奶听到是个儿子,脸上几乎笑开了花儿,迟家有后了!   “翠翠怎么样了?”迟瑞听到孩子平安也放下一半儿的心了,可是翠翠呢?刚才听她叫得那么惨,一定很痛吧。   “回少爷,少奶奶也没事儿,她毕竟年轻,身子硬朗,血已经止住了,也没晕过去,刚才还说着要看孩子呢。”   得知翠翠也没事,迟瑞的那颗心就彻底放下了,他对接生婆挥了挥手,“快进去照顾少奶奶吧。”   等丫鬟们收拾好里屋后,迟瑞才被允许进入。   虽然已经换过被褥,可是仍旧有淡淡的血腥味没有散去。   孩子迟瑞只看了一眼,被迟奶奶抱去了。走到翠翠的床前坐下,见她累得睡了过去,迟瑞便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翠翠,谢谢你。   现在迟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温柔,柔的几乎能腻死人。   翠翠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慢慢转醒,对于自己突然瘪下去的肚子有些不适应,她伸出手去摸了摸。   刚好端着粥进来的迟瑞看到她醒了便将她扶了起来,“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摇摇头,翠翠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有些不适应,突然就没了。”   “孩子在奶奶哪儿,一会儿我让桂儿抱过来。”迟瑞将粥吹凉了喂给翠翠,“顾大夫说你现在身子虚,只能先吃些流食。过几日你恢复了一点再叫厨子给你做你爱吃的。”   翠翠张开嘴喝了一口粥,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询问道,“对了,迟瑞,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我之前就想了好几个。”迟瑞从怀里的一张纸递给她,“不过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我才决定叫哪一个。”   翠翠打开纸张,就看到上面的四个名字被划去了三个,仅剩一个迟赫。   “赫儿?赫儿?”翠翠念了两遍点点头表示不错,“就叫赫儿,我们的赫儿。”   “是,是我们的赫儿。”   终于和迟瑞拥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晚上躺在迟瑞怀中的翠翠在梦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她还没有完全被幸福冲昏头脑,因为身在督军府的凌雪也快到预产期了。   对于督军府来说,迟瑞是一位最特别的客人。   别人进门的时候,不是毕恭毕敬,就是脸带笑意,可是他永远是一副上刑场的表情。   明明算是督军的继子,却从来不摆好脸色,督军府守门的士兵们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他没有被丢出来?   再次闯入督军府,迟瑞一进门就称自己要见沈凌雪。   被丫鬟扶着挺个大肚子从楼上下来的沈凌雪有些好奇的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翠翠病了,病得很厉害,顾大夫说是因为吹了冷风,现在情况很不好,她想见你。”迟瑞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急切的情绪,可是眼里却是一片清明,可见他的着急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沈凌雪一听是翠翠出事了,立刻表示要前去探望。   沈虎本不想让她出门,就怕她暴露自己怀孕的消息。   可是他也知道,对于凌雪来说,翠翠可能比自己还要亲近,所以他也只好应允。   只是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凌雪的肚子突然开始阵痛,士兵们不得已之下,只好找一间旅馆停下,让她先生孩子。   因为心情郁结,再加上向天又不在身边,凌雪的身体自然比不过翠翠,已经整整一个下午,她还没有生出来,还好几次都晕了过去。   刚赶到客栈的沈虎就被问了一个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他无奈的挥挥手,保大。   命人将那个死去的婴孩扔掉以后,沈虎带着晕过去的凌雪回了督军府。   等他们的车子远去后,从刚才就一直消失的迟瑞抱着一个襁褓从旅馆的后门上了自家的车子,对司机吩咐道,“去顾氏医馆。”   将孩子交给顾致远以后,迟瑞才匆匆赶回了家。   而那位“病重”的迟少奶奶正在哄儿子睡觉,见到迟瑞进了屋,翠翠将睡着的孩子递给桂儿,走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嗯,孩子已经平安送去顾氏医馆了,是个女孩儿。”   尽管迟瑞的态度很是冷淡,可是他能帮到这一步,翠翠已经很感谢了。   几天后,街坊四邻就会知道,某天半夜有个不认识的大肚子的女人来到了顾氏医馆门口求救,可是在生完孩子后,她就离开了,将孩子扔在医馆。   其实把孩子放在顾氏医馆也好,顾致远必定会跟对待自己的亲孙女儿一样对待她的。   迟赫的满月酒,迟家大摆流水席宴请宾客。   身体已经恢复了大概的沈凌雪坚持出席,玉融也要前来看自己的孙子,沈虎只好跟着她们二人一起。   看到翠翠抱着孩子,玉融立刻凑上去瞧,赫儿还不会说话,只是对着她吐了吐泡泡。   “瞧瞧这小脸儿,跟瑞儿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了上辈子看悠悠时候的尴尬,大家都笑了起来。迟瑞也难得没有给他娘泼凉水,而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儿子。   赫儿看到大家都在笑,也咧开了小嘴,两只肉呼呼的小手胡乱挥舞着,可爱极了。   凌雪站在一旁,看着翠翠一家幸福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什么时候,她,向天,还有他们的孩子也能这样就好了。   翠翠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抱着赫儿走到了凌雪面前,“还记得小的时候说过,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就要彼此孩子的干妈,要抱抱你的干儿子吗?”   凌雪小心翼翼的从翠翠怀里接过了赫儿,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姐,他好可爱啊。”   可是话音刚落,凌雪的脸色就变了,“姐,他好像尿了。”   翠翠伸手在赫儿的襁褓下摸了一把,发现果真湿了,于是抱歉的说道,“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桂儿接过了赫儿去给他换尿布,翠翠则拉着凌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凌雪看到了房间里有一名丫鬟正抱着一个小孩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翠翠,“姐——”   “去抱抱你的女儿吧。”猜到今天凌雪一定会来,所以翠翠一早就让婉儿去顾氏医馆把孩子给偷偷抱进迟府。   见翠翠离席许久未回,迟瑞便来找她,刚走到屋外就听到了凌雪和翠翠的对话——   “凌雪,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   “我想叫……”   凌雪犹疑了一会儿,然后她和翠翠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异口同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悠悠。   第二十八章   “姐,你怎么知道我想犬悠悠’这个名字?”凌雪惊喜的说道,难道是因为姐妹情深的默契吗?   “悠悠我思。”翠翠会意的笑笑,“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吧?”   凌雪点点头,这个孩子,寄托了她对向天所有的思念和爱恋之情,只可怜她一出生就不能呆在亲生父母身边。   见她红了眼眶,翠翠急忙用帕子帮她擦拭流下的泪水,“别难过了,想看孩子就到迟府来,我会偷偷的把悠悠也带进来让你们母女团聚。”   “可以吗?”凌雪泪眼蒙蒙的问道。   “当然可以。你大可以说是来看赫儿的,你是他的干娘,来看他名正言顺。”翠翠从她怀里接过悠悠递给了婉儿,“你快换了衣服跟我出去吧,今天不能待太久,下次你再来。”   凌雪不舍得又看了一会儿悠悠,才拿着衣服转到了屏风后面。   翠翠拿过一个篮子,让婉儿将孩子放了进去,吩咐道,“你马上将这个孩子偷偷的从后门拿出去,小林子在那儿等,不可以让别人看到,明白吗?”   “婉儿知道。”   对于悠悠的存在,知道真相的人,目前只有顾致远,小林子,迟瑞,翠翠,以及婉儿和桂儿,阿四等几个贴心靠谱的下人知晓,那天帮凌雪接生的接生婆早就被迟瑞命人送出了城。   悠悠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怕一会儿凌雪会不舍,所以趁着她换衣服,翠翠赶忙把孩子送走,反正现在宾客都在前厅,丫鬟下人们忙得不了的,应该没有人会去注意婉儿手里的篮子。   换好了衣服,翠翠见凌雪的脸色有些不好,便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帮她补了一点儿,“凌雪,你听我说,为了悠悠和向天,你一定不能被督军看出破绽,更不能让他起疑心,知道吗?笑开心一点。”   凌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   虽然不尽如人意,可是比起她刚才的样子好了不少。   “我们走吧。”翠翠挽着凌雪的胳膊,拉着她回到了宴席上。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赫儿在,可是赫儿的爹爹不在,翠翠有些疑惑的对桂儿道,“桂儿,迟瑞呢?你看到了吗?”   桂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我抱着小少爷回来的时候,少爷就已经不见了。”   翠翠吩咐了一个下人去找找迟瑞,自己先一步去应酬宾客了。   而此时迟瑞在哪儿呢?   他在后院。   “大蓉,让婉儿走。”   刚才婉儿一路很小心的提着篮子往后门走,可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篮子里的悠悠撞到了头,哭了出来。   现在整个迟府只有一个小婴儿,那就是小少爷迟赫。   在附近的大蓉耳尖,听到了这声音,赶忙过来,想看看是不是哪个作死的丫鬟手脚重了弄疼了迟赫,却不料发现婉儿偷偷提着另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儿。   “这是谁?哪儿来的?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大蓉将篮子抢了过来,拆开了悠悠的襁褓,发现是个女婴,便逮住婉儿不让她走。   这时候迟瑞走了过来,他说,“大蓉,让婉儿走。”   刚才在屋外听到了翠翠和凌雪的谈话后,他就满心疑惑,悠悠?这不是翠翠之前昏迷在喊着的名字吗?   后来,婉儿带着悠悠离开后,他就四处溜达了一下,没想到正好遇上大蓉扣住了婉儿。   “少爷,这是——”   “我说放她走。”迟瑞上前用篮子里的帕子将悠悠盖好,又转而对婉儿道,“快把她送出去。”   “是。”得了迟瑞的应允,婉儿急忙提着篮子走了。   “少爷!”大蓉跳着脚不满,“那个女娃儿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事儿我晚些和你解释。”说完后迟瑞就转身往前厅走去了。   宴会结束后,和沈虎一起坐在回督军府的车子上,凌雪明显心不在焉。   感受到女儿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沈虎不由的叹了口气,“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看到人家一家三口恩恩爱爱,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凌雪别过头,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翠翠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她的孩子满月,我怎么能不来?”   况且,不来,又怎么能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   沈虎还想说什么,可是凌雪已经猜到他可能是要说让自己嫁人的事,于是眼睛一闭,靠在车子后座的椅子上,抛出一句“我累了”,就不再说话。   督军府里笼罩着不愉快的气息,这不奇怪。   可是挂满了红绸子,喜气洋洋的迟府也笼罩了一片阴霾在头顶,就不正常了。   这份阴霾的来源有两个,一是大蓉,二是迟瑞。   大蓉觉得少爷和少奶奶,不,还不止,还要加上少奶奶房里的桂儿和婉儿,都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还是大事,所以她很不爽。   等宾客散去,收拾得差不多了,迟瑞回到书房的时候,大蓉正等在里面。   “少爷,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女婴是谁?”   面对大蓉的质问,迟瑞不想撒谎,他一直当大蓉是亲姐姐一般看待,可是这样隐秘的事情,他该不该坦白呢?   “我来告诉你吧。”来给迟瑞送醒酒汤的翠翠早就听婉儿提起了今天在后院的事情,刚好走过来又听到了大蓉的声音,所以她直接推门而去,对大蓉笑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翠翠让桂儿将门关上,然后把凌雪的事情告诉了大蓉,“这个孩子是凌雪的,今天我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带进府是为了让她们母女团聚。”   “天啊。”大蓉被翠翠的话震惊到了,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了椅子上,“那孩子的父亲呢?怎么不把孩子交给她的父亲。”   “他死了。”对于向天和凌雪的关系,翠翠还是选择了隐瞒。   大蓉点点头,有些呆愣的出门去了,“我知道了,我会当做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看到大蓉走远,迟瑞有些不解的喊了一声,“翠翠。”   他想说,你明知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大蓉?   “我相信她。”翠翠端过醒酒汤放到了迟瑞面前,“大蓉是不会害你的。所以悠悠和凌雪的事情,她也会帮我们保密的。”   重生之后拥有金手指的好处就是,你能对所有人的真实性格都有相当了解,可以放心的给予信任。   听到悠悠的名字,迟瑞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记得当时我从崖上跌下来昏迷中一直喊着悠悠和知夏的名字,为什么今天你会给沈凌雪的女儿取名叫做悠悠?”   “你听到了?”   “当时我在门外。”   对于偷听这件事,迟少爷一点也不内疚,迟府是我的家好吗?本少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吗?   “知夏是我很要好的一个姐妹。”   瞒了这么久,翠翠终于决定坦白——   “她的身世很可怜,跟凌雪一样,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流落辗转,艰苦的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她嫁人了,在嫁人之后还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更加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的丈夫很爱她,说如果她拿掉那个孩子,就不介意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可是知夏选择了和她的丈夫对着干,坚持要留下孩子,最后,孩子艰难的生了下来,她却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摔下了悬崖……”   能够这么平静的提起前世的故事,翠翠慢慢释然,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如果不是故事中的顾知夏嫁了人,迟瑞简直要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沈凌雪了,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迟瑞见翠翠的表情十分难过,便起身将她拥入怀里,“别想了,都过去了。”   “是啊。”翠翠微微后仰,把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迟瑞肩上,“都过去了,希望她下辈子能够过得幸福一点。”   希望这一次,凌雪,向天,悠悠,一家三口能有一个好结局。   迟瑞作为金城里第一个大胆启用新工业的人,他的成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于是宴会酒会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上辈子就陪着迟瑞在酒桌上肆意纵横的翠翠,这辈子做起这件事来也是轻车熟驾。   只是今天她的兴致不显不高,手里的红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在和几位太太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就找了个角落默默的坐着。   等迟瑞应付完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才迟钝的发现身后的媳妇不见了。   谢绝了几个来邀舞的姑娘,他用目光四处搜索着翠翠,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怎么苦着一张脸?”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迟瑞柔声问道,“是不是在担心赫儿?”   翠翠点点头。   今天他们出门的时候,听婉儿跑来说,赫儿喝的奶水都吐了出来,而且额头有些烫,似乎是发起来低烧。   翠翠立刻急了,扔下包就往屋里跑。   虽然顾致远在诊了脉后说赫儿没事,小孩子偶尔发点低烧是正常的,可翠翠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若不是这个宴会是两个月前就应下的,不能推托,她一定会留下家里照顾孩子的。   “府里有奶奶在照顾赫儿,还有桂儿婉儿她们在,别太担心了,咱们今日早点回去就是了。”迟瑞放下酒杯,将翠翠拉了起来,“走吧,陪我去跳支舞。”   跟着迟瑞迈入了舞池,翠翠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旋律轻轻摆动身子。   迟瑞忍不住点点头,“不错,将近一年没有跳舞,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本来成亲后第一次带翠翠出来参加宴会的时候,迟瑞还怕翠翠不会跳舞,可是翠翠娴熟的舞姿却震惊到了他,看起来根本就是很熟练的样子。   因为怀孕,她也将近一年没有出席这种场合了,可动作还是一样的自信优雅,透露出一股独特的魅力。   这种魅力,像是沉淀了许久岁月而形成的韵味,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养成的的。   迟瑞觉得翠翠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目光了。   翠翠听到他的话,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道,“作为迟太太,我怎么能让你丢脸呢?”   “嗯。”迟瑞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一直是最好的。”   一曲终了,两人走出舞池的时候,和另一对人马相遇。   “哟,这不是迟少爷嘛,真是恭喜你喜得麟儿啊。”程二在迟赫满月那天刚好去了省城,所以并没有出席宴会,可收到了请柬,出于礼貌,他送去了丰厚的礼品。   迟瑞将手搭在翠翠腰上,拥着她过去和程二打招呼。   程二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女伴来,可是翠翠怎么也想到,这个舞伴竟然是她的老熟人——蔷薇。   “蔷薇?”下意思的脱口而出喊出了她的名字。   “迟少奶奶认识我吗?”蔷薇觉得有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迟奶奶,她怎么认得自己?   说起来,她一直暗恋迟瑞,本想找机会攀上迟瑞,嫁进门做个妾什么的,可惜在这位迟少奶奶出现以后,迟瑞就很少去听曲儿了,她自然也就没有找到机会。   这种情况下遇到,还真是始料未及啊。   其实程二为什么会带蔷薇来参加宴会呢?   这完全是个巧合!   程二的姨太太们众多,今天听说要去参加宴会,而且程二还特地买了一条珍珠项链给拿给陪他参加宴会的人,所以她们就打了起来。   女人打架,你们懂得!抓脸挠耳什么的……   这么闹腾了一场,程二实在找不出一张好脸来陪他出席,只好临时抓了府里最漂亮的丫鬟充数,蔷薇就这么顶上了。   “刚才和几位太太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这么喊你。”翠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礼貌的笑着说道。   因为男人要谈生意,翠翠就和蔷薇自觉走到了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对于这种应酬的场合,蔷薇有些微微不适,可是她历来聪明,翠翠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自然不会错。   翠翠从侍者手里拿过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尝尝看。”   这是蔷薇第一次和红酒,和白酒的辛辣不同,微酸的口感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翠翠适时的递上一份小蛋糕,“喝不惯吗?那就不要勉强,吃块蛋糕吧,口感不错。”   蔷薇愣了一下,没有接过小蛋糕,而是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干了,忍住嗓子里涌上来的不舒服之感,冲翠翠微微一笑,“这酒不错。”   好吧,这女人还真是喜欢跟自己杠啊。   翠翠将手中装着小蛋糕的碟子放下,没有再开口。   蔷薇却不甘于这种安静。   她想告诉翠翠,她也是可以在这种场合站住脚的,故而主动开启了话题,“蔷薇听说,迟家工厂产的洋布,不止质量好,数量也多,真是恭喜迟少奶奶了。”   “多谢。”翠翠现在不想多话。   “怎么说那块地也是程家让给迟家的,不知道少奶奶愿不愿意让程家也一起帮帮忙?”蔷薇在说这话前并没有知会过程二,程二也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不过是经过书房时,留心听了些消息,她就想自作聪明的来和翠翠“谈谈”。   对于这种愚蠢的做法,翠翠只想给予两个字的评价——作死。   听到这小妮子在打迟家工厂股份的主意,翠翠顿时冷下了脸,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想请问一下蔷薇姑娘,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来跟我说这件事?”   刚才和你打招呼不过是礼貌而已,真当自己是程家姨太太了么?陪好你的笑,别的事少搀和,兴许我们还能和平共处。   翠翠眼中的嘲弄之意让蔷薇觉得十分的气愤,学着翠翠的样子,扯出一个冷笑,蔷薇轻启朱唇,“商场如战场,如果不能做朋友,自然只能做对头。现在洋布的销量这么好,程家自然不能迟家一户独大,占尽鳌头。”   翠翠往前走了两步,蔷薇被她的气势所震,不自觉的就往后退去。   “你敢吗?”   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让蔷薇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卸了大半儿,可是不甘心就这么矮人一头,她强打起一个笑脸,故作镇定的顶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那就试试看。”   翠翠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蔷薇手中的空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嘭”。   第二十九章   “翠翠,咱们走吧。”   迟瑞和程二本来就没什么话聊,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而已。   环顾了一圈四周,该打招呼的人都一一照了面,宴会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不光翠翠忧心赫儿不舒服,他也十分的挂念。   走到两人身边,迟瑞搂过翠翠的腰就带着她往回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蔷薇。   不甘的跺了两脚,蔷薇转身找程二少去了。   与迟瑞不同,程二今晚倒是喝了个尽兴,晚上回到府里连站都站不稳。   蔷薇是扶着他进屋的,自然而然的被推到床上的时候,蔷薇微微挣了一下,也便不再动作了。   混个姨娘总好过一辈子当丫鬟。   咬紧了被子闷声不吭,蔷薇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翠翠,你一个赌棍的女儿凭什么可以做迟家少奶奶?你给我等着瞧。   车子刚停在迟府门口,翠翠就跳下车,往房里跑去。   迟瑞默默地拿起她的包和小外套也跟着快步走进去。   他们夫妻二人来到赫儿房间的时候,赫儿已经睡着了,桂儿将刚才给赫儿喂了药,又哄他睡下的事情全部去交代了一遍。   “请少爷少奶奶放心,小少爷已经没事儿了。”   “桂儿,你辛苦了。”翠翠将自己身上的镯子戒指等尖锐的首饰都拿下来后才走到赫儿的小床前,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迟瑞也在小床的另一边蹲下,动作轻柔的将儿子给小被子拉好。   两夫妻就这么傻傻的看了半天才回了房间。   想到蔷薇的话,翠翠有些在意,毕竟来跟迟家抢市场的事情,程二又不是前世也曾经做过,难保他不会再来一次。   一边帮迟瑞解开领口的领带,翠翠一边忧心的说道,“迟瑞,我觉得,我们要不要派人盯一下程家的动向?”   迟瑞右手拉住领带的一头,微微用力就把它抽了出来。   “是不是今天程二的那个舞伴跟你说了什么?”双手飞快的解着马甲上的扣子,迟瑞低着头问道。   翠翠不确定迟瑞是不是还记得蔷薇,于是也没有主动点破她的身份,“算是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   蔷薇的手段,翠翠可是见识过的。   迟瑞将西装外套和马甲脱下来,仍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翠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抬起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啊,就安心的做你的迟家少奶奶就好了,这些生意上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翠翠不高兴的撅了撅嘴,“我是你的妻子,更是迟家的人,我帮你不好吗?”   以前习惯了强势的她,偶尔被迟瑞这么护着,倒反有些不习惯了。   迟瑞弯下腰,在翠翠撅着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分忧,但现在这么大一个迟家,都是你在管,奶奶老了,赫儿还小,这些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太累。”   “不累,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不累。”翠翠搂住迟瑞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用带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   反扣住翠翠的腰,迟瑞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脸。   他何尝不是一样,有翠翠在他身边,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快要入冬了,茶楼里的客人并不太多,坐在雅间里,翠翠用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向窗外,突然一个叫卖的货郎吸引了她的注意。   “桂儿,你快去叫住那个人。”   桂儿也透过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经过,有些奇怪地问道,“少奶奶想买什么吗?”   从包里拿出了一枚大洋递给桂儿,翠翠指着那货郎身后的一个笼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笼子里装的应该是用草编织的蚱蜢,你去买两个,回去把它拴在赫儿的床头。记着挑两个不会扎手的。”   小的时候,穷人家的孩子所能拥有的玩具都是自己做的。   翠翠也会编,可是编的不如凌雪编的好,现在既然有卖现成儿的,那还不如买两个。   “是。”   桂儿怕那个货郎走了,赶紧撒腿就往外跑。   都说当了娘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桂儿觉得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以前少奶奶逛街都喜欢漂亮衣服,现在眼里却只有给孩子的玩具或用品。   没一会儿就听到推门的声音,翠翠头也不回的说道,“桂儿,你回来的挺快啊。”   可是回答她的声音却不是桂儿的,只听来人轻笑了一声,“刚才我在隔壁雅间就听到翠翠小姐的声音,没想到真的是你。”   翠翠捏着茶杯的手一顿,扬起一个疏离的笑容回头道,“原来是龙副官,我记得我丈夫好想告诉过你,应该称我为迟太太。”   龙天泽没有理会翠翠的话,自觉地拉开了翠翠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翠翠小姐真是好兴致,一个人吗?”   “用不着你管。”懒得矫正他的称呼,反正这个男人向来不听劝,翠翠面无表情的别过脸,“我约的人马上就来了,如果没什么事,请你离开。”   “你约的人不回来了。”脱下帽子扔在一旁,龙天泽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沈小姐今天出门的时候被督军拦了下来。”   原来是来砸场子的啊。   翠翠闻言提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等一下。”龙天泽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腕。   “放开。”翠翠甩了几下没能甩开,冷着脸瞪着龙天泽,“我说,放手。”   “别急着走嘛。”   “我不想见到你。”   “可是我想见你。”龙天泽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扣着翠翠手腕的手不仅没松,反而更加紧了几分力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了翠翠小姐?你每次见到我都没什么好脸色。”   翠翠转过身子,好笑的看着他,“我的好脸色只会对我丈夫一个人。”   且不说上辈子的纠结,这辈子他们的相见也实在不愉快。   第二次见面,在城门口,龙天泽不由分说的用手铐拷了她。第三次见面,在督军府,是龙天泽将她关进了牢房。   这样的人,还能有好脸色吗?   龙天泽似乎是个不懂得知难而退的人,他拽着翠翠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见到翠翠小姐,都觉得你比上次更美。”   翠翠勾起一个讽刺的笑,“那说明你快瞎了。”   “怎么?翠翠小姐觉得变美不好么?”龙天泽不明白,变美难道不是每个女人的心愿吗?   “美在你眼里,我不稀罕。”翠翠抬起脚上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狠狠踹在了龙天泽的膝盖上。   龙天泽顿时疼的松开了手。   他前不久攻打青峰山时,腿上受的枪伤未愈,现在挨了这么一下子,顿时疼的脸色都白了。   可惜翠翠却没有理会,而是拿着包大步往门外走。   不能让她走,不能!如果走了下次单独见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龙天泽先一步抢到门边,猛地将雅间的门关了起来,顺便用两只手将翠翠圈在自己和门的中间。   “龙天泽,你到底想怎么样?”   翠翠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龙天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他是想死吗?   凑近翠翠的肩窝,龙天泽贴着她的耳朵,暧昧的说道,“我好歹受伤了,你怎么都不关心一下?”   “对于不相干的人,我没有关心的必要。”翠翠使劲挣了挣,发现他力气很大,根本挣不开。   “还真是绝情啊。”龙天泽失望地说道。   呵,绝情?   翠翠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和他有情吗?   前世还勉强有个“表兄妹”情,这辈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吗!!   “龙天泽,我是堂堂迟家少奶奶,迟瑞的妻子,你现在这么对我,难道不怕我去告诉我丈夫,告诉督军吗?”   翠翠有些着急,现在她和龙天泽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了。   她很清楚现在龙天泽对她的感情是怎样,现在迟瑞对自己很是在乎,不知道他会不会变本加厉的对待迟瑞?   看到翠翠真动怒了,龙天泽识相的松开了她。   可刚一放手,他就获得了响亮的一巴掌。   因为脸色略显苍白,所以这个鲜红的五指印非常明显。   舔了舔出血的嘴角,龙天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小妞还真是够辣啊!跟第一次见面时就用手帕帮他包扎伤口的那个温柔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哦,不,在迟瑞身边的她也总是温柔的。   “翠翠小姐,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我比迟瑞更好,到时候欢迎来找我。”因为左边嘴角出血了,不能动,所以这次他挑起了右边的嘴角。   这样的笑看起来有些阴险。   翠翠双手环胸,别过脸去,冷哼一声,“即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再见。”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帽子戴上,龙天泽打开门准备出去,可是脚步却突然一顿,看向翠翠的方向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翠翠背对着他,不仅没分给他半点眼神,就连吱也没吱一声。   “是关于沈凌雪的。”   龙天泽的这句话让翠翠好奇的回过了头,“什么事?”   “就是——”龙泽天得意一笑,偏过头迅速的在翠翠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么!”   “龙天泽!”   反应过来的翠翠,又是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可是龙天泽这次灵巧的躲开了,冲她得瑟一笑,大步走下了楼梯。   站在雅间门口的翠翠使劲的用手帕擦着自己的侧脸,生着闷气。早知道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该拿起茶壶往他脑袋上一砸。   “啪,啪。”   原本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两声拍手声,翠翠好奇的歪过头去看,就见蔷薇一身少妇的打扮站在旁边的雅间门口。   呵,今天的茶楼还真是热闹非凡啊。   蔷薇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翠翠面前,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真想不到堂堂迟家少奶奶还跟督军的副官有瓜葛,迟少爷头上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啊。”   翠翠被她气笑了,难不成蔷薇是打算用今天这事来威胁她?   翠翠猜得很准,蔷薇就是这个意思。   见她没有说话,蔷薇继续嚣张的说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被我说中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蠢到什么程度。”翠翠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靠在门上,整暇以待的看着她,“你想去说尽管去好了,不过是混了个程家的小妾,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   程家的姨太太多了去了,你蔷薇算个屁啊!   “你!”被翠翠噎的说不出话来,蔷薇再次秀了她的智商下限,“我告诉你,程二少已经往省城进了一批洋布过来,你们迟家嚣张不了多久了。”   这还有把自己家的秘密上赶着告诉对手的吗?   姑娘,你傻成这样,你确定自己出门没忘记吃药吗?   翠翠早就知道这笔货一定进不了城就会被土匪拦下,可是她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对头,“是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翠翠身上那种久经历练的淡定之风再次惹火了蔷薇,“吴翠翠,你不过是个赌棍的女儿而已,你嚣张什么?”   “你嘴里给我放干净一点。”   “我说,你配不上迟——啊!”   蔷薇话还没说完,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她的右脸上。   翠翠发现自己今天来到茶楼后,茶没喝多少,相约的凌雪也没见到,却是连着扇了两个人各一个耳光。   难道今天是上天派她来教训贱人的吗?   “吴翠翠!”   “还想再要一巴掌吗?”翠翠本来就比蔷薇高一些,现在低下头鄙夷的看着她,更让蔷薇有些压力山大。   毕竟是敢烧了土匪窝的姑娘啊!   蔷薇的丫鬟拉了下自家主子的衣服,示意她快走吧,这位大姐我们惹不起啊。   被丫鬟强行拉走的蔷薇刚到楼梯口见遇上了拿着两只草编蚱蜢回来的桂儿,想到她是翠翠的丫鬟,蔷薇就干脆利落的推了她一把。   “啊——”   桂儿刚抬起脚,突然迎面而来的一股力道让她没能站稳,直接跌倒在了楼梯上,身体不由主的往下滚去。   听到桂儿的叫声,翠翠急忙赶到楼梯口。   “桂儿,桂儿。”跑下楼梯将桂儿抱起来,翠翠发现桂儿已经晕了过去,额头上磕破了好大一个血口子。   “哟,都流血啦。”蔷薇慢慢的走下来,做出一副着急的表情说道,“迟少奶奶,真是不好意思,这丫鬟不长眼,刚才拦了我的路,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蔷薇就得意的往茶楼门口走去。   “砰,砰”   刚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的两声枪响吓得她一个哆嗦,险些尿裤子。   而在茶楼的众人只见这位新任的程家七姨太脚下有两个弹孔。   翠翠举着枪站在她身后,冷声说道,“蔷薇,你回去以后最好烧香祈祷桂儿没有事。她脸上要是留了一道疤,我就要你脸上多十道。如果她断了一根骨头,我就要你断二十根。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要你的狗命!”   第三十章   人一生中会有很多的回忆,苦涩、甜蜜、悲伤、幸福……   当它被锁在你内心深处的时候,仅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但倘若它不小心逃离了牢笼,转眼就会化成一只猛虎,将你活生生的吞噬。   沈凌雪静静的趴在床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   已然麻木的双腿仍然保持着她跌坐下去时那个扭曲的姿势。   旁边的丫鬟已经忍不住提醒了好几次,已经过了和迟家少奶奶约定的在茶楼见面的时间,可她的声音压根儿就没有传到凌雪的耳朵里。   明明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许久,连青峰山的土匪都知道了,可她这个活在督军府里的小姐却一无所知。   瞒的可真够严实的!   凌雪今天一早就收到翠翠派人送过来的口信,说今天下午在茶楼一叙,本想着能见到女儿的凌雪一直心情都是美美哒。   可当准备出门时,她无意间路过三娘的房间,听到了三娘和龙天泽的对话,这才晓得心上人已死。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双腿像是灌了铅。   进了屋,凌雪没走几步,就笨重的跌倒在床边。   向天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死?   ……   “喂,你为什么不吵也不闹?”   “我又吵又闹的你就会放了我吗?”   “不会。”窗外的男人双手环胸,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隔着青峰寨柴房的窗子,他们第二次见面。   那时候的凌雪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次在河边,自己毫无防备的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这个土匪头子,结果就被他劫上了山,第二次便是这一次。   ……   “难怪那个时候你吵着要见督军,原来你是他的女儿啊。”   当向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雪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男人露出一个不怎么开心的表情,“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凌雪解释道,“我之前坠马,失去了记忆,是不是我们之前见过?”   “你失去了记忆?”向天想起那次她坠马的原因,有些歉疚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似是有些抵触他的动作,凌雪微微后退,错开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别过脸,有些冷淡的说道,“没有。”   短短的两个字,将这个绑架自己的土匪头子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凌雪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来自己曾经和他见过,可是,那又如何?忘了就忘了吧。   兵贼不两立,自己身为督军的女儿,无论什么原因,跟土匪扯上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   ……   “吃不吃?”   已经在柴房里关了许多天,这期间除了向天以外,并没有别的人来看过凌雪,连送饭这种小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凌雪不禁有些奇怪,难道土匪每天都很闲吗?   这次送来的不是馒头,向天带来的是一只表皮给烤的酥脆金黄的野鸡,用树枝穿着,向天将它递进了柴房。   闻着香味,凌雪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这几天总是啃干馒头,肚子早就抗议了。   可是,凌雪没有忘记,翠翠说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吃。”   向天也不勉强,收回了手中的美味,就这么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啃烧鸡,时不时还感叹几句“真香啊!”   而屋子里的凌雪则是找了个角落蜷缩着,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觉,可是梦里竟然全是烧鸡!!   ……   “怕蛇吗?”   找了个机会,凌雪从青峰寨跑了出来,可是却无意间踩中了陷阱,被高高的掉在了树上,正想求助向天,突然听到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什么?”凌雪不解的说道,“什么蛇?”   “你头上有一条。”向天指了指凌雪的头顶。   顺着他的手,凌雪微微抬头便看到了一只只比手腕细一点儿的蛇正盘在她的头顶。   “啊——”惨叫声穿透了半片树林。   解救下这个小妞后,向天怕她回去的路上又不小心乱跑,踩到别的陷阱,便用绳子将她的双手捆起来。   带着人一步步往回走,向天得意的问道,“以后还跑不跑了?”   “跑!”斩钉截铁的回答。   “……”   向天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丫头是不会撒谎吗?你就不会骗骗我,然后再偷偷逃跑吗?   ……   小河边,凌雪拿出手帕浸在水中打湿后,擦了擦脸上的汗。   看到向天在一旁扔小石子儿,凌雪喊了他一声,“喂,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不怕我跑了吗?”   今天一早,凌雪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向天弄醒,然后跟着他来到山顶,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凌雪便开口问道。   “景色美啊。”向天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用下巴指了指远处道,“大家都说青峰山的日出最美,但我觉得日出之后,阳光普照之时,青峰山才是最美的。”   听了他的话,凌雪不由自主的走到崖边,微微探出身子往下面看。   果真很美。   青峰山的植被生长的很好,不远处成片的青翠随风摇曳,树间偶尔零星的点缀着几朵小花儿,溪水哗哗的流淌着。   特别日出之后,因为晨露还未散尽,在阳光的映衬下像是泛着金光。   “真美啊!”凌雪感叹了一句。   看到这样的美景不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回头对着向天笑道,“喂,你是特地带我来看这美景的吗?”   “不是。”向天叼着一根草,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凌雪,“我只是想找个人同意我的观点。”   “……”   凌雪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啊!   ……   青峰山向来对于无家可归的人都是来者不拒,可是这一次却因为善心而惹出来了麻烦!   带着瘟疫的难民涌了上来,将病传染给了寨子里的人。   虽然凌雪懂一点医术,可是这样来势汹汹的病让她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性命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姐姐,不要哭,这个送给你——”拿起自己最喜欢的风车,小石头将她交到了凌雪的手上。   唱着歌儿送走了小石头之后,凌雪早已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向天很忙,每天都在忙着安置患了病的兄弟,所以小石头的去世是在凌雪告诉他之后,他才知道的。   “烧了吧。”虽然很不忍心,可这是防止继续扩散最好的方式,凌雪把小石头交给向天,“小石头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不会希望自己将瘟疫在传染给其他人的。”   “嗯。”向天点了点头,接过了小石头。   在火化的时候,凌雪几次想要冲过去,都被向天拉住了手。   侧身挡住了凌雪的视线,向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是说过吗?小石头很善良,他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的。”   这一次凌雪没有错开向天的手,而是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怀里,哭了出来。   ……   直到照顾病人累到晕倒了,凌雪才发现自己也感染了瘟疫。   向天一路带着她往城里赶,凌雪坐在马上死死的拉着他的衣角,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向天,放下我吧,前面就是金城了,你千万不要进去。”   “你说什么?”   因为马儿跑得飞快,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了凌雪的话,向天只听见模糊的几个字眼“向天”,“金城”,“我”什么的。   于是会错了意的向天以为凌雪是要自己将她送到金城里,于是他便硬闯了进去。   “不要哭,保重。”   说完这句话后,向天的背影就慢慢消失在凌雪的视线中。   ……   向天,在瘟疫肆虐的时候,你能挺下来,在沈军的枪林弹雨中,你也能杀出重围,这样的你,怎么会轻易死了呢?   滚烫的泪水抵在了手背上,凌雪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   小丫鬟忍不住去报告了督军她的情况,看到女儿这样沈虎也心疼了,自己千交代万交代就是为了不让凌雪伤心,结果她还是知道了。   “来人啊,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好好给我看着小姐,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出一点意外,知道吗?”   出了凌雪的房间,沈虎就叫来了两名自己的心腹士兵吩咐道。   “是。”两名士兵点点头,站到了房间的门口。   做父母的,总是希望给子女最好的,希望他们前路平坦一帆风顺,可是长大了的小鸟总希望去看看外面的风景,岂甘居身于这三尺天地?   于是他们趁着父母不注意,挥动着稚嫩的翅膀飞向了蓝天。   在外面,他们可能遇到了最美的风景,不负此生。也可能撞得头破血流,饱尝世间的人情冷暖。   凌雪就是那只小鸟。   她冲破了督军府的牢笼,遇见了向天——她一生中最美的意外。   却也注定了,撞得头破血流。   迟府。   婉儿和桂儿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房间有些小,这会儿桂儿受了重伤,翠翠便让人给她弄了一件干净的厢房养伤。   顾致远仔细的给桂儿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手脚都有多处擦伤,特别是右腿的膝盖,已经骨折了,颈椎可能也伤到了一点,不过具体情况要等她清醒过来再仔细检查。   “义父,我记得之前凌雪从悬崖上跌下来也骨折了,你不是给她抹了一种药膏,恢复得很快,能不能拿来给桂儿用?”   一直守在床边的翠翠比谁都着急,桂儿是她两辈子以来都非常珍视的人之一,而且这次的无妄之灾,分明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巴掌而起,所以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顾致远诊好脉后将桂儿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安抚的对翠翠说道,“那种药我带来了,你一会儿找一个丫鬟给桂儿抹上,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今晚就会醒,醒来后让她动一下手脚,不要怕疼,只是看看有没有知觉。”   “好。”翠翠对身边的婉儿道,“婉儿,你今晚就守在这儿照顾桂儿,把义父说的话都记下。”   顾致远坐在卓边,边写药方,边说道,“还有一点,她因为撞到了头,醒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头晕想吐,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让她吃点东西再喝药,千万不能空腹喝药。”   “婉儿记住了。”婉儿接过药方递给了一旁的一个下人,让他跟着顾致远去抓药。   准备出门时,顾致远看到翠翠难过的坐在床前,忍不住又退了回来,走到翠翠身边说道,“闺女,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丫头平日里身子不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翠翠点点头,含着泪冲顾致远笑了笑,“义父,我知道了。”   桂儿受伤的消息在整个迟家已经不是秘密了,大蓉在她被翠翠带回府的时候得知她竟然被人推下楼梯,险些去厨房拿了菜刀去和蔷薇拼命。   可是没等大蓉走出迟家大门,又一则消息传遍了整个金城。   迟家少奶奶在清风茶楼用枪指着程家新任的七姨太奶奶,两枪将她崩的尿了裤子,还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大蓉握着菜刀的手一松,啧啧感叹了一声,“少奶奶就是厉害,不愧连土匪窝都烧了。”   关于翠翠的消息,迟瑞知道的总不会太晚,这次的事儿,他绝对是赞成翠翠的做法,程家虽然推的是一个丫鬟,可是打得却是迟家的脸面,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难不成还得让他们爬到头上?   出了工厂坐上汽车后,迟瑞没有要回迟府,而是吩咐司机去了程府。   程二今天正在应酬的时候就听到了翠翠和蔷薇的事儿,只觉得丢脸死了,这丫头怎么这么作呢?   惹谁不好,惹吴翠翠?   要知道,吴翠翠可是连他程二都不敢惹啊!   匆匆的赶回了府,正打算教育教育蔷薇,迟瑞就来了。   “哟,今天吹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虽说今天的事儿,程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蔷薇这货作死,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人不是?怎么着也得护短,所以他先开口质问道,“迟少爷是来道歉的吗?”   迟瑞对于他的自作聪明只能给一句话的评价——您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程二,我警告你,管好你的人,要是她再敢在踏出程府一步,我就打断她的腿。”迟瑞凑近了程二,冷声说道。   迟府的人,岂是随随便便给人欺负的?   而且桂儿还是翠翠最喜欢的丫鬟,迟瑞可不相信翠翠就会这么算了,与其让翠翠生气,不如自己替她摆平。   说完话后迟瑞就大步走出了程府。   程二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被他的气势一吓,竟然忘了反驳?好嘛,他说的也对,蔷薇这个败家娘们儿还是呆在家里吧!   送走了迟瑞的程二正一肚子气,突然又听人来报说,龙天泽来了。   比起刚才对着迟瑞的愤怒,见到龙天泽的程二瞬间笑开了花儿,这可是大财主啊!   “龙副官,您——”   “把你那个姨太太给我交出来。”龙天泽一进门就坐在了程府的大厅里,打断了程二打算拍马屁的话。   听到手下来报说,这个程府的姨太太竟然敢欺负翠翠的丫鬟,他立刻就赶了过来给她出气。   早知道在自己走后会出这种事,自己就晚点走嘛,还能英雄救美!   龙天泽的心里十分后悔啊!   见到龙天泽身后的一队士兵,程二有些胆杵,立刻让人把蔷薇给带了上来。   本来在茶楼的时候,蔷薇因为看到了龙天泽偷亲翠翠的事儿,所以她才敢上去翠翠面前嚣张一下,可是这会儿面对龙天泽,她瞬间就焉儿了。   “龙,龙副官。”低着头,蔷薇怯弱的喊了一声。   龙天泽把玩着一把匕首,用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我听说迟家少奶奶对你放了狠话,说那个叫桂儿丫鬟脸上留了一道疤,就要你留十道,如果她断了一根骨头,就要你断二十根。据我所知,桂儿脸上留了一道疤,断了两根骨头,这么算来,你说说看,我要在你脸上留几道疤?断你几根骨头啊?”   龙天泽多说一个字,蔷薇心里就害怕一分,当他把话说完的时候,蔷薇的脸色已经比纸还白了。   “龙副官,求求您,我不敢了,蔷薇真的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将手中的的匕首递给了身边的人,龙天泽吩咐道,“去,在她脸上划十道口子,然后再给我打断她的二十根骨头。”   “不要,不要啊,求求你了。”眼瞧着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蔷薇就想逃跑,可是有两个士兵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   眼看逃跑无果,蔷薇只能寄希望于程二,“二少爷,你救救我啊,快救救我啊!”   可是程二是个什么人?   是个商人。   趋利避害的道理他最懂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刚收房的小妾去得罪龙天泽?女人多的是,这督军的副官可是只有一个啊!   蔷薇看到程二扭过脸的时候,心中隐隐升起一股绝望,想着反正都是死,于是便闭着眼睛,高声叫嚷道,“龙副官,我看到了,在茶楼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和迟家少奶奶有私情!”   第三十一章   对于蔷薇的思维逻辑,龙天泽表示自己不懂,非常的不懂。   不止龙天泽不懂,就连程二都不懂。   蔷薇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老子抓住了你的把柄。   呵,第一次听说,这知道了别人的秘密,不拿来威胁人,反而当着人家的面儿把秘密给讲了出来?   请问你是傻子吗?   那么,问题就来了。作死技术谁家强?   龙天泽被蔷薇的行为给气笑了,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问道,“你说我和迟家少奶奶有私情?”   呵,别开玩笑了。   龙天泽到是希望有,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好吗!!吴翠翠那小妞根本不理他好吗!!脸上被甩的那一巴掌还没消肿好吗!!   所以蔷薇的话,让龙天泽十分的不满。   “是,我都看到了。”蔷薇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仰着头,继续说道,“我看到了龙副官你亲了吴翠翠。”   呀,还真的看到了。   龙天泽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道,“看来七姨太的眼神不太好使,来人,将她的眼珠子给我挖出来。”   在同一天的时间里,蔷薇妹子竟然解锁了两项成就——   得罪迟家少奶奶吴翠翠。   得罪督军的副官龙天泽。   让我们恭喜她!   蔷薇的眼睛很大,而且又明又亮,十分的漂亮,在酒楼唱曲儿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称赞过她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每天照镜子的时候,虽然不会被自己美醒,可是蔷薇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非常的有自信!   要是被挖了眼珠,拿自己以后怎么办?   蔷薇绝望的摇着头,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许会有奇迹?   “不准挖!”程家小少爷程浩浩迈着小短腿从后面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拦在了蔷薇的身前,嘟着嘴对龙天泽说道,“翠翠阿姨告诉过我,眼睛是人身上很重要的地方,平时都要好好保护,你怎能挖了别人的眼睛呢?”   本来对于程浩浩这么个肉肉小小的糯米团子,龙天泽一巴掌就能把他挥到外太空去。   可是这个孩子跟翠翠的关系很好,金城的人都知道,程家的小混世魔王,最听迟家的翠翠阿姨的话,龙天泽可不想因为这个小东西得罪翠翠。   伸出手将程浩浩拉到自己面前,龙天泽捏了捏他的脸,“你翠翠阿姨真的这么说的?”   程浩浩点点头,“翠翠阿姨告诉我,说人身体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头,遇到危险或者跟别人打闹的时候一定要护着自己的头,不能受伤,特别是眼睛,要是失明了,就要一辈子待在黑暗里。”   “哦。”龙天泽点了点头,继而又指着蔷薇问道,“可是这个女人不仅把你翠翠阿姨的丫鬟桂儿给推下了楼梯,刚才还出口污蔑你翠翠阿姨,你也要护着她?”   程浩浩没有回头看蔷薇,而是歪着头说道,“那让她道歉不就好了?翠翠阿姨还说了,犯了错一定要道歉。”   道歉啊?   龙天泽摸了摸下巴,眼珠一转,对程二道,“三天后,还是在清风茶楼,我给你们个机会,跟迟少奶奶道歉,她原谅你们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如果没有的话——”   后半句话龙天泽没有说出来,可是他那阴狠的表情已经让程二和蔷薇一阵发怵。   “我们走。”挥了挥手,龙天泽带着自己的那一支亲卫队走出了程二。   他前脚离开,程二就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喘了半天后,又站起身走到蔷薇身边狠狠的踹了她一脚,“你这败家娘们。”   发完了脾气,程二便转身进屋了,他要去挑一件礼物,马上送去给龙天泽赔罪。   程家的下人们都不敢上去扶蔷薇,只有程浩浩过去戳了戳她,“你还好吧?”   蔷薇抬起满是泪痕的泪,不解的问道,“小少爷,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为什么刚才要帮我?”   “哼!你以为我想帮你吗?”程浩浩不爽的抬着头道,“我是在做好事!翠翠阿姨告诉我了,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她要我从小做一个明事理做善事的好孩子,不然我才不想理你呢!”   当初让蔷薇入府不过是程浩浩觉得她人还不错,请自己吃了一碗面条。   可是殊不知,并不是每一个美女的内心都和脸成正比的,也有可能是狐狸精假扮的好吗!!   果真翠翠阿姨说的是对的,长得漂亮的女人大多喜欢骗人!   程浩浩进屋以后,蔷薇跪爬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吴翠翠!   迟瑞是这样,龙天泽是这样,就连沈虎,沈凌雪,程浩浩都这样!   程家和迟家本来是竞争对手的,可是谁知程浩浩这个小魔头,不听爹的话,不听姨娘的话,只听吴翠翠的话。   而且随时张口闭口都是“翠翠阿姨说——”,“翠翠阿姨还说了——”。   吴翠翠,你究竟对他们使了什么魔咒?   当程家把到清风茶楼相约见面赔礼道歉的帖子送来的时候,翠翠看都没看就扔到了一旁,“不去。”   桂儿还没醒,什么道不道歉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桂儿醒来没事才是最好的。   本来顾致远说了晚上就会醒的,可是到了隔日清晨,桂儿还在沉睡,翠翠不由的有些紧张。   “婉儿,你快去顾氏医馆再把义父请过来一趟,桂儿现在好像有些发烧,我有些害怕。”   婉儿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就听到躺在床上的桂儿呢喃了一声,“少奶奶。”   “桂儿?”翠翠急忙俯下身去看她,“桂儿?你醒醒。”   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拍自己的脸,桂儿用尽力气睁开了眼睛,“少奶奶,我,我为什么?我好疼啊。”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翠翠对婉儿招招手道,“婉儿,快把药端进来。”   “是。”婉儿看到桂儿睁开了眼睛,也很激动,小跑着去厨房端药了。   “少奶奶,我这是怎么了?”桂儿侧过身子,蹙着眉道,“我身上好痛,而且头好晕,我想吐。”   翠翠拉起桂儿的手,在她虎口的一个穴位处按了按,帮她止痛,“桂儿,你听我说,你被人推下了楼梯,现在你觉得头晕和身上痛是正常的,因为你摔倒了头,而且身上有的地方骨折了,你别担心,我义父已经给你看过了,你慢慢会好的。”   听了翠翠的话,桂儿眯着眼回忆了一下。   自己下楼去买蚱蜢,少奶奶交待要挑两个不扎人的,笼子里的蚱蜢都有些扎手,不过看她给的钱多,那个货郎说可以现编两个,她就在一旁等着,编好后怕少奶奶等急了,她就匆忙上楼,就在快要到二楼的时候,突然迎面传来一阵浓浓的胭脂香气,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力道给推了下去……   “少奶奶,那个人为什么要推我?”桂儿有点不懂,虽然她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可是看到了那人的裙摆,是上好的布料,应该是富贵人家,怎么会和自己一个小丫鬟过不去。   按着桂儿穴位的手顿了顿,翠翠回道,“是程家新纳的七姨太。”   程家?   一直和迟家死对头的程家?   桂儿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别怕,我已经帮你出过气了,等你好了,我一定让那个七姨太给你斟茶认错。”翠翠拍了拍桂儿的脸,“你就好好养伤。”   “可是小少爷?”   自从迟赫出生以来,都是桂儿在照顾他,桂儿有些担心自己病了,小少爷怎么办?   “不是还有奶娘嘛,而且府里这么多丫鬟。”翠翠打趣道,“难不成你是怕别人抢了你的活儿,迟瑞就不发你的工钱了吗?”   “我哪儿敢啊。”翠翠话音刚落,迟瑞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桂儿醒了,他也过来关心的询问道,“桂儿,身体怎么样?”   桂儿想起身就被翠翠按了回去,“现在这副样子了还想动啊?”   桂儿有些抱歉的说道,“桂儿让少爷和少奶奶这么照顾,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必过意不起,这次并不是你的错。”迟瑞拿起了翠翠扔到一旁的帖子道,“你好好歇着,我和少奶奶还有事请说。”   听到迟瑞这么说,翠翠也只好让桂儿躺着,自己跟着迟瑞去了书房。   进屋后,翠翠就先表态,“我不会去的。”   刚才看到迟瑞拿起帖子,翠翠就猜到迟瑞八成是要劝她去那个所谓的道歉会。   迟瑞走到她身边,将她环道怀里,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生气呢?”   “能不气吗?”翠翠气呼呼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我和桂儿的感情有多好吧?说是主仆,实际上和姐妹也差不多,只要一想到现在她躺在床上伤得这么重,我,我——”   说着说着,翠翠的眼泪就出来了。   上辈子,自己最难过最痛苦最孤单的岁月里,陪着自己的人,不是迟瑞,不是知夏,真是桂儿。   有多少个不眠之夜,是桂儿再陪自己说话。   有多少次自己独坐在院子里,是桂儿帮自己加了一件外裳。   有多少回自己伤心落泪,是桂儿在旁边安慰她。   这样的陪伴,怎么能忘记?   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桂儿变成了这样。   让翠翠怎么能不难受?   迟瑞将她按在自己肩膀上,轻柔的拍着她的背脊,“别难过了,桂儿不是没事吗?就连顾大夫都说了,她没有落下任何的病根,过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幸好是这样!”翠翠将头埋在迟瑞的颈窝哭了出来,“我真的不敢相信,如果桂儿有个万一,她才那么年轻。”   迟瑞明白翠翠不想去接受道歉的原因,也知道翠翠虽然放出了狠话,可是并不是真的想要蔷薇如何。   比起惩罚别人,翠翠更希望的是桂儿能够好起来。   “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迟瑞低声说道。   “嗯。”过了好一会儿,翠翠才开口道,“还是去吧。”   对于蔷薇,翠翠恨过,嫉妒过,也原谅过。   当再次遇见的时候,翠翠想到她曾经的遭遇,竟然生出几分同情。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想要过好日子的可怜人罢了,只是她没有自己幸运。   自己好歹活过一世了,没必要再去计较。   清风茶楼算是金城比较有名的茶楼之一。   程家一早就定下了最大的雅间。   现在雅间里的人有点奇怪,程二,蔷薇,程浩浩,迟瑞,翠翠,还有龙天泽。   本来翠翠不知道龙天泽这个局外人是打算来蹚哪门子浑水?可是当程二解释了今天的聚会竟然是龙天泽提议的时候,翠翠傻了。   龙天泽是疯了吗?这事跟他别说八竿子了,十八杆子都打不着。   蔷薇从翠翠进门后就一直跪在地上,已经半个小时了,翠翠一直没说话,她也就一直低着头乖乖的跪着。   “起来吧,腿不麻吗?”翠翠看她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并不是可怜她,而是自己旁边有这么一个倒胃口的女人跪着,真心不舒服啊!   “迟少奶奶,是蔷薇的错,蔷薇不该推桂儿,千错万错都是我,请迟少奶奶原谅我吧。”看见翠翠说话了,蔷薇就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推的又不是我,跟我道什么歉?”翠翠冷声说道,“难不成你想先到道歉,然后等会再推我一把?”   “不敢,蔷薇不敢。”蔷薇再次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好清脆的响声啊,膝盖一定肿了吧?   翠翠对她抬了抬手,“让你别跪着了。”   蔷薇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乖乖的站了起来,“是。”   “你推倒的人是桂儿,等我桂儿身体好了以后,你去问她原不原谅你吧。”翠翠想要尊重桂儿的意思,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蔷薇点点头,立刻道,“是是是,蔷薇一定去和桂儿姑娘道歉。”   程浩浩坐在翠翠身边看了看翠翠,又看了看蔷薇,最后干脆跳下凳子,跑过去趴在翠翠腿上道,“翠翠阿姨,昨天我做了件大好事哦。”   “什么好事?”   翠翠将浩浩抱起,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想夹他最喜欢的桂花糕给他,可是偏偏桂花糕被放在龙天泽的面前,也就是离翠翠最远的座位面前。   够了两下够不着,翠翠有点郁闷。   这时候,迟瑞和龙天泽同时伸出了筷子去夹桂花糕。   当两人的筷子碰在了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对视在了一起。   迟瑞离翠翠比较近,所以先一步将桂花糕放到了翠翠面前的碟子里,而龙天泽也不甘示弱,直接站起来,将桂花糕的碟子低到了翠翠面前。   看着殷勤的两人,翠翠扭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程二。   那意思像是在说,看看,两个不相干的人都比你关心你儿子!   程二被她瞪得惊了一跳。   呀,小姑奶奶,你千万别瞪我啊!眼前这两位我可是得罪不起啊!要是被他们误会了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可是兜不了吃着走啊!   翠翠将迟瑞放在她碟子里的桂花糕递给浩浩,“浩浩啊,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按照翠翠阿姨说的,每天都看书?”   “有!”程浩浩一边吃桂花糕一边点头,“复习的可认真了。”   “那你背一遍九九乘法表给我听听。”   小家伙将桂花糕吞下去以后便认真的开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三八得二十四,三九得二十一。”   “停!”翠翠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一遍,三九多少?”   “二十一?”   翠翠将他的手心打开,拍了一巴掌,“三九得二十七!三七才是二十一,这两个算式回去每个抄三十遍,明天——”   本想说明天上课的时候交给我。   可是翠翠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早已不是老师了。   上辈子当老师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这会儿才会脱口而出。   扭过头,见迟瑞,龙天泽,程二,甚至蔷薇都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翠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将程浩浩放了下去,翠翠伸手在桌子下面扯了扯迟瑞的衣袖,迟瑞心领神会的握住了她的手,对龙天泽和程二道,“我们先走了。”   说完后,迟瑞就拉着翠翠起身,往外走去。   等他们夫妻相伴离去后,龙天泽又起身去关上了雅间的门,缓缓的说道,“和迟家的账算完了,是不是该算算我们的?”   第三十二章   “你知道桂儿一定会原谅她的。”坐在回迟府的车子上,迟瑞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道。   刚才翠翠说,只要桂儿原谅蔷薇,她就原谅,这根本是给程家一个台阶下,给蔷薇一条活路走。   桂儿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她敢说不原谅吗?   翠翠没有反驳,而是轻轻靠在了迟瑞的肩膀上,“我只是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蔷薇就恰好是一个可怜之人又恰好是一个可恨之人。   上辈子的自己这么过分,知夏都能笑着原谅自己,甚至从督军的枪口下不计前嫌救下自己,自己是不是该感恩?该向她学习一下?   迟瑞要去工厂,本想把翠翠送回家的,可是她坚持说一来一回太麻烦,就让迟瑞在前面的路口把自己放下。   迟瑞拉过翠翠,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回去好好休息,又要照顾赫儿,又要照顾桂儿,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知道了。”翠翠也探过身子在他侧脸上印了一吻,下车后又不忘交代道,“我想吃绿豆饼,晚上你回来帮我带一点吧。”   “好。”   等迟瑞的车子开远之后,翠翠才往迟府的方向走去。   以前在书里,翠翠曾经看到过一种东西,叫做蝴蝶效应。   是不是重新以后的自己,就是那只蝴蝶,所以导致一切都变了。   没有误认身份的凌雪回到了督军府做了千金,蔷薇也没有来到迟府,而是跟了程二,坐了他的姨太太,自己和迟瑞有了赫儿……   算起来这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赫儿。   想到赫儿,翠翠的表情柔和了下来,虽然现在赫儿还不会叫爹娘,可是每次自己和迟瑞抱着他的时候,他都似乎是有感应一样,咿咿呀呀的笑着喊着。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感应吧。   所以说,一个女人要有了孩子,才算是完整。   晚上迟瑞带着绿豆糕回来的时候,翠翠正在哄赫儿。   赫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想要抢她手里的破浪鼓,可是翠翠总是不让他拿到。   迟瑞好笑的看着母子俩,将绿豆糕放下,想要去摸摸赫儿的笑脸,这是他现在每天回来后必做的一件事情之一。   “啪。”   可惜还没碰到,翠翠就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   迟瑞不解的看向翠翠。   “洗手了吗?”翠翠有些嫌弃的说道,“你在工厂忙了一整天,手上肯定不干净,洗干净了才能碰赫儿。”   迟瑞虽然有些不甘愿,可是只得去执行,“我马上去洗手。”   “等一下。”在他出门前,翠翠喊住了他,“喂我一块绿豆饼,我好饿。”   迟瑞挑了下眉,“不介意我的手脏了?”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   迟瑞无语了,吩咐丫鬟去拿了一双筷子来,将绿豆饼拆开,夹了一块喂到翠翠的嘴边。   翠翠张大嘴咬了一口,然后就见迟瑞把剩下的半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好么,他这样吃自己剩下的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等喂翠翠吃饱了,迟瑞才去洗了手,然后将翠翠怀里的赫儿接了过来,“赫儿,想爹了吗?”   赫儿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张着嘴吐出了两个泡泡。   迟瑞也不介意,就这么柔声和他说着话,翠翠就在一旁看着。   其实,翠翠早就发现了,因为赫儿的诞生,迟瑞的性子转变了很多,也许这是一个可以缓和迟瑞和她娘母子关系的契机?   这么想着,翠翠便道,“迟瑞,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了哦。”   点点头,迟瑞道,“是啊。”   一家团圆的日子啊!   “凌雪让我中秋节之前去督军府吃顿饭,你陪我去吧。”看到迟瑞一瞬间表情变得有些不情愿,翠翠不禁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以前我和凌雪每年过节都是在一起的,来到金城后我们都没能一起。”   迟瑞有些不愿意。   这种一家团圆的日子如果去了督军府不是证明了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吗?   “好不好?陪我去嘛。又不是中秋,只是中秋前几天而已。”翠翠继续撒娇。   中秋节自然是要在迟府过的,而且还会有迟家的一些亲戚过来,翠翠身为女主人可是不能怠慢的。   “……好。”磨了好久,迟瑞终于点了点头。   毕竟不是中秋当天,如果只是之前的话,那就去吧。   “么。”翠翠踮起脚尖在迟瑞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俯下身子在赫儿的脸上亲了一口,“么!赫儿,娘带你去找干娘好不好?”   赫儿眨巴着眼睛,呀呀了两句。   像是在说,好啊!   每次来督军府,迟瑞都是板着一张脸,这次也不例外。   一堆人环桌而坐,位子的安排有些微妙。   依次是:沈虎,玉融,赵书婷,翠翠,迟瑞,龙天泽,以及沈凌雪。   本来翠翠是想让迟瑞和玉融关系缓和一点,谁曾想到,一上桌他就挑了一个里母亲最远的位子坐下。   翠翠和凌雪没有坐在一起,不过和不妨碍她们姐妹说话。   可是貌似除了她们两姐妹外,桌上的其他人并没有说话的打算。沈虎、赵书婷还有迟瑞都是安静的低头吃菜。   玉融则是盯着迟瑞的筷子,看他喜欢夹什么就悄悄让下人上什么,作为一个娘亲,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喜欢吃什么,这样的娘,也难怪迟瑞会憎恨。   龙天泽闷声不吭的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菜,时不时看一眼翠翠。   翠翠和凌雪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一激动就都忘了夹菜。   迟瑞无奈的夹过一只虾子,认真的把壳剥了以后放到她的碗里,然后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忘了吃饭。   这是他们夫妻惯用的小动作,拉左手的袖子表示提醒,拉右手的袖子表示想要离开。   接收到迟瑞传递的意思后,翠翠先暂停了话题,低头将他剥好的虾子塞到了嘴里,然后眉眼弯弯的冲他悄悄点了下头。   呀,剥虾壳的技术有进步啊!   迟瑞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是那明显翘起来的眼角眉梢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   走在迟瑞身边的龙天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们夫妻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看来自己费尽心机让程家人把那天蔷薇说的事情给望到脑后并不是一个正确的举动。   也许他们夫妻的生活,需要一点“调味品”?   吃完饭后,翠翠和凌雪到房间里去说悄悄话,沈虎回了书房处理事务,赵书婷回房,玉融想留下跟迟瑞说说话,可是迟瑞不理她,只好离开。   待众人散去后,龙天泽和迟瑞就坐在大厅里相对无言。   龙天泽突然起身,走到迟瑞身边,将一条链子递到他眼前。   这条链子十分的漂亮,并且也非常的熟悉。   因为这是迟瑞送给翠翠的结婚一周年纪念礼物,翠翠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的,昨晚睡觉的时候迟瑞才见过,怎么可能到了龙天泽的手上?   没有说话,迟瑞就这么看着龙天泽。   龙天泽微微一笑道,“翠翠小姐脖子上的那根旧了,我就重新订做了一条,迟少爷觉得怎么样?”   这条链子翠翠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的,迟瑞不知道龙天泽怎么会看到,不过他现在并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   “不需要。”   “是吗?”龙天泽在迟瑞的身边坐下,“迟少爷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翠翠小姐身上有这么一条链子的吗?”   “我记得我说过,请称呼我妻子为迟太太。”迟瑞直视龙天泽的目光,气势竟然不差他半分。   龙天泽诡异的笑了笑,“我还是比较喜欢翠翠小姐这个称呼。”   “……”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迟瑞起身整了整衣服,直接对着龙天泽的脸就是一拳打上去。   龙天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跌在了沙发上。   不过他并没有反击,而是揉了揉嘴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凑近迟瑞,低声说了一句,“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吗?就在你们成亲的那天,她穿着嫁衣从我身边走过,风吹起了她的盖头,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迟瑞没有回答,又是一拳打在了龙天泽的脸上。   这次龙天泽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呀,下手真重,可是自己话还没说完呢!   “迟瑞,这辈子还没过完,她到底跟谁,还是未知数!”龙天泽变了脸色,阴狠的说道,“别忘了,你娘是怎么嫁进来做二夫人的。”   龙天泽很好的戳中了迟瑞的痛楚。   可是当迟瑞再次提起拳头的时候,沈虎下楼来了,“住手!”   第三十三章   呵斥住了双眼血红的两人,沈虎走下来沉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沈虎知道迟瑞一向看不上督军府的人,不,也许督军府的动物植物他也看不上,也知道龙天泽很不爽迟瑞的态度。   可是好歹自己还在好吗!!你们要打不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吗!!非要在我眼皮子下面。←。←   “督军。”龙天泽对着沈虎微微点头示意。   迟瑞不仅没回话,而且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沈虎一眼。   “谁能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走近两个年轻人,沈虎能清楚的清楚的看到两人眼中的暴戾之气。   “切磋。”   “切磋。”   这可能是迟瑞和龙天泽打娘胎里出来之后最默契的一次了,当然了,还有一次就是一同看上了吴翠翠。   这么鬼扯的理由,你以为沈虎会信吗?他又不是傻子!   本想叫两人去书房里聊聊,可是刚好玉融和翠翠一起走了下来,翠翠手里还抱着赫儿。   赫儿今天一来到督军府和玉融玩了一会儿后就睡着了,一直到刚才翠翠和凌雪聊天的时候才醒过来。   “督军,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翠翠跟沈虎告了别后就走到迟瑞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回家吧。”   在路过龙天泽身边的时候,尽管翠翠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可他目光还是追随着她。   见状,沈虎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个自家女儿的结拜姐姐,他还是挺欣赏的。够义气,有胆识,脑子不错,长得还好看,本来天泽如果看上她,沈虎还是很乐意去替侄子提个亲,结果迟瑞快了一步。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人家夫妻感情好,沈虎自然不能当坏人,只好委屈自家侄子了。   迟瑞听了翠翠的话,便点点头,从她怀里接过赫儿,带着他们母子离开了。   “刚才为什么打架?”车子开出去好远一截后翠翠才开口问道。   她和玉融并不是刚好下来的,而是因为玉融的丫鬟准备下楼的时候看到了迟瑞打了龙天泽一拳,所以急忙去报信。   和龙天泽的对话迟瑞并不想告诉翠翠,将妻子搂进怀里,只回了一句,“他欠揍。”   翠翠点点头道,“他确实欠揍。之前在清风茶楼桂儿出事的那天,他还想欺负我来着。”   因为桂儿受伤,翠翠都差点忘了龙天泽这茬儿了,后来想起来了,可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迟瑞。   毕竟龙天泽心狠手辣,如果告诉了迟瑞,依照迟瑞的性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梁子就结下了。   可这会儿翠翠嘴一快就给说出来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难听出迟瑞言语中的冷意,翠翠有些后悔的比过头去,闪躲着他的目光,“没什么,现在已经没事了。”   将翠翠的头摆正,迟瑞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龙天泽做了什么?告诉我。”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翠翠皱着眉道,“他亲了我一下,不过我给了他一巴掌。”   捏着翠翠下巴的手慢慢松开,缓缓握紧,迟瑞吩咐司机道,“调头,回督军府。”   翠翠急忙抓着他的胳膊问道,“迟瑞,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我要去告诉龙天泽,什么叫做,别人的妻子!”   本来今天龙天泽故意提起玉融的事情就刺激到了迟瑞,而刚才翠翠的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你敬我一尺,我就还你一丈。   有的人,不给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翠翠眼瞧着司机把车子开回去,有些开心,也有些无奈。   开心的是现在迟瑞是这么的在乎她,哪怕是龙天泽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生气或者嫉妒,这是以前翠翠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情。   可无奈的是,她的本意是想让迟瑞和玉融缓和一下母子关系,结果却弄巧成拙,似乎现在迟瑞更讨厌督军府了呢!   都是龙天泽的错!   可是爱一个人有错吗?   只是从前世到今生,龙天泽都没有选对一个好的方式。   这就是龙天泽式的爱情。嫉妒和占有欲充斥着他的心,所以他用伤害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情敌,以及对待自己所爱的人。   说起来,这种不择手段的方式和迟瑞也有点相似。   龙天泽用鸦片强行留住翠翠,而迟瑞用悠悠强行留住知夏。   当车子再次停在督军府门口的时候,迟瑞让翠翠抱着赫儿在车里等他。翠翠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便将孩子交给了前座的奶妈,下车去追迟瑞去了。   迟瑞走的很快,翠翠穿着高跟鞋跑不快,落后了他一截。   向着主宅走去的时候,翠翠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料看到了站在三楼的阳台准备往下跳的凌雪。   “啊——”翠翠突然大叫了起来,“凌雪,不要!”   凌雪听到了她的声音,站在阳台上往下冲她招招手,慢慢的脱去自己的鞋子,准备爬上栏杆。   翠翠现在也顾不得龙天泽和迟瑞了,不管不顾的跑进了大厅对里面的众人喊道,“快去三楼阳台,凌雪要跳楼。”   听到翠翠的话,沈虎立刻起身就往楼上跑。   刚才迟瑞去而复返,回来就说要找龙天泽谈谈,沈虎直觉这件事跟翠翠有关系,正想开口调节一下,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叫,然后翠翠就冲进来说凌雪要跳楼。   当翠翠跑到三楼的时候,沈虎已经稳住了凌雪,可她还是想要去死。   翠翠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刚才凌雪对她说的话——   “姐,你说以后让悠悠嫁给赫儿当媳妇好不好?”   “姐,我是悠悠的娘,却不能亲自养育她,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现在悠悠是一个不能说出来的存在,我希望她一辈子能够过得开心幸福,所以千万不要把我的向天的事情告诉她。”   “姐,如果我有个什么万一,你就把悠悠接到迟府去吧。”   “姐,能跟你结拜做姐妹,是凌雪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   原来,这些话,是在交待后事啊!   翠翠一直以为是因为看到自己和迟瑞还有赫儿一家三口在一起,凌雪有些感叹罢了,谁知道她竟然打的是这份心思。   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儿,却不能去相见,这是最最痛苦的事情。   在督军府的每一天对于凌雪来说,都是煎熬,既然向天已经死了,她又何必这么痛苦的活着?   “凌雪。”翠翠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凌雪,哽咽的说道,“我们结拜的时候曾经说过,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你如果跳下去了,我怎么办?”   凌雪冲翠翠笑了起来,“姐,你跟我不一样,你有丈夫有儿子,你如果死了要他们怎么办?”   “那你如果死了我怎么办?”翠翠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从小到大这十几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些最穷最苦最困难的时候,我们都一起过来了,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凌雪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回忆翠翠说过的,最穷最苦最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翠翠怕她跳下去只好继续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我记得十三岁的那个冬天,我爹不在家,干娘又病的很重,我们俩全身上下没有一分钱,买不起粮食,更加买不起药,我们饿了整整四天,一直用雪水充饥,等把手里的刺绣全部卖出去以后才喝上第一口热汤。”   柳碧城身子一直不太好,翠翠和凌雪又是两个小姑娘,不能出去做工,况且年纪小又怕遇到坏人,所以只能去卖柳碧城以前的绣品。   可是大冬天的,谁会出门买绣品?   小小年纪的翠翠和凌雪只好走到附近的镇子上,去敲大户人家的门,问问那些姨太太或者丫鬟们要不要。   不过这法子还真管用,不仅把刺绣全部卖了,她们还收到了订单。   拿着钱,两个小丫头在路边各吃了三碗面,然后去给柳碧城抓药。   挨饿的那四天,是翠翠记忆里最难捱的时间,冬天本来就冷,她们衣裳单薄,还吃不饱肚子,险些在去镇子的路上冻死了。   在场的人听到翠翠的话,都红了眼眶。   长辈们听了心酸,迟瑞和龙天泽听了心疼,他们两位少爷从小一个在督军府,一个在迟府,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可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冬天的雪是可以吃的,小时候调皮都用来打雪仗。   晚上睡觉时,房间里都烧了碳,还有厚厚的棉被,他们根本不懂在寒风中,睡在破洞的屋子里是什么感觉。   这些都是他们来不及参与的,吴翠翠的过去。   “姐——”不知道为什么,在听翠翠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凌雪的脑子里有一些画面闪过。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一起提着一个篮子,裹着破洞的棉衣走在寒风凛冽的路上,互相安慰着,一起并肩往前。   那是自己和姐姐的过去么?   “凌雪,不要跳,姐姐求你了,你看看这里,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真的要去死吗?你舍得去死吗?”   喊出这话的时候,翠翠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泛滥开来。   “当初那个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一定排除万难,把孩子生下的沈凌雪去哪儿了?别让我看不起你。”   凌雪何尝不知道姐姐关心自己,爹关心自己。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万念俱灰,怎么会想去死?   向天死在了自己爹的手里,自己作为向天的未亡人,难道要帮他报仇吗?   两行清泪顺着凌雪的脸滑落,“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雪,向天没有死。”看到这样的情形,沈虎也顾不得什么计划了,只得将向天的事情和盘托出,“听爹的话,快过来,向天真的没有死,爹带你去见他,爹说他死了,不过是用来迷惑青峰山的土匪的,所以爹才不敢告诉你啊!”   沈虎的话让凌雪一愣,翠翠趁势一把拽住凌雪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狠狠的打了她两下,在她耳边说道,“沈凌雪,你疯了吗?你为了个男人就要去死,你还有没有出息啊?把女儿托付给我算什么!”   “对不起,姐,对不起。”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哭,旁边的人暂时没有过去拉开她们的意思,直到——   “姐。”凌雪感觉翠翠突然整个人的重量压到了自己的身上,扭过脸一看,发现她竟然晕过去了,“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好么,沈凌雪是救下了,可是吴翠翠晕过去了。   大夫诊断的结果,是忧思过度。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压在翠翠的心里。   桂儿受伤,程家找麻烦,迟瑞和龙天泽起冲突……   看到凌雪要自杀,翠翠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要被沈虎枪杀的时候,是这个结拜妹妹不顾一起的挡在自己身前。   都说骆驼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而凌雪今天的事就是那根稻草。   忧思过度的结果就是,被迟瑞勒令不许下床,不许出门,不许多想事情,不许整天皱着眉头。   翠翠无奈的看着他,“那请问我还有能做的事情吗?”   抱起赫儿塞到她手里,迟瑞板着脸说道,“带孩子。”   赫儿是迟家的开心果,不管心情再怎么不好,只要抱抱他,立刻就会好起来的,这也就是迟瑞让翠翠专职带赫儿的原因。   “你爹是不是很霸道?”翠翠拉着儿子的手抱怨。   “哼,明明是你娘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多大的人了,迟瑞都不好意思说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翠翠不知道自己昏倒后,督军府是怎么样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凌雪自责,沈虎忙着去看女儿,玉融急着叫大夫,偏偏龙天泽也来添乱。迟瑞谁也不理会,坚持带着翠翠回了迟府。   赫儿可能是意识到了父母之间的气氛不太好,所以砸吧着小嘴,对翠翠吐了几个泡泡。   翠翠喜欢看自家儿子吐泡泡了,就像个小螃蟹一样,于是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嗯,还是儿子孝顺我啊。”   迟瑞还在生气,不想说话。   翠翠只好继续道,“不枉费我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话说,迟瑞,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要冒多大的风险吗?”   迟瑞当然知道,那天他就在产房外面,一直听着翠翠的叫声,也知道有的女人可能没挺过这关就过去了。   “所以说,无论如何,母亲都是很伟大的。”翠翠总结道。   “……”迟瑞总算发现,翠翠的目的了,绕了半天,重点就是这句话吧。   第三十四章   因为翠翠现在被迟瑞限制不许出府,所以吴九要找她只能上迟府来。   在听婉儿说自家爹来看自己的时候,翠翠还是很开心的,立刻将赫儿抱过来想带去给吴九看看。   这么说,赫儿也是吴九的亲外孙。   可是自从翠翠进了偏厅后,吴九却一眼都没看赫儿,只是怯弱的拿出了一张字据,“闺女,你看看这个——”   翠翠将孩子递给婉儿,去瞧那张字据。   只一眼,翠翠就气的全身发抖,“十万大洋?你到底赌了多少?为什么会欠下十万大洋这么多!”   自从来到了金城,吴九过得简直是风生水起,自家闺女嫁了富甲一方的迟家,当了少奶奶,又生了儿子,也就是下一任迟家的当家。再加上还有一位在督军府当二夫人的亲家。   吴九简直快在金城横着走了。   迟家送来的聘礼全都被他拿去赌了,金城是大地方,赌坊里的玩法自然也比较多。吴九越玩越开心,翠翠在迟家没法子管他,他便陆续将家里的钱都给输光了。   没了钱只能去借,所以现在欠下了巨款。   “闺女你看迟家家业这么大,你又是唯一的少奶奶你,你是不是——?”吴九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可能。”翠翠将字据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到吴九身上,“这笔债,你休想我帮你还。”   翠翠的态度也惹恼了吴九,他将字据摊开来,折好放到自己的怀里,不屑的笑了笑,“你不还,我就去找我的好女婿,他总不会放着自己的岳父不管吧?”   “滚——”翠翠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狠狠的砸了过去,“滚出去,迟府不会给你一份钱,我不会,迟瑞更不会!”   “你反了你!你敢打我?”   “哐——”   又一个凳子砸了过去,翠翠指着吴九说道,“十万大洋?你还记得你当初卖我的时候卖了多少吗?吴九!你还想再卖掉我一次吗?”   院子里的下人听到偏远有吵闹声都纷纷赶了过来,吴九见到这么多人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先起身离开了。   吴九走后,翠翠浑身瘫软的跌坐到了椅子上,凄凉的笑了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少奶奶,您怎么了?”婉儿拿出帕子急忙替翠翠擦去眼泪。   “婉儿,你说我这么对我的亲爹,是不是很过分?”翠翠目光呆滞的问道。   婉儿虽说也算的上是翠翠的贴身丫鬟,可是却没有桂儿这么亲近,只是在桂儿卧床以后她才接手了桂儿的工作。   到底是不如桂儿明白翠翠的心情,也没有那么了解吴九。   所以婉儿点点头,“十万大洋是有点多,可是怎么说亲家老爷也是您的父亲。”   翠翠看了一眼婉儿怀里的赫儿,“婉儿,你把赫儿抱下去吧。我心情不太好,我不想赫儿看到我流泪的样子。”   “可是少奶奶,屋子里这么乱——”婉儿看了一眼,碎在门边的瓷片和砸的已经变形的椅子,“要不要婉儿帮您收拾一下?”   翠翠扫了一眼,“不用了,别让人来打扰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婉儿带着迟赫下去以后,翠翠自己弯下腰去将茶壶的碎片小心的一一捡起,又将椅子放到了桌边。   十万大洋?   到哪儿去凑啊?   不能让迟家担了这笔事儿,但也不能吴九死啊!   自己终究还是给迟家惹了麻烦。   屋外的天从明到暗,太阳一点点西沉,翠翠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迟瑞告诉她不能忧思过度,不能皱眉,不能多想事情。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没想,只是呆呆的坐着,放空了自己。   迟瑞听说吴九今天下午到迟府闹了一场后就早些赶了回来。   偏厅里没有点灯,迟瑞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翠翠还是保持着下午的坐姿,一动不动。   “吃饭了。”迟瑞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拉过翠翠的手,将筷子放到她手里,“今天厨子做的菜都是你喜欢的,我不是说过不能皱眉,不能多想吗?”   “你都知道了?”明明是疑问句,翠翠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口。   迟瑞夹了一个虾球喂到她嘴边,“吃饭吧。我听婉儿说,你中午被赫儿闹得就没吃多少,现在又不吃,身子垮了怎么办?”   麻木的张开嘴将虾球吞下,翠翠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   “婉儿都告诉我了,这事我会处理。”用帕子擦了擦翠翠脸上的泪水,迟瑞将她楼到怀里。   满腹的委屈在见到迟瑞的那一刻起就都涌上了心头。   埋头在迟瑞怀里,翠翠边抽泣边说出那些曾经让她觉得痛苦,让她认为不堪的过往,“我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把我娘给卖了。因为他赌钱欠了好多债,没法子还。后来我之所以会跟着凌雪来到金城寻父,不是我想要跟她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我爹把我也给卖了,如果我不跑,我就要嫁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填房,我就拼命的跑,拼命地跑……”   翠翠有的时候在想,还好当初被卖掉的是自己,如果是凌雪的话,她可能根本跑不掉。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哪个女孩子天生就是这么泼辣要强的呢?   人的性格,大多是父母以及家庭环境所决定的,如果翠翠有一个温柔似水的娘,如果凌雪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爹。   那么她们的命运又如何?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才有了今天温婉善良沈凌雪,和泼辣彪悍的吴翠翠。   迟瑞发现自己在认识了翠翠之后,心总是忍不住的会疼,当她受伤的时候,自己会疼,她受委屈的时候,自己也疼。   一个女孩子家竟然从小就吃了这么多的苦,真的好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认识她,真的好庆幸她逃了出来没有嫁给别人。   “迟瑞,不要去替我爹还钱,十万大洋,不可以的。”哭够了,翠翠的理智也回来了,现在工厂越做越大,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十万大洋不是个小数目啊。   迟瑞并未表态,而是让翠翠坐好,将筷子和饭碗放到她手里,“我说了这次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翠翠还是有些担忧,“你要怎么解决——唔。”   一块排骨塞到了翠翠的嘴里,打断了她的话,迟瑞冲她温和一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虽然不明白迟瑞说的办法是什么,可是他的话却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翠翠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晚上将翠翠和赫儿哄睡着以后,迟瑞将刘管家叫到了账房,“刘管家,现在迟家的账面上,能够拿出十万大洋来吗?”   刘管家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事情,有些犹疑,难不成少爷是想替亲家老爷还钱吗?   “不必瞒我,实话实说。”迟瑞看出了他的犹豫,开口说道。   “是。”刘管家点了点头,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凑一下的话,三天之内可以拿出十万大洋来。”   迟瑞点点头,“三天之后,凑十万大洋给我。不许告诉少奶奶和迟老夫人。”   “是。”   看着迟瑞离开的背影,管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少爷啊,少奶奶这么聪明,你能瞒住多久啊?   拿到了刘管家送来的十万大洋,迟瑞差阿四去通知吴九,然后自己开车去了赌场。   刘管家思前想后还是去通知了翠翠。   在得知迟瑞去了赌场后,翠翠也顾不得什么不能出门的禁令了,拿起包就往外走。   她赶到赌场的时候,迟瑞正坐在赌桌前,吴九拿着字据站在一旁。   “迟瑞,不要。”翠翠上前拉住迟瑞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我让你不要还钱,迟家现在的情况你不知道吗?不要给他们。”   “闺女,没事了,没还钱,账也消了。”吴九突然将手里的字据撕碎了递到翠翠面前,又指指桌上的十万大洋的票子。   翠翠这才发现,迟瑞手里好像拿着一副牌。   她有些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迟瑞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手中的至尊牌拿给她看,“我和他们赌了一场,压的是迟家的十万大洋,赌的是你爹的字据。”   别以为迟少爷平日里洁身自好不来赌场就是个菜鸟,人家很厉害的好吗!!   这就叫做不鸣则已,一鸣吓死人啊!   翠翠被迟瑞带出赌场的时候还有些呆愣,“迟瑞,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   迟瑞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你不是做梦。”   “你会赌钱?”   “会啊,骰子,麻将,棋牌,都会。”   这,这不科学好吗!!   做了两辈子的夫妻,翠翠都不知道,原来迟瑞竟然还会玩这些东西,“你是怎么会玩这个的?”   迟瑞云淡风轻的说道,“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找了人来教我,作为迟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会遇到不同的生意伙伴,不止要会喝酒会做生意,这些牌桌上的东西也得会。”   “……”   翠翠冲迟瑞翻了个白眼,还以为这些富家少爷从小学的都是四书五经什么的,原来吃喝嫖赌也有老师教啊?   看到她眼里的嫌弃,迟瑞忍不住给她泼了一盆凉水,“以后赫儿也要学。”   “啊,不要吧——”   翠翠可不想以后她的儿子变成一个流连花街柳巷,在赌桌上声色沉迷的纨绔子弟或者不良少年。   “如果你可以再给我生一个儿子的话,他们可以每人学一种就够了。”迟瑞大度的给了翠翠一个选择。   “……”   翠翠怨念了,一个儿子这样已经很糟心了,两个儿子都这样,那还活不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躺了几个月,现在桂儿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今天是她去顾氏医馆复诊的日子,好久没有见到顾致远的翠翠抱着赫儿跟她一起去了。   一进门,顾致远就迎了上来,将赫儿接过去就是“心肝儿”,“宝贝”的叫着,他这干外公可是比吴九那个亲外公疼赫儿多了。   “义父,悠悠呢?她在哪儿啊?”   好久没有看到悠悠了,翠翠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像赫儿一样胖了好多,都说小孩子长得快,三天不见打酱油,六天不见拧死牛,还真对!   “悠悠睡着了,在后面的房间里。”顾致远将赫儿递给翠翠,“你把赫儿抱过去吧,我这儿还有两个病人,看完之后我再进去给桂儿检查身体。”   “好。”   翠翠带着桂儿和赫儿进去找悠悠了。   为什么孕妇在怀孩子的时候家里人总是拼命的给她进补,因为母亲的身体因素会直接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赫儿现在的身体特别好,真多亏了迟老夫人给翠翠炖的那些补品。   可是悠悠却因为凌雪那时候心情不好,而且身体也虚,所以有些瘦瘦小小的,每次翠翠看到她都心疼的不得了。   将两个孩子放到一起,翠翠拉着赫儿的手去握悠悠的手,“赫儿啊,这是你未来的媳妇儿悠悠,你喜不喜欢她呀?”   “……”   翠翠身后的桂儿一脸无语,少奶奶,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你觉得谈婚论嫁合适吗?   正当翠翠跟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顾致远的声音,“翠翠,你出来一下。”   听到顾致远叫自己,翠翠就让桂儿看着孩子,自己出去了。   可也就那么十分钟的时间,等她回来后,发现桂儿晕倒了,而且刚才床上的两个孩子现在只剩下悠悠,赫儿不见了!   “桂儿,桂儿快醒醒。”拍了拍桂儿的脸,将她没醒过来,翠翠又跑了出去,“义父,不好了,桂儿被人打晕了,然后赫儿被抱走了。”   翠翠只觉得一瞬间各种恐惧充斥了自己的内心,是谁抱走了赫儿?他要做什么?是为财吗?还是为了别的?他会不会伤害到赫儿?赫儿还那么小,有没有被弄疼?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他会不会害怕?   看到脸色瞬间煞白的翠翠,顾致远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小林子,你叫上所有的伙计快点去附近找找。”   翠翠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义父,怎么办?怎么办?”   “翠翠,你别慌,先去找人通知迟瑞,让他叫上迟家的人一起找,现在孩子丢了没多久,那个人应该走不远的。”顾致远一边拍着翠翠的手,一边安慰道。   “对,迟瑞,我要去找迟瑞。”翠翠说着就跑出了门,往工厂跑去。   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几跤,鞋子也丢了,等迟瑞见到翠翠的时候,发现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而且一脸的泪痕还在发抖。   “翠翠,你怎么了?”   “赫儿不见了,迟瑞,赫儿不见了,怎么办?”翠翠想把事情说清楚,可是一激动她就语无伦次了,“我带赫儿去了医馆,他被人抱走了,我,我不知道,我应该看着他的。我不该离开的。”   听到赫儿出事,迟瑞也有些急了,可是现在还是安抚翠翠比较重要。   迟瑞将她拥进怀里,耐心的说道,“翠翠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赫儿怎么会不见了的?”   紧紧地抓着迟瑞的衣角,翠翠努力的回忆方才的事情,“我刚才把赫儿和悠悠放在床上玩儿,然后义父叫我,我就让桂儿照顾他们,出去帮义父的忙,可是等我进来后,就发现悠悠在,可是赫儿不见了。”   “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去找赫儿,你先回医馆等我。”迟瑞对身后的阿四说道,“阿四,送少奶奶回医馆。”   “迟瑞,你一定要把赫儿找回来。”   “放心吧,相信我。”迟瑞在翠翠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让工厂的工人们继续工作,自己开车离开了。   迟家的下人在城里找了一天,翠翠就在医馆里坐了一天。   等到天黑的时候还没有赫儿的消息,她终于忍不住去了督军府,一进门就跑到沈虎面前跪下,“督军,求求你帮我找找赫儿,他不见了,今天一早在顾氏医馆里,他被人抱走了。”   整个金城里,要找人自然要来求沈虎,只有他有能力把整个金城翻一遍。   失去孩子后已经丧失了平日里的冷静,翠翠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哭得眼睛早就肿了起来。   玉融急忙将她拉起来,“翠翠,你说赫儿不见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娘,求求你让督军帮忙找找吧,我真的好担心。”紧紧握着玉融的手,翠翠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迟瑞已经找了一天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又不能什么地方都去,我怕再找不到,赫儿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的。”凌雪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便开口道,“姐,我想我可能知道现在赫儿在哪儿。”   “在哪儿?”   “青峰寨。”   现在迟小少爷真的在青峰寨,可是他为什么会在青峰寨呢?   因为向天在被沈虎故意放走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去青峰山,而是在城里躲了几天,这几天里,他找了个机会见了凌雪一面。   当问起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的时候,凌雪告诉他孩子在医馆。   可是时间紧迫,凌雪只来得及说一句孩子在医馆,却没说清楚孩子是胖是瘦,是男是女。   因此今天向天去看孩子的时候,没有看到裹在被子里的悠悠,反而错将赫儿当成了自己和凌雪的孩子给抱走了。   得到了凌雪的答案,翠翠也顾不得太多了,抱着悠悠去叫了迟瑞后就直奔青峰山。   现在寨子里的众人正在研究这个小娃娃——   “大家过来看看,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儿子啊!”有好事的兄弟吼了一声,大家都围了过来。   迟赫也不怕他们,一边吐泡泡,一边小手挥来挥去的动着。   向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还笑了。   “他冲你笑了。”摩达拍拍向天的肩膀,“真是可爱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太像你啊,向天。”卓尔是女孩子,比较细心,她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向天,“眼睛不像,鼻梁也不像。”   向天听她这么一说,仔细看看是有点不像。   “大当家的,不如滴血认亲吧?”这时候有个兄弟提议了一句。   滴血认亲?   向天不太想这么做。因为他是相信凌雪的,可是这个孩子的确不太像自己,而且,怎么看着有点像迟瑞啊?   “拿刀来。”   迟赫那张与迟瑞有八分相似的脸刺激到了向天,他拿来了刀子,在自己和迟赫的手上都划了一刀。   迟赫顿时哭的震天响,“哇哇哇——”   那样子好不可怜。   可是这时候没人会同情他,因为碗里的两滴血没有相融。   迟瑞和翠翠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分赶到了青峰寨的门口,翠翠抱着悠悠冲着里面大喊,“向天,你快出来!”   这时候对着迟赫静静坐了一夜的向天顶着一副黑眼圈单手抱着孩子出来了,一语不发的盯着迟瑞。   大有一副,老子要跟你拼了的感觉。   好么,迟瑞被他的眼神弄得有点疑惑。   明明是你抱走了我的儿子,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丫的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瞪着我是要干什么?   “向天,把孩子还我。”翠翠哭了一天,现在嗓子有些哑,她不想多说。   “孩子的父亲是谁?”向天黑着脸对翠翠质问道,“为什么这个孩子长得不像我?滴血认亲也无法和我的血相融?”   翠翠这次是真无奈了,“因为你怀里抱的是我和迟瑞的儿子。他怎么可能长得像你啊?”   向天,你个二货!!脑洞不要开太大好吗!!   第三十五章   在翠翠喊出那句“那是我和迟瑞的儿子”的时候,向天懵了。   凌雪不是说自己和她的孩子在顾氏医馆吗?   翠翠上前两步,将怀里悠悠的小脸露了出来,“这才是你和凌雪的女儿。”   向天愣愣的看了看悠悠,又看看自己怀里的迟赫,半天才走过去,把迟赫和悠悠交换了一下。   虽然还没有到二十四个小时,可是再次抱到儿子的翠翠却觉得好像分别了十年那么久。   难怪当初以为悠悠被扔下井的知夏险些崩溃,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出事儿。   细细的亲吻了自己儿子的小脸,翠翠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赫儿,是娘不好,娘以后一定不会把你弄丢了。”   迟瑞也凑上前来拉了拉赫儿的小手,发现儿子没病没痛,只是手上有个小伤口后,迟瑞瞪了向天一眼。   不过此刻向天只顾着悠悠,完全没有看到迟瑞的眼神。   “我们回家吧。”将妻儿搂到怀里,迟瑞打算先带他们回去。   可是青峰山又是这么简单就能离开的吗?   “把他们给我围起来。”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青峰寨的人马立刻拿着枪将翠翠和迟瑞围在了中间。   迟瑞立刻就把怀里的手枪拿了出来,将翠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翠翠抱着孩子,目光越过迟瑞的肩膀,看到了从向天的身后走出来的那个老者。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   翠翠下意识的喊出了那个名字,“严正。”   严正刚才一直在看迟瑞,听到翠翠喊出了他的名字,立刻将目光转向了她,只是因为迟瑞挡着,所以只能看到翠翠的半张脸。   他眯着眼睛问道,“姑娘认识我?”   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上辈子不认识,这辈子也不认识。   只是听说过而已。   好像在男女主角追逐幸福的路上,总会有一些大BOSS、小BOSS出来拦路,严正就像是一个隐形BOSS,虽然没有直接阻碍向天和知夏,可是他的存在也在推动着剧情的发展。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是怎么样的?   在翠翠看来,就是严正这样的。   一个人对别人狠是对的,毕竟这个世界不是遍地都是圣母,可是能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啊!   为了能让向天打入沈军内部,竟然让他杀了自己。   一想到严正做的事情,翠翠就有些胆怵,下意识的握紧了迟瑞的袖子。   迟瑞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微侧过身子,将翠翠完全挡在自己的身后。   对于翠翠认识严正的事情,迟瑞也并不好奇,只当她以前在青峰寨呆过,所以见过。只是这人的眼神,过于阴狠了。   “向天。”翠翠突然喊了一声,“我们把悠悠送到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翠翠很清楚,现在,向天是她和迟瑞唯一的希望了。   向天迟疑了一下,望了望严正,又看看迟瑞夫妇,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义父,放他们走吧。”   “不可能。”   自从向天回来以后,严正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他,现在他又提出放了迟瑞和翠翠,严正自然不会答应。   “义父——”向天急了,“是他们救了悠悠。”   如果不是迟瑞夫妇,悠悠现在应该在沈虎的手里。向天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他也知道落在自己义父手里的迟瑞夫妇即将有什么下场。   “抓起来。”严正没有再给向天开口的机会,一声令下,就让迟瑞和翠翠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小柴房里。   这种带着儿子和丈夫故地重游是什么感觉?   翠翠只剩下苦笑了。   这次他们没有被绑着,只是门口窗口都有人看守着,想逃都逃不掉。   翠翠正想找个干净的地方,迟瑞就率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地上凉,你昨晚又一夜没睡,小心身体。”   翠翠满心甜蜜的坐到了迟瑞的外套上,不过还是撅撅嘴,心里暗道,这衣服还不是我给你做的。   也许是之前跟在向天身边没有安全感,而现在回到了父母身边,闻着翠翠身上熟悉的味道,赫儿嘟着小嘴睡了过去。   迟瑞的枪被缴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他正在皱着眉头想办法。   翠翠伸出手将他的眉心抚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我有办法。”   “又是放火?”迟瑞挑眉问道。   好么,他可没忘记自家媳妇有烧房子的前科。   翠翠摆摆手道,“才不是,赫儿这么小,要是被烟呛到怎么办?我才不会让我儿子有危险。”   迟瑞有些疑惑,“那是什么办法?”   “相信向天吧。”翠翠笃定的说道,“为了凌雪和悠悠,他可是欠下我们不少人情,他一定会放我们走的。”   “向天也不过是个土匪,为什么你要这么相信他?”迟瑞表示,向天不是可以作为朋友来信任的人。   “因为我相信凌雪的眼光。”   翠翠了解凌雪,她不可能会随便爱上一个人,依照她的性格,爱上的人一定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事实上,向天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迟瑞将翠翠搂到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一定会把你和赫儿安全的带出去的。”   “我一直很相信。”翠翠冲迟瑞灿烂一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吵醒了赫儿,只见这个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夫妻。   “赫儿醒了啊?”翠翠在赫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别怕啊,有娘在。”   赫儿又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张了张嘴,努力的喊出了一个字,“娘——”   虽然声音不大,而且吐字也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足够翠翠激动得险些跳起来,“迟瑞,你,你听到了吗?刚才,刚才赫儿是不是叫我娘了?”   迟瑞听到儿子开口讲话也十分的震惊,他点点头,“是,我也听到了,赫儿会叫娘了。”   正有些遗憾,不知道赫儿什么时候会叫爹的时候,赫儿就冲迟瑞一笑,再次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声,“爹——”   好么,现在整个柴房都不淡定了!   “赫儿,会叫爹娘了。”翠翠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赫儿,再叫一次好不好?叫娘,你看,我是娘啊。”   迟赫小朋友很懂得怎么讨好自家母上大人,于是他很给力的又喊一声,“娘——”   这奶声奶气的调调,简直萌死个人了。   翠翠又在迟赫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乖儿子,再说两句,说什么都可以。”   满心期待的翠翠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儿子会来了一个,“笨——”   “呀!”翠翠火了,伸手在迟瑞的胳膊上掐了一把,“都怪你,谁让你老是在赫儿面前说我笨的,现在他都记得了!”   迟瑞尴尬的摸了下鼻子,好么,自己是经常抱着儿子吐槽他娘智商不行来着。   “哼!”翠翠抱着儿子别过脸去,不服气的说道,“下次我也要在赫儿面前说他有个面瘫霸道自私小心眼的爹!”   “……”   迟瑞暂时不想发表意见。   面瘫?霸道?自私?小心眼?这难道就是自己在翠翠心里的评价吗?   坐在柴房里,两人已经饿了一天了。   翠翠捂着肚子,靠在迟瑞怀里开骂,“向天这个死人!混蛋!王八蛋!负心汉——”   迟瑞打断了她的话,“负心汉?”   “对啊,凌雪对他那么好,现在凌雪的姐妹有难,他连个馒头都不给我,难道不是负心汉吗?”翠翠有气无力的说道,“就算不放了我们,给我们送一顿晚饭总不为过吧?”   “嘭”一声,门打开了,向天双手环胸靠在门边,挑着眉看向两人,“吴翠翠,你说谁是负心汉?”   迟瑞早就听到了门口有声音,所以向天进来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翠翠则是被吓了一跳,“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问他。”向天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扔给迟瑞,对翠翠道,“吃吧,吃完我就放你们离开。”   迟瑞将油纸包打开的时候,翠翠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里面是一只烤鸡。   “好香啊。”翠翠从怀里拿出手帕,扯下一个鸡腿递给迟瑞,而迟瑞也刚好将一个鸡翅掰下来准备喂给她。   他们两夫妻的互动让向天有些难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凌雪也这样。   饱餐了一顿后,翠翠和迟瑞跟着向天一起走出了青峰寨。   向天指着他们白天开来的车子,“你们走吧,顺着你们上山的路下去,不会有人拦你们的。”   听到这话,翠翠有些疑惑,“你放了我们,你义父会怎么办?”   “我——我自有办法。”向天想说,我们决裂了,但是总归这是青峰寨内部的事情不好透露,所以他换了个说法。   “你自己小心。”翠翠在上车前,忍不住回头说道,“为了凌雪,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悠悠。”   向天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本以为可以回家好好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可两人的车子刚到金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迟瑞和翠翠下车去,就见龙天泽站在城门口,放下了栅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龙副官,你这是何意?”人在睡不着的时候,心情会很不好,就是迟瑞现在的状态。   “没什么意思。”龙天泽将手中烟灭了,双手叉腰,冲迟瑞笑了笑,“只是想请迟少爷去督军府喝杯茶。”   “没兴趣。”迟瑞冷着脸拒绝,“让开。”   别说去喝茶,就算走进那道门,迟瑞也没兴趣。   龙天泽对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这可由不得你,来人啊,把迟少爷给我带走。”   “等一下。”翠翠将赫儿放回车里,快步走过来,双手伸开挡在迟瑞身前,“请问你要带走我丈夫,罪名是什么?”   “通匪。”   待在青峰寨,一夜未归,今天又毫发无伤的回来,说你们没事儿,鬼都不信。   况且,因为之前翠翠闯入督军府求沈虎帮忙找赫儿的时候,凌雪将悠悠的事儿也给坦白了。   所以现在,可不就是通匪吗?   “照龙副官这么说,我以前也在青峰寨呆过,是不是我也要一起带走?”翠翠自动的把伸出去给龙天泽拷,“凌雪是我的结拜姐妹,我是悠悠的干娘,你还是抓我吧。”   “翠翠!”迟瑞将她拉到了身后,“乖乖听话回去,我会处理的。”   翠翠摇摇头,牢牢的挽着迟瑞的胳膊,“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牢里。”   龙天泽是什么人,翠翠太知道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迟瑞落到他手里,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你前不久才说过相信我的。”迟瑞伸手在翠翠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乖,听话,带赫儿回家去,奶奶还在等着呢。”   翠翠抱着迟瑞胳膊的手被他一一掰开,“迟瑞——”   “我没事的。”迟瑞安抚的对翠翠笑了一声,然后走到了龙天泽面前,“我想先送我妻子回家,龙副官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同行。”   龙天泽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翠翠,点点头同意了,“我看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平日里城门口到迟府的路并不近,可翠翠今天希望它长一点,再长一点……   一路上,她一直在说,“慢点,开慢点。”   迟瑞腾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刚才不是嚷嚷着让我开快点,说你要回家吃饭洗澡吗?”   “如果我知道回了家你就要被带走,那我宁可不回家。”翠翠担忧的说道,“迟瑞,别跟龙天泽走好不好?”   迟瑞拉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好好在家等着我。”   再长的路都有一个尽头,当迟瑞将车子停在迟府门口的时候,翠翠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肯下车。   “乖,听话。”迟瑞用哄赫儿的语调对翠翠说道,“翠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照顾好赫儿和奶奶,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眨了两下眼睛,翠翠还是忍不住掉下两滴眼泪来,“我不要。”   迟瑞探过身子,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只有你们都好好的,我才会安心。你也说了,龙天泽最会的就是不择手段,所以千万保护好自己。”   “嗯。”翠翠不甘不愿的点点头,抱着赫儿下了车子。   只身站在迟府的门口,看着迟瑞被督军府的人拷着带走,翠翠死死的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流泪。   等督军府的远去以后,她才抱着赫儿转身,“赫儿,你爹是最勇敢的,你要记着,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赫儿听到翠翠的话,挥着小手喊了一声,“爹——”   可是现在那个应他的人却不见了。   第三十六章   迟瑞被带走的消息,迟奶奶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昨天大晚上的,翠翠抱着赫儿回到了家里,当众人问起迟瑞的时候,翠翠说他工厂有些事情要赶过去。   本想瞒着奶奶,可是第二天迟家少爷通匪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翠翠就是有心隐瞒也挡不住全城人的嘴。   “翠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迟奶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生气地说道,“你和瑞儿到底在做什么!”   翠翠叹了口气,默默的起身跪下,“奶奶,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迟瑞带回来的,给我三天时间。”   翠翠没有说谎,也不是为了安慰迟奶奶,她是真的有很把握。   这件事情的起因在龙天泽身上,他就是其中的关键,只要能够说通他,迟瑞就会希望被放出来。   如果说龙天泽要躲起来,那么能够找到他的人里,翠翠算一个。   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来到了他上辈子囚禁自己的地方,果真找到了他。   守卫通报了以后,翠翠就被人带了进去。   龙天泽坐在客厅里,单手握着一个酒杯,看到翠翠走进来,惊喜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翠翠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她的来意很明显,他一定会知道。   龙天泽倒了杯酒,走近翠翠,递给她,“你怎么能那么了解我呢?你说我又怎么能不喜欢你呢?”   这种了解,可以不要吗?   有件事翠翠一直不明白,“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喜欢我?”   明明就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说喜欢就喜欢上了呢?   龙天泽的目光突然柔和了下来,翠翠的身影完完整整的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低沉的声音在翠翠耳边响起,“你那天嫁给迟瑞那天,穿着火红的嫁衣从我身边走过,风吹起了你的盖头,我就是那个时候……”   只是一眼。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去。   如果那一天,没有风吹过。   可惜……没有如果。   “龙天泽,告诉督军说迟瑞通匪的人是你吧?”翠翠面无表情的直视龙天泽,“也是你怂恿督军将迟瑞抓起来的吧?”   龙天泽眼中的惊喜之色越来越盛,“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之外,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吴翠翠。”   “放过迟瑞吧。”翠翠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不然你会后悔的。”   “呵——”嗤笑一声,龙天泽痞痞的看着翠翠,“你想要杀了我吗?”   摇摇头,翠翠将刀子对准了自己的心窝,“我不会杀你,我永远都不会杀你。”   翠翠已经欠了他一条命,不可能再杀他第二次。无论这个人怎么坏,上辈子那一枪就了了所有的恩怨。   “但是,如果你砍了迟瑞一刀,我就砍自己两刀,你要是对他开了一枪,我就对自己开十枪。”   翠翠这么做很卑鄙,她在用自己的命威胁龙天泽。   可是不卑鄙又能怎么办?   “啪”   手中的酒杯被重重的甩到墙上,龙天泽伸出手扼住了翠翠的脖子,“吴翠翠,你这是在用你的命威胁我?”   “是。”翠翠艰难的说道,“你不会杀你,但是我会杀了我自己。”   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死了,你活着就没意思了吗?   龙天泽,我不能杀你,但是能杀我自己。   “你——”握着翠翠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龙天泽冷着脸瞪着她,“你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迟瑞就是我的命。”翠翠有些喘不上气儿,红着小脸说道,“他如果出事了,我也活不了了。”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   可是在翠翠看来,夫妻本是一条命。   翠翠只觉得手腕一痛,低头一看,手中的匕首被龙天泽夺了过去。   因为他是握着刀刃硬抢过去的,所以现在龙天泽的左手掌心被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鲜血顺着手指流到了地上。   这样刺目的红,让翠翠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她不想看见龙天泽的血。   泄气的松开了手上的力道,龙天泽有几分颓丧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在呼吸畅通之后,翠翠用手揉着自己的脖颈轻咳了几声,就听到龙天泽说,“过来帮我包扎。”   犹豫了几秒,翠翠让龙天泽的手下拿来了纱布和药品。   龙天泽在她消毒的时候闷声不吭,只是定定的看着动作轻柔的翠翠。   吴翠翠,为什么迟瑞就可以,我龙天泽就不可以?我明明不比迟瑞差,为什么你看不到呢?   “好了。”细心的缠上纱布,翠翠将药品收拾好放在桌上。   “我可以放了迟瑞。”反正这个通匪的罪名也是自己按上去的,龙天泽完全可以在沈虎面前推翻自己的伪证。   翠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龙天泽点点头,“不过有要求。”   “什么要求?”   “亲我一下。”龙天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真心的。”   “……”如果是真心的,根本就不会亲好不好?翠翠有些无奈。   “还有,陪我一天……当我的女人。”龙天泽更加得寸进尺。   “不可能。”翠翠立刻否决,“龙天泽,如果要让我做对不起迟瑞的事情,那还不如让我去死好了。”   “不是要你跟我上床。”龙天泽轻笑了一声,撑着沙发,凑到翠翠面前,暧昧的说道,“虽然我很想,不过我不喜欢强迫的。”   这样的解释还真是苍白啊。   他说,“只是要你陪着我,就像你陪着迟瑞那样,早上在他出门之前替他整理衣服,晚上烧好菜,等他回来吃晚饭。”   “……好。”翠翠妥协了,“就一天。”   龙天泽等到她的允诺,心情好了起来,“明天中午我过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烧好的菜,后天早上你就可以离开,迟瑞也会被放出来。”   翠翠没有再说话,只是拿着自己的包起身离开了。   有的时候,翠翠常常在想,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前生,龙天泽没有得到自己,自己没有得到迟瑞,而迟瑞不肯对知夏放手。   大家都在傻傻的追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是痛苦的。   曾经有人说过,真正的爱情就是,当我在爱着你的时候,也渐渐开始喜欢爱着你的那个自己。   可惜这句话,没有人做到。   回头看看自己上辈子做过的事情,翠翠都觉得厌恶自己,更何况是迟瑞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辈子的她,很喜欢自己,真的很喜欢。   龙天泽的手受伤了,虽然是他自己作的,但是翠翠还是帮他炖了一碗汤。   第二天中午,龙天泽还没走进客厅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   翠翠正坐在桌边等他,“吃饭了。”   听到她的话,龙天泽还是站在门口不打算进来,只是张开双臂对翠翠笑道,“丈夫回来了,作为妻子是不是该帮我把外套脱了?”   咬着牙忍了忍,翠翠还是上前帮他将外套给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龙天泽“啧啧”感叹了两声,“你这个女主人太不贤惠了。”   “……”妈蛋,龙天泽,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啊!   桌上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说实话,翠翠虽然曾经和龙天泽一起在督军府的饭桌上吃过一年的饭,但是对于龙天泽的口味,她并不了解,或者是,并不想去关心。   拿起筷子,龙天泽把桌上的菜都一一尝了一遍,然后冲翠翠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不错,味道很好。”   翠翠用筷子拨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并没有出声。   见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夹菜,龙天泽有些郁闷的放下筷子,“你怎么不吃?对着我就让你这么没胃口吗?”   不得不说,龙天泽还是很了解翠翠的。   对着一个将自己的丈夫关起来的男人,哪个女人能有心情吃饭啊?   可是现在不能激怒龙天泽,所以翠翠并没有同意他的答案,而是换了一种回答,“我只是有些感慨,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亲手为迟瑞做过一顿饭。”   刚认识的时候翠翠对迟瑞有抵触情绪,不可能为他做饭。成亲后没多久翠翠就怀孕了,就是想做饭,迟瑞也不会让她进厨房。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翠翠一直没能为迟瑞洗手作羹汤。   倒是先让龙天泽尝到了她的手艺。   听到翠翠的话,龙天泽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终于有一件事情,他能比过迟瑞的了。   吃完了饭,龙天泽进屋去换了一身休闲的西装,走到厨房去叫正在洗碗的翠翠,“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我不去。”翠翠立刻反对。   能过来帮龙天泽做饭已经是她瞒了又瞒的了,现在金城里,他们两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逛街什么的被人看到,那还得了?现在迟瑞可是在牢里啊。   “你必须去。”没有给翠翠的反抗的机会,龙天泽迈进厨房拉住了翠翠的手,将她拖到了车里。   被当成货物一样的丢到副驾驶座,翠翠揉着自己已经变红的手腕抗议,“龙天泽,你是希望全城的人都看见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龙天泽悠闲的从驾驶座进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我比较希望全城的人都看到你嫁给我。”   “……”这种事在梦里想想不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   被带到一家成衣店的门口,翠翠极其不情愿的跟这龙天泽走了进去。   在一排新款里,龙天泽挑出了一件鹅黄色短款的旗袍递给翠翠,“这件不错,进去把它换上。”   翠翠想要拒绝,可是被他强硬的推到了试衣间里。   拿着旗袍看了好久,翠翠终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盘扣。   翠翠出来的时候,龙天泽的眼睛突然一下就亮了。他拍了拍手,从包里拿出两张钱扔给店主,“就这件。”   翠翠之前穿来的衣服被她用老板给的纸袋给包了起来。   “衣服不错,很适合你。”出店的时候,龙天泽称赞道。   “谢谢。”翠翠愣愣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龙天泽又分别带她去了首饰店,戏园子,酒楼……等他们回到龙天泽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翠翠站在客厅里问道,“我今晚住哪儿?”   知道对方不可能放自己回去,所以翠翠也不挣扎了,只要不跟龙天泽一个屋子就好。   龙天泽将外套脱了扔到沙发上,将屋子里的留声机打开来,走到翠翠面前做出邀舞的姿势,“我想跳舞,陪我跳一支。”   将手中的纸袋和包包放下,翠翠无奈的将手交到龙天泽的手里。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了,翠翠的手温度有些低,倒是龙天泽的掌心十分的暖和。   感受到翠翠掌心的凉意,龙天泽用自己的手将她的包裹住,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手这么冰凉?”   翠翠听到他的话,不禁想到以往自己手凉的时候,迟瑞都会用自己手帮她捂暖。   龙天泽的手和迟瑞的很不一样,虽然都很大很暖。可是迟瑞握着翠翠的手的时候,总让她有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对于龙天泽,翠翠则是显得有些害怕。   “不是要跳舞吗?”翠翠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搭上了他的肩膀,“跳吧。”   这首曲子很慢,所以两人的步子也并不大,基本上是,龙天泽进一步,翠翠就退一步,当退到靠墙无路可退的时候,龙天泽低笑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音乐恰好停止了。   翠翠推开了他,转身往客房走去。   静坐了一夜,说不清是害怕龙天泽还是担心迟瑞,总之翠翠没有睡,连躺下都没有。   天亮以后,龙天泽过来敲了敲门,“我要走了,你出来一下。”   翠翠听话的打开门走了出去,“什么事?”   翠翠脸上的黑眼圈十分的明显,明显到龙天泽想要忽略都不行,他叹了口气,“我说过的,今晚就放了迟瑞。”   “真的吗?”   “真的。”龙天泽指了指自己的脸,“你也要兑现你的话,亲我一下,要真心的。”   咬着下嘴唇许久,翠翠慢慢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在龙天泽的侧脸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很快,很轻。   在龙天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翠翠已经让开了。   龙天泽就这么默默的站在翠翠跟前,半晌后才说道,“你回家去吧。”   说完后,他就大步走出了门。   回到迟府的翠翠一直坐立不安的,盼着天早点黑。   终于在晚饭前,盼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不得还有许多下人在看,翠翠直接扑到了迟瑞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把这几天的担心害怕还有委屈都哭了出来。   迟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有没有受伤?”惊喜过后,翠翠才反应过来,拉着迟瑞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身上痛吗?”   迟瑞摇摇头,伸出手将翠翠脸上的泪痕擦去,“我没受伤,只是关了几天。”只是付出了一点代价而已。   不管通不通匪,总之迟瑞帮助凌雪把悠悠弄出去的事情让沈虎很不爽。   但是碍于玉融,沈虎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只是要了迟家新工厂的一些股份而已。   迟瑞不在的这几天,翠翠一直睡不好,特别是昨晚在龙天泽家里的时候,所以今晚迟瑞刚一洗漱好上床,她就整个人窝到迟瑞怀里去了。   “怎么今天这么爱撒娇?”迟瑞搂着翠翠,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没有。”翠翠很诚实,“你不在我吃不下,也睡不着。”   偌大的双人床,只有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糟。   “可是我今晚也没打算让你睡,怎么办呢?”迟瑞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不过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都说小别胜新婚,明明只是几天,迟瑞却觉得隔了几年。   尤其还有龙天泽,没事就到迟瑞面前的刺激他一下。虽然没有说出翠翠陪着他的事情,可龙天泽的毒舌让迟瑞也在牢里也忍不住思念着翠翠。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热情的迟瑞了,翠翠被他折腾的差点晕过去,却又在一次次冲撞中忍不住惊呼出口。   迷迷糊糊中,翠翠不禁在想,还好赫儿现在已经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不然不是教坏了小孩子吗?   男人大多不愿意失信于自己心爱的女人,龙天泽当然也不例外。   自从迟瑞被放出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他都没有来找过麻烦。   这是让翠翠最近心情十分好的原因。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情,让她更加兴奋,因为前不久顾致远来给赫儿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翠翠又有身孕了。   第二次当妈了,翠翠没了初次怀赫儿时的紧张,倒是迟瑞紧张兮兮的。   “你能不能别转了,我头晕了。”翠翠坐在床上,嘟着嘴抱怨道,“迟瑞啊,你工厂都没事吗?怎么一整天都在我身边转啊?”   对于第二次当爹,迟瑞在最初的兴奋过去以后,他开始有些害怕。   当初生赫儿时翠翠的惨叫声,总是会在他的耳边回响。   “翠翠,我发现你这次好像不怎么不吐了?”迟瑞一边给她喂安胎药,一边说道   。   “我也发现了。”翠翠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这个孩子很听话,不吵也不闹的,要不是义父说,我完全没有察觉到。”   迟瑞把手附在翠翠的肚子上,柔声说道,“应该是个女儿。”   翠翠点点头表示同意,“应该吧,有了赫儿,这回再生个女儿,咱们就儿女双全了。”   翠翠已经开始忍不住在幻想,以后他们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了,只是老天不会总那么眷顾一个人的。   当几天后迟瑞连续请来好几个大夫为她诊脉,并且要求确定怀孕的具体日期的时候,翠翠觉得有些不对了。   主动推开了书房的门,翠翠给站在窗前的迟瑞披了一件外套,“干嘛不回房?”   迟瑞避开了她的手,“在想事情。”   “在想今天那几个大夫说的话吗?”语气虽然很平静,可是手里已经搅的变形的帕子证明翠翠的心并不如她表面上这么平静。   就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都不可能通过诊脉就确定女子怀孕的具体日期是哪一天,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很巧的是,翠翠夜不归宿住在龙天泽那儿的那晚在这个范围里,而迟瑞刚放出来后就缠着她亲热的那天晚上,也在这个范围里。   她说,“迟瑞,你是不是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迟瑞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怀疑,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龙天泽的?”翠翠凝望着迟瑞,含泪问道。   “……”迟瑞还是看着窗外,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翠翠点点头,抹去了泪水,“迟瑞,我想回家住两天。”   “……好。”许久之后,迟瑞应道。   既然话都说了,翠翠自然不会在迟府多呆,所以当即就叫上桂儿收拾了东西,回吴九住的那个小院儿去了。   翠翠的房间已经两年多没人住了,灰尘很多,吴九自然不会帮她打扫。   桂儿整理了许久才收拾妥当,“少奶奶,天儿就要亮了,您歇会儿吧。”   “桂儿。”翠翠抱着桂儿,终于忍了许久的泪水滚落了下来,“桂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对不起迟家的事情,为什么迟瑞不相信我?”   第三十七章   “少爷,少奶奶已经安全到家了。”一路偷偷尾随护送翠翠和桂儿回去的阿四一回到府里就来给迟瑞报告。   迟瑞还是刚才翠翠离开时的样子,半天都没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少爷。”阿四走到了门口又转了回来,“少爷,阿四相信少奶奶绝对和龙副官什么都没有,您怎么能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呢?少奶奶现在还——”   “阿四!”迟瑞打断了他的话,“出去!”   阿四想要再张口,可是看到迟瑞那副生气的表情,他只得点点头,“是。”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以后,迟瑞重重的一拳狠狠的锤到了窗框上。   他是不相信翠翠吗?   当然不是了。   他只是生气。   当今天蔷薇特意来到工厂外等他,并且告诉他关于翠翠和龙天泽那一天在一起的事情时,迟瑞根本就不相信。   迟瑞今天会发火,只是生气自己没能保护好翠翠。   为了他,翠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低声下气的去求龙天泽。而他却说服不了因为阿四不小心说漏了嘴而请来大夫诊脉的奶奶。   所以为翠翠诊脉的大夫,并不是迟瑞请来的,而是迟奶奶请来的。   刚才翠翠质问他,是不是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而是龙天泽的?   迟瑞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剜着。   他怎么可能怀疑?他又怎么舍得去怀疑?   今晚,翠翠是带着眼泪入睡的。   今晚,迟瑞站了一夜,没有合眼。   今晚,蔷薇这个小婊砸,得意的笑了。   自从上次得罪了翠翠以后,蔷薇就被程二给赶了出来,哥哥嫂子又染上了烟瘾,迫不得已的她只好重操旧业。   只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唱曲儿了,她熟练地游移在各种男人之间讨生活。   刚好那天去取自己订做的旗袍时,无意间看到了翠翠和龙天泽这个组合,所以她就偷偷的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贱人就是作啊!   这个小婊砸硬是在龙天泽家门外蹲了整整一晚上,在看到翠翠是第二天才走出来的时候,蔷薇笑了。   妈蛋,老娘这一晚上的冷风没白吹啊!   本着‘我不好过,大家都不要好过’的想法,蔷薇找上了迟瑞,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还拿出了成衣店店家的口供为证。   可惜,迟瑞根本没理她,在她说完后只来了一句,“滚开。”   翠翠离开迟府已经十多天了,迟瑞每天都是偷偷的派人去和桂儿见面,通过她了解翠翠的近况。   在得知因为心情郁结,翠翠最近一直都睡不好之后,迟瑞拿了一副安神的药给桂儿。   这药还是不错的,昨晚睡前喝了一碗以后,翠翠这天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醒。   桂儿也识趣儿的没有去叫人,而是出门给翠翠买安胎药了。   桂儿刚走,翠翠就被一阵激烈的拍门声给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穿上衣服去开门的时候发现来人是七八个不认识的五大三粗的汉子。   “你们找谁?”翠翠皱着眉问道。直觉告诉她,这群人不是善类。   那几个男人看到开门的是个美艳的少妇有些惊讶,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猥琐的神情,“我们找吴九,这位姑娘不知道是他什么人?”   好吧,翠翠知道那种不祥的预感哪里来的了?   这些人和以往那些上门来要债的人无论是气势还是表情都很像。   “他不在。”翠翠想要把门合上,“你们改天再来吧。”   “哎,等一下。”打头的男人伸出手挡住了门,“姑娘,你说不在就不在啊?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找找?”   “不可以。”翠翠到底是当过几年督军千金,即使转世重生,但身上的气势还在,“我是迟家的少奶奶,你们要是敢对我无礼,知道你们的下场是什么吗?”   “哈哈哈——”   门外的男人们顿时哄笑了起来,这个赌棍吴九的女儿是迟家少奶奶?   谁都不会相信好吗?   其实也不怪他们不相信,因为之前迟瑞在替吴九还清了那十万的大洋之后,很多赌坊都不敢再让吴九进去了。   赌坊老板也很难做的好不好?   好不容易找了个傻子钻了圈套,让他欠了钱,可是谁让人家有个牛掰的女婿,翻翻手就把赌账给还清了。   这样的人谁敢要他来赌啊?   所以现在吴九只能去比较偏僻一点的地下赌场,或者是附近的村子镇子里的赌场。   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吴九是迟家少爷的岳父这件事情。   “放手。”翠翠按着门道,“滚出去。”   门外的那些人被翠翠这么一瞪,也火了。他们毕竟是要惯了赌账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吓到?   所以领头的那个男人直接一脚就踹开了门。   翠翠怕他踹到自己的肚子,于是赶紧退后一步。   趁这个机会,那几个男人就挤了进来,“让吴九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卖到窑子里!”   “少奶奶——”   桂儿这个时候突然挤了进来,张开双手跟护小鸡崽儿似的,把翠翠护在身后,警惕的对那些人说道,“你们是谁?”   刚才桂儿走到巷子口发现没有带荷包,就赶了回来,不过还好她回来了。   翠翠附在桂儿耳边小声的说道,“桂儿,他们是来要赌债的,你哪儿还有多少钱?”   要是放在以往,翠翠说不定就拿着扫帚和他们拼了,可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她不可能用自己孩子的命去赌!   桂儿想了想道,“只剩十几块了。”   桂儿才不会多带钱呢!要是带多了,少奶奶就不会回去了怎么办?她巴不得不带钱,这样少奶奶很快就会回家了。   刚才桂儿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以那些个要赌债的男人们也听到了,他们嗤笑了一声,“堂堂迟家少奶奶就只有十几块?你们打发要饭的啊!”   翠翠拉开了桂儿,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玉镯子拿了下来,递过去,“这个应该值个几百大洋,你们拿着吧。我爹欠了多少?我以后帮他还。”   领头的那人拿过了镯子,看了两眼后就把它直接扔在地上摔碎了。   “你干什么!”这个镯子是迟瑞送的,翠翠一直很喜欢,如果不是为了解燃眉之急,她可舍不得拿出来!   这个人竟然敢把它给摔碎了?   “干什么?”那人凶狠的说道,“老子不要首饰,老子只要钱,真金白银,懂吗?”   “你们太过分了。”桂儿想冲上去和他们讲道理,可惜她这小胳膊还没人家的大腿粗,被人轻轻一甩,就倒在了地上,“啊——”   “桂儿。”翠翠急忙将桂儿扶起来,去检查她曾经骨折过的腿,“桂儿,快动动腿,看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儿。”桂儿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翠翠这次将桂儿护在自己的身后,“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你们给我三天,三天后我爹不管钱你们多少,我都如数奉上。”   “你爹?”领头的男人嗤笑一声道,“常言道父债女还,你爹还不起,那就你来。”   “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男人搓了搓手,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道,“把这个女人给我带走,卖到妓院去。”   这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就走了过来,有两个按住桂儿,其余三个去抓翠翠。   翠翠被其中一个握住了手腕,狠狠地甩出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可是却没有跌落到地上,而是被人牢牢的接住,拉到怀里。   身后的人身上的味道不算熟悉,但是也不算陌生。   龙天泽一手搂着翠翠的腰,另一只手拔出了枪对着刚才推翠翠的人腿上就是一枪。   那人惨叫一声,跪了下去,“啊——”   “都给我滚!”   在龙天泽的怒吼之下,那几个人立刻极有眼色的搀扶着受伤的那人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你没事吧?”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态度,龙天泽细心的询问翠翠。   “疼——”翠翠却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的说道。   顾不上翠翠的挣扎,龙天泽将她抱了起来,边往屋里走去,边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快去找大夫。”   他不过是有事出去几天,没想到迟瑞竟然把翠翠给赶了出来,所以他一回到金城就赶了过来。   幸好他来了,不然就凭翠翠和桂儿,怎么应付那几个男人?   “她怎么样了?”龙天泽不顾桂儿的阻拦,硬是坐在翠翠的床边,担忧的问道。   刚才进屋后没多久翠翠就晕了过去,龙天泽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还以为她是刚才受伤了,所以他神色有些着急。   那些人要是伤到了吴翠翠,龙天泽发誓一定要他们死得很有节奏感!   “龙副官别担心,这位姑娘没事的,只是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刚才有些激动,动了胎气而已。”大夫从随身药箱里拿出纸笔准备写药方,“只要好好调养,再喝一贴安胎药就好了。”   “等一下。”龙天泽突然起身握住了大夫正在写字的笔,“不要安胎药,你马上开一副打胎药。”   “啊?”大夫有些不解。   “我说,不要安胎药,要打胎药。”龙天泽冷着脸将自己腰间的配枪拿了出来,“听不懂吗?”   “我,我知道了——”大夫手抖着重新拿出了一张纸又开了一副药。   当龙天泽的手下把药拿来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的桂儿想要上前接过来,“我来吧,少奶奶的药一直都是我来管的。”   可是那人却拂开了桂儿的手,“不用了。”   桂儿不依不饶的跟着那人来到了厨房,“你知道药罐子在哪儿吗?”   “……不知道。”那人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在哪儿?”   桂儿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罐子,“把药材放进来吧。”   那人点点头,解开了药包,把药抖了进去。   可是就在他放药的时候,桂儿吓得险些没有握住药罐子。   虽然她也是个药材盲,可是总归跟着翠翠一起在顾氏医馆呆过一阵子,别的不知道的,红花还是懂的。   这安胎药里,怎么会有藏红花呢?   桂儿是个机灵的丫头,所以她没有说出来,而是将罐子交给了那个人之后就偷偷的溜出了宅子。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工厂的时候却被告知迟瑞回家去了,无奈她只好再次往迟府跑去。   自从翠翠离家出走后,迟瑞就搬到了工厂去住。   不止翠翠不喜欢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迟瑞也不喜欢。   只是当他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这刺眼的红绸子让他心头一跳。   今天一早,迟瑞就收到家里的消息,说奶奶病重,他便马上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就往家里跑,可是没想到等着他的却是一场喜宴。   “奶奶,我不会纳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迟瑞看都没有看大蓉一眼。   且不说他一直把大蓉当成是姐姐,就算是为了翠翠,他这辈子也不会纳妾,更可况现在翠翠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他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再次伤害翠翠?   “瑞儿,大蓉是从小就打算了给你收房的,奶奶知道你和翠翠夫妻情深,可是现在翠翠不是有身孕了吗?她没法伺候你不说,还跟你闹脾气,干脆搬出府去了。你身边总要有个人是不是?”   “我可以照顾自己,再说了,还有丫鬟。”迟瑞的态度很坚定。   “今天不由得你说,喜宴已经摆好了,你不纳也得纳!”迟奶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对站在迟瑞身后的大蓉道,“大蓉,你去换衣服,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   “你今天要是不纳妾,就不要叫我奶奶。”迟奶奶一句话就堵死了迟瑞的后路。   之前阿四把蔷薇说的事情说漏嘴的时候,迟奶奶就生了好大一场气,还特地找来了大夫给翠翠诊脉,要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迟瑞的。   可谁知,翠翠竟然一气之下搬了出去。   迟奶奶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样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又爱耍小性子的女人,所以她才会急着给迟瑞纳妾,想要压一压翠翠的风头。   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好的人选。   而大蓉就是这个时候跳出来的。   她一直对迟瑞有意思,刚好碰上这么一个机会,她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就在迟瑞在愁着怎么拒绝的时候,桂儿突然哭着跑了进来,也不管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就急忙说道,“少爷,桂儿求求你,快去救救少奶奶吧。少奶奶出事了,龙副官他要给少奶奶喂打胎药。”   迟瑞听了这话沉着脸拔腿就往外跑。   “少爷,少爷——”大蓉喊了两声,迟瑞没应,只好默默低头转身回房了。   吴家的小院儿里。   “小心烫。”翠翠已经醒过来了,龙天泽将药细心的吹凉了才用勺子喂到翠翠的嘴边。   “我自己喝吧。”翠翠不想要他喂自己,顺手接过药碗,吹了两下就直接喝了下去,“今天谢谢你了。”   龙天泽接过碗,见翠翠全喝完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你住在这儿不安全,既然迟瑞把你赶了出来,就去跟我住。”龙天泽心情很好地说道,“我照顾你。”   翠翠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别说迟瑞没有把她赶出来,就算翠翠真的有朝一日被赶出来迟府,她去哪儿都不会去龙天泽的地方。   半晌之后,龙天泽将碗放到一旁,突然拉起翠翠的手道,“翠翠,你不要怪我。”   “怪你?”翠翠有些不解,“怪你什么?”   “不要喝——”迟瑞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龙天泽接下来的话。   翠翠疑惑的看向他,“迟瑞?你怎么来了?”   瞥见桌上有一个空碗,迟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拉起坐在床边的龙天泽,狠狠的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翠翠正满头疑惑的时候,桂儿突然跑到她身边,使劲儿的拍着她的背脊,“少奶奶,你快吐出来啊!你喝的不是安胎药,是打胎药。”   打胎药?   翠翠愣住了。   她将目光投向龙天泽,像是要一个答案。这就是他刚才说对不起的原因?   被迟瑞一拳揍得躺在地上的龙天泽,挑起了嘴角,冲翠翠笑道,“对,你刚才喝的是打胎药,还是特别猛烈的那种,再过半个小时,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第三十八章   翠翠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龙天泽,她眼里的恨意几乎能把人溺死。   许久之后,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浑身脱力的靠到了桂儿身上。   这难道就是一报还一报,一命还一命吗?   迟瑞蹲下去提起了龙天泽的衣领,又给了龙天泽两拳,从牙根里挤出来的声音冷的跟数九寒天的冰碴似的,“龙天泽,我要你给我儿子赔命!”   “你儿子?呸——”龙天泽歪头吐出了两口血沫子,冲迟瑞挑衅一笑,“你不是觉得那是老子的种吗?什么时候姓迟了?”   迟瑞不想跟他多话解释,现在还是用拳头来交流比较好。   “迟瑞,你以为老子不敢还手吗?”又挨了一下,龙天泽拔出了枪指着迟瑞的脑袋,“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   “够了——”翠翠出声打断了两人,伸出一只手指着门外,冷声道,“要打出去打,我不想看见你们。”   桂儿站在床边扶着翠翠,看着翠翠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桂儿有些急了,“少爷,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说不定孩子还能保住。”   她的话提醒了迟瑞,迟瑞立刻就打算出门。   “不许去!”龙天泽这次把枪对准了桂儿,“迟瑞,你要是踏出这个门,我就崩了这个丫头。”   龙天泽还是很聪明的,他知道翠翠和迟瑞都不怕被自己用枪指着,他们怕的是枪指着他们关心的人。   翠翠努力的撑起身体下床挡住了桂儿,握着龙天泽的枪口,“杀了我吧。当我欠你的。”   孩子就要没有了,迟瑞也不相信自己,翠翠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与其痛苦的被龙天泽纠缠,不如把这条命还给他。   “又是这一招?”龙天泽把枪撤了回来,无奈的笑了一声,“你总是用你的命来威胁我,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杀你。”   “可是你杀了我的孩子——”这还不够吗?   每个孩子都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怕他还没有成型,可他和翠翠是骨血相连的啊!   从知道有这个孩子开始,翠翠就开始着手准备关于他的一切。   甚至连懵懵懂懂的迟赫也会开始期待这个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小东西出现。   龙天泽就这么简单的用一碗药夺走了他的生命。   “啊——”翠翠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发了疯似的,拿起屋子里的东西砸向迟瑞和龙天泽,“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翠翠。”   “哐——”   迟瑞想过来拉翠翠,可是刚一开口,就有一个椅子直直的飞向他,狠狠的砸在了他身后的柜子上。   吴九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一边闪躲着翠翠乱砸的东西,一边劝说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啦?闺女啊!你还怀着孩子,别动气啊。”   “你也给我滚——”翠翠拿起刚才喝过的空碗砸到了吴九的脚底下,“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   吴九被她给砸懵了,愣了一会儿才道,“没有了?不是——”   翠翠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   “少奶奶——”桂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翠翠,以至于让她没有跌倒地上。   迟瑞走过来一把将翠翠抱起就往外跑,桂儿随手拿过挂在床头的一件外衣后,也急忙跟了上去。   龙天泽擦擦嘴角的血迹,将枪放回了腰上的枪夹里,心情大好的走出了屋子。   在他们走后,吴九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然后耸耸肩,弯腰开始收拾被翠翠毁的乱七八糟的房间。   别的医馆迟瑞不放心,于是开着车一路飙车到了顾氏医馆。   顾致远正在碾药,看见迟瑞抱着昏迷的翠翠进来时,顿时吓了一跳,“迟少爷,翠翠这是怎么了?”   迟瑞黑着脸道,“她喝了打胎药。”   “什么?”顾致远急忙拉起翠翠的手打算帮她把脉,但可能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了,上了年纪的顾大夫握了半天才找到翠翠的脉象。   翠翠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迟瑞双眼血红,现在的他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如果不是他让翠翠离开了迟府,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生自己的气,希望让自己和翠翠都冷静一下,又怕自己不回家,奶奶会为难翠翠,所以才同意了她回娘家,谁知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致远握着翠翠的腕子罢了一会儿以后,本来紧蹙的眉头慢慢松开,疑惑的说道,“翠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啊,她喝的应该不是打胎药。”   “可是我明明看到——”桂儿有些懵,那个药罐子里明明有红花的啊,而且刚才龙天泽不是自己也承认了。   迟瑞听到孩子没有掉,这颗心总算是落下一半儿了,刚才听到龙天泽的话后,翠翠就开始情绪失控,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了,翠翠一定承受不了。   可是刚才翠翠剧烈的动作还是让他有些担心,紧蹙的眉还是没有松开,“刚才翠翠情绪很激动,晕了过去,会有影响吗?”   顾致远点点头,“自然有影响,翠翠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月,还在危险期,最近她的身体一直很虚,胸口有气闷着,今天又动了气,只怕是要好好卧床休养才能保住这个孩子了。”   “多谢您了。”迟瑞这才真正将心落下,“桂儿,你等在这儿替少奶奶拿药,我先带她回家。”   “是。”桂儿乖巧的点点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好人有好报。   迟瑞抱着翠翠进门之后,就对管家吩咐道,“将这些红绸子都给我拿下来,喜宴也撤了,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少奶奶。还有,从现在开始少奶奶要静养,除了桂儿和婉儿以外,别的人不许进我们的院子。”   迟瑞的脸色并不好,管家根据之前桂儿的话也猜出了少奶奶八成是出事了,便一一应下照做去了。   将翠翠送回房间后,迟瑞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翠翠,我们的孩子保住了,对不起,对不起——”迟瑞握着翠翠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眼里满是难过与后悔。   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险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还好,老天保佑。   可是真的有那么巧吗?龙天泽给翠翠的并不是打胎药吗?   迟瑞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哪儿弄错了?   “少爷。”这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迟瑞没有回应,可是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看到翠翠似乎是被吵到了,皱着眉别过脸,迟瑞放下翠翠的手,快步走到门边,猛地将门打开来,冷声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来吵我吗?……大蓉?”   站在门外正是大蓉,而且还是穿着一身喜服的大蓉。   迟瑞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说了撤了喜宴了,他神情有些不悦,“翠翠在休息,有事等会儿再说。”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大蓉突然将手伸到了门缝里,挡住了迟瑞的动作,大着胆子说道,“少爷,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迟瑞拉开大蓉的手,再次关上了门。现在最重要的是翠翠,别的什么都得靠边站。   “少爷。”大蓉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少爷,我……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妾了,是老夫人做的主。”   “我不同意。”大蓉的话让迟瑞不得不开门,冷着一张脸,迟瑞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拒绝,“我告诉过奶奶,我迟瑞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女人,她叫做吴翠翠,别的我谁都不要。”   大蓉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被迟瑞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打散了,这个一直带笑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管不得里面的翠翠还在休息,她闭着眼睛喊道,“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因为我胖吗?”   迟瑞摇摇头,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窝道,“跟你没关系,只是因为这里已经被一个人占据了。”   人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有的人可以心怀天下,情系万民。   可是有的人,那一亩三分地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在翠翠走进去以后,迟瑞就把那道门给关上了,不,应该说是给封死了,不让人再进,同样的,也不会让翠翠出来。   最真心的情话往往最伤人,大蓉到底是个女孩子,被迟瑞这么一说,顿时捂着脸跑走了。   迟瑞无声的叹息一声,关上了门。   刚走到床边,就见翠翠睁开了眼睛。   迟瑞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柔声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大夫说你因为情绪太激动所以才会晕过去,现在个把月不能下床,要好好养着。”   翠翠定定的看了他两眼,突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别过脸道,“孩子没了,现在死无对证。我有一百张也说不清了。”   明明是心疼自己孩子的话,可是到了嘴边,翠翠还是忍不住将它变为一把锋利的刀刺向迟瑞。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离开迟府。   如果没有离开迟府,也不会给龙天泽有机可趁。   因为还不知道真相,所以丧子之痛已经让翠翠丢失了理智,只听她神色平静的说道,“迟瑞,写休书吧。我带赫儿走。”   她说,“好聚好散,既然你不信任我,我留下来也没用。”   她说,“我会好好照顾赫儿的,你想看他就过来,毕竟你是他的爹。”   她说,“对了,你是不是也怀疑赫儿可能是龙天泽的?要不要滴血认亲看看?”   翠翠越说越离谱,也让迟瑞的脸色越来越黑。   想过很多种翠翠醒来后的情况,伤心,难过,发疯……   迟瑞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这样的场面,毕竟孩子还在,只要翠翠没事,自己可以任由她打骂,让她出气。   可怎么也没想到,翠翠会说出这番话!   迟瑞急了,猛地俯下身,将她的双手压制在枕头两边,贴近翠翠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吴翠翠,无论发生什么,这辈子,我都不会休了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逃开我……不对,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离开我!”   呵,看啊,这才是迟瑞啊!   只要想得到,就一定要留在身边,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翠翠转过脸,目光对上迟瑞的,“请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一个理由?”迟瑞嗤笑一声,“我可以给你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就凭你是我迟瑞的女人,就凭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就凭你是这迟府唯一的女主人……够了吗?”   翠翠不喜欢这个被压制着的姿势,推了推,见迟瑞没打算起身,她也有些火了,“你起来,压疼我了!”   听到翠翠喊疼,迟瑞急忙撑着双手起身,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检查她的肚子,“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翠翠狠狠的挥开了迟瑞的手,“这是龙天泽的孩子,不需要你来假好心!”   明明知道翠翠是在故意气自己,可是迟瑞就是这么傻的中招了,他一把将躺着的翠翠拉到怀里,猛地就吻了上去。   “唔——嗯——”翠翠用力的挣扎着,可是手腕和腰都被狠狠的抓住,挣脱不开。   迟瑞的吻一向都是温柔的,哪怕是在情动的时候,他都会努力压抑自己的□□,不忍心伤害的翠翠。   可这一次他好像是要惩罚翠翠一样,用力的撕咬她的唇瓣,直到溢出了血腥味,才慢慢松开。   翠翠的鲜血染红了迟瑞的嘴角,再配上血红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有点像发狂的吸血鬼。   翠翠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血,缓缓的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我跟龙天泽睡过,你不嫌我脏吗?”   关于怎么让迟瑞生气这门课,翠翠一定是满分。   刚才在大蓉大喊大叫的时候,翠翠就醒来了,听到了迟瑞和大蓉的对话,说不生气的是假的。自己怀着身孕在外面独自难过,可是丈夫却忙着纳妾,换做哪个女人都受不了的。   所以她反击了。   “我跟龙天泽睡过”,这是多么虚假的一个谎言啊!   可是陷入爱情的人早失去了理智。   迟瑞瞪着血红的眼睛,伸出手握住了翠翠的肩膀,露出一个有些凶狠的表情道,“吴翠翠,你给我听清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只是生气,气你为什么要去求龙天泽,气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你!”   明明知道他对你居心不良,为什么要为了我牺牲自己去讨好一个你厌恶的人?   原来这才是他生气的原因?   翠翠突然懂了。   迟瑞并不是怀疑自己,而是因为……心疼自己!   翠翠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落了下来,用自己的手抚上迟瑞的手背,翠翠反问道,“将心比心,迟瑞,如果是我被关到了牢里,生死未知,你会怎么办?会去求龙天泽,是因为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猛地将人拉到怀里,迟瑞重重的在翠翠额头上落下一吻,“你就那么笃定龙天泽会帮你吗?如果我不在,他欺负你了怎么办?”   翠翠反握住迟瑞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迟瑞,你是我的命啊!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再次遇上迟瑞是翠翠躲不开的意外,可是被他爱上却是翠翠重生以来最最幸运的事情。只要迟瑞好,她真的是别无所求了。   “这是这个孩子……”翠翠有些难过,“我们的孩子——”   “孩子还在。”迟瑞将翠翠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柔声道,“顾大夫说了,你根本没有喝打胎药,所以孩子没事。”   “真的吗?”翠翠惊喜的抬起头望着迟瑞。   迟瑞点点头,“是真的,已经确诊了,你只是太激动动了胎气,所以才晕过去,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的孩子还在,呵,我的孩子还在。”翠翠又哭又笑的抱着迟瑞说着无厘头的话,“他还活着,他没有离开我,太好了……”   迟瑞跟哄孩子似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闹了好一阵,迟瑞才将她的泪水擦干净。   “对了。”靠在迟瑞怀里,慢慢平复下心情后,翠翠想起了刚才大蓉的事情,直起身子问道,“对于大蓉,你打算怎么办?”   翠翠知道,在迟瑞心里,大蓉就像是姐姐一般的存在,迟瑞不可能娶大蓉,可是这么做势必会伤了大蓉的心。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娶她。”迟瑞坚定的说道。   “可是——”   翠翠的话被迟瑞突然的亲吻的给堵到了嘴里,轻轻含着翠翠嘴唇上刚才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舔舐,迟瑞觉得自己有些情动。   之前因为怀孕头几个月有危险,迟瑞就很久没有碰过翠翠了,这次又分别了将近半个月,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迟瑞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握住迟瑞已经伸进了自己衣服里的手,翠翠挣了挣,有些脸红的说道,“迟瑞,现在不可以。”   “我知道——”迟瑞的声音很低沉,还有些嘶哑。将头埋在翠翠的肩头,细细的亲吻着她的脖颈,“我只是亲亲你,不做别的。”   第三十九章   被迟瑞推到在床上的翠翠理智瞬间回笼,扭着身子抗议道,“迟瑞,停下来,不可以,现在这个时候不可以——”   双手被拉过头顶紧紧的按着,翠翠感觉迟瑞已经将她的肚兜都解开了,便有些紧张。   怀孕的头三个月是不能行房的,不然孩子会有流产的危险,特别自己早上还动了胎气。   可惜她的喊声并没有进入被□□冲昏了脑袋的迟瑞耳里。   感受到掌心那种细腻嫩滑的手感,迟瑞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刚才的怒气现在皆转化为浓浓的□□,低沉的呢喃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一样,“翠翠,翠翠,我好想你,好想,要你——”   迟瑞的手越来越不规矩,翠翠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涌出一种渴望的感觉。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迟瑞这么拼命的拨撩,让翠翠刚回笼的理智正在收拾包袱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嘶——”突然迟瑞感觉脖颈一痛,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翠翠抱歉的摸着迟瑞刚才被自己咬的地方,尴尬的说道,“迟瑞,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现在真的不行。”   “是我的错。”迟瑞粗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开口,“是我没有顾忌到你和孩子。”   等情绪平稳下来以后,迟瑞慢慢的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给翠翠盖上被子让她好好休息,才出去了。   现在的他想要搞清楚,那碗打胎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命人将迟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好,就差没有在门口竖上一块牌子说“姓龙的不得入内”,迟瑞才再次去了吴家的小院儿。   迟瑞进门的时候,吴九刚刚将一片狼藉的房间收拾好。   “伯父。”帮着将一个椅子扶了起来,迟瑞道,“我想拿一下早上翠翠喝的那碗药的药罐子。”   “别拿了,是我换的。”吴九摆摆手,得瑟的坐下道,“我今个早上回来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院子里出去,我觉得奇怪就跟着他,看到他买了打胎药我就觉得不太对,后来在他煎药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进去把药罐子给换了一个,翠翠喝的是之前桂儿那个丫头抓来的安胎药。”   迟瑞今生最感谢吴九的两件事,其一就是他生了翠翠,其二就是这件事了。   恭恭敬敬的弯下腰,迟瑞真诚的说道,“伯父,谢谢你。”   吴九可不敢当这一鞠躬,他急忙将迟瑞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迟少爷,我知道你待我家翠翠是真心的好,我这个做爹的没能给她的,你都给她了。我就算再不是人,也得帮着我未出世的外孙是吧?”   “谢谢。”不论如何,迟瑞还是再说了一次谢谢。   晚上去看看翠翠的时候,迟瑞把这件事说了。   翠翠满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着头露出一个笑脸,“我爹他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迟瑞捏了捏她的脸,“是啊,我看得出来,你爹其实很关心你。”   翠翠点点头,心里微暖。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父母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没有之一。   看着翠翠乖乖的将安胎药喝完以后,迟瑞接过碗放到一旁,然后指挥人搬了一个软榻进来放在床边。   “你在做什么?”翠翠有些不解。   “今晚我就睡这儿。”迟瑞将自己的枕头和被褥搬到了软榻上。   翠翠不干,立刻伸手死死地拽着枕头的另一边,“以前我怀着赫儿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搬出去吗?怎么这次搞得这么麻烦?”   想起自己白天的行为,迟瑞心虚的别过脸,他能说自己最近血气方刚有些冲动吗?就怕晚上睡在翠翠身边,自己的定力会不够。   摸摸鼻子,轻咳一声,“那什么,这次你的身体比较虚弱,我怕晚上我翻身会压倒你的肚子什么的。”   “你少来。”翠翠立刻戳穿他,“你睡觉根本不会翻身好吗?”   “……”迟瑞尴尬的别过脸。   “而且,你要是担心会伤到我,为什么不搬去书房住?”翠翠指着那个窄小的软榻道,“睡那个你睡得着吗?”   迟瑞坐到床边拉住翠翠的手轻轻印上一吻,“在你身边我就睡得着。如果搬去了书房,我一定每晚要过来看你八百遍才放心。”   抬起手轻轻的在翠翠鼻梁上刮了一下,迟瑞暗道,只有你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才是安心的。   争不过迟瑞,翠翠只好看着迟瑞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蜷缩在软榻上。   好么虽然有些心疼,不过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   晚上灭了灯以后,翠翠躺在床上,迟瑞睡在床边的软榻上。   “迟瑞?”   “嗯?”   “你睡得舒服吗?”   “只要你在身边,睡哪儿我都舒服。”   屋子里黑漆漆的,翠翠看不清楚迟瑞的表情,可是能从他愉悦的语调里听出他的心情很好,于是她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呐,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啊!   迟瑞就这么在软榻上睡着,每晚在翠翠入睡后他都会起身帮她盖被子或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现在迟府上下的人分为两派。   一派就是迟奶奶那边的,他们称呼大蓉为姨太太。   另一派就是在迟瑞和翠翠的院子里伺候的,他们并不承认大蓉的地位。   好在现在翠翠需要卧床休养,所以不必去和迟奶奶一起吃饭,自然也撞见不到大蓉,免去了不少的尴尬。   桂儿和婉儿以前是很喜欢那个护着她们,把她们当做亲姐妹的大蓉姐的,可是现在她们看到大蓉都会下意识的躲开。   在她们的心里,和少爷最配的人是少奶奶,两人琴瑟和鸣,又有了可爱的小少爷。   现在大蓉这么横插一脚,就像是要破坏两人的关系似的,她们当然不高兴了。   翠翠看着端个药回来就气鼓鼓的桂儿,有些奇怪的问道“桂儿,你刚才在厨房偷吃辣椒了吗?”   桂儿有些生气的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嘟着嘴道,“少奶奶,你都不知道,刚才太气人了!我刚才——”   “打住。”翠翠及时打断她的话,打趣儿道,“你忘了大夫说过我不能动气?要是你等会儿要说的事情会让我生气的话,小心少爷回来收拾你!”   桂儿被翠翠吓了一跳,立刻捂着嘴求饶,“少奶奶,求求你别让少爷扣我月钱了,再扣下去的话,我都要倒贴了……”   桂儿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翠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扣了我再给你加回来就是了。”   瘪瘪嘴,桂儿端过药给翠翠,“少奶奶快喝药吧。”   接过药碗,翠翠跟上刑场似的苦着脸抱怨,“我觉得我都快要成一个药罐子了。天天喝,嘴里全是药味儿!”   桂儿一本正经的学着迟瑞的语气说道,“少奶奶,苦口良药啊!就是您不喝,肚子里的小少爷也要喝啊!”   “你怎么知道是小少爷?”翠翠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发现自从有了个孩子,我都没什么害喜的反应,不跟赫儿似的闹腾,兴许是个女儿呢?”   “小小姐也好。”桂儿继续拍马屁,“如果是个小小姐,一定和少奶奶一样漂亮!”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突然婉儿有些郁闷的苦着脸进来了,“少奶奶,蓉姨奶奶——啊,不,是大蓉姐,呃,也不对,反正就是她来了,说是想见你。”   因为迟瑞曾经吩咐过,除了桂儿和婉儿之外不能有人进屋子,所以大蓉自然也被拦在了外面。   今天迟瑞不在家,大蓉便想来看看翠翠。   “叫她进来吧。”翠翠将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对桂儿道,“桂儿,将我的外套拿来,我这么躺着见客恐怕不太好。”   “是。”桂儿嘟着嘴,不甘不愿的拿过翠翠的外套给她穿上,又扶着她走到了桌前坐下。   虽然迟瑞从来没有去过她的房间,也并没有承认她的地位,可是大蓉还是将头发挽成了妇女髻,并且搬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   对月兴叹盼人归的感觉,上辈子翠翠也感受过,所以多少她是有些同情大蓉的。   至少比起蔷薇来说,大蓉比较好相处。   “喝点茶。”翠翠倒了一杯茶给大蓉,“好像自从我回来,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聊聊。”   大蓉接过茶水苦笑了一下,心道,少爷眼里心里全是你,把你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我想见也见不到啊!   “少——翠翠。”犹豫了一下,大蓉还是没有喊出以前的称呼,“我比你大,可以叫你翠翠吗?”   “可以。”翠翠点点头。   “我来这儿,其实是想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大蓉低着头不敢看翠翠的眼睛,“我一直很喜欢少爷,但是我知道少爷是看不上我的,不止看不上我,府里的丫头啊,老夫人给他说的姑娘,他都看不上——”   大蓉说,“可是,翠翠,你不一样,自从你出现以后,少爷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说,“你是少爷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也是唯一一个。”   她说,“不止我羡慕你,府里的丫头们我想也没几个不嫉妒你的。”   她说,“翠翠,我没想和你抢,我只是希望他知道我的心意——”   ……   爱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为了一个男人,把你自己弄到这个地步,你高兴吗?”翠翠拉过大蓉的手,柔声问道,“我认识的大蓉,是一个活泼开朗,具有正义感的好姐姐,现在的你,还是那个我喜欢,迟瑞尊敬的好姐姐吗?”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为了爱情将自己变得更好才叫爱情,变得扭曲那不叫爱,那叫变态的占有欲。   “大蓉,我知道你喜欢迟瑞,我一直都知道。”翠翠冲她笑笑,“我不说不是故意和你过不去,而是在迟瑞的眼里,我看不到他对你有亲情之外的感情。”   她说,“大蓉,世界上的感情不止有爱情一种。”   她说,“你没有必要和我比,你在迟瑞的心里,有你独特的地位。”   她说,“无论爱与被爱,都没有错。只是千万不要现在说着苦了委屈了没关系,到了最后却追悔莫及。”   ……   翠翠说的不止是大蓉,还是前世的自己。   因为她扭曲了自己的本性,所以上辈子迟瑞才会这么憎恶她。如今当她将自己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摆到迟瑞面前,终是让他动了心。   “我想我也许明白了——”许久之后大蓉才几不可见的点点头,“不过要想一想,需要一点时间。”   翠翠将自己掌心的暖意传递给她,“慢慢想,不着急。”   大蓉是个聪明善良的女人,她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对迟瑞最好的。   几天后,大蓉独自去了迟瑞的书房,奉上了一份休书。   可是迟瑞却没有签,而是把它撕了,他说,“大蓉,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是我的妾,你一直都是我的姐姐。”   姐姐吗?   大蓉苦笑着点点头,拍了拍迟瑞的肩膀,“好弟弟!”   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翠翠的尾椎骨都要断了。   迟瑞扶着她在花园里转转的时候,突然管家送来了一份请柬。   “宴会?”翠翠拿过请柬皱着眉道,“这非年非节的,督军请我们做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迟瑞拿过请柬打开来,可是就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就冷了下来。   “怎么了嘛?”   迟瑞将请柬打开来给她看,“督军这是希望我和龙天泽把酒言和吗?”   翠翠拿过请柬,就见上面写的是,龙天泽给他们夫妻赔礼的道歉宴会。挽着迟瑞的胳膊,翠翠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迟瑞将请柬收走递给管家,“刘管家,去安排一下,说我们一定准时到。”   每次迟瑞眯起眼睛的事情,都不会有好事。   翠翠的眼皮子顿时抽了抽,迟瑞和龙天泽就像是两颗炸药,只要有自己这根引线在,他们俩总是能够分分钟爆炸。   宴会就在督军府里,说是家宴。   翠翠下车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宴非好宴,有那么几分鸿门宴的味道。   挽着迟瑞的胳膊进到了客厅里,沈虎已经在等他们了。   龙天泽的目光从翠翠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掠过后,顿时冷了下来。   这个孩子,还真是命大啊!   这场宴会,大家都出奇的沉默了。   凌雪和迟瑞坐在翠翠的旁边,一左一右的给她夹菜。   沈虎喝了两杯酒后才微微露出一个笑意,“今天把你们约到这里,一是希望天泽和迟瑞能够化敌为友,二是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督军,是什么人啊?”书婷好奇的问道。   沈虎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客厅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当来人露出脸来的时候,凌雪手里的碗跌落了,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哐——”   她顾不得碎片,双眸含泪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向天。   第四十章   看到向天的那一刻起,翠翠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宴无好宴。   “向天,过来。”沈虎冲着向天招了招手,“今天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   家宴?   这桌子上的人严格说起来都不算是一家,更何况是向天?   难不成督军承认他和凌雪的事了吗?   就在大家都一头雾水满心疑惑的时候,沈虎再度开口了,他平静地说道,“以后向天就是我沈虎的女婿。”   “爹——”凌雪激动的看着沈虎。   爹爹的意思是承认向天了吗?   这一天,她终于是等到了么?   向天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桌上的众人,一语不发的拉着凌雪入席就坐。   感觉到向天掌心的温度,凌雪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能混到督军的人岂是那么简单就能看透的?都说狡兔有三窟,而沈虎的心思很可能有七八窟。   所以当他宣布以后向天就是沈军的人的时候,除了已经知晓事情走向的翠翠以外,别的人都表示了相当的惊讶。   尤其是沈虎说给予向天军中职务以及自己的一支嫡系部队的时候,翠翠下意识的就望向龙天泽。   眼里多多少少有些担忧。   他一直都把沈虎当做自己的榜样,自己的神。可惜神明没有眷顾过他,龙天泽从来没有在沈虎的眼里看到过赞赏,所以才导致了后面的兵变。   感受到翠翠的视线,龙天泽抬起头和她对视。   他的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翠翠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其实,龙天泽想说,翠翠,这个时候,我多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就像你对迟瑞做的那样,那么我心里的痛也许就会好很多。   可那只是希望而已……   最终她还是选择转过了头,避开龙天泽满是乞求哀伤的眼神。   本以为没人看见,殊不知,除了一心只有向天的凌雪外,翠翠和龙天泽的对视被桌上的人都一一看在了眼里。   迟瑞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一直都知道龙天泽喜欢翠翠,都是男人,彼此眼中的占有欲并不难看出,但是他不明白翠翠对龙天泽的感觉。   好像是……愧疚?   不,这不是翠翠的性格,她不会对一个屡次伤害自己的人愧疚。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迟瑞很是疑惑。   沈虎的目光在翠翠、迟瑞还有龙天泽之间游移着,眸色并不友善。   因为向天的到来,这个宴会的气氛变得无比的尴尬。   除了他和凌雪这一对久经别离的小夫妻互相夹菜以外,别的人要不就是喝酒,要不就是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米饭,一动不动。   沈虎用食指和拇指捏着酒杯晃了晃,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迟瑞,有兴趣跟向天一起来沈军为我做事吗?”   沈虎欣赏迟瑞,很欣赏!   除了他是玉融的儿子这一点以外,沈虎还欣赏他的沉稳干练,欣赏他的心思缜密,这样的人不为自己所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兴趣。”迟瑞根本没有思考,立刻就冷淡的回绝了。   他不需要考虑,他的肩上有迟家的担子,根本不会参军。退一步说,就算是去参军了,也不会为沈虎效力。   “年轻人,凡是无绝对,不要拒绝的这么快。”沈虎将杯子递到书婷面前,示意她给自己倒酒,然后目光直视向天说道,“你说是吧,向天?”   向天自从进了屋子以来,这才开口说第一句话,“是。能为督军效力,是我的荣幸。”   “怎么样?”沈虎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迟瑞,考虑一下吧,不要急着答复,我相信你回心转意的。”   “啪——”   手中的筷子被狠狠的拍到了桌子上,迟瑞默不作声的将翠翠从座椅上拉起来,连句“告辞”都说没说就径直拉着她走了出去。   他不喜欢沈虎的态度,更不喜欢刚才龙天泽的眼神。   迟瑞的步子很大,翠翠被他拉扯的险些崴到脚。   她回眸歉意的笑了笑,“督军,娘,我们先走了。”   沈虎没有开口,依旧是微笑着点点头。倒是玉融站起来紧张的说道,“瑞儿,翠翠还有身孕,你小心点儿。”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迟瑞,他的步子立刻慢了下来。走出了督军府,迟瑞一言不发的带着翠翠上车,扬长而去。   这餐饭,说不欢而散也差不多了。现在还坐着的几个人都没了胃口。   赵书婷满腹疑问,不知道向天这是出的什么路子,她到底是该继续帮着严正,还是该相信向天呢?   龙天泽低着头默默灌着酒,不难看出他心情不好。   玉融几次想要问问沈虎为什么要邀请迟瑞来沈军做事,但是都不知道怎么张口。   回到迟府以后,迟瑞一路拉着翠翠的手,畅通无阻的回到了他们的院子,边走还便吩咐阿四,“少奶奶晚饭没吃饱,去让厨房烧几个少奶奶爱吃的菜过来,还要加一盅炖鸽子。”   阿四应声走了以后,翠翠才抱着迟瑞的胳膊撒娇,“还不是你突然把我给拉了出来,才让我没吃饱。”   看得出来迟瑞现在正处于发火的前期,翠翠想要转移一下话题,故意娇嗔的说道,“今天督军府的菜色还真是不错呢,可惜了。”   “迟府的厨子不合你的口味吗?”迟瑞现在的态度很微妙。   “呃——”翠翠顿了顿才笑眯眯的回道,“你也知道孕妇嘴很挑,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嘛。”   迟瑞拉着她回到屋里坐下,故作镇静的点点头,“我明天就去把金城最好的厨子请来,专门照顾你的饮食,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   “……”   翠翠郁闷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天气有些微凉,下人们送饭菜过来的时候还顺便给迟瑞温了一壶酒。   刚好赫儿这个小家伙还没睡,就闹腾着腻在翠翠怀里讨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身上总是会有一种小孩儿喜欢的味道,自从翠翠第二次怀孕后,赫儿就不喜欢别人抱了,天天嚷着要翠翠。   偏偏这个小东西现在肉呼呼的,翠翠每次抱他都吃力的很。   “赫儿,过来爹抱。”看到翠翠被闹腾的都没手吃饭,迟瑞放下了酒杯把儿子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要,要喝——”从娘亲怀里爬到爹爹怀里后,赫儿就指着刚才迟瑞喝过的酒杯,蹦蹦跳跳的撒娇。   翠翠正在喝鸽子汤,听到自家儿子竟然想喝酒,立即递上一勺子汤,“赫儿乖,爹的酒不好喝,喝这个好不好?”   赫儿伸出小鼻子嗅了嗅,然后嫌弃的对翠翠摆摆手,“不,不要——”   迟瑞低笑了一声,拿起一支筷子沾了一点儿酒喂到赫儿嘴边,“尝尝。”   “迟瑞。”   翠翠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赫儿已经伸出纷纷嫩嫩的小舌头,去舔了一下迟瑞的筷子。   “哇哇哇——”清脆的啼哭声响彻整间屋子。   翠翠无奈的捂着额头,“都说了让你不要给他喝了,这么小的孩子哪儿受得了啊。”   迟瑞倒是不急,将儿子转过来面对自己,用袖子擦了擦他的鼻涕眼泪,“赫儿不是要当男子汉吗?难道这点酒都喝不了,还要流鼻涕吗?”   迟瑞的话还挺管用的,小家伙又抽搭了两下,就止住了哭声。   大抵在每个孩子小的时候,他们的心里都有一个崇拜的对象。   也许是邻家的哥哥姐姐,也许是学校里某个优秀的同学,但大多数人崇拜的对象都是自己的父亲。   迟瑞和翠翠的管教模式就是一个慈母一个严父。   习惯了在母亲那儿撒娇卖乖,到了父亲面前,赫儿总是会乖乖的听话,无论是源于害怕还是崇拜,他总是将迟瑞的话封为圣旨。   翠翠啧啧感叹了一声,“真是一句顶一万句啊。”   分别了许久,凌雪再次见到向天的时候只觉得感慨万千。   宴会散去后,两人一起坐在督军府的后花园里,静静的相依偎。   “向天。”   “嗯。”   “向天。”   “嗯?”   “我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在。”   我在,我是真的在!   向天侧过身子在凌雪的额头上印上一吻,语气里含着满满的深情,“凌雪,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对了,悠悠呢?你是不是也把她带来了?”凌雪窝在向天的臂弯里,兴奋地憧憬着,“以后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话虽如此,可是向天的表情却并不高兴。   悠悠不见了,就在几天前,他发现悠悠不见了。   青峰寨里能够抱走悠悠,也最有可能抱走悠悠的人,就是严正。   当向天不管不顾的跑去找严正要孩子的时候,严正告诉了他一个卑鄙的计划,他说,“向天,我要你现在去投靠沈虎。”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向天利用沈凌雪的信任,利用沈虎的信任,给沈军重重的一击。   向天想要第一时间反抗,可是他没有资本,悠悠在严正的手里。   沉默了半晌,向天只能点头,“好。”   躲在暗处的猎人想要利用饵引诱猎物一步步踏入自己设计好的陷阱,却没有想过,饵也有自己的思想,到底选择和谁合作,到底是带着猎物踏入陷阱,还是和猎物一起将猎人撕碎,都还是未知之数……   搂着凌雪肩膀的手紧了紧,向天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   他可以忍受严正的猜疑,但是不允许严正动他的女儿。   将凌雪送回屋子后,向天来到了沈虎的书房前,刚准备抬起手敲门就碰上了刚开门而出的玉融。   向天礼貌的点点头,“二夫人好。”   玉融微微点点头,离开了。   走进书房,沈虎正站在窗前抽烟,听到向天的脚步声,他依旧没有转身,“向天,我想尽快着手准备你和凌雪的婚事。”   向天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和凌雪商量的。”   “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沈虎夹着烟的手抖了抖烟蒂,“救出悠悠之后,你就要一心一意的为沈军效力。”   “我不会忘。”   沈虎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虽然说悠悠是他的亲外孙女,可是既然是向天主动来借兵,他自然是要开一些条件的。   “关于悠悠的事情,我希望暂时不要让凌雪知道。”   “你打算瞒着她?”沈虎慢慢转过身来,“你觉得瞒得住吗?”   “我自有办法。”向天的态度很坚定。悠悠的事,让他来解决就好了,他不希望凌雪跟着一起担心。   “那好吧。”沈虎点点头,“你出去吧。”   向天刚准备离开屋子的时候,一拉开门就看到了满身酒气的龙天泽正靠在门边。   好么,今晚沈虎的书房还真是热闹啊。   关于悠悠的事情,凌雪问了几次,但是向天一直在搪塞,终于搪塞不过去了,他只好抱来了一个相似的女孩告诉凌雪,那就是悠悠。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凌雪在悠悠小的时候就没有带过她。所以对女儿并不了解的她,就这么被向天给蒙骗了过去。   每次看着凌雪一脸笑意的抱着假悠悠哄她的时候,向天对于反叛严正的决心就越发的坚定。   当向天和凌雪的喜帖送过来的时候,翠翠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   本来迟瑞是不同意她这个时候出门的,可是翠翠坚持一定要去参加凌雪的婚礼,迟瑞无奈,只好同意。   自从向天来到金城加入了沈军以后,似乎就没有平静过。   龙天泽总是和他杠上。当然了,向天也不是软柿子,他一个烧杀抢掠的土匪会怕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吗?   于是两人总是时不时的闹出来一点动静来刷新金城的新头条。   迟瑞倒是觉得还不错,至少有向天顶着,龙天泽就没时间来觊觎自家媳妇了。   闹了小半年,向天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后,沈虎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议论,立刻就宣布了他和凌雪的婚事。   除了少部分了解内情的人以外,金城的百姓们都纷纷表示不解。   沈督军这招降土匪的招数,会不会太特别了一点?   向天和凌雪的婚礼是西式的,要在教堂举行,就是前世迟瑞和知夏举行婚礼的地方,再次来到这儿,翠翠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凌雪还是一身雪白婚纱,只是这次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迟瑞,而是向天。   “怎么了?”迟瑞敏锐的感觉到翠翠的心情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翠翠摇摇头。   孕妇总是爱多想,尽管理智告诉翠翠,前世今生已经不一样了,但要她一点儿芥蒂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迟瑞,我想出去走走。”婚礼进行到一半,翠翠低声对迟瑞说道。   “我陪你去。”   “不用了。”翠翠按住他的手,“我马上就回来,透个气就好。”   从座位上起身后,翠翠就匆匆离开了会场。   前世知夏和迟瑞的婚礼现场总是不停在她的脑子里徘徊,心,止不住的有些疼。   这辈子她总是尽心尽力的帮助妹妹和向天在一起,可是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为了妹妹的幸福?还是为了不让妹妹和自己的丈夫扯上关系?   这个答案只有翠翠自己知道。   “迟少奶奶。”一个女声突然在翠翠的身后响起,“有人请你一叙。”   翠翠微微蹙起眉,回身看向那个低着头的丫鬟,“是什么人请我?”   “一位老朋友。”那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避开了翠翠的视线,转过身引着她往教堂的后院走,“请跟我来。”   老朋友?   翠翠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来到了有些偏僻的后院,翠翠喊住了前面的人,“你说的人在哪儿?”   那个丫鬟这才抬起头来,冲翠翠一笑,“在你身后。”   “卓尔?”翠翠吃惊的喊出那个丫鬟真正的名字,“你——”   她想问,卓尔,你怎么在这儿?可惜话没出口,翠翠就感觉后颈一痛,然后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的往前倒去。   卓尔上前扶住了翠翠,对刚才打晕她的人道,“摩达,快,我们快走。”   第四十一章   卓尔不明白,很不明白。   明明背叛青峰寨的人是向天,要绑架也是绑沈凌雪啊,为什么爹让自己和摩达去绑了吴翠翠呢?   将翠翠带回青峰寨后,卓尔看看她那已经隆起来的肚子,忍不住去拿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卓尔和摩达完成任务后就去找严正汇报。   严正坐在屋里满意的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给我看好了,不许那个女人跑掉。”   “爹,她不过是个孕妇。”卓尔有些不高兴,“我们犯得着抓一个孕妇来吗?”   “你懂什么。”严正双手交叉,露出一个阴狠的笑,“这个吴翠翠可不是普通的孕妇,她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什么意思?”卓尔不明白,吴翠翠跟督军府基本扯不上关系,怎么就是最重要的一个棋子了?   可严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笑着,就连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龙天泽和迟瑞为了吴翠翠起争执的事情,他早就听书婷说了。把吴翠翠抓过来,就是沈虎不想出兵,迟瑞和龙天泽也会请他出兵。   只要沈军一决定攻打青峰山,向天就有了表现的机会。   这个计划,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睁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柴房,再联想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的卓尔的脸,翠翠大约知道发生什么了。   自己这是又被抓到青峰寨了吗?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到土匪窝作客这么频繁真的好吗?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都已经这么晚了,迟瑞找不到自己,该着急了吧?   将毯子裹在身上,翠翠走到窗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望着外面的月亮轻声呢喃,“迟瑞,你在哪儿啊?”   翠翠在这边呼唤迟瑞,而迟瑞也正在发了疯似的找她。   自从翠翠出去透气以后,迟瑞就坐立不安的,没等一会儿他就跑出去找人,可是绕遍了整个教堂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在后院捡到了一张纸条。   “翠翠——”迟瑞的喊声在整个教堂内外回响。   他不该让翠翠一个人出来的,他该陪着她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把她给弄丢了呢?   “啊——”迟瑞嘶吼一声,抬起右手狠狠的一拳砸到了墙上,从指节出溢出的殷红可以看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迟瑞。”听到他的喊叫,凌雪也顾不得婚礼了,拉着向天跑了出来,“姐姐呢?我刚才听到你在喊她的名字,发生什么了?”   迟瑞将左手紧握的一张纸条递到了凌雪的眼前。   上面只有一句话——   要人就来青峰寨。   凌雪颤抖着手接了过来,不可置信的望向向天,“这是怎么回事?向天,你告诉我,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严格说起来……有。”   在向天点头的瞬间,迟瑞已经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向天被他打得后退了两步,嘴角溢出了血丝。   “你说,你们想要什么?”迟瑞双手紧紧的拽着向天的衣领,“你有本事冲我来啊!动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向天没有反驳,而是有些愧疚的说道,“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你就打吧。打够了,我陪你去把她救出来。”   今天是他和凌雪结婚的日子,向天今天一早就收到了摩达送来的消息,说是想来参加。   多年的兄弟了,向天也希望摩达能够来祝福自己,所以他答应帮摩达和卓尔混进了教堂里来。   说好的观完礼就走的,没想到他们带走了吴翠翠。   督军府里。   沈虎坐在沙发上,一边安慰着哭泣的凌雪,一边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翠翠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要怎么救,还要从长计议。”   迟瑞对他的话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而是冷冷的盯着向天。   向天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迟瑞,你也不要怪向天,这件事我相信和他没有关系。”沈虎见向天不开口,便帮他辩解道。   “督军这么说,是在袒护自己的女婿吗?”迟瑞看都没看沈虎。   刚才向天已经承认了跟他有关系,况且如果真的没有关系,那些土匪是怎么进入层层严格把守的督军千金结婚的教堂的?   龙天泽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迟瑞的话。刚才他被沈虎留下来善后,处理完后才得知婚礼匆匆结束是因为翠翠被土匪绑走了。   “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迟瑞,你好意思怪别人吗?”虽然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开口,可是龙天泽就是忍不住去戳戳迟瑞的痛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龙天泽又走进了两步,站到迟瑞面前道,“她被绑走的时候,你在哪儿?为什么让她单独一个人!”   “不管你的事!”   “吴翠翠的事就关我的事!”   迟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和龙天泽就这么两人互瞪着,都不相让。   “够了!都给我坐下。”沈虎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们还嫌不够乱是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人给救出来。”   迟瑞斜了龙天泽一眼,转身对沈虎道,“我同意你上次说的,我愿意加入沈军。”   “真的?”   “真的。”   现在除了自己亲自去救翠翠以外,迟瑞不放心任何一个人,以迟家的家丁护卫的实力要闯入青峰寨,简直是以卵击石,只能借助沈军了。   沈虎欣慰的点点头,“我就说你会后悔的。”   “请问我在军中是什么职位?”迟瑞追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发兵?”   “参谋。”   关于迟瑞在军中该任什么职务,沈虎早就思考了几百遍,于是当迟瑞问出口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沈虎没想到严正的这一招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成功招揽了迟瑞。   “七天后,准备攻打青峰山。”用沈虎用一句话终结了今天的讨论。   在自己女儿的婚礼上闹事什么的,也够打脸了,沈虎不想逃避,既然要打那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再说了,悠悠还在那个老东西手上呢。   向天,迟瑞,龙天泽,这三人放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可是偏偏沈虎很喜欢这个组合。   他们三人共同负责这次攻打青峰寨剿匪的任务。   若是平时,要迟瑞跟这两人合作,那绝壁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次他不得不如此。   青峰山易守难攻,如果没有向天带路,沈军恐怕都走不到半山腰。再说龙天泽,尽管迟瑞不喜欢他,可是他对翠翠的担心不会比自己少。   所以他们三个也算是同心齐力了一把,共同对外。   这次他们的策略是前后包抄,向天带少部分人马往较为难走的小路而上,迟瑞和龙天泽带着大部分的人马正面迎敌。   向天按照自己对青峰山的了解,在地图上将可能有哨岗和埋伏的地方一一绘制了出来,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迟瑞和龙天泽,遇到问题一定要放信号弹。   可惜,向天以为自己了解严正,却忘了严正也了解自己。   做戏就要做全套,严正可不介意有人牺牲。一路上各种对向天严防死堵,哪怕是尸骸遍野,也绝不让他踏入山寨。   沈军和青峰寨的人厮杀的很激烈,尽管沈军的人数占了上风,可整整一个月了,还是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离翠翠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迟瑞就越来越急。   好几次说撤退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往前冲,都是向天和阿四死死地拽着他,将他给拖了回来。   冷静这种东西,早就不属于迟瑞了。   因为损失惨重,沈军不得不先退回金城再想办法。   晚上,龙天泽正打算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起身打开来,发现门外是沈凌雪,“表妹这么晚了有事吗?”   “表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凌雪走进他的房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想请表哥帮我逃出督军府。”   “你想做什么?”龙天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凌雪顿了顿,抬起头来直视龙天泽道,“我想去青峰寨,把姐姐换出来。”   算算日子,翠翠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在青峰寨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谁都不知道,说不担心是假的。   看着迟瑞等人的攻打计划无果,凌雪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   希望以自己和卓尔等人的交情,可以将姐姐给换回来。   “表妹,你在说笑吗?”龙天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表妹,别闹了,你回去吧。”   说着,龙天泽就打开门对凌雪做了个“请”的姿势。   凌雪还是动都不动的站在房间里,她说,“表哥,你爱我姐姐吗?如果爱的话,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现在在土匪窝里受苦吗?就算不能把姐姐换出来,我是大夫,能去陪着她总是好的。”   爱吗?   当然爱,龙天泽当然爱翠翠。   愿意看她受苦吗?   龙天泽当然不愿意!   “……好。”龙天泽轻轻的点点头,“我帮你。”   山下几乎每天都会传来不绝于耳的枪声和厮杀声。   翠翠就乖乖的等着,想象着也许下一秒,迟瑞就会破门而入来接她回家。   “天凉了,你好歹怀着孩子,注意一点。”卓尔进来送饭的时候看到翠翠站在窗边,就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   “谢谢。”翠翠转过身子问道,“现在山下是什么情况?”   卓尔将手里的鸡汤和馒头塞给翠翠,“还不是那样,为了你,迟瑞疯了似地攻山,可是他每一次都没能上到半山腰。”   翠翠接过馒头咬了一口,边嚼边说,“我相信他,他一定能把我救出去的。”   “我也相信青峰寨不是这么容易被攻破的。”卓尔是个直接的人,不喜欢藏着心事,哪怕是对着翠翠,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等翠翠吃完饭,卓尔收拾好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摩达突然跑了进来,说站岗的弟兄们发现沈凌雪只身来到了青峰寨。   “我去看看。”卓尔将托盘丢给摩达后就急忙跑了过去。   “卓尔,卓尔,你等等我啊——”摩达边喊着边追着她而去了。   在柴房里的翠翠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止不住的担忧。凌雪这个时候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不怕吗?   一个小时后,心急如焚的翠翠和满心失落的凌雪在柴房见面了。   凌雪提出的交换人质的计划被严正给否决了,她也求过卓尔,可是卓尔现在对向天十分的失望,又怎么会帮助她呢?   “凌雪,这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翠翠狠狠的在凌雪的掌心打了一下,“你居然敢一个人来,你是疯了吗?”   凌雪也不恼,只是拉过翠翠的手帮她把脉,“虽然我没能把你给换出去,不过我们姐妹好歹呆在一起了。你现在有身孕,无论如何,我在你身边也能安心一些。”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翠翠早该想到凌雪就是这样一个好心到让人想要给她两巴掌的人。   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翠翠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凌雪仔细的诊了好半天才放下心来,“还好,孩子很健康,没什么事儿。”   翠翠拿过卓尔送来的毯子将自己和凌雪裹起来,打趣儿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也经常这样裹在一条被子睡吗?”   “虽然没有全部想起来,但也记起了不少的片段。”凌雪点点头道,“我记得有一次,你拉我去看星星,大晚上的,我们俩就裹着一床被子在院子里,结果被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我也记得。”翠翠激动地说道,“第二天一早还是干娘发现了我们,把我们给抱进屋子里去的。”   “想想那时候真好。”凌雪将头靠到了翠翠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姐,你后悔陪我来找爹吗?”   “那你后悔来认爹吗?”翠翠反问。   “……有一点。”   翠翠伸出手搂住了凌雪,“如果我们没有来金城,也许就会找两个老实的庄稼人嫁了,一辈子过着粗茶淡饭的平静日子。”   翠翠上辈子就常常在想,如果当年干娘没有说出妹妹的身世,那么她们姐妹就不会来金城,也许就一辈子呆在柳叶村里。   什么督军,土匪,迟家,都跟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平淡未必不好啊!   凌雪转过脸看向翠翠,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姐,虽然有点后悔,但是我庆幸自己来了。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了向天。”   “我也是。”翠翠也幸福的笑着,“来到金城,我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了迟瑞。”   柴房里,两姐妹靠在一起幸福的睡了过去,却不知金城里已经闹翻了天。   沈虎发现凌雪不见了以后简直大发雷霆,也不管什么从长计议从短计议了,立刻决定亲自上阵攻打青峰山。   毕竟是南征北战的督军,沈虎发动的进攻要凌厉霸道的多,简直是在人数和武器上对青峰寨的土匪们进行无情的碾压。   山下的每一声枪鸣都打在翠翠和凌雪的心上。   这天天还没亮,翠翠就醒了过来,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她不禁冷汗直流。   “凌雪,凌雪——”翠翠摇了摇凌雪,“我肚子好疼啊,怎么办?”   凌雪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拉起她的手去探脉象。   半晌之后,凌雪也变得脸色刷白,“完了,一定是最近受了凉,姐姐,你这是要早产的脉象啊。”   “什么?”翠翠捂着肚子,“可是,这才八个月零一点,怎么会……?”   “姐,你别怕。”凌雪将毛毯铺在地上,让翠翠躺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道,“姐,有我在,我帮你接生。”   翠翠的脑子突然懵了,这个孩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关键时候要出来?   “姐,吸气呼气,肚子一痛就用力。”凌雪一边用手帕给翠翠擦汗,一边将翠翠的裤子褪下,“产道还没有打开,你坚持一会儿。”   “啊——”翠翠大声叫喊着,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毯子,指尖在上面挠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听看守的人报告说翠翠可能要生了,卓尔立刻带着药品和干净的衣服棉被赶过来帮忙。   摩达守在屋外,看到丫鬟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就是他这个大男人都有些怕了。   屋子里,凌雪和卓尔正在一人拉着翠翠的一只手鼓励她。   “姐姐,不要放弃,快用力——”   “吴翠翠,你说好要跟我打赌,看是你男人厉害还是我们青峰寨的人厉害的,你可千万别死,要挺住了啊——”   汗水打湿了翠翠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整整五个小时了,这个孩子还是不愿意出来,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模糊,“凌雪,我没有力气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姐,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凌雪用自己的指甲狠狠的掐着翠翠右手的虎口处,“姐,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千万不要放弃啊。”   “你别骗我了——”翠翠惨淡的笑了笑,“我自己能感觉到。”   就像是上辈子临死的时候一样,翠翠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渐渐的流失,身体也在渐渐的变凉。   “凌雪,姐姐从来没有求过你。”翠翠反握住凌雪的手哀求道,“现在我求你帮我保住孩子,好不好?”   不好,不好。   凌雪摇着头反对,“不可能,姐,你和孩子都会好的。迟瑞他们已经在攻山了,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的确,耳边的枪炮声越来越近了。   这也意味着,青峰山的人马上就要撤走了。   刚才摩达已经接到了严正传来的消息,要他安全的把卓尔送走,可是卓尔守着翠翠不愿意离开,摩达也只能陪着她等。   “吴翠翠,你当初烧寨子的勇气去哪儿了?”卓尔故意激将道,“这会儿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卓尔,你是个好姑娘。”翠翠转过头看向卓尔,“放凌雪和我的孩子离开好不好?”   “姐——”凌雪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哽咽道,“姐姐,我求求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好不好?”   翠翠使劲的咬着牙继续用力,“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凌雪,保住他,一定要保住他。”   卓尔从怀里拿出一个装满针灸银针的布包摊开来递给凌雪,“凌雪,就按她说的做吧,先保住孩子。”   “卓尔!”凌雪颤抖着手,不愿意去接布包。   “沈凌雪,你知道她现在这个难产的情况,如果你不做决定,她和孩子都要死。”卓尔硬将布包塞给了凌雪,“快点,先保住孩子。”   手抖着抽出一根银针,凌雪深呼吸一口气,稳稳的扎向翠翠的穴位……   沈军是晚上才打到青峰寨门口的。   凌雪正站在寨子门口等他们,等迟瑞走近了,凌雪将孩子递给他,“迟瑞,这是你和姐姐的孩子。”   “翠翠呢?”迟瑞只看了一眼,就急切的问道。   凌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含泪说道,“是个男孩,你抱抱他吧。姐姐拼了命才保住他的。”   拼了命才保住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迟瑞血红着双眼,紧握着凌雪的肩膀问道。   深呼了两口气,凌雪才敢抬头看向迟瑞,哽咽道,“半个小时以前,姐姐已经去了……她难产,我没有办法……她求我帮她保住孩子……”   “你说谎。”迟瑞将手中的枪放回腰间,松开了握着凌雪双肩的手,“翠翠在哪儿?我要去看她。”   “柴房。”   迟瑞从凌雪怀里抱过孩子就往柴房跑,可是还没走到哪儿,冲天的火光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火的,总之现在整个青峰寨此刻几乎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迟瑞被阿四紧紧地拉着才没能冲进去。   紧抱着孩子,迟瑞突然觉得双腿没了支撑,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悲鸣的喊声回响在整个青峰寨的上空——   翠翠!   第四十二章   时间倒退到半个小时以前。   “姐——”   当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凌雪发现翠翠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拉着翠翠的手大哭了出来,想要去探她的脉象,可是却因为双手颤抖没能按到正确的地方。   卓尔将凌雪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   “姐——”凌雪手刚一松开,翠翠的手腕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卓尔,快跟我走。”摩达这时候突然闯了进来,“卓尔,沈军已经打上来了。”   “姐,你听到了吗?”凌雪趴在翠翠身上使劲儿的摇着她的肩膀,“你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你快起来啊。”   摩达上前将凌雪拽了起来,“你快走吧,不然我和卓尔都保不住你。”   将凌雪拖出了柴房后,摩达又去拉卓尔,“卓尔,寨子里起火了,快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起火了?为什么会起火?”   摩达避开卓尔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   “是我爹?”卓尔从他吃惊的眼神里得出了结论,“我爹他为什么要烧了寨子?”   “总之你就别管了,跟我走就对了。”摩达说罢就去拉卓尔的手。   跟着摩达走了两步,卓尔想了想甩开他的手,又转了回去,“不行,我不能让吴翠翠就这么躺在柴房里面。”   “卓尔,卓尔——”喊了两声没能让卓尔停住脚步,摩达只好跟着他又跑了回去。   火势蔓延的很快,柴房里又都是柴火,附近已经烧了起来。   卓尔冲进屋子以后就蹲下身去用毯子准备把翠翠给裹起来,可是却听到了两声微弱的咳嗽声。   她低下头就见刚才已经没了呼吸的翠翠好像是吸入了一些浓烟,所以胸膛正在微微的起伏,卓尔急忙拉起她的手探了探她的脉象,发现翠翠还没死。   刚才应该是凌雪太慌张了,所以才会弄错了。   卓尔对门边的摩达道,“摩达她还活着,快过来帮忙啊。”   摩达走进屋子将翠翠打横抱起,“我们把她送去哪儿啊?”   “带着走啊,还能送去哪儿?”卓尔捡起地上的披风给翠翠盖上,“只要她没死,迟瑞就欠我们一条命。”   “好吧。”摩达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翠翠一起走了。   就这样,一场大火造成了偌大的一场误会。   翠翠是被人踢醒的。   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在推攘自己,翠翠迷迷糊糊的把那团小肉球揉到怀里,“赫儿别闹了。”   被翠翠抱在怀里的小人儿不满的动了动,“啊,啊——”   这个声音……   不是赫儿啊!   翠翠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自己怀里抱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儿,从她的衣物来看,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个女孩。   “你,你是悠悠吗?”仔细看了看,翠翠发现这个小女孩儿很眼熟啊。   悠悠点点头,歪着小脑袋道,“嗯,悠悠。”   翠翠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竹屋。   不对啊!自己不是在青峰寨吗?而悠悠不是该在督军府吗?怎么会在自己身边?   翠翠猛然去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已经瘪了下去。一些片段慢慢涌入她的脑海,自己竭力生下了孩子,然后凌雪在哭……   那孩子呢?凌雪呢?   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时候,卓尔端着药进来了,见她准备起身就来扶她,“你终于醒了,都昏了三天三夜了,我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   “我们在哪儿?”这里不像是青峰寨。   “这里是我的家。”卓尔将药吹凉了喂到翠翠嘴边,“沈凌雪带着你的孩子走了,是个儿子,很健康。青峰寨起火了,我和摩达就把你带到了这儿。”   “我——”翠翠不太理解,“你们干嘛要带着我?”   “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和你说。”卓尔将药喂完后就走了出去。   “等一下。”在卓尔要关门前,翠翠喊住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悠悠怎么会在你这儿?不是向天把她带回去了吗?”   卓尔莞尔一笑,“因为向天带回去的是他找的假冒的。”   好么,现在翠翠了解了为什么向天会投靠沈虎了,原来是女儿被人抓了啊。   悠悠以前是见过翠翠的,确切的来说,比起凌雪,翠翠带她的时间比较多,再加上翠翠带过赫儿,知道怎么带孩子,所以没多久悠悠就和她亲近了起来。   “姨娘。”翠翠现在刚生完孩子,不能出屋子不能下地,就只能抱着悠悠玩儿,“悠悠乖啊,叫声姨娘。”   悠悠咂吧着小嘴,动了半天才喊出来一句,“娘——”   “错了错了,不是娘,是姨娘。”   “娘——”   “姨娘。”   “娘——”   “……”翠翠放弃了,娘就娘吧,反正自己也是悠悠的干娘不是?   这里是严正和卓尔以前住的地方,摩达和卓尔带着昏迷的翠翠无处可去,只好先来这儿了,这几天卓尔一直在照顾翠翠和悠悠,而摩达出去打探消息。   可是严正去世的消息,他怎么也不敢告诉卓尔。   每次卓尔追问的时候,摩达都支支吾吾的跟她打太极,说什么也不知道。   翠翠已经休养了一个月了,身子在慢慢恢复,她每次提出要卓尔放她离开的时候,卓尔都会拒绝。   这里的路翠翠不熟,而卓尔和摩达的身手都不错,她也不敢逃走。   只是有些担心迟瑞,她已经知道了凌雪误会她已经死了的事情,不知道迟瑞现在会怎么样?   是不是也以为她死了呢?   事实上迟瑞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一具具的排查尸体,他不相信翠翠就这么死了,所以在大火扑灭了以后就带着人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   这场大火并没有烧死很多的人,在柴房附近的死者只有六个。   其中有四名是男性,有两名是女性。   那两名女性中有一位年纪很小,而另一位看她的盆骨就知道她没有生过孩子,所以都不是翠翠。   迟瑞怀里抱着凌雪带给他的婴孩,眸色深沉的看向远方,“阿四,你说如果你是土匪,是什么原因让你在逃命都来不及的时候还要带上一具尸体?”   “我觉得——”这个问题阿四不太理解,“少爷,阿四觉得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么做,除非——”   “除非那个人没死!”迟瑞将他的后半句补充完整。   “少爷,你的意思是少奶奶没有死?”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他们离开时还要带上翠翠。”迟瑞冷静的分析道,“这附近都找遍了,没有一具尸体是翠翠,所以她一定没有死。”   阿四愁了好几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太好了,少爷,我们继续找,一定可以找到少奶奶的。”   “不。”迟瑞转身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他道,“你先把这个孩子送回迟府给奶奶照顾,我留在这儿就行了。”   这个孩子刚出生,需要喝奶,需要人照顾。   现在青峰寨的条件这么差,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连个碗都找不到,前两天还是迟瑞找人去逮了一只羊来给他喂的奶。   如果再留在这里,这个孩子一定会生病。   “是。”阿四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离开前忍不住问道,“少爷为这个孩子取名字了吗?”   “……迟宁。”   这个孩子出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而且一出生就不能在爹娘身边。迟瑞叫他迟宁,希望他以后的人生可以安安宁宁的。   阿四抱着迟宁回到家里的时候,迟老奶奶包过瘦瘦小小的曾孙子心疼了半天。   比起出生时身体强壮白白胖胖的赫儿来说,早产的迟宁就跟个小猴子似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招人疼。   不过好在有了迟宁,分散了老太太的注意力,把担心孙子和孙媳妇的心思收回了一些。   迟瑞带着人在不眠不休的找翠翠,而向天早就偷偷的离开了部队,脱去了军装,独自往深山里走去。   严正死了。   他本来不想杀严正的,可是却不杀不可。   现在演不演戏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首先要找到悠悠。   一路来到了严正住的地方,向天发现翠翠也在,她不仅没死,而且还怀抱着悠悠正在哄她玩儿。   “你居然还敢来?”看到向天出现,摩达毫不犹豫的拔出枪指着他,“向天,我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做了沈军的走狗。”   向天双手叉腰一步步走进摩达,表情有些哀伤的说道,“摩达,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你问卓尔。”向天冲他背后扬了扬下巴。   摩达以为卓尔来了,正不解的回过头时,突然颈上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向天把摩达打晕过后,就拆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给反绑在了身边,“兄弟,对不起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向天。”在屋子里的卓尔听到响动后立刻赶了出来,见到向天在捆摩达的双手,也立刻拔出枪,“你在做什么?放开他。”   向天闻言,配合的停止了动作,并且抬起了双手。   “向天,你——”卓尔话没开口就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在卓尔倒下后,向天看到了她身后拿着棍子的翠翠。   翠翠接住了卓尔,将她拖到了屋子里,撕下一片床帘将她的手腕绑在了床头,而向天也刚好把摩达扛了进来。   抱起悠悠,翠翠冲向天道,“向天,快走吧,悠悠没事。”   从翠翠怀里接过悠悠,向天点点头,“好。”   这里到寨子有很长一段距离,向天看翠翠走的吃力,便放慢了脚步故意等着她。   本来走着就吃力了,偏偏悠悠还不消停,被向天抱着的时候不停的扭来扭去,就是冲翠翠笑。   “我抱悠悠吧。”翠翠从向天怀里接过了悠悠,“你的动作太重了,悠悠不喜欢。”   向天摸摸鼻子没说话,他这是被自家女儿给嫌弃了吗?   回到了翠翠的怀抱,悠悠显得很高兴,一直伸手去拉她的头发,边拉还边甜甜的喊道,“娘,娘——”   向天无奈的矫正,“悠悠,这是姨娘,不是娘。”   “娘,娘——”悠悠小朋友不为所动。   “算了吧。”翠翠也有些尴尬,“我矫正过很多次了,悠悠就是一直喊我娘。”   本来之前悠悠喊就喊吧,翠翠觉得也没什么,可现在向天在,悠悠这么喊自己娘,真的是好别扭啊!   又走了一个小时,向天感觉离卓尔和摩达已经有段距离以后才拿出了信号弹放上了天。   翠翠看着他的动作有些不满,“你有信号弹你怎么不早放?”   “我要确定摩达和卓尔的安全。”向天放完信号弹后就转身对翠翠道,“他们两个不管怎么说都救了你一命,所以关于他们两个下落,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是吧?”   翠翠冲他耸耸肩,“我说出去对我有好处吗?”   “没有。”向天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不止没有好处,你还可能有麻烦。”   “卓尔是凌雪的朋友。”翠翠一句话就把向天给堵了回去,“凌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是她想要保护的东西,我就会帮她一起。”   向天满意一笑,就地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给翠翠坐下,“你和悠悠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水和吃的。”   “等一下。”翠翠指着他腰上的匕首上,“你把那个留给我,我防个身,万一有野兽什么的怎么办?”   向天无奈的解下自己的匕首扔给她,“迟少奶奶,有哪只野兽敢咬你啊?难道老虎不是万兽之王吗?”   说完后向天就扬长而去。   翠翠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卧槽,向天这是骂她是母老虎呢吧?   向天去了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不止带了水和野果,还有一束漂亮的野花。当然了,这花不可能是送给翠翠的,而是送给悠悠的。   悠悠的手小小的,而向天摘了好大一把花,所以她根本握不住。   翠翠替她接了过来,有些埋怨的瞪了向天一眼,“向天,我说你好歹也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好好的跟迟瑞学学细心一点?这么大一束花,悠悠拿的了吗?你就不会弄得小一点儿吗?还有啊,这根上有刺儿,扎伤了悠悠怎么办?……”   当翠翠开启碎碎念模式的时候,向天默默的别过脸,妈蛋,这个女人真TM的话多!   迟瑞出现的时间点很微妙。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向天把花递过去,而翠翠自然地接了过来。   翠翠正着一身农家打扮,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向天也是一身布衣,蹲在她的面前。   两人正嬉笑着哄着翠翠怀里的小女孩儿。   这像是一家三口的和谐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迟瑞的眼,他冷着脸翻身下马走近他们,“翠翠——”   听到了迟瑞的声音,翠翠手里的花直直的落到了地上,她猛然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当一身军装的迟瑞笔直的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翠翠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出了眼泪。   “迟瑞——”松开了怀里的悠悠,翠翠起身跑了两步,直直的扑倒了迟瑞的怀里。迟瑞顺势紧紧的搂住她的腰,力道十分的大,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迟瑞,迟瑞,迟瑞——”翠翠激动的喊着他的名字,已经分别了好几个月了,翠翠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   “唉。”迟瑞叹了口气,将自己血红的双眼埋在翠翠颈间,深深的嗅着她的香气,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翠翠摇着头说道,“只要你来了,永远都不晚。”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迟瑞现在必须带翠翠回去,然后找个大夫好好的检查一下她的身体,又抱了一会儿他就松开了手,“我们回家吧。”   “好。”翠翠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两人转身欲走的时候,翠翠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俗话说得好,每一个熊孩子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所以这辈子专注坑爹三百年。   眼看着翠翠要离开,窝在向天怀里的悠悠突然大哭了起来。   翠翠有些不忍,就上前把她抱了过来,轻声哄着。而向天也在旁边用自己的袖子擦着悠悠的眼泪。   现在两人因为悠悠的关系,贴的极近。   翠翠本以为这已经够尴尬了,却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   在迟瑞还没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前,翠翠怀里的小女孩儿咂巴着小嘴,对着向天喊了一声“爹”后,又对着翠翠喊了一声“娘”。   好么,迟瑞的脸更黑了。   翠翠张张嘴,这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向天也有些抱歉,对着迟瑞不好意思的笑笑,“悠悠喊的其实是姨娘,你别误会。”   作为一个坑爹的熊孩子,悠悠简直秒反驳了向天的话。   只见她搂住翠翠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狠狠的么了一口,然后当着向天,当着迟瑞,当着那些来搜索翠翠的沈军的面,响亮的喊了一声,“娘——”   “……”   现在迟少爷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妈蛋,谁家的熊孩子,给我拖出去打死!   第四十三章   被迟瑞抱在怀里,共乘一骑,翠翠想起刚才的事情,有些不自然。   从上马到现在为止,迟瑞一直一言不发,翠翠低下头,握住迟瑞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努力地想要转移话题,“迟瑞?”   “嗯?”某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我有没有说过,你穿军装的样子很帅。”   军装总是个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以往的迟瑞是儒雅的,穿上军装的他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军装在他的身上不仅不违和,反而能突显出他的干练。   毕竟是能接下督军位子的人,虽然老练稳重比不上沈虎,可是经过岁月的沉淀,迟瑞定然也能蜕变为一个霸者。   翠翠的夸奖让迟瑞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放在翠翠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回到了迟府以后,看到孙子和孙媳都平安无事,迟奶奶急忙让刘管家杀鸡酬神,拿着佛珠一遍遍的说着老天有眼。   翠翠还没来得及坐热椅子,就急着回房间去看儿子。   宁儿是早产,而且生产之前自己的情绪身体都不算好,翠翠就怕他有什么问题。   除了桂儿和婉儿外,迟奶奶又拨了两名丫鬟专门照顾宁儿,就连自己贴身的怜香都让了出来。   翠翠抱起宁儿亲了亲他的小脸,“宁儿,娘回来了。想不想娘啊?”   宁儿才一个月,不会讲话,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翠翠。   宁儿和赫儿两个虽说是同父同母,可是无论长相和性格都不像。   赫儿的长相跟迟瑞有八分相似,但性格比较像翠翠,十分的活泼,最喜欢哭闹,从他还未出世就折腾的翠翠不得安生就能看得出来。   而宁儿虽说长相相似翠翠多一些,可性子比较像迟瑞,沉稳内敛,在翠翠肚子里的时候就乖乖的,现在出来了也是不吵不闹。   还没来得及脱下军装,迟瑞就紧跟着翠翠来到了屋里。   这身袍子上多多少少有些肃杀之气,于是他又被翠翠嫌弃了,“去换身衣服再来,宁儿还小,别让他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儿。”   “好吧。”反正在翠翠心里,他的地位一直不如儿子,迟瑞妥协了,在翠翠脸上亲了一下后就转身换衣服去了。   历经过生死,久别之后再重逢,总是有许多的感慨。   特别那天在教堂将翠翠弄丢的事情简直就是迟瑞的一块心病,自从翠翠回来后,她就发现院子里的护卫整整多了两倍。   “迟瑞。”翠翠有些哭笑不得,“我现在每天都待在迟府带孩子,根本不会有危险,你至于吗?”   “当然至于。”迟瑞理了理自己的军装,准备出门,“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宁儿的百日宴,到时候会来很多人,不能不小心一点。”   “那好吧。”翠翠乖巧的把军帽递过去,“你路上小心。”   迟瑞拉过翠翠的手,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我晚上早些回来。”   “嗯。”   目送迟瑞离开后,翠翠就回到屋子里开始看账本,现在迟瑞去了沈军处当参谋,家里的事务就大多落到了翠翠的身上。   她正在盘算宁儿的百日宴怎么摆的时候,突然督军府送了一个消息过来。   “在督军府摆宴席?”迟瑞回来后听到翠翠的话,立刻眉头紧皱。   “是啊。”翠翠接过他的外套放到一旁,“督军说这次攻打青峰寨你是大功臣之一,所以希望宁儿的百日宴和庆功宴一起摆,就摆在督军府。”   这算是给迟瑞在军中抬地位吗?   迟瑞和向天才进入沈军没多久,一个就娶了沈凌雪,另一个更是将儿子的百日宴摆到了督军府。   这算是用迟瑞来打压向天,让他们相互牵制以达平衡吗?   翠翠有些犹豫,“迟瑞,你说我们要不要同意?”   迟瑞正在解衣扣的手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去吧。督军的好意我们推辞不了。”   的确是,推辞不了啊。   既然决定了在督军府摆宴,那么翠翠的事情就轻松了不少,她只要思考自己和迟瑞当日穿什么就好,别的事情自有玉融去操心。   本想订做一身颜色靓丽一点的旗袍,可是迟家样布行新出来的一批宝蓝色的布吸引了翠翠的注意,再三考虑,她决定了就做宝蓝色的。   迟瑞还是简单的白西装,不过为了衬翠翠的旗袍,特别挑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   刚到督军府,宁儿就被玉融给接了过去,凌雪也抱着真的悠悠下楼来。   因为之前向天用假的悠悠哄骗她,凌雪还气了好一阵子,不过有真的悠悠这个小活宝再旁边帮忙,两人也就很快和好了。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是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翠翠挽着迟瑞的胳膊,从容优雅的应付着一批又一批的祝贺者。   时间长了,脸笑的有些僵硬,翠翠拉了一下迟瑞的袖子,“迟瑞,我想去看看宁儿。”   “我陪你去。”放下酒杯,迟瑞打算跟翠翠一起去。   “不用了。”翠翠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今天的宴会咱们俩算是主角,至少要有一个人在现场,我去就行了,你留下。”   “可是——”他不放心,很不放心。   “我这次会小心的。”翠翠捏了捏他的手心,宽慰道,“再说了,从这儿到屋子里就几步路,你还怕我丢了吗?”   犹豫了许久,迟瑞才点点头,“嗯,你去吧。我一会儿就进去找你。”   走进宅子后,一边上楼梯,翠翠一边用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额角。   因为生完宁儿之后她的身子就元气大伤,现在还没恢复,刚才那种吵闹嘈杂的环境让她有些不舒服。   不想让迟瑞担心,所以她扯了个谎说是去看宁儿。   呵,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循着记忆,翠翠往二楼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下,再补个妆。   翠翠刚搭上门把手的时候,突然里面有人将门拉开来。   是向天。   他的现在的样子,可谓狼狈啊。   白衬衫的胸口处有好大的一片红酒渍,头发和衣服都十分凌乱,呼吸很急促,像是……像是刚和人打了一架的样子?   “麻烦让让。”翠翠双手环胸站在门口,仰着头说道。   向天一言不发的从洗手间里出来,让出了路给翠翠。   翠翠拿着包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打湿了帕子敷在自己的额头上,好一会儿了才淡淡的舒了一口气。   从包里拿出梳子和镜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才准备迈出房间。   翠翠没有料到自己刚一打开门,就会遇到一个巨大的惊喜。   门外的两个黑衣人,一个蒙着脸,另一个好像是受伤了,脸上的帕子正绑在右臂的伤口上。   和两人打了个照面,翠翠险些惊呼出口。   那个受伤的人正是摩达,那么另一个不用猜都知道是卓尔了。   “吴翠翠?”看清翠翠的样子后,卓尔将枪又收到了怀里,推了她一把,“进去——”   翠翠的脚还没迈出洗手间,卓尔就带着摩达又挤了进来,本来就不大的空间现在因为塞了三个成年人更显狭小了。   摩达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渗血,浓浓的血腥味儿让翠翠不禁后退了两步,“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门外那么多守卫,你们不怕死吗?”   “不怕。”卓尔正低头给摩达处理伤口,头也不回地应道。   翠翠嗤笑一声,倚靠在门上看着两人,“卓尔,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连上次向天来刺杀都被抓住了,就凭你们的身手,是来送死的吗?”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卓尔包了半天,发现布条有些短本来就有些恼怒了,再被翠翠这么一刺激,立刻转身对她低吼了一句。   翠翠也懒得管,直接别过脸去不看他们。   “刺啦——”   “你干什么!”   布条撕碎的声音伴着翠翠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   刚才卓尔趁她没注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在她的旗袍下摆处划了一刀,然后用力扯下来好大一块布,准备拿去裹在摩达的伤口上。   卓尔淡定的扬了扬手里的布条,对翠翠道,“你的命都是我们救的,不过一件旗袍而已,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吧?   翠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样子,险些想去撞墙。   好好的一件旗袍现在被撕裂了好大一块儿,裂缝一直蔓延到了大腿处,里面浅色的底裤也露出了大半。   毕竟这个屋子里还有摩达这个男人在,翠翠急忙侧过身子,紧紧地拥手握着衣摆处。   给摩达包扎完以后,卓尔转过身拿着枪对准翠翠,“看在我们之前救了你的份儿上,我要你帮我们逃出去。”   用力挥开了卓尔拿枪的手,翠翠冷笑一声,“你们不是挺能耐的都能混进来吗?怎么就混不出去了?”   “吴翠翠。”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上翠翠的额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帮我们逃走!”   沉默了半晌,翠翠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条手帕,“我知道后院有一个隐蔽的偏门,我把图画给你,你们自己去找吧。”   前世翠翠还住在督军府里,乱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个长满了爬山虎的偏门,她跑去问沈虎的时候,沈虎告诉她说自己也不知道。   督军府的前身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那个偏门在沈虎搬进来之前就有了,他也懒得打理,就这样放着。   沾了一点卓尔手上的血,翠翠努力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将图画出来。   “这个偏门在一堆爬山虎后面,你用枪崩了那个锁就能出去。”将手帕递给卓尔,翠翠歪头错开她的枪,“这个偏门没什么人知道,放心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接过手帕,卓尔有些不放心,“你跟我们一起去。”   翠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旗袍,好笑的说道,“你觉得我这样能出去吗?”   卓尔抿了抿唇,“你走前面,把丫鬟下人都给支开。”   “……好。”翠翠拿起手包转身出了门。   卓尔扶着摩达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很幸运,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的下人。翠翠终于有了思考的时间,关于摩达和卓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大约能够猜到一点。   也许是为了来刺杀沈虎,又或者是来找向天报仇。   不过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既然摩达受了伤,那必然是和对方交手了。如果是针对沈虎的,那么整个督军府早就草木皆兵了,不可能这么安静。   他们必然是来找向天的麻烦,然后被向天故意放了一马。   所以刚才向天从洗手间里出来也是因为和摩达打了一架所以才进去整理的?   翠翠很聪明,这么冷静下来一想就将刚才的事情分析了个大概。   向天也是攻打青峰寨的功臣之一,作为宴会的主角之一,他刚出现就被人围着敬酒,他一边和众人周旋寒暄,一边目光扫视着四周。   他太了解卓尔和摩达了,他们俩在知道严正的死讯后一定会来报仇,而今天就是最好混进来的时机。   不得不说,向天料得很准。   宴会开始没多久,他就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小心”将酒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借故换衣服的空档,他找到了两人,并和摩达过了几招,还让他挂了彩。   从洗手间出来后的他本想去找两人的,结果他们先撞上了翠翠。   又转过了一条走廊,翠翠突然往后打了个手势,摩达和卓尔立刻藏在了柱子后面。   翠翠站在转角处对迎面走来的一位丫鬟道,“我的裙子不小心被勾破了,麻烦你去帮我拿一套新的衣裙给我。”   “是。”小丫鬟瞥了一眼翠翠露出大腿的衣摆,低着头离开了。   等她离去后,翠翠又对身后招招手,示意摩达和卓尔跟上。   虽说现在的丫鬟和下人大多都在花园里的宴会处帮忙,宅子里比较空,可这里好歹是督军的地盘,如果能让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来去自如,也太打脸了。   又拐了一个弯儿后,走廊两边突然逼近脚步声让翠翠有些紧张。   “进来——”   这时候,对面的门突然打开来,翠翠被拽着手腕拖了进去。   卓尔和摩达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屋子。只是两人万万想不到,屋子里的人正是裸着上半身的向天。   卓尔正要把枪,突然向天冲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趴在门上听声音。   等脚步声远去后,向天才转过身对两人道,“你们快走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卓尔瞪大了双眼,用枪抵住了向天的额头,发狠的声音里还藏着丝丝哽咽,“你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还有信誉可言吗?”   “卓尔。”翠翠本来不想管,不过自己已经牵扯进来了,总不好看着她杀人,“你要想清楚,现在要开枪,你和摩达都活不了了。”   “我不管。”卓尔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仇恨,“我一定要向天偿命。”   向天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握住卓尔的枪管,“义父临终前的愿望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你要是开枪了,那么今天,你、我还有摩达,就要玉石俱焚。”   “你还有脸提我爹!”两滴豆大的泪水从卓尔的眼里流出来,“向天,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要不要挖出来看看?”向天指着自己的心窝道,“只要你愿意,我挖出来给你看。”   “啪——”   卓尔扬起手给了向天狠狠一巴掌,“向天,我总一天要杀了你,替我爹报仇。”   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将枪收回了腰间,卓尔扶着摩达离开了屋子。他们只要从走廊尽头的窗子翻下去就能到后院里,翠翠说的那个偏门那儿。   “谢谢。”向天捂着额头好一会儿才对翠翠说道。   “要谢我就现实点。”翠翠指着自己残破旗袍道,“这是你的好妹妹干的。”   向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走到衣橱边拿了一套凌雪的衣服递给翠翠,“换上吧,凌雪的,应该合身。”   见翠翠接过衣服,向天就拿起自己的衣服到卧室里的浴室去整理去了。   宴会上的迟瑞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的,因为翠翠已经离开了许久未归,他有些担心。放下手里的酒杯,他决定去找一找。   谁知问了几个丫鬟都说没看见翠翠上楼,他便来到了后院碰碰运气。   那两个正准备靠近围墙的黑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拔出枪毫不犹豫的对着墙边的花盆开了一发,迟瑞呵斥道,“什么人,不许动!”   他的枪声让在前厅的众人也听到了。   龙天泽立即将沈虎护在身后,并且大声喊道,“保护督军——”   四周拿着枪的士兵们立刻分为两队,一队将沈虎团团围在中间,另一队往后院跑去增援迟瑞。   在连续几声枪响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人跑了,快追——”   楼下的吵闹让在房间里的翠翠和向天也听到了。   与从洗手间冲出来的向天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跑到了窗边往外看。   只见整个宴会已经乱了,不少带枪的士兵一边将沈虎团团围住,一边大声喊着,“保护督军,抓刺客——”   “糟了。”向天锤了一下窗框,就打算往外跑。   “等等,别去。”翠翠急忙拉住了他,“你现在下去能为了护着他们跟督军对着干吗?你下去能帮他们逃走吗?”   翠翠的话将向天的脚步被硬生生的逼停了。   是啊,他现在下去,根本帮不了他们。可是也不能傻等着,什么也不做吧?   “你下去反而会慌了阵脚,可能在督军面前露出破绽。”翠翠冷静的说道,“不如留在这儿看看情况,如果他们真的被抓了,再想办法救人。”   向天回过头看向翠翠。   他发现这个女人很冷静,无论在什么时候,她似乎都能不慌不忙的分析情况。   第一次见面,她为了救迟瑞,一棍子打晕了自己。第二次,她只身来到青峰寨。再然后,那次的宴会上,她为了阻止自己刺杀沈虎,过来邀舞……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我们快换衣服下去吧。”有些不喜向天那种打量的目光,翠翠松开了拉着他的手,走向床边打算换衣服。   “吴翠翠。”向天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你——”   他想问,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帮摩达和卓尔?   他想问,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想问,你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可是这么多的问题,向天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他们两个不管怎么说也就过我的命,这一次就当我还他们的恩情。”像是看透了向天的心思,翠翠主动解释道,“你可以放手了吧?我还要换衣服。”   “多谢。”千言万语只有两个字。   都说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有一点,他们最是重义气。   向天没有办法放下妻女,同样的,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摩达和卓尔去送死,哪怕他们的存在可能会威胁到自己性命。   对于吴翠翠,他有佩服,同样也有欣赏。凌雪能有这样聪明又有胆色的姐姐,向天觉得很庆幸。   又解开了两个盘扣,翠翠发现向天还没走,于是冷着脸道,“喂,我要换衣服,你好歹回避一下好不好?”   “哦。”向天愣愣的点了下头,“抱歉,我马上——”   “嘭嘭——”   向天话音未落,突然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凌雪柔柔的嗓音传了进来,“向天,你衣服换好了吗?我听说有刺客混了进来,你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应声,突然龙天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表妹夫,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还是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吧。”   说着就将门推开来。   翠翠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不整以及向天裸着上半身的样子,有些慌张,“怎么办?我们现在这样,一定会被人误会。”   向天顿了顿,一把将翠翠推到床上,拉过被子将她盖住,然后披上一件衬衫迎了出去。   翠翠被他的动作吓懵了,正想爬起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她只好立刻僵直身子,一动不动。   向天见不止有凌雪和龙天泽,就连沈虎、玉融、书婷还有一直在找翠翠的迟瑞都跟着进来了,他稳了稳心神道,“什么刺客啊?这儿只有我一个人。”   龙天泽眯着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   凌雪突然指着床铺道,“向天,你怎么换个衣服都能把被子弄得这么乱?”   说着就要走上前去帮向天整理,向天急忙拉住她,“没事儿,我一会会自己弄得。”   “该不会是藏了什么人吧?”龙天泽趁着凌雪拉住向天的时候,突然大步走到了床边去拉被子。   向天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当被子被掀开时候,众人就见翠翠正躺在里面……   而且现在的她领口微微敞开,发丝凌乱,旗袍下摆处还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一直裂到了大腿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翠翠衣衫不整,而向天只是匆匆的穿着一件未扣纽扣的衬衫,很明显他是刚刚才套上的。   众人都傻了,目光一直在翠翠、向天还有迟瑞之间徘徊。   这样的场面,真是让人不想歪都难啊!   翠翠立刻紧张的看向迟瑞,希望他不要误会。   可这样的情况,怎么能让人不误会?   旁人且不说,迟瑞现在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双手紧紧的攥成拳放在身侧。其次是凌雪,她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瞪大眼睛在翠翠和向天之间来回游移。   就在这个时候,向天竟然走到床边,捡起龙天泽扔在地上的被子将翠翠盖好,又万分自然的对凌雪道,“凌雪,拿一件你的衣服来给你姐姐换上。”   翠翠顿时狠狠的看着向天,那意思分明是,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是吗?   妈蛋,她就不该相信向天这个连自己闺女都能报错的二货!!   卧槽,你让我藏床底下都比藏在被子里好吗?   向天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吗?还是说你就是传说中的高智商低情商?   不是都说男人在偷情的时候智商堪比爱因斯坦吗?亲,说好的爱因斯坦呢?这尼玛不科学啊!   可问题是,向天本来就不是在偷情啊!   看到迟瑞转身欲走,翠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迟瑞身边拉住他,“迟瑞,不是你看到也不是你想到的那样,这件事我会跟你解释。”   “那是哪样的?”甩开了翠翠的手,迟瑞沉着脸大步走出了屋子。枉费他刚才那么担心翠翠是不是出事了,好么,这样也算是出事了?   第四十四章   换上了凌雪的衣服,翠翠和向天来到了客厅,准备接受众人的询问。   房间里的人现在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凌雪坐在一旁哭泣着,玉融正在安慰她。赵书婷独自一人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双手紧握,看不清喜怒。   龙天泽从掀开被子起脸色就不好,盯着向天的目光就像是一把机枪,分分钟对他进行360度无死角全方位扫射。   那意思分明是,卧槽,老子暗恋她那么久都没能和她躺在一起,向天你丫的算是个什么东西?   迟瑞靠在墙边,神色平静的看着翠翠。   很平静。   平静到翠翠有些怕。   迟瑞不相信翠翠和向天之间有什么,同样的,翠翠也知道迟瑞是相信自己的,他气的应该是自己又在做某些危险的事情之前没有告诉他吧?   可当时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告诉我,刚才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翠翠率先开口辩解,“我的旗袍被勾破了,不好意思下楼,就想到凌雪的房间换一件她的衣服,结果看到了向天也在换衣服。这时候刚好听到楼下有枪声,又说有刺客什么的,向天就让我待在楼上不要下去。再然后你们就来敲门,我们当时那个情况怕你们会误会,所以我才藏到了被子里……”   翠翠的话半真半假,不能暴露摩达和卓尔,但是也不能让人误会她和向天有什么。   不过,她和向天能有什么?这也太荒谬了!   “向天,这是真的吗?”沈虎转而去问另一个当事人。   “是。”向天点点头,“我正在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了迟少奶奶敲门,我就开门让她进来。听到枪声的时候我们刚好各自都整理到一半,我们怕造成误会,结果弄巧成拙。”   听到翠翠没有供出摩达和卓尔,向天还是很感激的。   “督军,我之前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丫鬟,我还让她去给我拿衣服来着,不信你可以问问。”翠翠抿着唇,语气颇有些郁闷和委屈,“我等了她好久,她都没来,又不好一直穿着破烂的旗袍,只好自己找去了凌雪的房间。”   “是哪个丫鬟?”   “不太记得了,是个小圆脸……?”翠翠有些不确定,她也没有清楚地看到那个丫鬟的脸。   沈虎一声令下,督军府里所有的小圆脸丫鬟都被叫了过来。   翠翠逐一找了过去,最后指着左边倒数第二个道,“就是她。”   那个小丫鬟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翠翠,“呀,原来让我拿衣服的人是你啊。”   “那你以为是谁?”翠翠被气笑了。   “迟少奶奶对不起,奴婢有脸盲症,分,分不大清楚人。”小丫鬟怯弱的跪了下去,“奴婢拿了衣服之后就忘了是要给谁,绕了半天都没人应我。”   “……”   翠翠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今天走的TM什么运啊!   这么狗血的误会真的是够了!   凌雪相信向天,就像迟瑞相信翠翠一样。既然是误会,大家便也就让它这么过去了。   只有沈虎还是不大高兴,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自己手下的三个青年才俊都跟这个吴翠翠牵扯不清呢?   明明自己的女儿也不差的好不好!!   这么闹了一场,众人都没了吃晚饭的心思。抱着宁儿乖乖地跟着迟瑞上了车,翠翠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心虚了?”快要到迟府的时候,迟瑞突然吩咐人将车子停在路边,并让司机下去。   现在车厢里只有迟瑞、翠翠还有宁儿。   好吧,宁儿太小了,可以忽略不计。   迟瑞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跟在督军府里那个平静的眼神一样,可是翠翠就是不由自主的有些胆怯。   “迟瑞,我,我今天……”翠翠低着头,小声的嘟囔了两句,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在那个房间里的原因,包括被扯烂的旗袍,是不是都和那两个刺客有关?”迟瑞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你怎么知道?”   “那两个刺客其中有一个的手臂上绑着的那条布,就是从你的旗袍上割下来的吧?”迟瑞眯着眼睛继续审问。   当时在后院,迟瑞对着那两个人影开了两枪,等他们回身过来反击的时候,他看到其中有一个人的手臂上裹着的布条跟翠翠旗袍的颜色是一模一样的。   后来,在向天和凌雪的房间里看到了衣衫破碎的翠翠,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关系。   “呃——”翠翠继续心虚的点点头,“是。”   “是谁?”   “摩达和卓尔。”翠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乖乖的将今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们俩来找向天给严正报仇,我从洗手间出来就撞见了他们,然后被他们给逮住了。之前他们救过我一命,我就答应帮他们,后来,后来有人过来了,向天就把我们都拉到他和凌雪的屋子里去了——”   迟瑞板着脸和翠翠对视,看得她由心虚变成了心慌,“迟瑞,对不起,我不是不跟你商量,是当时那种情况没办法和你商量嘛。”   “那你和向天是怎么回事?”相信是一回事,小心眼的迟少爷吃醋又是另一回事。   “还不是那个蠢货!”这事说起来翠翠就来气,“我当时想,要是凌雪进来看到我衣服破了,向天又没穿上衣,肯定会误会,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到在床上,还用被子把我给捂起来了——”   “他把你按到了床上?”迟瑞敏锐的抓到了关键点,“吴翠翠,你可以啊,居然躺到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翠翠无力的辩解。   “难道你还想故意的再躺一次吗?”   “当然不是了。”翠翠右手指天,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发誓,我只想躺在你的床上。”   “哼——”松开了握着翠翠下巴的手,迟瑞冷着脸说道,“为什么每次去督军府你总是能出状况?我看下次再有宴会什么的,你还是称病好了。”   “……”看着迟瑞生气的样子,翠翠瘪瘪嘴,乖乖的点了下头。   明明不是她的错嘛!   不过貌似迟瑞说的挺对的,那个督军府真的跟她八字不合啊!   难道老天是在冥冥中告诉她,那个地方并不属于她?   难怪上辈子冒名顶替住了进去以后搞得最后那么凄惨的下场出来。   这次吃醋的小风波,呃,不,应该是大风波,最后是以翠翠低眉顺眼的做了两个月的宅女收场的。   每天在迟府里管账算账带孩子,再次出门的时候,翠翠都快不认识路了。   “少奶奶,悦来茶馆好远呢,您真的要走着去啊?”桂儿一边帮翠翠撑着伞,一边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了。”翠翠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苦着脸道,“我都已经两个月没有出门了,我感觉自己都胖了好几圈了,多走走不是挺好的么?”   桂儿斜眼,“您是不是觉得今天去见了那个向天以后,会继续有两个月不能出门,所以才想多看看路边的风景?”   “凌雪也在,怕什么?”翠翠转过身,用扇子指着桂儿道,“今天是凌雪和向天,他们夫妻俩一起请我喝茶,说话不许大喘气,知道吗?”   翠翠上次跟迟瑞回家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凌雪,都没能和她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   难得今天凌雪约她喝茶,她当即就应了下来,反正迟瑞也并没真的给她下什么禁足令,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出门而已。   悦来茶楼的位子比较偏僻,不知道为什么凌雪会选在这儿?翠翠进门后就跟着掌柜的到了雅间。   推开门,翠翠发现里面的人并不是凌雪和向天。   一个穿着旗袍,优雅妩媚的女人正站在窗边背对着翠翠,听到了她的推门声也没有回头。   “三太太?”翠翠认出那是赵书婷,便奇怪的问道,“您怎么在这儿?凌雪呢?”   “因为就是我约你来的啊。”赵书婷这才慢慢转身,对翠翠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听说你最近都在府里不愿出门,这才借了凌雪的名义约你。”   翠翠一听凌雪不来,立刻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三太太客气了,只要您开口,翠翠哪能不来啊?”   “其实,今天,我是想请你帮个忙。”赵书婷倒了一杯茶推给翠翠,“这个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为难,不过非你不可。”   “请问是什么事?翠翠但凡能帮得上三太太的,决不推辞。”   赵书婷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桂儿,“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翠翠立刻会意了她的意思,“桂儿,你去给两位小少爷买些他们爱吃的点心。”   等桂儿离去后,赵书婷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翠翠身后,将双手搁到了她的肩膀上,有些感慨的说道,“翠翠,我看你待你的下人就跟亲妹子似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同胞的弟弟或者妹妹?”   “没有。”   “我倒是有一个弟弟。”赵书婷将袖中的一个药囊慢慢的抽了出来。   翠翠猜到赵书婷说的应该是摩达,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赵书婷会突然来找她喝茶,还提起了摩达?   “哦,是吗?”翠翠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三太太一定很疼爱他吧?”   “是啊,我很疼他。”将袖中的药囊猛地往翠翠眼前一晃,赵书婷缓缓的说出了后半句话,“所以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   看着翠翠吸入了药粉后就迷迷糊糊的趴到了桌上,赵书婷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有些歉疚的说道,“翠翠,对不起了,我只是想要保护我的弟弟。”   那天在督军府里,迟瑞是唯一见过两个刺客的人,所以他被沈虎派去全城搜查他们。   已经两个月了,因为迟瑞的严防死堵,卓尔和摩达一直没能混出城去,而且最关键的是,摩达那天受了两枪枪伤,每个药铺的门口都有沈军的人再把守,卓尔弄不到药给摩达治伤,现在摩达的情况很不乐观。   迟瑞这个人,既聪明又冷静,唯一的弱点就是翠翠了。   赵书婷特别选在悦来茶馆见面的原因就是这里的雅间里是有床铺的,将翠翠拖到了床上,每脱下她一件衣服,赵书婷就说一声“对不起”。   她明白接下来翠翠要面对的事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一件莫大的耻辱,可是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迟瑞油盐不进,只有坐实了翠翠和向天的奸情才能吸引他的目光,才能让众人不再盯着摩达和卓尔。   有那天在督军府的误会作为前提,这次的事情就更容易让人相信了……   赵书婷不会傻到自己带人来捉奸,只是让茶馆的伙计分别去了迟府和督军府报信,说茶馆要打烊了,可是还有两人未走。   凌雪和迟瑞几乎是同时赶到的茶馆。   在伙计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雅间的门口。   房间里,凌乱的衣物扔的一地都是,向天的军装和翠翠的贴身衣服纠织在一起,就好像躺在床上的两人一样。   向天光着的胳膊一只架在枕边,一只放在被子上搂住怀里人纤细的腰身,翠翠乖顺的紧贴着靠在他的怀里,两人颇有点儿鸳鸯交颈的感觉。   凌雪愣了几秒就捂着嘴哭着跑出去了。   翠翠是被迟瑞的怒吼给吵醒的。   “吴翠翠,你给我起来!”   听到迟瑞的声音,翠翠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感受到身边人的温暖后,翠翠不禁往向天怀里钻了钻,蹭了蹭他的胸膛,“迟瑞,再让我睡会儿,头好痛。”   “吴翠翠!”大步走到床边,迟瑞拽着翠翠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狠狠的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   脸颊上的刺痛感拉回了翠翠的神智,她不解的抬头看向迟瑞,“迟瑞,发生什么了?”   “你说呢!”迟瑞伸出颤抖的右手指着睡在床铺内侧的向天,“你为什么会跟他睡在一起?”   “谁?”回过头的瞬间,翠翠惊叫了出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和向天睡在一起?她明明在和赵书婷喝茶的啊?   捂着有些疼的头,翠翠茫然的看向迟瑞,“迟瑞,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在和三太太喝茶的啊。”   从腰间拿出枪,给子弹上膛,迟瑞指着刚刚才转醒的向天,“向天,我要你的命。”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翠翠的眼底倒映出一片血红……   “你在笑什么?”   突然响起的男声将刚才一片猩红的画面撕碎。   入目的景色现在还是那个茶楼,还是那个雅间。   地上没有凌乱的衣物,床上没有未着寸缕的向天和翠翠,床边更没有拿着枪的迟瑞……   只有赵书婷面带笑容的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一件刚刚从翠翠身上脱下来的里衣。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向天正双手环胸一脸不解的靠在雅间的门口看着自己。   好么,原来刚才的那些什么捉奸啊,迟瑞开枪杀向天啊,都只是赵书婷诡异的脑补出来的画面罢了。   那些黄色暴力无下限的场景只是她对自己计划的美好YY,并非真实发生。   卧槽,三太太,你的脑洞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你——?”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赵书婷将翠翠的衣服扔到了床上,对向天道,“你怎么提前过来了?”   向天自然而然的走进了屋子,“事情弄完了就提前过来了。”   赵书婷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笑的这么别扭,“是,是吗?”   “不是摩达约我来的吗?”向天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指着床铺道,“为什么吴翠翠在这儿?”   “这,这是——”赵书婷结巴了半天,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向天会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刚好看到她在脱吴翠翠的衣服。   瞥了一眼床上的吴翠翠,向天起身准备离开,“摩达和卓尔我会想办法弄出去的,你别动她,否则迟瑞会和你拼命的。”   向天离开后,赵书婷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雅间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自嘲的笑了起来,“赵书婷啊赵书婷,枉你忍辱负重做了这么多年的内应,怎么这会儿就冷静不了呢?”   是关心则乱吧?   毕竟摩达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为了能让弟弟脱险,不惜想出这样的损招来对付一个小姑娘……   走到床边将衣服一一替翠翠穿回去,等桂儿回来后赵书婷才离开了。   而提着点心回来的桂儿则是有些不解,怎么少奶奶好端端的就晕倒了呢?   晚上,听了茶楼伙计来报信儿的迟瑞从督军府出来后就直接去了悦来茶楼,等他进门的时候翠翠刚刚醒来没多久。   “看来生宁儿的时候还真是元气大伤了。”迟瑞将她抱下楼,放到车里,“回家以后要好好给你补补了,出门一趟都能晕倒。”   翠翠瘪瘪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只是觉得头好疼啊。   车子开出了一段,翠翠突然喊停,“迟瑞,车上的汽油味儿熏得我头疼,很不舒服。”   因为刚才吸入的那些迷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会儿又闻到汽油味儿,难怪翠翠不舒服。   推开车门走下去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翠翠才缓过神儿来。   迟瑞拿下帽子扔给阿四,走到她身边蹲下,“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啊?”翠翠有些犹豫,“你都忙了一天了,从这儿到迟府还有好远呢。”   “你不是坐车不舒服吗?”迟瑞回过头冲她张开了双臂,笑眯眯的说道,“还是你希望我抱你回去?”   “……还是背吧。”虽然已经晚了,可路上还是有那么一两个行人的。公主抱什么的,翠翠有些害羞。   披着迟瑞的外衣,稳稳的趴在他背上,翠翠忍不住晃了晃自己的两条腿,“有人背的感觉真好,难怪赫儿总是喜欢趴在你的背上。”   “原来你喜欢我背你啊。”迟瑞边走边道,“那下次不抱了,我都背着你走。”   “不要,我要抱,也要背——”翠翠耍小脾气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迟瑞,你一直背着我,背到背不动好不好?”   “好。”   “迟瑞,我饿了。”   “那就别跟我说话了,让我省点力气快点走回去。”   “我不——”   “那你饿不饿?”   “……饿。”   “饿就乖乖听话闭嘴,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好。”   他们俩夫妻倒是开心了,而阿四和桂儿则是可怜巴巴的坐在开的跟蜗牛爬似的车里跟在他们身后。   阿四泪流满面,“我们要不也下去走吧?车子这么慢悠悠的晃的我都要吐了。”   桂儿一脸苦逼,“不带这么秀恩爱的!太欺负人了!”   第四十五章   摩达那天在逃出督军府的时候为了保护卓尔,分别在右腿和腹部各受了迟瑞一枪。卓尔带着他躲到了以前青峰寨在金城的一个联络点。   虽然这里暂时很安全,不会被找到,可是医药用品的用量很是短缺。   正当卓尔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向天来了。   他刚进门的时候卓尔条件反射的按住了自己的腰间的枪械,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如此大意,这联络点的位子,他也是知道的。   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摩达,卓尔对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是来抓我们的吗?好歹你和摩达也是多年的兄弟,要杀你的人是我,带我走吧,放过摩达。”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们。”向天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卓尔,“我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其他的人。”   “滚——”卓尔将他带来的包袱狠狠砸到了地上,“我们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向天一语不发的将东西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桌上,又拿出了两本通行证,“最近风声太紧,你们现在这儿养伤,过段时间拿着通行证就能出去。”   向天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说完后他就转身往外走。   “向天。”卓尔拿着枪追了出来,凝望着他的背影,忍痛含泪问道,“我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卓尔不明白,很不明白。   如果向天变了,那么大可以为了向沈虎邀功而抓住自己和摩达,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放过自己。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吗?   沉默了许久,向天背对着卓尔点点头,“义父他……是我亲手杀的。”   他承认了,终于亲口承认了。   卓尔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沈凌雪吗!”   她的每一句质问都狠狠的戳在向天的心上。   她说,“青峰寨对你怎么样,我爹对你怎么样,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她说,“向天,你就这么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你二十多年以来的家吗!”   她说,“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向天了,你不配——”   ……   向天没有辩解,更没有回头,只是以往挺拔的背脊微微驼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撑多久,他不知道如果卓尔再多说一句会不会就变成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向天离开了许久之后,卓尔哭够了恢复了理智,才急忙去帮摩达治伤。   对于摩达的和卓尔,迟瑞是有心放他们一马的,且不说他们救过翠翠的命,再者来说,他们的存在也并不会威胁到自己,所以每天的例行结束检查后他都会匆匆赶回家。   以往他回家的时候,翠翠都会抱着孩子来迎接他,但是今天却有些反常。   翠翠不仅乖巧的帮他换衣服,还一再找各种各样的粘着他,总之就是不让他去书房。   “说吧。”迟瑞揉揉眉心,无奈的说道,“今天赫儿是又把我的书给吃了?还是将墨水弄到了我刚算的账本上?”   对于家里有个调皮捣蛋的儿子,迟瑞真的觉得很心塞啊!   上次将他最喜欢的一本书法给一页一页的撕下来当糖果吃了,还天真的跑过来告诉他说,“爹,你的书好难吃啊!”   上上次将家里的账本全部给用墨汁涂花了,还一本正经的说道,“爹,赫儿是在练书法。”   上上上次……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随着赫儿慢慢长大,迟瑞的书房就受着各种各样的荼毒,大约一个月就要重新装修一次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儿子对自己的书房这么的情有独钟?   可是偏偏家里所有的人都护着他,尤其是迟奶奶,每次迟瑞一准备上手教训,迟奶奶就语重心长的说什么,赫儿是迟家的曾长孙,可不能打坏了。   承受了多次打击,迟瑞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很坚强了,“赫儿今天又去我的书房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翠翠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也知道小孩子喜欢玩闹,这是天性是不是……?”   “吴翠翠。”迟瑞板着脸看向她,“说重点!”   对于翠翠这个宠儿子宠上天的娘亲,迟瑞还是有些不满的,都说慈母多败儿,他绝对要杜绝这种无条件溺爱的风气!   咬着嘴唇许久,翠翠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说道,“赫儿今天不小心,在你的书房玩火来着,然后就……”   好了,后面的话已经不用来说了!   “烧了多少?”迟瑞在努力让自己冷静。   “烧了,呃,呃——”翠翠默默的递上一本账本,“就留下了这个。”   “……”   太能耐了,这绝壁太能耐了!   迟瑞接过那本记录着工厂出纳的账本,捂着额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赫儿呢?”   知道今晚是怎么都逃不过去了,翠翠指了指里屋,“赫儿知道错了,正在面壁思过呢。”   沉着脸走到了里屋,迟瑞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面对着墙角的肉呼呼的小身影。   明明父子俩长着相似的脸,可是性格怎么就能差那么多呢?   “赫儿。”迟瑞背着手站在门口,低沉的嗓音隐隐透露出一种威严,“过来。”   “是——”小肉球踢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迈着还有些歪歪斜斜的步子走到迟瑞的脚边弱弱的喊了一声,“爹。”   将儿子抱起来,迟瑞一语不发的走出了自己和翠翠的院子。   翠翠本来想跟上去,可是转念一想,赫儿也该被管教一下了,不然这小子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咬咬牙,狠狠心,翠翠转身去看宁儿去了。   迟瑞抱着赫儿一路来到了浸月楼,将他放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迟瑞拿起桌上的茶具开始泡茶。   泡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一道、两道、三道……   每一步都要细致,马虎不得,水温和水量都有严格的控制,否则就不能将茶叶里的醇香之感很好的发挥出来。   迟瑞也不说话,就这么慢条斯理的做着自己的动作。   而身为小孩子的赫儿则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坐了几分钟后,屁股就开始扭啊扭,小嘴也不满的嘟了起来。   迟瑞对赫儿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好一会儿后才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闻闻。”   双手撑着屁股下面的椅子,赫儿微微扬起头嗅了嗅桌上传来的味道,“香香的。”   “这是你娘最喜欢的茶。”迟瑞将杯子收了回来,自己品了一口,“想学么?以后你也可以泡给她喝。”   “唔——”赫儿有些纠结,“爹不惩罚我吗?还打算教我泡茶?”   “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总是去我的书房捣乱,我就教你。”   迟瑞不傻,他发现赫儿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到书房去的。赫儿其实很聪明,他明明知道书房是很重要的地方还总是去捣蛋,一定是有原因的。   没想到自己爹爹这么直接,赫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没有啊。”   “你在嫉妒?”迟瑞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小肉球。   “才不是!”赫儿立刻扬起憋红的小脸反驳。   “你果然在嫉妒。”迟瑞看着小家伙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最近你娘总是抱着弟弟,没有陪你玩,所以你不高兴了?”   “……”这次赫儿没有反驳,而是默默的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   无声的叹息了一下,迟瑞起身将儿子抱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着。   他也知道最近自己和翠翠都有些忽略赫儿了。因为宁儿是早产儿,一直瘦瘦小小的,而且病了不舒服了也不哭不闹的,真的很让人心疼。   相比之下,又健康又能跑能跳的赫儿自然就容易让人忽略了。   对于做爹娘的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爱,只是体弱多病的那个总是会分走多一些目光。   “赫儿乖,宁儿是你的亲弟弟,而且弟弟很可怜,他刚出生之后的一个月里,爹娘都不在他的身边。而你出生的时候,爹和娘是不是都一直陪着你?”迟瑞开始给赫儿讲道理,“你身为哥哥应该照顾弟弟。”   “我也很喜欢弟弟的。”赫儿咂吧着小嘴说道,“我把我的玩具和点心都分给他了。”   揉了揉赫儿的小脑袋,迟瑞欣慰的笑了,“娘不是不疼你了,只是弟弟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娘才总是担心他,你不是很爱你娘吗?现在她要照顾弟弟已经很累了,你更要乖乖的,不要给娘添麻烦。”   捏着迟瑞的衣角,赫儿扬起小头问道,“娘最近都抱着弟弟,不抱你了,你不也会像赫儿一样的不开心吗?”   “咳咳——”迟瑞轻咳两声,避开了儿子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怎么能比呢?爹是大人了,怎么会和宁儿计较?”   “是吗?”赫儿歪着小脑袋,不解的问道,“可是我明明记得,几天前爹你在书房看账本的时候,娘去给你送点心,你就抱着娘说她现在都不关心你了,还把娘按到桌子上,一边亲她一边脱了她的衣服来着——唔——”   这么羞羞哒的事情被儿子看到,迟瑞顿时觉得老脸有些红,他赶紧一把捂住了赫儿的小嘴,“你怎么知道的?”   被捂住嘴的赫儿努力答道,“应无我扩寨窜吓民——”   他想说的是,因为我躲在床下面。   “这是我和你娘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问。”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迟瑞在赫儿的小手心拍了一巴掌,“这件事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以后都不许你吃糖了。”   糖果是赫儿最喜欢的,不吃糖会要了他的命的。于是小家伙立刻乖乖的点头,“不说,赫儿谁都不会说的。”   迟瑞满意的点点头,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颗糖递给赫儿。   可惜迟瑞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一边剥着糖纸,赫儿一边问了一句让迟瑞险些吐血的话,“爹,赫儿也很喜欢娘亲,下次赫儿也可以亲她抱她脱她的衣服吗?”   “……不可以!”   翠翠对于赫儿和迟瑞的谈话内容并不了解,只是当迟瑞抱着赫儿回房时两父子那默契的笑脸让她整颗心落了下来,看来没挨打啊!   赫儿看到翠翠,立刻冲她张开双手,“赫儿要娘抱抱。”   从迟瑞手里接过儿子,翠翠在他嫩呼呼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今天你都没吃晚饭,肚子饿不饿?娘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哒!”赫儿开心地拍拍手。   虽然爹说自己不能亲娘、不能抱娘、也不能脱娘的衣服,不过娘可以亲自己抱自己脱自己的衣服呀!这么想想,迟赫小朋友又开心了起来。   晚上,将赫儿和宁儿哄睡着以后翠翠才回到了房间。   虽然今天赫儿烧掉了很多的账本,不过还好刘管家那里都有备份,没有备份的那本工厂的账薄也被抢救了出来没烧坏。   总的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翠翠进屋的时候迟瑞正在看书,她好奇的凑上去,“你在看什么?”   “西厢记。”迟瑞扬了扬手里的书本,“从你软榻上拿的。”   “你也会看这个吗?”翠翠有些不敢相信,“迟少爷怎么会看这种……呃,这种讲情情爱爱故事的小说?”   迟瑞放下书,冲翠翠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我想多多了解你嘛。”   明明是自己的书被烧了没得看吧?翠翠对迟瑞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够了解我吗?都成亲这么久了。”   “是啊。”迟瑞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语气却是十分的暧昧,“从内到外都很了解。”   “……”   迟瑞露骨的言语让她顿时脸上一红,别过脸去不看他,翠翠起身到衣柜前挑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去了。   “你在做什么?”迟瑞不解的问道,“最近没有什么宴会要出席。”   “有人约我喝茶,我在想穿哪件比较好。”翠翠头也不回的应道。   喝茶?迟瑞继续低头看书,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谁约你喝茶?”   “龙天泽。”   “……不许去。”懒得问原因,霸道小心眼的迟少爷一开口就拒绝了这个邀约。跟龙天泽喝茶?那跟大灰狼请小白兔作客差不多吧?虽然说自家媳妇也并不是一只小白兔。   没有理会迟瑞的话,翠翠左手拎起一件桃红色的旗袍在身上比划着,“好看吗?”   迟少爷头都没抬,“不好看。”   右手拿起一件粉红色的小洋裙,翠翠继续问道,“这个呢?”   迟少爷继续淡定的看书,“也不好看。”   如此反复了几次后,翠翠怒了,上前将他手里的书抽走,指着床上的一排衣服道,“你看都不看就说不好看,现在你给我好好说,哪件好看?”   迟瑞面无表情的抬头,“如果是去见龙天泽的话,哪件都不好看!”   开玩笑,帮着自己媳妇打扮得美美哒去见情敌?你以为迟少爷是脑残吗!!   “哼。”翠翠不满的撅撅嘴,将书塞回到他手里,决定自己挑,不再问迟瑞的意见了。   “我说,你到底约了龙天泽做什么?”迟瑞现在早就没心思看书了。   翠翠转过身眨眨眼,对他神秘的笑了笑,“秘密——”   秘密?迟瑞挑了下眉,慢慢起身走到翠翠的身后。看来,他有必要让这个小妞知道下夫妻间该不该有“秘密”!   被迟瑞压到床上的时候,翠翠立刻捶了他一下,“快起来呀,衣服会被压皱的。”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翠翠的唇上,迟瑞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口型,等身下的小妞安静了以后,迟瑞才低头凑近她的耳边,暧昧的说道,“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什么?”迟瑞呼出的热气让翠翠敏感的耳窝立刻红了起来,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是每次迟瑞靠近的时候,翠翠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秘密就是——”抵在翠翠唇边的手慢慢往下滑,指尖暧昧的划过翠翠的下巴、脖颈、胸前和腰腹,最终停留在她腰带活扣的位置。   轻轻挑开了她的腰带,迟瑞有些气息不稳的喊了一声,“翠翠。”   他这一声呢喃的音调翠翠很熟悉,迟瑞每每在动情的时候就会这么叫她,用力的推了一把身上的人,“迟瑞,你先起来,床上还有衣服呢。”   “秘密就是,我想要你——”现在的迟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衣服不衣服的,弄皱了更好,反正他也不希望翠翠去见龙天泽。   如果说脱衣服可以成为一项技能的话,迟瑞一定是满级。哪怕是闭着眼睛,他都能将翠翠给脱得干干净净。   将翠翠贴身的底裤和肚兜扔下床后,迟瑞满意的舔了舔嘴角。   避开他炙热的目光,翠翠用双手挡在胸前,脸红的快要滴血,“你别看了。”   别看了?怎么能不看?   迟瑞慢条斯理的拉过她的手按到耳侧微微扣住,俯下身子封住翠翠唇,辗转吮吸。灵活的舌尖探入了翠翠微启的牙关,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来回挑逗……   缠绵的深吻让翠翠脑子一热,双手情不自禁的挣脱了他的禁锢,转而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向下,将两人的距离再拉近一些。并且配合迟瑞的动作微微的抬起自己的腰身,让他可以顺利地将自己的衣物褪去。   “帮我脱。”迟瑞忍着欲望,有些黯哑的声音的在翠翠耳边响起,拉着她的手按到自己的盘扣处,“快一点。”   听话的解着男式长衫上的盘扣,翠翠发现迟瑞突然在自己的锁骨处咬了一口,“嘶——好痛。”   以往迟瑞都不会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的,毕竟穿洋裙的时候有些是低领,翠翠也不想这些暧昧的印记被人看到。   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反反复复的在她的胸前、肩上还有脖颈上吮吸出一个个的红痕。   “迟瑞——”翠翠解着衣扣的手在他肩上锤了一把,“我明天还要出门呢。”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迟瑞继续进行着自己的动作。此时他的心声是,就是知道你要出门去见龙天泽,才要给你留点记号!   都说温水煮青蛙,人其实也和青蛙也差不多,总是容易沦陷在温柔的陷阱里。   当迟瑞用那种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翠翠的时候,她脑子里顿时就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紧紧搂住他的肩颈,配合着他的一次次冲撞,感受他给自己带来的欢愉。   都有了两个孩子了,他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十分的熟悉。   迟瑞一边挺动着自己的腰,一边熟练地拨撩着翠翠的各个敏感点。   本来就染上嫣红之色的脸颊现在因为微怒变得更加红了,翠翠推了他一把,“迟瑞,你别,别再——啊……”   最后那声上翘的尾音让腹黑的迟少爷微微勾起了嘴角。谁让你想着去跟别的男人喝茶的?以为我这么大度吗?   将翠翠小巧可爱的耳朵含到嘴里轻轻舔了一下,迟瑞用一种极其性感的声音蛊惑道,“叫我的名字,我想听——”   “迟瑞,迟瑞……”脑子已经开始混沌的翠翠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蛊惑,用饱含情欲的语调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她乖乖听话的样子让迟瑞十分得意。看吧,披着一层儒雅温和外皮的迟少爷其实就是这么的小心眼。   他喜欢翠翠的双眸里只倒映出他的脸,他喜欢翠翠声音柔柔的喊他的名字,他喜欢翠翠乖乖的躺在他身下……   他喜欢这个女人心里只有他一个!   迟瑞的眸色渐渐变深,搂紧了翠翠的腰,突然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从窗口传出来的女子的娇吟应和着男子低喘声简直让人脸红心跳,不忍直视。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房中的动静才渐渐停止。激情过后,翠翠气息不稳的靠在迟瑞怀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被吃了?   迟瑞稍稍歇了一会儿就起身了,在出门前还心情很好的在翠翠脸上印了一吻。   倒是翠翠,到了大中午才腰酸背痛的醒来不说,而且她起身时无意间被丫鬟们看到了她身上那些暧昧的印记,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因为昨晚迟瑞的“突然袭击”搞得一床的衣服都弄皱弄脏了穿不了了,翠翠抱歉的拉过桂儿手道,“抱歉啊,桂儿,你家少爷是个醋坛子,我今天不能去见龙天泽给你说亲了。”   桂儿嘴角抽搐,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没,没关系——”   第四十六章   昨晚把嫩嫩哒媳妇吃进肚子里的迟少爷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美美哒,在军中操演的时候完全不是平时那个对属下进行无情碾压的霸道军官啊!   按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定律,看到迟少这么开心,龙副官就绝壁不高兴了啊!   “迟参谋今天心情很好?”龙副官在心里OS:妈蛋,迟瑞,你千万别说好啊!你要是心情好了,老子就该心塞了。   “你说呢?”迟瑞眉毛上挑,端起桌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对了,听说龙副官下午约了我的夫人喝茶?”   “是。”   “那真是抱歉了。”迟瑞那灿烂的笑脸上完全看不到歉意二字,他上前拍了下龙天泽的肩膀,“昨晚翠翠累坏了,今天恐怕不方便出门。”   “……”   大家都是男人,龙天泽当然明白他话里那些暧昧的含义。   明明知道翠翠和迟瑞的妻子,明明清楚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可龙天泽就是忍不住的妒忌。   不过,他不喜欢认输,一点都不喜欢,学着迟瑞的样子,龙天泽也挑了下眉毛,“迟参谋,你知不知道,其实今天,是迟少奶奶主动约的我?”   迟瑞是相信翠翠的,只是龙天泽的话让他不得不在意。翠翠约他做什么?   微微眯了下眼睛,迟少爷淡定的回击,“我和翠翠这么多年夫妻了,彼此心有灵犀,她做事我一向放心,也会给她足够的自由。”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夫妻俩感情好着呢!我相信我媳妇,你丫滚一边儿去!   “是吗?”龙天泽露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笑意,“迟少奶奶要和我谈的可不是什么小事,是亲事呢。”   好吧,迟少爷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   什么亲事?迟瑞紧皱的眉头凸显出了他的不爽。   当然了,当他郁闷的时候,龙天泽自然心情就好了,双手叉腰,龙副官得意的巡视部下去了。   龙天泽的话在迟瑞的脑子里徘徊了一整天,所以当回到府里后,迟瑞都没歇一下就大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翠不知道迟瑞回来了,正在拿着两副耳环对着桂儿比划,“桂儿,你说哪一副比较好看?”   “左边这副比较大气,右边的比较可爱。”桂儿有些纠结,“桂儿也选不好,不如少奶奶挑一个喜欢的?”   “那怎么行?那天的见面很重要的!”又从梳妆柜里拿出了一副,翠翠继续问道,“这个可以吗?这和那一条翠绿色的链子是一套的,这是不久前才出的新款哟,迟瑞上个月买给我的。”   “我买给你不是为了让你去见龙天泽带的。”迟瑞冷不丁的出声吓了翠翠一跳。   她抬起头就见迟瑞正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将手中的耳环放下,翠翠讪讪地笑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都不出声啊?”   “看你挑的正开心,不想打扰你。”迟瑞冷着脸走到翠翠身边,伸手拨了一下她耳垂上的那对红宝石耳环,“我听龙天泽说,是你主动约的他?”   因为昨晚的情事,翠翠现在的身子还是很敏感,迟瑞这么冷不丁的碰了一下她的耳垂,让她顿时就脸红了。   双手撑在梳妆柜前,也不管桂儿还在屋子里,迟瑞将翠翠圈在自己怀中,探过身子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含糊不清的问道,“你约他做什么?”   “哎哟——”翠翠有些羞恼的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她顿时怒了,“迟瑞!”   这人昨晚就折腾她,现在又是这样!   翠翠最是爱好面子,虽说夫妻之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不过这也太亲密了,而且还有下人在看呢!   “我在问你话呢。”迟瑞越贴越近,炙热的呼吸喷在翠翠的颈部,惹得她的双颊越发的红润了。   “你先退开一点。”现在这种姿势,翠翠觉得实在不适合说话。最近的迟瑞好像处在发情期,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有安全啊!   “不要——”迟瑞一口拒绝,撑着桌面的手紧紧地搂住了翠翠的纤腰,让她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迟瑞知道翠翠容易害羞,所以每次都这么来逼问她。   不过贴的这么近,他也很难受的好不好?有的时候,身体的某些生理反应,也是很难控制的好不好?   察觉到迟瑞的身体变化,翠翠立刻就怂了,昨晚已经滚了一夜床单了,就算迟少爷今天还有体力,她也受不了了。   “我说我说——”扭着腰避开了迟瑞的手,翠翠赶紧将自己隐瞒的事情全给招了,“我是为了给桂儿去说亲来着,她和龙天泽手下的一个排长好上了,我这不是想去商量一下婚事嘛。刚才选耳环也是为了给桂儿戴的。”   迟瑞直起身子,不解的看向她,“说亲不是应该找父母吗?你找龙天泽做什么?”   “因为那个排长就要被调去守城了。”翠翠从迟瑞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搓了两把自己的烫呼呼的脸颊才开口,“他之前是警卫员,现在升职了。我这不是希望龙天泽能给他安全一点的差事嘛,我可不希望桂儿嫁过去就守寡什么的。”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   迟瑞将帽子脱下来扔到一旁,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把那个排长调来归我管。”   “我很想啊。”翠翠瘪瘪嘴,上前帮他把外衣给脱了,“可是你不是不喜欢龙天泽吗?让你去跟他要人,跟他打交道,你应该会很别扭吧?”   “比起我和找他,我更不希望你去找他。”从后面搂住翠翠的腰,迟瑞将她整个人圈到自己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你是我的。”   翠翠发现,其实迟瑞是个很任性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富家的公子哥儿都这样,至少自从她和迟瑞在一起以后,他总是会对自己说‘你是我的’,就跟个霸着自己玩具的小孩儿一样。   前世的自己几时见过这样可爱的迟瑞,直到死都没有……   翠翠有些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被迟瑞捕捉到了,握着怀里人的双肩转了一下,让她面对自己,迟瑞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我——”翠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为前世的事情难过,只能扯了个谎,“我只是感慨桂儿都要出嫁了,我们的赫儿和宁儿也在长大,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迟瑞微微低下头,抵着翠翠的额前,柔声许下最动听的情话,“不快,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每天都会陪着你。”   我们还有十年,二十年,二十年……还有许多个日日月月,所以一点也不快。   迟瑞甚至希望过得慢一点,可以一直牵着翠翠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吃过晚饭后,迟瑞特地将桂儿叫到了书房,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她的那位意中人。   之前的书房被赫儿烧了以后还没有修葺好,现在这个书房是临时弄出来的,在这个有些凌乱的环境之下,迟瑞想要严肃一点也营造不出气氛。   “说说看,你和那个排长怎么认识的?”迟瑞端着茶杯悠悠的晃了两下,拿出一副查户口的架势,“那个排长姓什么叫什么?”   双手搅着自己的衣角,桂儿不止脸红了,连脖子耳根也泛起了蒸气,“我,我和他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   “哦?”迟瑞的手一顿,“多久以前?”   “呃,我,我摔断腿的时候。”桂儿低着头,小声说道,“之前我被程家的那位蔷薇姨娘腿下楼梯摔断了腿,少奶奶为了我又拔了枪又放了狠话,后来还全城给我收集各种名贵的药材来治疗我的腿。”   桂儿的腿当时摔得十分的严重,翠翠担心她会留下病根,所以想都没想就决定用最贵最好的药材,不光顾氏医馆,几乎整个金城的医馆都被找遍了,只要能治好桂儿的腿,翠翠眼睛都不眨就买下来。   迟府上下的丫鬟下人们都纷纷感叹这位少奶奶待下人真是好,迟奶奶也便没有反对翠翠的行为。   迟瑞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你继续说。”   “后来,呃,后来——”偷偷看了眼迟瑞的脸色,桂儿小心翼翼的开口,“当时,少奶奶不是有几天带着我去了邻城找一个专门接骨的大夫嘛……”   “继续?”迟瑞的语气很淡定,但是他的心情不怎么平静。   翠翠当时去邻城的时候,刚好工厂要赶一批货,他非常的忙,没能陪同翠翠和桂儿一起去,就让管家陪着一起去了。   看样子,在邻城应该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应该和龙天泽有关。   不得不说,迟瑞的预感很准啊!   “那时候,其实龙副官也陪我们去了。”桂儿顶着迟瑞散发出来的强大低气压,默默的开口讲述一件翠翠隐瞒了很久的‘秘密’,“他是在半路上劫到我们的,非要跟我们同路,还住一个旅馆。当时为了照顾我,少奶奶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龙副官就强行把她带到旅馆去让她休息,留下来照顾我的就是那个排长,呃,他当时还是龙副官的警卫员。”   非要和我们同路,还住一个旅馆……   龙副官把她强行带到了旅馆去让她休息……   迟瑞觉得这两句话在自己的脑子里不停地刷频。   “嘭——”   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到桌上,迟瑞没有理会桂儿,直接大步迈出了书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呀——”桂儿后知后觉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完蛋了,少奶奶明天早上又要起不了床了。”   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里,迟瑞二话不说就将翠翠扛到了床上压住。   “又怎么了?”翠翠紧张的看着迟瑞,“我刚才一直在哄宁儿睡觉,什么都没做啊。”   迟瑞现在脸色很不好看,手上的力道也越用越大,“桂儿腿断了去找接骨大夫那次,谁陪你去的邻城?”   “呃——”翠翠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闪躲,“我不告诉你,不是怕你生气来着么。”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啊?”单手拉过翠翠的两只腕子扣在头顶,迟瑞用空出来的手捏住了翠翠的下巴,“吴翠翠,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马上把那几天的事情全部清清楚楚的给我交代一遍。”   “是。”翠翠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那次是事情是这样的——”   是怎么样的呢?   下面进入回忆模式——   【回忆】   顾致远是个很好的大夫,算是综合全面发展,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看出点门道,但却并不是每一种病痛都十分的精通。   桂儿的腿敷了他给的药以后好得很快,但是骨头稍稍有些错位。   翠翠打听到邻城有一位接骨的大夫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字号了,当即决定带着桂儿去求医问诊。   出发前,迟瑞双手环胸靠在床边看翠翠整理东西,“就不能等半个月吗?我忙完这最近这段时间就能陪你一起去了。”   “什么都能等,看病不能等。”翠翠头也不抬的继续收拾东西,“再说了,我们只是去几天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唉——”不甘不愿的叹了口气,迟少爷表示自己很舍不得跟媳妇分离,“你确定不带婉儿吗?桂儿现在受伤了不能伺候你。”   “婉儿还要带赫儿啊。”翠翠将箱子合上放到一旁,扬起下巴对迟瑞道,“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还能照顾桂儿呢。你可别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大小姐。”   拉过翠翠的手到唇边吻了一下,迟瑞不放心的说道,“就算你要留下婉儿,那府中丫环这么多丫鬟,多带一个人也好照顾你啊。”   翠翠摇摇头,将自己挂到迟瑞的脖子上撒娇道,“车子只能坐四个人,你不是已经让刘管家陪着我了吗?迟少爷,您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不放心。”迟瑞搂过翠翠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只要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不放心。”   “我保证,不管发什么事情,回来一定统统告诉你,好不好?”   翠翠这个时候的保证真的是真心的,但是总有些事情,天不从人愿,是吧?   第二天一早,她们的车子刚离开金城没多久,突然从路旁边又冲出来一辆车子横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龙天泽没有穿军装,特地换上的休闲西装显得他周身戾气散去了不少,倒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翠翠小姐这是要去邻城吗?”他贱兮兮的走到车边敲了敲窗子,“好巧啊,我也去哪儿。”   “大路朝天,龙副官是不认识怎么走吗?”翠翠虽然打开了窗子,但是看都没看他。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结伴而行怎么样?”龙天泽在面对翠翠的时候总是那么的百折不挠!   “……”默默地关上了车窗,翠翠面无表情的吩咐司机,“开车。”   看着迟家的车子绝尘而去后龙天泽也不恼,溜溜达达的上了自己的车子,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跟上前面的车子。”   龙天泽是昨晚才知道翠翠要带着桂儿去邻城求医,而迟瑞不能陪同。   虽说这条路不是土匪出没的高发地段,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今天一早就去找沈虎请了假,出来追翠翠了。   到邻城的路并不远,但是不能颠簸到桂儿的腿,所以迟家司机开得很慢。   龙天泽就更不急了,也让司机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   到邻城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翠翠早早的就订好了旅店,当她扶着桂儿准备上楼的时候龙天泽又出现了。   “你是背后灵吗?”翠翠不爽的瞪着将腿搭在楼梯口的某人,“如果您不打算帮忙的话,能不能把路让开?”   “谁说我不打算帮忙的?”龙天泽对着身后的一个警卫员打了一个手势,又指了指桂儿道,“你过来,把她给我抱上去。”   “啊?”   “是——”   桂儿有些不安的抓着翠翠的衣袖,可是那名警卫员根本不给桂儿反抗的机会,直接打横抱起她就往上走。   “龙天泽!”翠翠将龙天泽横在自己身前的手狠狠的挥开,“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不需要你帮忙,你给我让开。”   桂儿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随意让别人抱呢?   龙天泽还是那副贱兮兮的表情,“翠翠小姐,你的丫鬟伤了腿,你不让我的人抱她,反而让她自己上楼,你确定不会病情更严重吗?”   “你——”   “我的属下什么都不会做,这段时间就让他帮你照顾桂儿吧,就当是为了她好。”龙天泽说完后也上了楼。   独自站在楼梯口的翠翠生了会儿闷气,也赶紧上楼去看桂儿。   之后的几天,龙天泽说到做到,他的那名下属每天都会来敲门,早上就抱着桂儿去医馆找那位接骨的大夫,晚上就抱着她回旅馆。   他和桂儿的感情就是抱来抱去抱出来的。   有了他的照顾,桂儿的腿没磕着也没碰着,好得不得了。倒是翠翠,因为劳累而有些脸色不好。   又一次在医院有些头晕的时候,龙天泽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前把她扛了起来,打包回旅店了。   一路上翠翠的挣扎都被龙天泽给压制了,将她的双手反扭在后背,龙天泽毫不客气的威胁道,“吴翠翠,你要是不想让迟瑞现在就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话,你就给我安静点。”   “让他知道就知道,我们夫妻之间没有秘密。”翠翠梗着脖子反驳道,“倒是你,动作给我放规矩一点。”   压着翠翠来到了旅店,龙天泽将她拖到了房间,再一次拿出了手铐把她的双手拷在了床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乖乖的睡觉!”   “你给我松开。”挣了两下没挣开,翠翠冷着眼瞪他,“龙天泽,我不是你的犯人,你给我松开。”   到底是心疼翠翠的,为了怕手铐磨伤她的手腕,龙天泽特地将床单给撕碎了裹在手铐的内侧,“等你睡着了,我就放开你。”   “你给我出去。”手不能动,脚还是可以的,翠翠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下。   “我走,但是你必须睡觉。”龙天泽拉过被子给翠翠盖好,等她闭上了眼睛后才离开了房间。   等他出去后,翠翠挣了两下没能把手弄出来,只好妥协。这段时间也确实累了,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她就慢慢睡着了。   等龙天泽再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乖巧的睡美人。睡着之后的她很可爱,不会张牙舞爪的。   从怀里拿出钥匙把两个手铐给卸了,龙天泽就坐在床边看着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去,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已经很接近了……   “迟瑞——”感觉到龙天泽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翠翠无意识的推了他一把,又低喃了一声,“迟瑞,我好困啊。”   轻声叹了口气,龙天泽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亲翠翠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别人。   就这样,在邻城的这几天里,龙天泽总是这么三五不时的跳出来刷一下存在感,给翠翠添添堵什么的。   桂儿的腿在重新接了一次后也好了很多,翠翠就决定离开了。   在回金城的路上,翠翠拿出少奶奶的架势,板着脸再三交待,龙副官跟着去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小心眼的迟少爷知道。   结果千算万算,桂儿还是把自己给卖了。   【回忆完】   “就是这样。”翠翠竖起右手指着天保证道,“我和龙天泽绝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怕你不高兴啊。”翠翠瘪了瘪嘴,心里暗道,怕你吃醋呗!   捏住翠翠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迟瑞冷着脸继续审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翠翠赶紧摇头,“真没有了,就这一件。”   见她的态度不似说谎,迟瑞满意的点了点头,“以后你要是再瞒我试试看。”说罢就挥手打落了床边的帐子,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解翠翠的衣扣。   “你干什么!”翠翠扭着身子躲开他的动作,“迟瑞,你昨天刚刚……今天不要了,坚决不要了。”   “唰——”   一件外套被扔下了床,迟瑞将翠翠压在身下,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迟瑞!”   “唰——”   裙子也被扔下了床,迟瑞不为所动的与翠翠的衣服做着斗争,“瞒了我那么久,不给你一点惩罚,你一定还有下次。”   “嘤嘤嘤——”   于是乎,迟家少奶奶,果真第二天又没能起床……   第四十七章   桂儿作为翠翠除了知夏以外最在乎的姐妹,她自然要帮桂儿的婚礼办得十分的完美。   因为不能从迟府出嫁,所以她的花轿是从吴家的小院儿出去的,这天一大早翠翠亲自来帮她打扮,“头抬起来一点,胭脂不够红啊。”   不止她,现在整个院子里都挤满了迟家的丫鬟,她们都来替桂儿送嫁,其余的下人就被翠翠赶去桂儿的新家那边帮忙。   以至于今天一早迟瑞和迟奶奶连做早饭的人都找不到,因为厨子都去做喜宴了,只能让管家出去买现成的早餐了。   吴九更是因为碍手碍脚的,直接被翠翠给赶了出去。   大蓉拿着两副耳环问翠翠,“少奶奶,您看用哪一副比较好?”   现在的大蓉已经不想着做迟瑞的妾室了,她很清楚自己即使当上了迟家的姨奶奶也不过是个摆设,迟瑞的心里只会有翠翠一个。   与其困在别人的感情里不如去找寻自己的幸福。   “左边的。”翠翠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给桂儿化妆,“大蓉,你觉得桂儿的妆怎么样?还可以吧?”   大蓉凑上去看了一眼就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少奶奶画的太好看了,以后府里的丫头成亲嫁人啊,恐怕都要来找你画了。”   “好啊。”翠翠毫不介意的点点头,“以后你们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告诉我,我让少爷去帮你们提亲,然后我亲自给你们送嫁,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们嫁出去。”   “是——”在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笑嘻嘻的对翠翠鞠了一躬,“多谢少奶奶。”   给桂儿化好妆检查妥帖没什么问题后,翠翠便让大家都出去,好有机会和桂儿说说贴心的话。   关上门,翠翠拉着桂儿一起坐到床边,“桂儿,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命,不过我很信,从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很喜欢你,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看。”   翠翠不想信命都不行,毕竟是命运让她有一个重来的机会,让她可以再一次得到幸福。   她说,“桂儿,以后就把我当你的姐姐吧,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有我陪着你。”   “少奶奶——”桂儿伸出双手搂住了翠翠,哽咽的说道,“少奶奶,您对我太好了。”   “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桂儿对翠翠都是好的没话说,她又怎么能不感恩?   “少奶奶,我舍不得你。”桂儿吸了吸鼻子,还是有两滴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   “新娘子不可以哭,知道吗?”翠翠见状急忙拿起帕子帮她擦拭,“你只是嫁人而已,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只要你想见我,虽是可以来迟府啊。”   “嗯嗯——”桂儿点点头。   “不许哭了。”翠翠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便拿起一旁的盖头给桂儿盖上,“时辰到了,你该美美的上花轿了。”   “好。”   桂儿忍住眼泪,盖着盖头,在一个丫鬟和喜婆的搀扶下走上了去往新家的花轿。   翠翠的身份自然是不能一起跟着迎亲队伍走的,在丫鬟都离开后,她便独自留下整理东西,然后等着迟瑞来接她一起去参加喜宴。   可是没等到老公,却先等到了龙天泽。   今天他是尾随着他的手下一起来的。   双手环胸靠在门口,龙天泽一脸不正经的笑道,“呀,不知道桂儿那个小丫头穿喜服的样子有没有你漂亮?”   翠翠不仅懒得理他,连头都没回,只是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吴家小院里,在这个房间里,龙天泽狠心的企图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每次进到这间屋子,她都会心里不舒服,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把这里作桂儿的娘家送嫁,她根本不想回来。   见翠翠不搭理自己,龙天泽也不恼,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那天穿着喜服从我身边走过的样子,风吹起了你的盖头,真的很美。”   “可惜,那天我是迟瑞的新娘。”翠翠走到门口推开了龙天泽,面无表情的斜了他一眼,“龙副官,喜宴就要开始了,您还要杵在这儿做什么呢?”   龙天泽摊了摊手,又指指外面的车子道,“我是来等你的。翠翠小姐,我来送你过去。”   “不必了。”翠翠径直走到了院子里坐下,“迟瑞会来接我的。”   “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我的好意?”龙天泽也走到她对面坐下,拿下帽子放到石桌桌面上,他淡淡的笑了,“怎么说我也算是桂儿他们的媒人吧?”   的确,如果不是他非要跟着翠翠和桂儿去邻城,如果不是他非要让自己的手下去照顾桂儿的话,桂儿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好归宿。   “我以为迟瑞已经替我谢过你了。”翠翠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出于礼貌问题,又给龙天泽也倒了一杯,“龙副官还要我怎么谢谢你?”   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龙天泽心情很好的点点头,“翠翠小姐倒的茶就是好喝。”   “龙副官今天不是应该去喝喜酒的吗?怎么在这儿喝起茶来了?”迟瑞充满敌意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这里是我妻子的娘家,龙副官是不是该避个嫌?”   翠翠惊喜的转过头,就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用同样的姿势各靠在门的左右两边看着她,对这样的场景她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但每次都会觉得好笑。   迟瑞平日里为了做生意装深沉装面瘫就算了,迟赫这个小肉丸子装什么酷啊?   而且这对父子长得本来就八分相似,这样的场景就像是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迟瑞一样,真的很好笑。   “赫儿,过来娘抱抱。”翠翠起身走了两步对迟赫张开双手。   迟赫也不跟着自家爹爹装酷了,立刻小跑着扑倒了翠翠的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甜甜的喊了一声,“娘。”   “龙副官不是要去喝喜酒吗?”自然而然的走过来把老婆和儿子搂到怀里,迟瑞冷着脸对龙天泽说道,“难道你要留下来给我岳父看门吗?”   龙天泽扯着嘴角回了一个冷笑给他,拿起桌上的帽子慢慢往门口走去,“迟参谋,那我们就等会见了。”   在他离开后迟瑞转头看向翠翠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你怎么了?”翠翠伸手将他的眉心抚平,“怎么就皱眉苦脸唉声叹气的了?我今天可是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啊。”   翠翠知道,迟瑞一吃起醋来就非常的恐怖,于是立刻表态表示自己很乖的。   伸出手将翠翠搂在怀里,迟瑞把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有些哀怨的说道,“我在感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觊觎我的女人呢?”   “扑哧——”翠翠拍了他一下,好笑的说道,“说什么呢,赫儿还在呢。”   “那不说了,咱们喝喜酒去吧。”迟瑞直起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从翠翠怀里接过赫儿抱着,另一只手拉着她就往外走,“要是你迟到了,说不定桂儿那个丫头就不拜堂了。”   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媳妇,迟瑞表示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桂儿嫁出去以后,翠翠就没了贴身丫鬟,大蓉立刻又拨了一名新的丫头给她。   偏偏这个丫头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跟着蔷薇的珠儿,翠翠默默地扶额感叹,这迟家是没有别的丫鬟了吗?   珠儿自然是比不上桂儿贴心,不过到底做事还算认真仔细,所以翠翠也不讨厌她。   今天金城冬天的雪下的特别的好,赫儿一直嚷嚷着要出去打雪仗,翠翠被他吵得烦了也只能依着他。   将厚厚的衣服帽子手套全部给赫儿裹上后,翠翠才拉着他出门,“赫儿,你答应娘的只能玩一会儿知道吗?你还小,要是得了伤寒就得继续喝苦苦的药,你想喝吗?”   “不要。”赫儿皱起秀气的小鼻子狠狠地摇摇头,“赫儿最讨厌喝药了,我不要喝药。”   “那就不可以玩的太久!”翠翠拉着他的小手来到了院子里,“小心滑啊,不能跑太快,不能用手直接去摸雪,只能隔着手套玩。”   “知道啦——”赫儿听了半天翠翠的念叨,早就烦了,一出屋子就挣开了她的手,跑到院子中央去搓雪球去了。   珠儿和婉儿站在翠翠身后对视一眼,都纷纷上前问道,“少奶奶,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玩啊?”   两人到底还是十多岁的小丫头,都有玩性,见到赫儿玩的开心,两人也有些忍不住了。   “去吧。”翠翠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对两人招招手,“你们俩就跟着赫儿,别让他乱跑,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看着你们玩。”   “是——”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便上前去和赫儿一起打雪仗去了。   翠翠坐在秋千上自己晃了晃,看着远处玩的开心的两大一小三个人,也忍不住捧了一把雪起来。   曾经的她,还喝过雪水填肚子呢。   人生就是那么的奇妙,谁能想到以前柳叶村那个凶巴巴的野丫头吴翠翠现在会变成了金城里富甲一方的迟家的少奶奶呢?   掌中的雪水慢慢化成了水,顺着指缝间的空隙流了下去,翠翠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一个戒指不见了。   明明刚才出屋子的时候还在的啊!   “婉儿,你——”翠翠正想喊人,就见婉儿和珠儿已经带着赫儿到外面的院子去玩了,轻轻叹了口气,她从秋千上起身,走到刚才自己走过的地方蹲下,一一仔细查看,“还是我自己找找吧。”   今年的雪下的特别的厚,堆积起了好大的一层,找起东西来有些困难,翠翠只能一点点的把它们扒开来。   翠翠本以为就算现在找不到,等会儿婉儿和珠儿也能进来帮忙找,可是偏偏事情就是这么的巧合,在外头玩雪的赫儿被迟奶奶看到后就叫到自己屋里去了。   而婉儿和珠儿也跟着过去了,便没有再回来。   因为雪天气候冷,丫鬟下人们也都大多在屋里伺候,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蹲在雪地里的翠翠。   直到晚饭的时候迟瑞回来。   看到饭桌上只有奶奶和赫儿,迟瑞对一旁的珠儿道,“珠儿,少奶奶呢?”   “回少爷,下午赫小少爷要玩雪,少奶奶就让我跟着他,少奶奶现在应该还在院子里。”珠儿老实的答道,“这会儿少奶奶应该在喂宁小少爷吃饭吧。”   迟瑞点点头,他知道翠翠有的时候会被宁儿闹得耽误了吃饭时间,便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吩咐了一声,“珠儿,去给少奶奶送饭,顺便提醒她不要只顾着宁儿,自己忘了吃饭。”   “是。”珠儿应了一声,就转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谁知珠儿刚到迟瑞和翠翠的院子就看到了翠翠整个人摔倒在雪地里,她急忙在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上前扶起了翠翠,“少奶奶,您怎么摔倒了?有没有伤到哪儿啊?”   “珠儿?是珠儿吗?”翠翠突然抓住了珠儿扶着她的手臂道,“珠儿,我,我好像看不见了。”   “啊?”珠儿被吓到了,立刻伸出手到翠翠眼前晃了一下,“少奶奶,您别吓我,您看得到我的手吗?”   努力的睁大双眼,翠翠发现自己还是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我看不到。”   “少奶奶,我这就去告诉少爷。”   珠儿说着就要往外跑,翠翠急忙拉住了她,“珠儿,你先扶我进屋,我刚才已经摔倒了好几次了,你扶我进去再去叫人。”   将翠翠扶到屋子里坐下后,珠儿立刻就往饭厅跑,一进门就大声叫道,“少爷,老夫人,不好了,少奶奶出事了,她眼睛看不到了。”   全迟府上下都知道,少爷把少奶奶当做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宝贝,所以少奶奶一有点风吹草动,那就是全府上下草木皆兵的节奏啊!   这不,少奶奶因为在雪地里待久了,双眼被刺伤了,全金城的大夫几乎都被请来了。   “是雪盲。”顾致远从随身的医药包里拿出了一瓶药递给迟瑞,仔细交待道,“翠翠的情况不算严重,内服加上外敷的药,大约三四天就能恢复了,只是这段时间要小心,千万不能让眼睛再受到一丁点儿的刺激了。”   以前翠翠就告诉过程浩浩说眼睛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分一点都不假,它不仅最重要还最脆弱。   “我知道了。”迟瑞接过了药,对旁边的人吩咐道,“跟着顾大夫回去抓药。”   送走了顾致远后,迟瑞亲自拿着药瓶给翠翠的眼睛上药,现在她的双眼血红,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这么大的人了,找东西不会让丫鬟来吗?”迟瑞的声音虽然带上了责怪的语气,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是极其的温柔。   “我也不知道在雪地里呆久了竟然会伤到眼睛。”翠翠有些抱歉的说道,“我听珠儿说,奶奶在听到我看不见了的消息的时候,手里碗都吓得掉到了地上是不是?我又让她老人家担心了。”   “你岂止让她担心?”迟瑞伸手在翠翠的额头戳了一记,“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珠儿那个丫头说话说的不清不楚的,一冲进来就说什么‘少奶奶眼睛看不到了’,听着多吓人啊。   “明天我让大蓉给你换个丫头,或者是让桂儿暂时回来照顾你一段时间。”迟瑞觉得如果再让珠儿这个不靠谱的丫头来照顾翠翠,他迟早会被吓死。   翠翠有些嗔怪的说道,“你也太夸张了吧?这么点小事就要让桂儿回来?她可是刚嫁出去没多久,回头让那些外面的人怎么说啊?说我们迟府请不起丫头,还要一个已经嫁人的丫头来伺候我吗?”   迟瑞冷着脸在翠翠脸上捏了一把,“吴翠翠,你觉得这是小事吗?你眼睛看不见了是小事吗?”   雪盲这种情况可大可小,搞不好可能会影响以后的视力,特别如果再受刺激,也许以后看东西都会有障碍。   翠翠竟然认为这是“小事”,迟瑞当然不高兴了。   上完药后,迟瑞端起了旁边的饭碗给翠翠喂饭,“张嘴。”   “迟瑞。”翠翠有些无力的按住他的手道,“我能自己吃,我只是眼睛看不见,手还是可以动的,你怎么喂我,我总得自己跟和赫儿和宁儿似的。”   “赫儿至少还懂得保护自己。”迟瑞避开她的动作,继续坚定的舀了一勺饭喂到翠翠的嘴边,“张嘴,你要不想我把桂儿找回来,就乖乖听话吃饭。”   “哦——”   感觉到迟瑞现在的心情并不太好,而她又实在不想麻烦桂儿,翠翠只好乖乖地张嘴让迟瑞喂自己吃饭。   喂着喂着,迟瑞突然吐出一句惊人的话,“吃完饭我帮你洗澡。”   “什么?”翠翠嚼饭的动作一顿,“不,不用了吧?我,我可以自己洗,或者让珠儿和婉儿帮我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还会让珠儿再伺候你吗?”迟瑞强硬的说道,“吴翠翠,你的身子我都看过摸过多少回了,你还介意我帮你洗澡吗?”   “……”介意,当然介意啦!   翠翠虽说和迟瑞滚了这么多年的床单了,但是基本都是在黑暗中,并没有这么直接的机会让两人赤身相对。   再说了,现在她看不见,保不准迟瑞会在洗澡的时候对她做什么。   不过,又能做什么呢?   “那我能不能等眼睛好了在洗澡啊?”翠翠开始跟迟瑞谈条件,“反正冬天身上也不会太脏,我昨天才洗过,今天就——”   “不行!”迟瑞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今天在雪地里呆了那么久,身子受了寒,必须泡一个热水澡,好好暖一下。”   “……”呜呜呜,翠翠真的不想洗啊!   将最后一口饭喂到翠翠嘴里,迟瑞淡定的说道,“等会我跟你一起洗,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翠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信迟瑞不会做什么呢。   事实证明,翠翠的担心是正确的。   迟瑞命人弄了好大一个浴桶放到两人房间的屏风后面,将翠翠扒光放进去后,他也开始慢条斯理的脱着自己的衣服。   “迟瑞。”翠翠整个人缩在桶里,双手环胸,眼神空洞的对着迟瑞说道,“这桶坐一个人是大,但是坐两个真的挺挤的,你等我洗完再洗好不好?”   “噗通——”   巨大的入水声代替了迟瑞的回答,他坐到翠翠的身后,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往后靠在自己怀里,柔声说道,“我们是夫妻,你怕什么?”   “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翠翠转头推了他一把,“都不告诉我一声给我点准备。”   “你要做什么准备?”迟瑞在翠翠耳垂上舔了一下,“外面太冷了,我就进来了。”   “呀——”被迟瑞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浑身酥软,翠翠急忙将身子往前一点,避开了自己的后背和迟瑞前胸的接触,脸色微红的说道,“你刚才说了只洗澡的。”   迟瑞横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又把翠翠圈回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抚摸着她雪白的肩颈,一边声音嘶哑的说道,“翠翠,我刚才说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看到你这么美的样子,我好像忍不住了。”   “……”她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啊!还有,什么叫做什么这么美的样子?分明是不穿衣服的样子好吗?   感觉接连几个炙热濡湿的吻分别落在自己的耳后,脖颈和肩膀上,翠翠已经放弃了抵抗,反正都是被吃,不如就配合一点好了。   只是在自己完全看不见这一点觉得有些遗憾。   转过身子,翠翠主动伸手环住了迟瑞的脖子,极其配合他的动作,并将自己的双腿缠到了他的腰上。   于是乎今晚来替少爷和少奶奶收拾浴桶的下人就发现,怎么今天桶外溅出了这么多的水花?是少爷和少奶奶在打水仗吗?   而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则是一个害羞的脸色潮红,另一个继续面瘫,淡定如水。   第四十八章   恐惧源于未知,所以身处黑暗中是一件很可怕、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翠翠正处于这样一个阶段。   天黑和天亮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差别,她看不到窗外的雪花是否仍在飘落,她不知道今晚的月亮是圆还是缺……   不过周围熟悉的环境和气息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这个房间是迟瑞从小住了多年的卧房,里面满满充斥着他的气息。几年前自从她嫁进来以后,这里的角角落落也渐渐染上了翠翠的味道。   翠翠对这里的一桌一椅都非常的熟悉。   从床上起身后,先迈左脚,走五步再右转就是她的梳妆台,这是她嫁过来以后房间里才新添的摆设。   现在往右边再微微侧一点身子,先迈右脚,走八步就到桌子了。   翠翠默默数着步子,“一,二,三——”   “想喝水为什么不叫我?”迟瑞刚端着菜饭进屋就看到翠翠在屋里摸摸索索的,便放下托盘,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我就出去一会儿,你怎么就自己下床了?”   “躺了一天了,屁股痛。”翠翠接过水喝了一口,又反手去握迟瑞的手,嗔怪的说道,“还不是你把丫鬟都给赶出去了,我只能自己来嘛。”   因为翠翠那天在院子里找戒指导致雪盲的事情,这院子里的所有丫鬟下人都被迟瑞狠狠的责罚了一遍。   然后为了保证她的康复,迟瑞特地跟沈虎请了假在家专职照顾翠翠。按照顾致远的说法,明天翠翠就能复明了。   迟瑞将她拉到桌边坐下,“先吃饭,今天我让厨子给你炖了你最爱的鱼汤。”   微微倾身嗅了嗅,翠翠突然笑了起来,“还有水晶虾仁和清炒豆芽。”   “大夫说你的饮食要清淡些。”迟瑞夹了一个虾仁儿喂到翠翠嘴边,“吃完饭乖乖的把药给喝了,睡醒一觉明天眼睛就能看到了。”   翠翠张嘴咬住了虾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迟瑞,你不要总是把我当成赫儿跟宁儿来哄好不好?”   伸手在翠翠额头敲了一记,迟瑞没好气的说道,“要是赫儿像你这么不乖,我早就打他的屁股了。”   “你不会想要打我的屁股吧?”翠翠惊恐的转向迟瑞的方向,“我都是大人了。”   “你说呢?”   迟瑞反问了一句后就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的喂翠翠吃饭。   翠翠怕他真的打自己屁股,也默不作声。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碗筷相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虽然安静,但是并不骇人,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感觉。   “少爷,少爷——”刘管家突然跑进来的脚步声打断着了份静谧。   迟瑞微微蹙起眉头,将手中的碗放下,看向门口的方向道,“什么事?”   刘管家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督军府传来消息,说向夫人找——”   他话没说完,迟瑞就立刻冲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不悦的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   “为什么要避开我?”翠翠急忙一把抓住了迟瑞的手腕,“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向夫人的,是不是凌雪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刚才听错了,没有什么向夫人。”迟瑞轻轻拍了下翠翠的手安慰道,“你在这儿等一会,我和刘管家说点事。”   见他要挣开自己,翠翠急忙加重了力道,“我不要,迟瑞,你不要瞒着我。”   “乖。”迟瑞拉起翠翠的手亲了一下,然后就跟着管家出了门。   翠翠能听到他们就在门口说话,但是具体内容听不大清楚,她有些心急,只好慢慢的摸索着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外,迟瑞压低了声音问道,“我不是吩咐过这件事要瞒着少奶奶吗?怎么还跑到这儿来说?”   刘管家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嘴角,“少爷,实在是事出紧急,督军府那边儿急着找您,我没有办法了,才赶过来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迟瑞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道,“沈凌雪找到了?”   “什么叫做‘凌雪找到了?’她到底怎么了?”   翠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迟瑞回过头去就见她已经离开了桌子,摸索着来到了门边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   迟瑞走过去拉过翠翠的手,叹了口气道,“你眼睛看不到,本想一直瞒着你的。沈凌雪没事,只是被摩达和卓尔挟持了。”   “被挟持了?”翠翠本来空洞的眼神突然放大,微微侧耳转向迟瑞的方向,她紧张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迟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啊。”迟瑞对管家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又转而对翠翠道,“我们进去说。”   扶着翠翠进到屋子里坐下,迟瑞才开始讲述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关于翠翠失明的消息在金城并不是秘密了,迟瑞不仅惊动了全城的大夫,还将几名下人给赶出了府去。   因为他的动静太大,所以翠翠失明的第二天早上,全金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凌雪和玉融第一时间就想来迟府看翠翠,可是赵书婷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她建议两人去给翠翠求个平安符再去。   凌雪立刻同意了赵书婷的提议,便只身去了寺庙,结果一去就被等在那儿的摩达和卓尔给劫持了。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一辆车子可以安全出城就放了沈凌雪。   为了女儿的安全,沈虎立刻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放他们出城了。   自那之后沈凌雪就失踪了,沈虎亲自带人去了城外寻找都没有找到,直到今天一早,她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迟瑞知道翠翠和凌雪的关系,如果告诉她,她一定会担心,所以便让众人隐瞒了下来。   “就是这样。”迟瑞捏了捏翠翠的掌心,柔声说道,“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翠翠拧着眉头不满的说道,“放心什么啊?她都土匪给掳走了,还能放心?”   迟瑞扯了下嘴角,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两个土匪倒也不算太坏,他们不是还救过你的命?对于沈凌雪,他们就更该放他一马了。”   “呃——”翠翠虽然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太好,便有些闪躲的说道,“可是现在向天杀了卓尔的爹,凌雪是向天的妻子,他们还能对凌雪有好态度吗?”   “现在她回来了你都想东想西的,如果她失踪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你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呢。”迟瑞端起桌上的饭菜继续给翠翠喂饭,“先吃饭,等你吃好饭我去趟督军府看看情况。”   “哦——”虽然心急,可是翠翠也知道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地接受迟瑞的投喂。   关于这次凌雪失踪的事情,沈虎说不怀疑是假的。   那天凌雪分明是临时起意才去的寺庙求签,怎么那么巧就有人等在哪儿伏击,将她劫走了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有内鬼!   不过,内鬼是谁呢?   “是你让他们去劫持凌雪的?”没等沈虎查出来,向天就先猜出来是谁了,他晚上偷偷溜到了赵书婷的房间来质问她。   “对啊。”赵书婷轻轻晃了晃酒杯里的红酒,转身对向天嫣然一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为我弟弟真正做一件事情了。”   背井离乡多年,潜伏在自己的敌人身边虚与委蛇,这种日子对于赵书婷来说每一天就像是煎熬,而支持她走下去的动力就是唯一的弟弟——摩达。   如今她终于可以为弟弟做一件事情了,能不开心吗?   “他们并没有伤害凌雪,不是么?”赵书婷拿出一瓶新的红酒,倒了一杯酒递给向天,“督军应该很快就会怀疑我了,你还敢来见我?”   沉着脸接过酒杯,向天紧蹙的眉头越来越深,“明知道会暴露自己,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做?我不是说过我会把他们平安带出去的吗?”   “我很相信你,可是——”赵书婷顿了顿,轻轻抿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媚眼如画的看向他,“向天,严正已经死了,我不想再过这种奸细的日子了。”   这种日子,她已经过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你想怎么样?离开吗?”向天不太能明白赵书婷的意思。   “我想解脱。”赵书婷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的杯口对着向天,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这里面我放了□□。”   “吐出来!”向天将手里的酒杯随手放下,立刻上前用力的拍着赵书婷的背脊,“快吐出来!”   赵书婷后退两步挥开了向天的手,指着桌上的一瓶空酒瓶道,“向天,没用的。那一瓶里都被我放了药。”   顺着她的手指,向天看到了空酒瓶旁边的一个药品。   “呕——”   一口鲜红的血从赵书婷的嘴角溢出,慢慢顺着脖颈流下去,在她艳红的旗袍上染出了一朵绚丽的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向天感觉到赵书婷的额头开始渗出了冷汗,而且面色也渐渐苍白,便将她抱到了床上,“你等着,我去叫大夫。”   “向天——”赵书婷吃力的拽着他的衣袖,“你快离开,别让人知道你来过。”   “你死了摩达怎么办?”擦拭着她嘴角的血,向天有些恼怒的吼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你又想抛下他吗?”   抛下他?   难道她是自愿的吗?   “向天。”赵书婷偏过头看向他,苍白的脸上努力浮现出一丝笑意,“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从来没有想过抛弃摩达,但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违背他的命令,我只能用我自己去换我的弟弟……”   从答应为严正办事那天起,她就没有想不想做,只有必须做。   吃力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赵书婷将她塞到了向天的手上,“交给摩达,告诉他,姐姐以后不能照顾他了,但是姐姐会在远方永远想念他。”   到底死那天为止,赵书婷还要对摩达说谎。   明明是她冒着暴露的危险救了自己的弟弟,却不能说出口,只能以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继续着自己曾经编造出来的故事。   有人说过,如果说了一个谎,那么以后还会有千万个谎言的出现,为了遮盖第一个。   可赵书婷比这还要悲哀。   她的半生都是谎言,根本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了。   向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书信放到自己的怀里,趁着夜色,溜出了房间。   赵书婷的尸体是第二天一早才被收拾房间的丫鬟给发现的,她的死正好证明了沈虎关于内鬼的猜测。   在伤心失望的同时,沈虎发现了房间里还有一杯酒!   难道,昨晚在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吗?   这个人,是谁?   向天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暴露竟然是因为一杯酒,这个时候的他正在家里准备着另一个计划——刺杀沈虎。   就像赵书婷说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在做什么?”凌雪发现自从昨晚向天回来后,他就一直怪怪的。   “没什么。”将枪收回腰间,向天上前用力的抱了一下凌雪,又在她的额头上浅浅印了一吻,“今晚我会晚点回来,你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凌雪乖顺的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那你注意安全,我和悠悠等你回家。”   “好。”   按照我大□□的许多电视剧来说,男主一般说会回来,一定就不回来。向天当然了也不例外了。   也许是之前赵书婷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也许是大仇即将得报心情太激动,一向冷静沉稳的向天竟然失手了。   或者说,自从发现那杯酒开始,沈虎就开始怀疑他了。   赵书婷房间里的酒的种类只有三种,一种是她喜欢的,还有两种是沈虎喜欢的。她给向天倒的那一杯是前不久从省城过来的一批新酒。   这种新酒的口味微微有些烈,督军府里只有向天和沈虎喜欢喝。   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一点没错!   在沈虎毫发无伤的同时,向天就被全城通缉了。   且不说已经在沈虎书房门口跪了一整天的凌雪,就是翠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向天刺杀督军?”翠翠抓着迟瑞的衣袖,紧张的问道,“督军有没有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督军总归和翠翠有些父女的缘分,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督军出事却不闻不问。   迟瑞淡笑了一下,柔声宽慰道,“督军没事,连皮都没有蹭破一下。”   迟瑞觉得比起沈凌雪这个胳膊肘总是往外拐的女儿来说,怎么好像翠翠都更加关心督军一点?   “那就好。”翠翠松了口气,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刚才说的时候吓死我了。”   迟瑞脱下军帽扔到一旁,有些哀怨的看着翠翠道,“你眼睛才好没多久,我还想多陪陪你呢,没想到又有任务了。”   迟瑞这次负责城南的搜查,而龙天泽负责城北的搜查。   金城的城门早就关了,向天的手上负了枪伤,沈虎这一次是为了杀他也好,是为了再次拉拢他也好,都势必掘地三尺要把他翻出来。   “既然我眼睛已经好了,那家里和工厂那边就交给我好了。”翠翠莞尔一笑,柔柔的在迟瑞胸前锤了一下,“你说,娶了我这个贤内助,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了。   相比起向天和沈凌雪的分分合合,以及中间隔着的千万道沟壑,迟瑞觉得自己能和翠翠相爱并且娶到她,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我最大的幸运,就是爱上你。”迟瑞最近说情话是越来越顺了。   翠翠本来想逗逗他的,却不料被他弄得满脸通红,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嗔怪一声,“别贫了,吃饭了,快去洗手。”   迟瑞在她头顶轻笑一声,转身洗手去了。   吃完饭后,翠翠将一本账薄递给了迟瑞,“最近工厂的几台机器都出现了故障,明天从省城会过来一个师傅修理,我得去盯一下。”   接过账薄,迟瑞随意翻了翻,发现自从翠翠接手以来,打理的都非常好,收益利润不比他管理的时候差。   一把拉过翠翠的手腕,迟瑞将她猛的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啊——”   翠翠惊呼一声,再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迟瑞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再次伸手在迟瑞的肩上锤了一下,翠翠脸上浮起微微的怒意,“下次能不能别这样突然袭击?”   “想抱抱你。”迟瑞将头埋在翠翠颈间嗅着她的体香,不满的说道,“最近事情好多,估计以后回家都会很晚了。”   追捕的向天的事情沈虎看得很重,而向天又太聪明,整个金城这么大,搜起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难怪迟瑞会觉得累了。   张开双臂环住迟瑞的腰身,翠翠柔声安慰道,“没事,我会等你啊。”   所谓家人,就是在你疲惫的时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点一盏明灯,等你回来。   翠翠的话就像是一张温柔的网,牢牢的将迟瑞圈住,不想逃离,不会逃离,他甘愿一辈子待在里面。   工厂是迟瑞最大的梦想,而翠翠最大的梦想就是守护他的理想,所以厂里的机器一有问题,翠翠比工人都还急。   今天一大早,迟瑞刚出门,翠翠也便来到了工厂。   她就这么一直守着机器旁边等着师傅修理机器,直到中午才有了喘口气儿的机会。   “少奶奶,您去账房休息一下吧。”新调来伺候翠翠的丫鬟环儿扶着她往账房走去,“您已经一个上午都滴水未进了,要是少爷知道了,会担心的。”   “知道了。”翠翠伸手揉了下自己的额角,神色疲劳的吩咐道,“环儿,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帮我买些小点心来吧,就出门左转第二条街上那家点心铺子。”   “是。”   环儿离开后,翠翠就径直往账房走去,进屋后刚关上门就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腰间,随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冷冷的威胁道,“别动。”   “好,我不动。”   翠翠配合的举起了双手,但是脑子里却在迅速的过滤一些信息。   这里是迟家的工厂,一般除了工人和迟家的下人之外很少有人会来,这账房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与其说是账房,不如说是给迟瑞平日里小歇的地方。   这里的钥匙只有迟瑞、翠翠和工厂的总管事有,一般人不可能进的来。   还有,会威胁自己的人,难道是迟家的仇人?是来寻仇的吗?   “请问你有什么要求?”翠翠努力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是要求财吗?或者是要别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吴翠翠——”对方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帮我准备一些伤,伤药——”   话音刚落,翠翠就发现那个人直直的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翠翠愣了一会才回过头,靠在她肩上的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向天?”   迟瑞和龙天泽在满城搜捕他,没想到他竟然躲到了这里!   急忙扶着他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翠翠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左肩上还有右腿上都有两个很严重的枪伤。   不知道子弹取出来没有,只是包扎的很凌乱。   环儿回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啊——”   “别叫!”翠翠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环儿,不要叫。”   工厂附近是龙天泽的搜索范围,翠翠知道向天如果落在心狠手辣的龙天泽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所以绝对不能让环儿叫出声来引人注意。   “少,少奶奶,他是什么人啊?”环儿怯生生的躲在翠翠后面,小声嘀咕道,“难道他就是那个全城通缉的向天吗?”   “你先别问那么多。”翠翠从包里拿出几枚大洋塞到环儿的手里,“你快去最近的药铺买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物来,知道吗?”   “我,我——”看到翠翠坚定的眼神,环儿微微点了下头,“是。”   环儿离开后,翠翠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上前将向天的衣服脱了下来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龙天泽的人在巡逻,只能等到晚上迟府的车子来的时候才能把向天偷偷带去交给迟瑞了。   翠翠将向天伤口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布条扔掉,又亲自打开热水给他重新清理伤口。   怎么说都算是自己的妹夫,翠翠不会坐视不理。   环儿虽然跟着翠翠的时间没多久,不过好在聪明机灵,翠翠对她也不错,可是这一次她却让翠翠失望了。   离工厂最近的药铺就隔了三条街,她去的时候刚好大夫不在,只有一个小伙计在。   小伙计问她具体要什么外伤药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了一声,“枪伤。”   小伙计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现在是乱世,就是老百姓都有被官军流寇的子弹伤到的时候,也就给了她一份外敷的药。   但是铺子里却不止有小伙计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话。   “枪伤?”蔷薇的家就在这附近,她最近有些风寒,就来这儿抓服药。在环儿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迟府丫鬟的专门衣服,便微微探过身子偷听她和小伙计的对话。   迟府的下人来□□伤的药?   难不成……跟那个向天有关?   蔷薇提溜着风寒药的手指微微晃了晃,唇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快步跟上了已经走远的环儿。   想要猎到好的猎物,猎人就必须要有非凡的耐心,蔷薇很聪明,非常聪明,这一刻她的聪明全部都用在了找翠翠和迟家的麻烦上。   当龙天泽带着人把迟家的工厂包围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向天真的在里面?”龙天泽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神色冷淡的斜了蔷薇一眼,“你应该知道骗我有什么下场吧?”   蔷薇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龙副官,我哪儿敢骗你啊!我是亲耳听到迟家少奶奶对丫头说,向天就在工厂里,然后她们两个去找迟参谋报信儿去了。现在工厂里面只有向天一个人。”   蔷薇的话一向都没有几句是真的,这次也不例外。   今晚因为迟府的车子有点问题,不能来接翠翠,所以翠翠只好让环儿去通知迟瑞关于向天的消息,自己则留下来照看向天。   为了避免有人发现向天的行踪,她特地让工人们都早早的离开了。   她和环儿在工厂后门口说话的时候被守在一旁的蔷薇全给听了进去。   不过一心想要翠翠死的蔷薇又怎么会告诉龙天泽说现在翠翠也在里面呢?   “龙副官,工厂这么大,向天又那么狡猾,万一进去了中了他的暗算怎么办?”蔷薇眸子里的狠戾之色越来越盛,“不如,派人堵住前后门,然后放火,把他给逼出来!”   “放火?”龙天泽抬起头,神色不明的盯着工厂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旁边的人招了下手道,“就按这位姑娘说的办!”   这里是迟家的工厂,而迟瑞是龙天泽的死对头,他会介意在办公事的时候谋一点儿私利吗?   答案自然是不介意的!   向天是被滚滚浓烟给呛醒的,直起身子检查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伤口的被重新包扎过,“难道是吴翠翠……?”   拿起枪放在床头的枪,向天脚步踉跄的走出了账房就见吴翠翠正再拿着一个盆不停地舀着水去灭四周的熊熊烈火。   “你疯了吗?”顾不得自己的伤,向天上去一把扼住了她的手,“吴翠翠,火太大了,别灭了,你扑不灭的,快跟我走。”   现在的翠翠脸上都是黑漆漆的污渍,衣服下摆处也被火撩烧了一部分,四周的火光将她眼底的血红印的更甚。   狠狠的甩开了向天的手,翠翠继续着刚才的动作,“这里的是迟瑞的梦想,我不能让它被烧掉。”   “吴翠翠!你想死在这里吗?”向天将她手里的盆抢过来扔掉,“你会被烧死的。”   “滚开——”翠翠伸出一只手指着向天,表情狰狞的说道,“你什么都不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迟瑞的理想和抱负?”   她说,“向天,比起只知道仇恨的你来说,迟瑞的梦想要伟大的多。”   她说,“如果你不帮忙,就请你滚开,不要妨碍我。”   她说,“同样的事情,我不能让它在发生一次,更何况是在我的眼前……”   ……   上辈子迟瑞的工厂就是被眼前这个人给一把火烧掉的,翠翠永远都不忘不了迟瑞那天悲凉的眼神。   迟家工厂里冲天的火光在附近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收到消息的沈虎立刻就赶了过来。   “谁让你这么做的?”沈虎一来就沉着脸走到了龙天泽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为什么非要烧工厂?”   “督军——”黑暗的夜色很好的掩饰住了龙天泽真实的表情,他微微低下头回应道,“向天太狡猾,天泽只是想把他逼出来。”   “那你逼出来了吗?”跟着沈虎一同赶来的迟瑞上前一步拔出枪指着龙天泽道,“龙天泽,这是迟府的工厂!”   龙天泽一收到关于向天的消息,立刻就上报给了沈虎,而迟瑞也就被召了过来,便没有遇到去找他的环儿。   伸手拨开了迟瑞的枪口,龙天泽贱兮兮的笑道,“迟参谋,你是不是应该先交代一下自己为什么窝藏向天?”   这里怎么说都是迟家的地盘,无论向天是自己走进去的,还是别人带进去的,龙天泽都一定要在迟瑞头上记上一笔。   “龙副官的意思是我蓄意窝藏他吗?”迟瑞怒气从牙缝里一丝丝溢出,“龙天泽,迟府的大院,你是不是也要去搜一下?”   龙天泽微微摊了摊手,一派轻松的说道,“迟参谋这是不打自招了吗?”   迟瑞上前一步提起了他的衣领,眸色冷的跟冰碴子似的,“龙天泽,你想死吗?”   “够了——”沈虎好歹还在,自然不会让两人打起来,“都给我闭嘴。天泽,今天的事情你必须给迟瑞,给迟家一个交代。现在,全部人给我先救火。”   “是。”见迟瑞松开了手,龙天泽得意的拍了拍自己微皱的衣领。这么大的火势,又烧了这么半天,他就不信现在救火还能抢救出来点啥。   正当众人忙着去找桶和盆的时候,突然迟瑞的小跟班阿四指着火场说道,“少爷,火场里好像有两个人啊?”   迟瑞凑上前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好像真的有两个人,只是火势太旺,有隔得太远了,看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   “你不是说里面只有向天一个人吗?”龙天泽扯过一旁的蔷薇质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可,可能是一个小伙计吧。”蔷薇有些不自然别过脸,“我又没有进去过,我怎么知道里面是谁?”   “不管是谁,先救人。”沈虎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赶快灭火。”   迟瑞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正准备去加入灭火队伍的时候,突然有个手下领了一个人到他面前,“迟参谋,有位姑娘说有事找你。”   环儿之前听了翠翠的吩咐去找迟瑞,结果没找到,只好又转去督军府,在去的路上她看到了火光才知道迟家工厂的起火了。   想到翠翠还在工厂里,她立刻就往这边跑。   “环儿?你怎么在这里?”迟瑞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少奶奶呢?”   环儿的声音并不大,也有些喘,但是却重重的敲击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她说,“少爷,少奶奶还在工厂里啊。你快去救她。”   第四十九章   环儿短短的一句话就让迟瑞的怒气全部转化为深深的担心。   吴翠翠,你怎么就这么让我……让我手慌脚乱,牵肠挂肚呢?   将自己的外套拖下来扔在地上,迟瑞抢过一个士兵手里的水桶,将满满的一桶水全部淋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准备往里冲……   “为什么吴翠翠会在里面?”冰冷的枪口抵上了蔷薇的太阳穴,龙天泽一把扯过她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你居然敢骗我?”   “我,我没有啊——”蔷薇被他吓得两腿发颤,“我真的不知道迟少奶奶也在里面啊。”   龙天泽握住她的腕子将人一把甩到地上,对旁边的手下吩咐道,“把这个女人给我关起来,看好了。”   语毕,他也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学着迟瑞的样子往自己身上淋了水打算进去救人。   “给我拦住他们——”沈虎对自己的下属挥了挥手,冷声命令道,“不许迟参谋和龙副官踏进去半步。”   比起吴翠翠,沈虎当然更看重迟瑞和龙天泽,现在的火势这么大,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看中的两个接班人进去冒险。   这大约是龙天泽第一次反抗沈虎的意见,还是跟死对头迟瑞一起,还真有纪念意义啊。   刚才还忙着救火的众人都纷纷放下桶和盆,闪身拦在了两人面前。   迟瑞二话不说,上前就揍翻了两个人。   迟瑞的身手其实很好,只是商贾之家出身,再加上那种清俊的脸比较能够迷惑人。   现在翠翠在里面生死未卜,他自然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出手招招狠辣,刚才还打算来按住他的几个士兵现在都捂着自己骨折的手腕躺在地上哀嚎。   扫清了大半障碍,他正准备继续脚步的时候,又有一个不怕死的人张开双臂挡在了工厂的门口。   “滚开——”迟瑞一向是个温和的人,特别是对待下人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冷声厉色的对阿四说话,“阿四,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少爷,火真的太大了,阿四不能让你进去。”就算没有沈虎的命令,阿四也一定会死死的拦着自家少爷的。   迟瑞没有再说话,而是上去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他撂倒在地。   “少爷——”阿四摔倒后也不忙着站起来,而是死死的抱住了迟瑞的腿,“少爷,家里还有老夫人和两位小少爷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他们怎么办啊?”   阿四的话很有道理,现在翠翠困在火场里,无论有没有人进去救,结局都差不多,但是迟瑞不一样,如果他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迟瑞血红着双眼一脚踹开了阿四,他说,“……如果吴翠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翠翠不止是他的妻子,还是他最爱的人,还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他无法想象以后没有她的日子。   如果吴翠翠真的没了,宁儿和赫儿吵着要娘这么办?   如果吴翠翠真的没了,他还能像青峰寨那次一样再次扛住打击吗?   如果吴翠翠真的没了,那么迟瑞也没了……   从怀里拔出枪,迟瑞将它对准了阿四,“我最后再说一次,让开,不然我就开抢了。”   这样狠厉的迟瑞让人有些胆怵,但是阿四却仰着头说道,“少爷,你的枪进水了,不能用了,阿四不怕你。”   “……”   我去,阿四,你是来搞笑的吗!!   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说这么好笑的事情真的好吗??   好吧,刚才迟瑞往自己身上淋水的时候的确把枪也给淋湿了……   将手中的枪一把甩开,迟瑞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就在他要进入火场的时候,突然工厂旁边的围墙上扔出来一根……绳子?不,应该是用布条拧成的绳子,而且上面还在滴着水。   这根布绳的一头绑上了一个铁钩,紧紧的勾住了墙头。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迟瑞突然灵光一闪,大喊了声,“快拿梯子来。”   现在火场里不止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翠翠,还有个土匪头子向天,对于向天的身手,迟瑞相信他可以做到自救。   听到自家少爷不去玩火了,阿四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去找梯子。   等梯子拿来后,迟瑞率先就爬了上去,他双手撑着墙沿往下看,就见向天正背着昏迷过去的翠翠准备拉着绳子往上爬。   “向天,拉住我。”迟瑞毫不犹豫的将手递给了向天让他借力。   刚才在火场里打晕翠翠,又制作布绳,接着还要负重爬墙,这对于平时的向天来说没什么,可是现在他身上有伤还在发高烧。   等翠翠平安的被迟瑞接过去以后,向天刚越过墙头就晕了过去。   “阿四,去把车开过来。环儿,去顾氏医馆找顾大夫来迟府。”迟瑞将自己刚才脱下来的外套给翠翠盖上后就抱着她往外跑。   沈虎看到向天和翠翠还活着也松了一口气,让人架起昏迷的向天,又吩咐留下一部分人灭火后也回了督军府。   因为向天拿了打湿的帕子将翠翠的口鼻也捂了起来,所以翠翠并没有吸入浓烟,只是她的眼睛再次出问题了。   考虑到迟奶奶也在房间里,顾致远特地将迟瑞给叫了出来。   “顾大夫,您有话就直说吧,翠翠的情况如何?”迟瑞脸上还算平静,可是紧握的拳头已经泛了白,他能猜到翠翠的情况并不好。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翠翠的眼睛——”顾致远叹了口气,“她的眼镜之前因为在雪地里待太久就失明过一段时间,这次又被烟熏,可能会再次失明。”   人的眼睛非常脆弱,有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眼睫毛掉进去都能难受半天,更何况现在翠翠还是在大火之中被浓烟熏了半天。   迟瑞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工厂被烧,翠翠又受了伤,他的理智真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关于翠翠的眼睛。”现在他什么都不求了,只求翠翠平安。   “要先等翠翠醒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顾致远压低声音说道,“先不要告诉老夫人,翠翠最是孝顺,她也不会想老夫人替她担心啊。”   “我知道了。”迟瑞点点头,“多谢您了。”   送走了顾致远,迟瑞走到外院的井边打了一桶井水上来,用冰冷的水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泼了几把。   刺骨的寒冷冻得人直哆嗦,但是迟瑞还嫌不够。   他的心里有一把火在烧,怎么也灭不了,怎么办?   又泼了几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服前襟,刚换上的干衣服现在又潮了大半。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迟瑞等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后才走回书房去换了衣服,继而找迟老夫人去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是么?   “奶奶,工厂烧了不少,要恢复以前的光景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迟瑞仔细观察着自家奶奶的神色,委婉的说道,“不过我们的工厂里督军是入过股的,他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迟家的工厂倒闭,他也不希望自己血本无归。”   这次的责任主要在龙天泽,迟瑞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迟奶奶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翠翠要是有个万一,宁儿和赫儿两个孩子怎么办啊?工厂的事你看着办吧,奶奶相信你。”   “多谢奶奶。”   将迟奶奶扶进屋子休息后,迟瑞立刻赶回去看翠翠。   刚才向天往她的身上淋了水,所以翠翠并没有被烧伤,只是暂时的昏迷了过去,顾致远说她今晚就能醒来。   斥退了丫鬟,迟瑞亲自守在床边照料翠翠。   握紧翠翠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迟瑞深深的叹了口气,“翠翠,对不起,我发现自己一直没能好好照顾你……”   他在自责,为什么总是让翠翠陷入到危险之中?   尽管有的时候并不是他的错,可是作为丈夫,保护自己的妻子难道不该是最基本的责任吗?   迟瑞总是希望自己能给翠翠幸福,能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连最基本的保护她的安全都做不到。   他这个丈夫还真是失职啊。   不知道在床边呆坐了多久,迟瑞突然发现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试着俯身喊了几声,“翠翠?翠翠?”   翠翠感觉自己走在一条很黑很黑的路上,而且四周很热,灼热的温度烘烤的眼睛十分难受,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很熟悉的声音,是迟瑞吗?   “迟瑞……?”她闭着眼睛喊了一声,“热,好热啊……”   “热?”迟瑞以为翠翠发烧了,便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结果发现并不烫,“翠翠,你哪儿觉得热?身上吗?”   迟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翠翠努力的试图想要睁开眼睛回应他,可是眼前却没有半分的光亮,“迟瑞?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迟瑞微微用力握了一下翠翠的手,“我就在你身边。”   翠翠反握了一下迟瑞,感受到熟悉的掌纹后,她微微转过脸疑惑的问道,“迟瑞?我们在哪儿啊?为什么这么黑啊?”   再次用力睁了一次双眼,可惜目之所及还是一片漆黑,再加上迟瑞的不回应,让她有些慌了,“迟瑞?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们在哪儿?”   翠翠的话让迟瑞的心一凉再凉,被顾致远说对了,翠翠真的再次失明了。   回头看了一眼烛火通亮的房间,迟瑞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柔声安抚道,“你别怕,这里是迟府,我们的房间。”   “我们的房间……?”翠翠微微起身嗅了嗅,没有被迟瑞握着的手细细的碾磨着身上的被子,这个味道和这个触感好像真的是在家里。   “就是我们的房间。”迟瑞握着翠翠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我也在这儿,我怎么会骗你呢?”   “可是,可是——”翠翠揉了一下眼睛,“为什么这么黑啊?”   “因为外面天黑了。”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撒谎,迟瑞多少有点慌乱。   “那为什么不点灯?”翠翠迷茫的问道,“屋子里一盏灯都没有吗?”   “因为我哭了,我不想让下人看到,就让他们把灯都给灭了。”迟瑞忍着心痛,俯下身在翠翠眼睛上轻吻了一下,“我知道你在火场里的时候吓了一跳,你被向天救出来后就晕了过去,我以为你不会醒来了,所以大哭了一场。”   “大火……?”翠翠愣了一下,脑子在飞速的思考自己昏迷以前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遇到了向天,然后自己救了他,再然后,工厂起火了!火烧的好大,自己想要救火,可是却被向天给打晕了……   “工厂,迟瑞,工厂怎么样了?”翠翠着急着想要起身,“工厂里起火了,我想要去灭火的,但是太大了,我扑不灭啊。”   迟瑞躺倒床上,怜惜的将床上的人圈进怀里,“没事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对不起。”翠翠侧过身将头埋在了迟瑞胸前,“对不起,迟瑞。我没能够保护好你的梦想,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烧掉,真的对不起……”   无能为力是一个很可悲的感觉。   翠翠在火场里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她没有办法停止这场伤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面前。   她说,“迟瑞,我好恨自己没有用啊。”   为什么明明重活了一世,却还无法阻止?   感觉到自己的衣领微微有些湿润,迟瑞急忙用衣袖去拭擦翠翠的眼泪,她现在眼睛本来就不好,不可以流眼泪的。   “这不是你的错。”迟瑞用轻柔的动作和语调安抚着翠翠有些激动的情绪,“对我来说,只有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梦想没有了,可以再造一个。   如果眼前的人没有了,就像他跟阿四说的一样,那么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翠翠窝在迟瑞的怀里听着他柔柔的嗓音,又抽泣了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迟瑞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思绪却是不停的翻涌,今天是瞒过去了,可是明天怎么办?翠翠总归是会发现自己再次失明的。   “唉——”怀着浓浓的怜惜之意,迟瑞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翠翠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是又好像没有很久,因为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   难道还没有天亮吗?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迟瑞的位子,发现床铺已经空了,而且微凉的触感证明原本躺在上面的人应该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即使是在全黑的环境中,人的眼睛只要适应一段时间还是能够微弱视物的。况且翠翠不相信窗外会一点光线都没有。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   努力瞪大了双眼却看不到半点儿影子的情况让她有些慌了,难不成自己再一次瞎了吗?   “迟瑞?迟瑞,你在吗?”用手肘撑起身子,翠翠摸索着撩开了床边的帘帐,微微提高嗓音问道,“有人吗?”   在外间休息的环儿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刻跑了进来,“少奶奶,您醒了,环儿在这儿,您要做什么?”   翠翠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摸了几下,“环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中午了。”没有注意到翠翠的不对劲儿,环儿坦率的说道,“今个一早儿少爷就去处理工厂的事情了,吩咐我在这儿守着您。”   “……中午了?”翠翠愣愣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再次用力眨了一下双眼,然后抬起手在面前晃了晃,她发现自己目光之所及还是没有半分影子。   难不成……真的又瞎了?   翠翠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了环儿的手腕,轻声吩咐道,“环儿,你听我说,不要吵,也不要声张,你偷偷的去一趟顾氏医馆,把义父请来一趟。”   “顾大夫?”环儿有些不解,“少奶奶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翠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你照做就是了。还有,把婉儿叫过来,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还没醒,知道了吗?”   “哦——”环儿怀着满肚子的疑惑点点头。   环儿走后,翠翠慢慢试着直起身子靠坐在床头,伸出手去摸索自己的衣服。对于已经失明过一次的她来说,在黑暗的日子并不难挨。   婉儿进来的时候翠翠已经自己把衣服外衫给穿上了。   “少奶奶。”婉儿自然的走过来扶翠翠起身,“少奶奶饿吗?要不要婉儿去帮您准备一些吃的?”   翠翠突然心思一转,转向婉儿冲她一笑,“婉儿,我漂亮吗?”   “啊?”婉儿微微一愣,不过随即马上点头,“婉儿觉得少奶奶最漂亮了,嫁给少爷以前漂亮,嫁给少爷以后也漂亮。”   “是吗?”翠翠眨了一下眼睛,莞尔一笑道,“你也很好看啊,今天的妆容很配你。”   婉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是害羞的微微低下了一点头,“少奶奶才漂亮呢,婉儿可比不过少奶奶。”   “躺了许久有些累了,你扶我到桌边坐下,然后帮我拿点点心来。”翠翠借着婉儿的力道站了起来,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步子往桌边走。   整整一个半小时,在顾致远来之前,婉儿愣是没有发现翠翠失明了。   在听到顾致远的诊断时,婉儿差点尖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呢?顾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刚才少奶奶还在和我聊天,我还扶她到院子里走了走,她怎么可能会失明呢?”   “那是我装的。”翠翠微微侧耳通过声音辨认出了婉儿站的位置,将空洞的目光投向她,歪着头说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少奶奶——”婉儿的声音隐隐带了点哭腔,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呢!   “翠翠,你是不是不想让老夫人担心?”顾致远试探的问道,“你该不会打算一直下去假装吧?”   顾致远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翠翠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我的确是想着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我失明的事情,现在工厂出了事,奶奶一定够难过的了,我作为孙媳妇不能帮她老人家分忧,至少能不让她担心啊。”   “唉。”顾致远怜惜的叹了口气,“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迟瑞呢?难道你也打算瞒着他吗?”   “这不可能。迟瑞太聪明了,我瞒不过他的。”翠翠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故作轻松的说道,“他可能昨晚就发现了,我看不见这件事。”   现在仔细想想,翠翠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昨晚迟瑞的声音有些颤抖。   其实那时候房间里根本就是有亮光的吧?   因为不想让自己发现失明的事实而难过,所以他才故意胡诌了什么自己哭了不想让下人看到的谎言。   “义父,现在只能麻烦您也帮着我保密了,最好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翠翠哀求的拉着顾致远的衣袖撒娇,“求您了,义父,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我知道了。”有的孩子懂事起来,真的很让心疼啊。   顾致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心酸。留下一张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一张药方后,他无奈的摇着头离开了。   “婉儿,环儿。”翠翠坐在桌边,郑重的对两人说道,“你们听好了,今天顾大夫说过的话,以及我的情况,千万不能透露半个字,尤其是在老夫人面前。”   婉儿和环儿对视了一眼,都纷纷苦着脸异口同声的说道,“是——”   “少奶奶,能瞒得过去吗?”忍了一会儿,婉儿还是开口问道,“您的眼睛看不到,行动不便怎么办啊?”   婉儿不懂,别的病瞒着还好说,这眼睛看不见怎么瞒啊?   “所以我就要靠你们了。”翠翠伸手抓住了婉儿的手腕,严肃的说道,“婉儿,以后我和生活起居就由你和环儿来照看,你们两个要在我的耳边悄悄提醒我,不能让人看出破绽,知道了么?”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翠翠便用力握了一下自己拽着的那只手,“婉儿,你倒是说话啊。”   “少奶奶,您拉的不是婉儿,是我啊,我是环儿。”环儿讪讪的笑了两声,上前蹲到翠翠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不信您摸我的脸。”   “呃——”翠翠有些语塞,“我,我以后尽量不认错。”   婉儿和环儿对视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深深的为自家少奶奶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迟瑞今天一早就来到了督军府,一是他要来上班,二是来讨个说法。   沈虎很公平,迟家工厂的损失他来赔,龙天泽也被赏了一顿鞭子,只是向天为什么在迟家的工厂里还是要迟瑞给个说法。   凌雪和翠翠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人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所以迟家窝藏向天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即使直面沈虎,迟瑞还是非常的坦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向天会在迟家的工厂里。”   “你说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沈虎坐在书桌前淡定的吐出了一个烟圈,“迟瑞,我知道你不会也不爱说谎,想清楚再回答。”   “不知道。”迟瑞都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的还是这四个字。   事后从环儿的话里他能猜到翠翠的确是有心袒护向天,可是向天是怎么混进去的,他的确是不知道。   或许是刚好跑到那里,而那里又是个好的藏身之地。   “罢了。”沈虎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得无奈摇摇头,“向天为什么会在迟家工厂的事情我暂时不追究了,你现在准备一下,三天后启程去一趟省城。”   三天后,在省城有一笔军火的交易,本来沈虎是打算让龙天泽去的,毕竟他以前一直做这个,但是昨天的一顿鞭子恐怕会让他行动不便一段时间。   迟瑞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接过交易的地点时间后就离开了沈虎的书房。   等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听下人说翠翠已经醒了,并且还陪着迟奶奶用过了晚膳,他立刻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赶。   不可能,不可能啊,翠翠明明看不见的。   迟瑞现在是满心的疑惑。   “翠翠。”一进屋子他就走到梳妆台前将翠翠给拉了起来,“我刚刚听管家说你陪奶奶吃了晚饭?你的眼睛……?”   翠翠轻抚上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微微一笑,“我的确看不见了,刚才在奶奶面前是装的,装的还不错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都是婉儿在帮她布菜,不过好在迟奶奶看她昨天受了惊吓,特意吩咐厨房给她炖了好大一盅鸡汤,她再喝了那盅汤之后就基本饱了,也吃不下什么,故而没有露馅。   “你啊——”迟瑞伸出手在她头上戳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你该夸我聪明的。”翠翠上手挽住迟瑞的胳膊,得意的说道,“怎么样?夫君,让我服侍你换衣服我也可以的,要不要试试?”   “好啊。”迟瑞立刻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领处,“来吧。”   “啊——?”   没有料到迟瑞会这么淡定,倒是翠翠有些慌了,她穿自己的衣服的时候都是靠着摸索的手感去扣的扣子,现在要帮迟瑞脱衣服难道要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吗?   而且,衣服还好,裤子怎么办?   像是没有发现翠翠脸上的红晕一样,迟瑞偷偷勾起嘴角催促道,“夫人,请你快一点好吗?我很饿了。”   “……”这个理由太假了,你要是饿了就去吃饭啊,脱什么衣服啊?   “穿着这身衣服吃饭不舒服。”像是看穿了翠翠的心思一般,迟瑞开口解释道。   “……”这理由更假了!难道你吃饭喜欢不穿衣服吗?   等她哆嗦着手帮迟瑞把衣服和裤子都换好的时候,翠翠的脸已经红的跟什么似得。   刚才迟瑞身上该摸的地方、不该摸的地方她都摸了个遍不说,偏偏迟瑞还不体谅她是个病人,一直在旁边低声笑啊笑,笑的翠翠越来越不好意思。   迟瑞穿上自己的长袍后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拉着翠翠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起今天的事情。   “你去省城谈生意带我做什么?”翠翠不解的歪着头,“省城我从来没去过,现在又看不到,你不怕我走丢了吗?”   迟瑞放下碗,上手掐了一把翠翠的脸,“怎么可能让你走丢?我只是想带你去省城好好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检查你的眼睛啊。”迟瑞夹了一块鸡肉喂到翠翠嘴边,“张嘴。”   翠翠乖乖的张嘴嗷呜一口咬住了迟瑞喂过来的肉,边嚼边问道,“可是义父不是说我的眼睛要看情况吗?也许十天半个月,也需要几个月,这要看我的身体情况。”   “中医诊脉比不上西医检查的仔细。”迟瑞转过脸凝视着她的眸子道,“再说了,这一来一回我要将近半个多月不在家,你跟婉儿还有环儿三个笨蛋万一在奶奶面前露馅怎么办?”   “也是啊。”翠翠点点头。   迟瑞不在家的话,如果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情暴露了怎么办?有他在的话,也有人帮着圆谎不是。   再说了,去省城不是正好是个不让奶奶发现的理由吗?   只是……   “你说谁笨蛋呢?”翠翠抬起手在迟瑞手背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怎么我跟婉儿还有环儿就是笨蛋了?”   “呵——”迟瑞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翠翠眼睛看不到,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懵了,“迟瑞,你笑什么啊?”   “少奶奶——”站在桌前的环儿回答了翠翠的问题,“您打的不是少爷,是我啦!我刚才在给少爷盛饭来着。”   “啊?”翠翠惊疑的瞪大了双眼,“不是吧?”   翠翠刚才是凭着感觉打了一下在她左手边的人,本来是迟瑞坐在那儿的,可是正好他一碗饭吃完了,让环儿再盛一碗过来,环儿刚放下碗就被翠翠狠狠的一巴掌拍到了手背上。   “哈哈——”迟瑞笑的更大声了,这真是太逗了好吗?   “……环儿对不起。”TAT……   最后翠翠还是被划在了去省城的人员之中,婉儿和环儿同行。   去省城的路很远,翠翠又看不到沿路的风景,只能靠在迟瑞怀里,可是他温柔的嗓音实在是太催眠了,她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翠翠醒来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什么自己身上衣服的料子摸上去并不是早上穿的那一件,被褥上也没有熟悉的味道。   “迟瑞?”她从床铺上直起身子,试探着喊了两声,“迟瑞?环儿?你们在吗?”   “别喊了,迟瑞不在。”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你是谁?”翠翠警惕的往后挪了一点,背靠着床头问道,“这是哪儿?”   屋子里的人慢慢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和着浓浓酒气的呼吸喷到了翠翠的脸上,“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这副调笑的语气,难不成……?   “龙天泽?”翠翠双眼空洞转向望着他,“是你吗?龙天泽?”   “是我——”龙天泽笑眯眯的伸出手在翠翠的脸上摸了一把,“你被我抢过来了。”   龙天泽的话让翠翠心下一沉,难道自己真的被龙天泽抓走了吗?迟瑞知道了吗?自己眼睛看不到,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微微稳了一下心神,翠翠扯出一个讽刺的笑,“龙天泽,你以为你能关得住我吗?迟瑞一定会来救我的。”   “是吗?”龙天泽又凑近了一点,伸出手扼制住了翠翠的下巴,“他来干什么?来捉奸吗?来看我和你睡在一起吗?”   翠翠抓起床上的枕头使劲儿的向他砸去,“你给我松开。”   “嘶——”翠翠刚才一枕头拍在了龙天泽的肩上,扯动了他刚被鞭子抽过的伤口,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少装,我刚才根本没怎么用力。”翠翠将被子拉到胸前将自己裹了起来,警惕的听着龙天泽的动静。   “呵呵,我知道你不舍得打我。”龙天泽贱兮兮的笑了一声,“只是刚才翻窗子费了点儿劲儿,扯到伤口了。”   翻窗子?   翠翠敏锐的住到了关键词,自己不是被龙天泽绑走了吗?按理来说,这不该是他的地盘吗?他为什么要翻窗子啊?   “我没有掳走你,门外都是迟瑞的人,我可能掳的走吗?”龙天泽松开了捏住翠翠下巴的手,站起身拿过桌边的酒又灌了一口,“你在医院呢,省城的医院。”   “医院?”翠翠这才想起拉过被子仔细闻了一下,果真上面有浓浓的消毒水味儿。   “我听说他带着你来到了省城,就一路跟着来了,没想到一路跟到医院,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龙天泽站在床边,愧疚的看着翠翠那双无神呆滞的大眼睛。   本来那双眼睛是那样的美,可惜都是因为他的一把火给毁了……   又灌了一口酒,龙天泽沉声问道,“吴翠翠,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意离开迟瑞跟我走吗?我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对你的。”   一心一意么?   再一次从龙天泽这个花花公子口里听到这个词,翠翠只觉得感慨万千。   上辈子被迟瑞伤的遍地鳞伤的她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这辈子幸福快乐的她呢?   只是心里总是有点愧疚的,活了两辈子的人,总归是成熟了一些,不再如以前那般的年轻气盛。   她说,“龙天泽,我爱迟瑞,我爱我的家,我爱我的两个孩子,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她说,“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你,哪怕我跟你走了,也不会有幸福,你何必执着的抓着一个不爱你的人?”   她说,“放弃吧,我过得很幸福,希望你……也能幸福吧。”   如果不兵变不走极端的话,其实龙天泽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军官呢,毕竟是沈虎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他的结局不该是作死。   虽然说着话有点搞笑,不过……龙天泽真的是自己作死的啊!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声响,翠翠疑惑的往他站的地方偏了偏头,“龙天泽,你还在吗?”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龙天泽调笑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说,你改变主意要跟我一起走了?”   “你还是快走吧,你是趁着迟瑞和环儿他们不在时候溜进来的吧?”翠翠也轻笑起来,“你要是再不走,等会迟瑞进来了,你背后的伤恐怕就更加好不了了。”   “或许你这句话应该等迟瑞来了再说,让他吃吃醋也好。”龙天泽将酒瓶的盖子盖好塞回了自己的衣兜里,又拿起一旁的鸭舌帽带上,吹了声口哨,“我走了,再见。”   翠翠坐在床上,安静地听着他打开窗子,然后利落的翻身出去。   好久之后,她才喃喃的低唤了一声,“表哥——”   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值不值得,向来只有愿不愿意。   翠翠知道迟瑞和知夏曾经有个来世之约,知夏告诉过迟瑞,等到下辈子,她一定会补偿他的。   可是为什么偏要等到下辈子?   与其许下这么虚无缥缈的诺言,为什么不好好珍惜眼前?   等到下辈子,你能保证你们还是能相遇吗?就算能相遇,你能保证你们还能相爱相知相许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没有对方,说下辈子不过是因为愧疚而给对方一点心理安慰而已。   这不明显就是在养备胎么?   这不是传说中的,你若安好,我愿备胎到老吗?   翠翠讨厌这种脚踩两条船的行为,所以啊,她宁愿祝龙天泽幸福,也不会给他说什么鬼扯的下辈子我来还你。   正当她的思绪拉远的时候,婉儿和环儿两个小丫头端着饭菜进来了,“少奶奶,您已经醒了么?可以吃晚饭了。”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翠翠松开被子,转向两人质问道,“还有,你们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就会在医院?”   婉儿盛了一碗粥放到翠翠手里,“少奶奶您在车上睡着了啊,少爷不忍心叫醒您,就让司机直接开车到医院来了,医生说几天后就给您做手术,您马上就能复明了呢。”   “手术?”翠翠捏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什么手术?我什么时候说要做手术了?”   “呃——”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婉儿求救般的看向环儿,“那什么,就是那什么嘛。”   环儿苦着脸摇了摇头,示意婉儿自己也没辙。   全府上下都知道少奶奶最讨厌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向来只看中医,不去西医院的,这次让她知道要做手术,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将手中的碗砸到一旁的桌子上,翠翠叉着腰吼了一句,“把迟瑞给我叫过来,不是说好只是检查吗?他竟然敢偷偷的让我做手术?”   第五十章   翠翠讨厌消毒水的味道,不止是怕打针吃药,而是上辈子关于医院的记忆实在不太好。   在她离开金城找了个小地方教书的那几年里,因为战争和贫穷带来的病痛,翠翠教过的不少学生都曾经住进了医院。   她作为老师,有好几次都到医院去守着那些孩子。   在亲眼见过了那些小生命在她眼前消逝后,翠翠就越发的害怕这冰冷的环境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距离交易的日子还有几天,今天迟瑞去安排了一些事务后就赶来了医院。   刚进病房的门就听到了翠翠的抗议,他无声一笑,将帽子和外套拿下来后就走到床边将人圈进了怀里,“怎么了?我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你在生气。”   “迟瑞,你这个大骗子——”翠翠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嘟着嘴抱怨道,“你说过只是带我来做个检查的,为什么变成了做手术?”   迟瑞斜了婉儿和环儿一眼,那意思分明是,你们俩谁告的密?   婉儿和环儿默默的对视一眼,闪身出了病房。   “翠翠,做手术的话,你的眼睛能恢复的比较快啊。”   “义父说了,吃药也可以的啊。”翠翠声音软软的撒娇,“我不想做手术嘛。”   迟瑞伸出手理了理翠翠有些凌乱的发丝,继续循循善诱,“你不是之前才说,小孩子的变化最大了,三天不见打酱油,六天不见拧死牛吗?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宁儿和赫儿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翠翠有些犹豫,她是不想错过儿子的成长,可是也不想做手术啊!   “翠翠,你相信我好不好?”迟瑞用自己的鼻尖凑近翠翠的脸侧,轻轻的蹭了蹭,跟小猫儿撒娇似的,“不会有危险的,好不好?很快你就能复明了……”   他炙热的呼吸弄得翠翠痒痒的,整个耳根都红透了。   翠翠用手肘抵住了迟瑞的胸膛,“迟瑞,你退开点,不要离我那么近,好热啊!”   “呵——”迟瑞最喜欢翠翠这副害羞的样子,越发得寸进尺的将她困在自己怀里,“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也有了赫儿和宁儿,你怎么还这么敏感?”   “……无赖。”翠翠眼睛看不见,护住了上面遮不住下面,手忙脚乱的也挡不住迟瑞的调戏。   微微一用力,迟瑞就把翠翠给推到了,整个人压了上去,望着翠翠无神的双眸,他真的很心疼,出口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乖乖听话做手术好不好?医生说只需要一个月你就能出院了。”   “不好——”翠翠眨巴了两下眼睛,坚决的摇头,“我就不要。”   “唉——”迟瑞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郁闷的叹了口气,“人家都说夫为妻纲,出嫁从夫,你怎么就从来都不听我的呢?”   “……迟瑞?”   “嗯?”   “你以为你活在清朝吗?”翠翠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迟瑞,你觉得我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绣花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乖一点。”迟瑞在翠翠侧颈上亲了一口。   “……我觉得我挺乖的。”翠翠梗着脖子反驳道。   “翠翠——”迟瑞语气暧昧的在翠翠耳窝边吹了口气,双手也不规矩的往她的衣服里探去,“再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我想要一个跟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   翠翠一边用力的挣扎,一边郁闷的说道,“不对,我们明明在说做不做手术的事情,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啊……”   随着翠翠最后那个上翘的尾音,迟瑞将自己最后一件贴身的里衣扔下了床,然后一把拉过被子遮住了一席春光……   医院里本该是安静养病的地方,但是翠翠病房里传出来的暧昧的喘息和呻吟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啊!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翠翠的抗议都被迟瑞以各种各样的手段给岔开了话题或者转移了注意力。   不知不觉中,要上手术台的日子终于到了。   “我不要——”翠翠坐在床上使劲的拍着床铺,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要做手术。”   “好,不做。”迟瑞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到怀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吗?你别又骗我啊。”翠翠很警惕。   “真的。”迟瑞一边安抚翠翠,一边偷偷的拿起护士端着的一颗小药片塞到自己的嘴里,“你说不做就不做。”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翠翠抱着迟瑞的胳膊撒娇,再不回去她真的没有安全感啊。   “亲一个,我们就回家。”毫不介意病房里还有一大堆的医生护士,迟瑞搂着翠翠的腰不害臊的说道。   翠翠伸出手在迟瑞脸上摸索了一下,找到嘴唇的位置后,乖乖的送上了一记香吻。   本想蜻蜓点水的碰一下就离开,可是迟瑞突然单手扣住了她的脑袋,灵活的把舌头探入翠翠的口里,加深了这个吻……   沉溺在迟瑞的温柔缠绵里,翠翠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是看不见了,可是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不好意思的转过了脸……   婉儿和环儿什么的算是见惯了自家少奶奶和少爷秀恩爱的场面,还淡定一些。   可其他的医护人员则总算是知道了每天晚上医院走廊里传来的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是哪一间房间里来的了。   感受到翠翠在渐渐放松,迟瑞偷偷将含在自己嘴里的一颗小小的药片慢慢推送到了翠翠的嘴里。   吻的正投入的翠翠突然发现随着刚才的吞咽动作,自己好像咽下去一个什么东西。   一把推开了迟瑞,她疑惑的问到,“你刚喂我吃了什么?”   “……麻药。”迟瑞慢慢的勾起嘴角,得意的偷笑了一下,“做手术之前吃的麻药。”   “迟瑞!!!”   翠翠的怨气久久的回荡在病房上空,何止绕梁三日,简直绕梁三周了都未曾散去。用美男计神马的,真是太不要脸了!!   少爷傲娇的表示,脸算什么?媳妇的健康最重要……   翠翠的手术并不麻烦,短短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不过因为眼睛的手术需要全身麻醉,所以到了晚上她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前几天迟瑞已经完成了军火的交接,命人将东西安全护送回去以后,他就一直守在翠翠的病房里。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还没有睡意。   医院的病号服很大,这样就显得翠翠十分瘦弱,脸色苍白的她此刻安安静静的模样真像是一个乖巧精致的娃娃。   本来明亮的双眸现在被一块厚重的纱布遮住了,迟瑞轻轻的将翠翠额前的刘海拨开来,俯下身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怎么爱都爱不够……   也许是麻药的作用太大,或者是太累了,总之翠翠是第二天清晨才悠悠转醒的。   她一醒来就狠狠的在迟瑞的手臂上拧了一下,“迟瑞,你太过分了,你居然用,用那种方法喂我吃药,骗我去做手术!”   “嘶——”迟瑞疼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立刻赔笑求饶,“翠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哼——”翠翠扭过头不理他,“下次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早就知道翠翠醒来一定会不依不饶的,所以迟少爷这次简直就是做到了二十四孝老公,任打任骂任劳任怨,一心贯彻落实老婆最大的方针。   翠翠的眼睛本来伤的就不重,所以恢复情况非常良好,医生说只要再十天左右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这天晚上,迟瑞刚好有一个应酬,翠翠就由环儿陪着。   因为失明了,翠翠发现自己的听觉敏锐了很多,正打算入睡的时候,突然她听到了环儿的一声闷哼。   “环儿?环儿?”翠翠喊了两声没人应,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环儿,你回答我,你怎么样了?”   “别喊了,她被我打晕过去了。”   翠翠感觉自己的床尾处突然下陷了一点,应该是有人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并且听声音是个男人。   “龙天泽?”她不确定的问道,“是你吧?”   会这个点偷偷来病房的,而且还能躲开迟瑞派来的守卫的,除了龙天泽之外,翠翠还真的是想不到其他的人啊。   “嗯,是我。”龙天泽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又伸出手替翠翠的拉了一下被子。   “堂堂沈军的副官,你是做贼做上瘾了吗?”翠翠没好气的说道,“你老偷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在金城吗?”   翠翠发现这货进自己的病房就跟进他自己的房间一样自觉啊!   龙天泽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毫不客气往后一仰,整个人横躺到了翠翠的病床上,并且双手交叠在脑后,十分享受的说道,“你不在金城,我就来找你了。”   “……说得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翠翠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你给我起开。”   “嘶——”龙天泽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你下脚也太狠了吧?”   翠翠冷哼一声,扯着嘴角毫不留情的说道,“我还嫌自己力道太轻了,怎么不直接踹死你?你烧了迟家工厂的仇我还没跟你算呢!”   “……”   听了她的话,龙天泽沉默了。   当时烧工厂也算是意气用事,为了这件事,他被赏了一顿鞭子不说还降了职,现在迟瑞的职务都比他高出了许多,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平衡。   权力,一个多么诱人的词啊!   龙天泽常常忍不住在想,坐上督军那个位子是什么样的感觉?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如一个商贾出生的迟瑞就算了,毕竟人家算是督军的半个儿子,但是为什么连向天都不如?   在沈虎的心里,迟瑞比他好,向天比他好……全世界都比他优秀,就是他不够优秀。   “翠翠,我想把你抢过来,怎么办?”龙天泽沉寂了许久,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我当上了督军,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怎么样?”   “……你脑子撞傻了吗?你——”翠翠正想吐槽他的语气一顿,有些讶异的问道,“龙天泽,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是啊。”龙天泽的眸子渐渐染上了狠厉之色,“权力和你,我都不想放弃,虽然现在还有很多的阻碍,但是我会一一的扫清的。”   龙天泽现在语调让翠翠觉得十分的熟悉,毕竟上辈子他兵变的时候就这么说过,难道这样的事情还要再来一次吗?   翠翠有些慌了,“龙天泽,不要,千万不要去做你心里想的事情,你会后悔的。”   “哦?我心里想做的事情?”龙天泽将目光转向翠翠,“你知道我心里想做什么?”   “爱之深,责之切。督军对你的一切惩罚和责骂都是为了你好,并不是讨厌你了,你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难道你现在要否定自己的价值吗?”翠翠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被褥,脑子里迅速的过滤着信息,努力的劝说他,“龙天泽,不要冒险,不值得,你相信我,真的不值得。”   “……什么是值得的?什么又是不值得?”翠翠看不到龙天泽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调有些许的迷茫。   或者说,他现在还不是那么的坚定,或者说,还有转机也不一定?   “只有你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你。龙天泽,督军对你失望是因为你做事太极端了,为兵者当胸怀天下、以民为本。”到底是当过老师的人,翠翠说教起来一点也不含糊,“督军对你如果真的有怨有不满,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啊。”   翠翠的话让龙天泽再次沉默了……   爱之深,责之切?恨铁不成钢?   是这样的么?   “龙天泽,你在听吗?”翠翠久久没等到回答,不由的用手摸了两把,“你还在吗?”   “在。”龙天泽握了一下她的手,“我还没——”   他话还没说出口,突然病房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来查夜的护士。   “我明天再来看你。”撂下这句话后,龙天泽就快速的从窗子翻了出去,然后隐入了夜色中。   环儿被这敲门声吵醒了,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过去开了门,又转而对翠翠道,“少奶奶,我怎么睡了一觉醒来脖子肩膀这么痛啊?”   “……可能你睡得姿势不好吧。”翠翠有些心虚的回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迟瑞都有不同的宴会和应酬要出席,刚好都没有时间来医院陪翠翠,而龙天泽就每天都摸进病房来。   “咔吧——”翠翠嚼着龙天泽带来的糖炒栗子,满足的说道,“迟瑞总是说糖炒栗子不卫生,不许我吃,我上次吃还是一年前了。这次多谢你啦。”   龙天泽从纸袋里抢过一个也塞进了嘴里,嚼了两口就立刻吐了出来,“我觉得也挺不卫生的,你怎么喜欢吃这个啊?”   “是你不懂欣赏!”翠翠一把将纸袋护在怀里,不满的说道,“说好是买给我的,你抢什么啊?”   “尝尝呗。”龙天泽满脸无奈的说道,“小姐,这是我买的,难道我都不能吃一个吗?”   “不能——”翠翠理直气壮的拒绝,“我的眼睛会瞎掉主要原因在你,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做补偿吗?”   “如果你离开迟瑞嫁给我的话,我每天都给你买糖炒栗子怎么样?”龙天泽靠在床尾,笑得一脸不正经。   “滚——”翠翠懒得理他,直接拿出一个栗子凭着感觉用力的砸了过去。   龙天泽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栗子,嗤笑了一声,“你怎么还是那么凶?不过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副凶悍的样子呢?”   “因为你是受虐狂!”   “嗯,我是,不过迟瑞更是。”   “……”妈蛋,翠翠觉得最近龙天泽损人的功夫见长啊!她每次吵架都有些吵不过他的意思了。   “你那天的话我想了很久——”龙天泽突然正经了起来,“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能让督军失望,我要堂堂正正的让他看到我的能力。”   翠翠啃栗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金城去,向他证明我自己。”龙天泽从床上起身,冲翠翠淡淡笑了一下,“我走了,再见。”   “再见——”翠翠挥了挥手,在听到窗子关上的声音后许久才缓缓放下手来。   翠翠知道,在前世,自己曾经是龙天泽兵变的原因之一。   她当年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她刺激他忤逆他,才让他越发的变本加厉。   现在有一次能够重来的机会,她只希望能够以自己对龙天泽的影响力点醒他,只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死。   沈虎不要死,知夏不要死……龙天泽也不要死。   翠翠正打算将剩下不多的糖炒栗子偷偷的藏在床头的花瓶里的时候,突然房间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刚才婉儿已经被龙天泽给打晕了,现在还在昏着,那么来人是谁啊?   翠翠想都没想就开口问道,“龙天泽,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对方听到她的话后突然脚步一顿,也不出声,就这么安静的站在病床前,低着头直直的看着翠翠。   “龙天泽?”翠翠放下栗子,探出手去凌空摸了两下,“龙天泽,你说话啊,干嘛站在床边?你想吓我吗?”   那人还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翠翠有些急了,慢慢爬到床脚拽住了那人的衣摆扯了两下,“龙天泽,你再不说话我喊人了啊!要是迟瑞派来的守卫知道你来了,你就完蛋了。”   “你很担心他吗?”   冰冷的男声突然响起吓了翠翠一跳,而且这个声音跟龙天泽的完全不同,这个人的声音对于翠翠来说无比熟悉……   “你,你怎么来了?”翠翠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十分心虚的问道,“你,你不是说今晚有个宴会吗?”   “我不是龙天泽,你很失望吗?”迟瑞一步步走近翠翠,脸上的表情让人冷的心惊。   本来今天他是打算早些回来给翠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会这么的惊喜!   第五十一章   扯过旁边的披风将跪坐在床上的翠翠给裹了起来,迟瑞也不理会倒在沙发上还在昏迷的环儿,直接不由分说把翠翠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他的步子走很得快,翠翠能感觉到周遭的消毒水味儿在渐渐变淡,四面八方的冷风同时吹了过来。   是出了医院了么?   她发现自己被狠狠的摔进车子后座后才有些惊恐的开口,“迟瑞,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翠翠能感觉到迟瑞现在很生气,但是他似乎不打算给自己开口解释的机会。   迟瑞没有理会翠翠,他一言不发的将开车的阿四给赶了下来,自己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子笔直的驶出了医院,开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感觉到车子停稳后,翠翠才摸索着将手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迟瑞,你别不说话,应我一声好不好?”   刚才一路上,她都不敢开口,就怕迟瑞会一个情绪控制不住,导致车祸。   “下来。”迟瑞下车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粗鲁的把翠翠给扯进怀里,抱起她大步往前走去。   “这里是哪儿?”翠翠对于陌生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点恐惧的感觉,她不由的抓紧了迟瑞的衣袖,“迟瑞,我们在哪儿?”   “在一个龙天泽找不到的地方。”迟瑞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房门,一把将怀里的人狠狠的摔到了床上,“吴翠翠,你给我好好地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后也不给翠翠一点反应的时间,就大力的摔上门拂袖而去。   翠翠慢慢从床上直起身子,揉了揉自己刚才摔疼了的胳膊,才开始用自己五感剩余的几感“打量”这个房间。   被子上有迟瑞的气味,床头的柜子上有杯子还有书,这是迟瑞的习惯,睡前会喝一杯清茶看几页书……   难道,这里是旅店迟瑞的房间?   到底是盲了一段时间,翠翠对于失明的生活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她摸索着爬到床边,用光裸的脚踩到地上,小步小步的挪动着,一点点往门边靠过去,从刚才迟瑞的摔门声来判断,门的距离应该在床的左前方。   虽然房间的地板很凉,但刚才迟瑞刚才因为太生气并没有给翠翠穿鞋子,所以现在她只能光着脚走路。   迟瑞住的旅馆很高级也很大,从床到门的距离不是一步两步就能走到。   翠翠花了一点时间才碰到了门把手,可是刚一拧开门,门外的两个守卫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抱歉,迟参谋交待了,您不能出去。”   “那迟瑞人呢?”翠翠眼睛上的纱布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拆,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找不到迟瑞真的很着急。   “我们不知道。”守卫尽职的说道,“迟参谋只交待了您不可以出门。”   翠翠郁闷的关上门,继续摸索着回到了床边生闷气……   迟瑞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不理会翠翠了,已经整整三天了,不管翠翠怎么闹怎么折腾他都没有露过面。   而且不止是他,就连环儿和婉儿都没有出现过。   这期间照顾翠翠的是迟瑞专门请来的一位职业护士,叫做童小桐。   “少奶奶,吃饭了。”童小桐端着专门给翠翠制作的营养餐到床边来,“吃完饭,我帮您洗澡。”   “不,不用了。”翠翠对于陌生的童小桐还是有些排斥的,特别是洗澡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   “少奶奶,现在您的两个丫鬟都不在,迟参谋让我专职照顾你,您不让我帮你洗澡的话,您自己可以吗?”   童小桐偷偷勾了一下嘴角,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翠翠的身材后,不禁点点头,这位少奶奶不止人长得漂亮,而且身材还很好啊。   难怪能把那位英俊帅气的迟参谋迷的神魂颠倒的。   童小桐想起迟瑞那天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啧啧感叹道,果然男人吃起醋来更恐怖啊!   吃完饭后,翠翠任由童小桐扶着自己去到了浴室,在她要解自己的衣服时,翠翠及时按住了她的手,“童小姐,你帮我放水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自己来。”   “您确定吗?”童小桐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翠翠的眼睛,“您眼睛上的纱布千万不碰到水哟。”   “我会的。”翠翠点点头。   放好了水,童小桐拉着翠翠的手试了试水温,又将毛巾和香皂都放到她能拿到的地方才转身出了浴室。   翠翠握着自己的衣领,不由的想起上次自己也是眼盲的时候,迟瑞帮自己洗澡的情景。   现在迟瑞会在哪里呢?会不会……去找龙天泽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翠翠就一阵心惊!   “童小姐,你在吗?”翠翠摸索着打开了浴室的门,都没来得及穿鞋就走到了客厅。   “我在,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童小桐赶忙过来扶住她,“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翠翠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告诉我迟瑞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童小桐心虚的看了一眼沙发的位置,拍着翠翠的手背安慰道,“少奶奶还是先洗澡吧,我帮您?”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找迟瑞。”翠翠心里害怕迟瑞和龙天泽起冲突,不管不顾的推开了童小桐,准备往门口走去。   “少奶奶,您别激动啊。”童小桐先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您的眼睛看不见,就算出了房间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迟参谋啊。”   童小桐话让翠翠一下子泄了气,“是啊,我是个瞎子,怎么找啊?”   她看不到不说,如果迟瑞存心躲她,那她根本不可能找到。   翠翠觉得有些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迟瑞不肯给她解释的机会?难道他就连一点点信任都不肯给自己吗?   “少奶奶?”童小桐试探着开口,“您还好吧?”   “童小姐,我拜托你帮个忙可以么?”婉儿和环儿都不在,眼前的童小桐就是翠翠唯一可以求救的人了。   “什么忙?”   “你……可以帮我去找一下龙天泽龙副官吗?”如果找不到迟瑞的话,找龙天泽也是一样的。   童小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她对翠翠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她记得迟参谋交待过,关于少奶奶的一切情况都要上报。   包括少奶奶每天吃多少饭,每天说了些什么……   尤其是跟龙天泽这个名字的事情,必须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少奶奶,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了还在关心别人?”童小桐战战兢兢的再次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不怕死的问道,“难道你真的背着迟参谋和那个龙副官有什么……?”   翠翠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当然不是了,我的心里一直只有迟瑞一个。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翠翠爱迟瑞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不可能去违心的和别人有什么。   “那是为什么?”童小桐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脸色缓和了一些,稍稍松了口气。   “我是担心他和龙天泽起冲突。”翠翠侧过身子紧握着童小桐的手道,“那天在病房里龙天泽来找我的事情被迟瑞误会了我们有私情,我现在见不到迟瑞,我担心他因为生气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迟瑞这个人做什么都很理智,唯独面对感情这一块儿,他一吃起醋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翠翠担心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杀回金城去找龙天泽打一架。   “您不相信迟参谋吗?”   “宁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这句话你听过吧?”翠翠蹙起眉,认真地说道,“龙天泽这个人狠毒起来绝对不会留情,迟瑞又太正直,我就怕他吃亏啊。所以之前龙天泽来找我,我才忍着没有说。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愿意让他进我的房间吗?”   翠翠说完后,一直没有等到童小桐的回答,正有些着急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几步。   “童小姐?”一时间安静下来的屋子让翠翠没有了安全感,“童小姐,你在哪儿?”   翠翠伸出去的手突然猝不及防的被收拢进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掌心,耳边响起了她朝思暮想的声音,“吴翠翠,你就那么不相信你丈夫吗?”   虽然是责怪的话语,可是迟瑞的语调里却带着一丝轻快的意思。   “迟瑞?”翠翠欢喜的上前几步,惊喜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明明没有听到你进门的声音啊。”   “我一直都在。”   刚才翠翠进浴室打算洗澡的时候,他就回来了。翠翠出来后他给童小桐打了手势让她闭嘴不要说。   所以童小桐和翠翠的对话,他全部听到了耳里。   期间童小桐几次望向沙发就是在观察他的神色,不过还好,翠翠这次没有让他再受到刺激,相反的,让他听到了一番真心话。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翠翠抬起手在他胸前狠狠的锤了一下,“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迟瑞对童小桐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后,就将翠翠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我就在隔壁开了一间房。”   翠翠有些无语,所以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为什么关着我?”她表示很不服。   “关着你,是让你好好反思一下。”迟瑞将翠翠放到浴室里的座椅上让她坐下后,直接上手帮她脱衣服,“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翠翠十分配合的抬起胳膊让迟瑞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所以说,这几天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什么叫做暗中观察?”迟瑞伸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是我妻子,我来看你是光明正大的。”   言下之意,某些人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了。   “我错了——”翠翠瘪瘪嘴,仰起头对迟瑞乖乖的认错坦白,“那天龙天泽来找我,我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他可能会为了夺权而发动兵变,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我怕他对你不利。”   “兵变?”迟瑞解衣服的手一顿,严肃的问道,“真的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的金城在沈虎的治理下也算是一片祥和,如果真的发生了兵变的事情,很可能就会闹出一场生灵涂炭来。   迟瑞虽然是生意人出身,但他也懂内乱对一支军队的影响。   不管成不成功,沈军必定是元气大伤。而且到时候很可能还会有别的军阀部队来捡现成的便宜。   “你和向天越是受重视,他就越是不满。”翠翠依照着自己对龙天泽的了解慢慢给迟瑞分析,“他从小就被当做沈军的继承人来培养,起点太高,自然心高气傲。你和向天的出现让他开始嫉妒,开始不满督军的偏心,自然会偏激一些……”   龙天泽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他一心把沈虎当做自己的目标,太急于证明自己,反而走了极端,选岔了路。   这样就像是抱着一百分的心态进考场去考试,到了最后却连六十分都得不到。   “……你好像很了解龙天泽?”迟瑞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危险。   “当然啦。”翠翠下意识的点点头,她当然了解龙天泽,了解到上辈子还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呢。   “那你了解我吗?”迟瑞眯起眼睛,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翠翠的下巴,“要不要说说看我在心里是怎么样的?”   “我……”   翠翠顿时语塞了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哎哟我去,怎么又掉坑里了?   第五十二章   “说话啊——”迟瑞抵着翠翠下巴的指尖稍稍用了点力,“吴翠翠,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迟瑞的这个问题对于翠翠来说,实在是太好回答不过了。   你在我的心里,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唯一的男人,是我吴翠翠前世今生最爱的人……   每个答案都对,但是每个答案都又差了点什么。   重活一世,经历过太多相似的事情,翠翠有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把眼前的男人和前世那个对她狠心如斯的迟瑞相比较。   他们处处都相似,性格一样的执拗,对待感情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孝顺家人,一样的有梦有理想……   唯独一点,前世今生的迟瑞爱上两个不同的女人。   爱上知夏的迟瑞跟个疯子似的,在伤害他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所有的人。   爱上翠翠的迟瑞却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每天都能看看到他上扬的嘴角。   这大抵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娶妻当娶贤。   如果娶了个好妻子,那这个男人就能顺风顺水家和万事兴,要是娶了个丧门星,到最后只能落得一身伤。   至于知夏是不是丧门星,翠翠只能说因人而异吧。   对于迟家来说,她的确是像来讨债的,欠下的数都数不清。可是对于向天来说,知夏又是那么的忠贞不二。   ……   翠翠的思绪因为迟瑞一个简单的问题而越飘越远,以至于完全进入回忆模式,都忘了眼前还有一个醋意浓浓的丈夫要安抚。   “啊——”   突然扑腾而起的水花让翠翠吓了一跳,而周遭有些微凉的水温让她立刻惊呼出口。   坐在浴盆里的翠翠有些懵,她刚才不是在想事情吗?怎么突然就到了水里来了?而且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褪尽,现在湿哒哒的都黏住了。   “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吗?”迟瑞的语调虽然很气愤,可是手下的动作却又是出奇的温柔,他正在细致的检查翠翠眼睛上的纱布有没有被水弄湿。   刚才他久等不到翠翠的答案,于是一个气急,就将她横抱起扔到了浴盆里。   他气她对一个不相干的人那么的了解,尽管翠翠从来没有说过龙天泽的一句好话,他还是气愤。   迟瑞一直都能感觉到翠翠对龙天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复杂,有厌恶,有愧疚,有提防,有怜悯,甚至……还有害怕。   总之不管是什么,他就不希望自己老婆的脑子里经常想着另一个男人。   刚才是一个气急的举动,现在迟瑞有些后悔了,翠翠的眼睛看不见,在水里的失重感一定会让她害怕的。   “先站起来,我帮你脱衣服。”迟瑞轻轻地将翠翠从浴盆里扶起来,上手将她已经全部湿透的衣服全部解下来扔到一旁。   “迟瑞?”翠翠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嗯?”   “迟瑞,我下辈子也嫁给你,好不好?”翠翠想了半天,最终只想到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作为答案。   不止下辈子,翠翠还想预订迟瑞从今以后的每一生、每一世。   翠翠抬起沾满水珠的胳膊轻轻的环住了迟瑞的脖颈,她的唇贴着迟瑞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都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好,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她语气里那浓浓的爱意就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一样,震得迟瑞当即脑子一愣。   几秒过后,迟瑞回手搂住了怀里的人,闷闷的声响带着深深的情愫,像是从胸腔内发出来的一样。   他说,“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翠翠笑眯眯的在迟瑞侧脸上亲了一口,“你真好。”   本该是温馨的氛围,可当迟瑞放在翠翠腰间的手慢慢开始上下游移,且摸向一些不规矩的地方的时候,翠翠就只能呵呵呵了。   男人啊,果然正经不过三分钟……   对此,迟少爷的解释是,“翠翠,你没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你了吗?”   “……”明明前不久才碰过好吗?还让人家查房的护士听了现场版什么的。   “你现在什么都没穿的站在我面前,又是跟我表白,又是主动抱我亲我的,你让我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迟瑞一边轻轻用鼻子蹭着翠翠的肩窝,一边暧昧的说道。   “……”所以,我不穿衣服还怪我喽?明明是你脱的好吗?   “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的问题吗?”迟瑞单手解着自己的衣服,用颇为随意的语气突然问道。   “啊——?”翠翠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什么问题?哪个之前?”   “我想要个女儿,我想要个和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女儿。”迟瑞抬腿跨入了浴盆里,拥着翠翠一起坐下,有些兴奋的问道,“给我生个女儿好不好?”   “……”   在被迟瑞扑到以前,翠翠最后的想法是,生男生女这是我能控制的吗??   都说夫妻吵架就是床头吵了床尾和,而迟少爷果然是那种气不过三天就要来粘老婆的妻奴啊!   因为翠翠大胆的告白行为,这一场吃醋的小风波算是就这么过去了。   “呵呵——”翠翠听着迟瑞的咳嗽声,忍不住将头埋在被子闷闷的笑了起来。   本来那天浴盆里的水温就因为晾置了许久有些低,而迟少爷非要在里面进行一些少儿不宜的行为,翠翠怎么都劝不住,所以他算是自作自受了。   “阿嚏——”迟瑞大大的打了个喷嚏,神情颇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的那“一坨”不明物体,“有那么好笑吗?”   迟少爷表示,他坐在沙发上都听到了自家夫人的笑声了。   “我让你别在浴室了,你非要在,这回风寒了吧?”翠翠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得意的对着某人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没事儿啊?你这大少爷还真是弱不禁风!”   迟瑞苦笑了一下,并不想反驳。   那天在浴室和翠翠亲热的时候,他一边要顾及翠翠的眼睛,一边又怕她冷着,这么折腾下来倒是让自己中招了。   不过中招就中招吧,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至少现在不用去应酬,可以安静的留在旅馆里陪老婆不是?   “谁让欺负我的,活该。”翠翠想起那天从浴室出来后,又被他抱到床上折腾了半天就觉得气闷。   纵欲过度不利于生孩子的好吗?   不要用孩子来做借口以满足你的那点带颜色的小心思的好吗?   “唉——”迟瑞叹了口气,继续翻着手里的文件,“作为妻子,你竟然不一点都关心自己的丈夫,真是伤心啊。”   翠翠拿过床头柜上的苹果大大的啃了一口,“夫君,奴家现在眼睛看不见呀,想服侍你也不成啊,你就自食其力吧!”   “……”迟瑞沉痛的摇了摇头,真是自作孽啊!   等迟瑞的风寒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翠翠的眼睛拆纱布的日子也到了。   迟瑞一早就把她带到医院来了,医生在稍作检查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将蒙着她眼睛的布条解下。   “别急,你慢慢睁开,看能不能感觉到光?”翠翠的主治医师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一下,“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在晃?”   翠翠的双手紧张地攥紧了旁边迟瑞的衣袖,那跟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扇了扇,上下眼皮间轻轻拉开一个缝隙。   “别怕,有我在。”迟瑞的心情比翠翠更加紧张,他现在手心儿里全是汗。   人的眼睛是很敏感的,从黑暗的环境突然进到光亮中会有一些不适应,翠翠微微将眼睛睁开一个小缝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许久处于黑暗中的她感觉到光线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别过脸去,随即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好刺眼——”   “觉得刺眼就好,这说明视觉已经在恢复了。”医生欣慰的点了下头,“迟夫人,您不要怕刺眼,再努力睁开看看。”   迟瑞听到翠翠的话也是心头一喜,他抬起双手托着她的下颚,柔声哄道,“翠翠,你再睁开眼试一试,我就在你的面前,能不能看到我的脸?”   翠翠能感觉到迟瑞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脸上,也许是还不习惯用眼睛,她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手去摸索。   “别用手。”迟瑞将她的双手按住,有些强硬的说道,“用眼睛。”   “我——”翠翠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再次努力的让上下眼皮间拉出一个缝隙。   为了不让翠翠的眼睛受到强光的刺激,现在屋子里拉上了帘子,并不是那么的亮。翠翠睁开眼睛时能看到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像。   这个影像像是个人,是一个很熟悉的人。   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翠翠发现眼前的人越发的清晰了,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唇瓣……他的一切都跟记忆里的一样,都是那么的好看。   “迟瑞——”翠翠唇边慢慢荡开一个浅浅的笑意,“我好像能看到你了,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   “真的?能看清我的表情吗?”迟瑞又凑近了一些,惊喜的问道。   “你在笑,而且笑得很好看。”翠翠将视线慢慢往下移,“你穿了白色的西装,还有里面那条浅蓝色的领带是我为你挑的那一条,是不是?”   “是,你都说对了。”迟瑞欣喜的看向医生道,“医生,你看我妻子的眼睛是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站在一旁刚才看到两人若无旁人的秀恩爱本来有些不好意思,被迟瑞这么一喊才赶紧回过神来,“能看到东西就说明尊夫人的手术已经成功了,不过还是需要一个详细的检查。”   迟瑞微微点了下头,“那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检查?我希望越快越好。”   “下午吧。”医生翻了一下手里的工作安排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我会安排好,你们只要过来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不过还有一点。”医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脸色,细心嘱咐道,“迟夫人你的眼睛现在还是非常的脆弱,需要好好的保护,最好能在出门的时候佩戴一副墨镜。”   医生离开后,迟瑞拿过一条手帕细心的将翠翠的眼睛给遮住,并在她脑后松松的打了个结,才抱着她往外走。   今天的阳光很好,翠翠能感觉到晒到自己身上暖洋洋的,透过薄薄的手帕,她能看到周遭的环境。   毕竟是省城的医院,就是比金城的要豪华一些,花坛里的花儿开的十分美。   翠翠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搂住迟瑞肩膀的手,得瑟的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看得见的感觉真好。”   迟瑞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有什么能比我们在最美的年华相遇,又在最好时光相爱更好呢?   翠翠回到金城后是真的学乖了,反正工厂正在重建,她就乖乖地在家里带孩子。   现在宁儿已经可以迈着小步子走路了,而赫儿也开始趴在书桌上跟着请来的师傅学习诗词歌赋了。   迟瑞忙了一天回家就看到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   翠翠端坐在桌边听着刘管家汇报这个月的府中的出纳情况,迟老夫人抱着宁儿笑嘻嘻的说着故事,而赫儿跟个小尾巴似的,扯着丫头们的衣服跑来跑去。   刚将军帽脱下来,迟瑞就发现一个肉呼呼的小东西撞倒了自己的膝盖上。   轻笑一声,迟瑞俯下身将儿子抱了起来,伸手捏捏他肉肉的小脸,“怎么横冲直撞的?有没有碰疼哪儿?”   “米有——”最近赫儿不知道怎么的,说话总是有些不清不楚,“米有撞倒。”   “好好说话。”迟瑞板起脸,严肃地说道,“不然过几天的灯会爹只带娘和宁儿去,不带你了。”   “表嘛~”赫儿还是执着的大着舌头卖萌,“是前几天婉姨姨带我上街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漂亮阿姨,她教我说,这么说话比较萌。”   “多漂亮的阿姨啊?”翠翠眼睛一眯,在赫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把,“有娘漂亮吗?”   “呃,呃——”赫儿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了一段短短的距离道,“那个阿姨就比娘亲差那么一点点。”   翠翠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小小的生气,这个小家伙居然觉得别的只见过一面的阿姨跟自己差不多漂亮?   迟瑞立刻会意的把儿子的手按下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娘才是最漂亮的女人,知道吗?”   作为一个坑爹的熊孩子怎么会这么听话呢?   于是赫儿秒反驳了迟瑞,“才不是呢!明明是爹你见过世面,没有见过美女,所以才会觉得娘是最美的。”   “……我看你今天的晚饭不用吃了。”迟瑞揉着眉心深深的感叹了一句,“你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   到底当晚迟赫小朋友有没有能吃晚饭,我们不知道,不过灯会这天,他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   这算是前世今生翠翠第一次和迟瑞一起逛灯会。   说来也是巧了,前几年每次有灯会的时候,翠翠不是怀孕就是生病,再不然就是陷在青峰寨里头。   竟然没有一次能够来逛一逛的。   以前她就一直向往着迟瑞能够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能有个浪漫的约会。   这个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可是现实情况却完全不是翠翠想象的那样啊!   因为迟赫一直哭爬滚打的耍赖吵着要来,作为爹娘的两人只能同意。不过既然大儿子来了,就不能留下小儿子不是?   所以宁儿也来了。   两个曾孙子都被带出去的结果就是,迟老夫人派了个四个丫鬟跟着他们夫妻俩,美其名曰保护两位小少爷。   翠翠苦笑着和迟瑞对视了一眼,心里默默地感叹道,完了,约会没了。   迟瑞回给她一个抱歉的笑容后,就专心和儿子做斗争去了。   他微微用力才将怀里的这个扭来扭曲不安分的小团子制住,“赫儿,人太多了,不要乱动,你想要什么东西告诉爹就好,爹会帮你买的。”   相比于迟瑞的手忙脚乱,抱着宁儿的翠翠就好多了。   “宁儿乖,想不想吃蛋卷儿?或者要不要花灯?”翠翠温柔的哄着小儿子,“喜欢什么告诉娘。”   “宁儿只喜欢娘——”宁儿乖乖的在翠翠脸上亲了一口。   前段时间翠翠去省城治眼睛许久未归,所以宁儿在她回来后总是很黏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娘亲又不见了似的。   本来是暖心的话,但是听上去总是有几分心疼的感觉。   宁儿这孩子总是不吵不闹的,全家上下都说他乖,说他懂事。可只有翠翠知道,儿子这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每个小婴儿留在母亲体内时,浸泡在温暖的羊水里能让他们感觉到安心。   可惜宁儿却早产了两个月,而且还一出生就与父母分离了一段时间,以至于他一直害怕翠翠离开他的身边太久。   翠翠心疼的搂紧了怀里的嫩嫩的小身子,“娘一直都在,娘会一直陪着宁儿的。”   “真的吗?”宁儿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娘会一直陪着宁儿,答应宁儿所有的要求吗?”   “是,宁儿要什么娘都会帮你做到。”翠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掉入了儿子的苦肉计陷阱之中。   “好呀——”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迟宁突然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的指着街上的摊子道,“那宁儿要把这街上所有的小吃都吃一遍!”   “……”翠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刚才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早就说过的,赫儿像翠翠,性格直率,虽然偶尔会耍耍赖捣捣蛋什么的,但是杀伤力并不大啊。   真正腹黑的是宁儿啊!完全遗传到迟瑞了啊,有木有!   这灯会逛了没一会儿迟赫就嚷着要去方便,迟瑞只好带着他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茶馆去解决,而跟来的四位丫鬟被打发去给迟宁买吃的了,现在只剩下翠翠一个人抱着孩子站在借口转角处。   她一个单身女子,又穿着华贵,自然成了那些小偷儿的目标。   就在翠翠低头给迟宁整理衣服的时候,突然从斜里蹿出来一个人影,飞快的将她腰间的一个玉坠子扯了就跑。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翠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的一个踉跄。   四周没有可以扶的地方,翠翠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一跤是非摔倒不可了。   就在她正打算用自己的后背落地,以免摔着怀里的宁儿时,突然有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迟夫人小心。”   翠翠站稳脚步后,回过头就见刚才帮了她的是一个漂亮娇俏的小姑娘。   翠翠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是她的声音好熟悉,相识不久前才听过一样,“……请问,你是童小姐吗?童小桐小姐?”   第五十三章   童小桐惊喜的眨了眨眼睛,“迟夫人,你认得出我啊?”   “我记得你的声音。”翠翠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微微笑道,“你应该知道,人在失明的时候其他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对于翠翠来说,童小桐就是一个陌生人,在失明的时候她对童小桐的了解大部分是源于声音,自然忘不了。   况且因为工作关系,童小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儿的味道。   刚才她靠近的时候,翠翠就根据声音和这股味道大致确定了她的身份。   翠翠没有想到,这位童小桐小姐不仅做事细心、声音甜美,而且长像也是十分的清秀可爱,算的上是个佳人。   呀!迟瑞从哪儿找到这么漂亮的一个护工的?   怎么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 ←_←   “嘿嘿——”童小桐傻笑了两声,指着翠翠怀里的宁儿道,“这就是您和迟参谋的儿子吗?好可爱啊。”   “这是小儿子,叫作迟宁。大儿子在迟瑞那儿。”翠翠拉起宁儿的小手对着童小桐挥了两下,“宁儿,和阿姨问好。”   童小桐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宁儿的小手,“你好。”   两人正聊得开心的时候,迟瑞抱着赫儿过来了,他远远地就看到翠翠在和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人聊天。   “翠翠,怎么了?”翠翠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迟瑞可不相信她会在大街上随意找一个人就聊起天儿来。   “迟瑞,你快过来。”翠翠自然的过去两步,靠到了迟瑞身边,“刚才人太多,我差点摔倒了,是一位小姐及时扶住了我,不过很巧的是,这位小姐刚好你也认识。”   “摔哪了?”将赫儿递给旁边的丫头,迟瑞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童小桐,只是严肃的拉着翠翠和宁儿上上下下的检查。   翠翠将迟瑞乱摸的手拉了下去,指指旁边的童小桐,“我和宁儿都很好。你看那是谁。”   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童小桐,迟瑞才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脸,“原来是童小姐,刚才多谢你了。”   “漂亮阿姨——”被丫鬟抱着的赫儿突然对着童小桐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那个小可爱吗?”童小桐也欢实的对着赫儿招了招手。   “童小姐你认识赫儿吗?”翠翠的目光在一大一小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该不会你就是赫儿说的前几天在街上看到的那个漂亮阿姨吧?”   赫儿作为迟家的曾长孙,平时很少出门的,偶尔一两次也基本都有翠翠在身边陪伴。   最近他总是提起一个很漂亮的阿姨,翠翠猜想应该不会是迟家生意上合作伙伴的那些姨太太,应该是前几天婉儿单独带他出门的时候遇到的。   婉儿和环儿在省城的时候因为失职,在翠翠出院前就被迟瑞给送了回来,所以她们并不认识童小桐。   比起翠翠的委婉,迟瑞问的更直接,“童小姐怎么会来金城?”   “工作需要。”童小桐坦诚的说道,“前不久有一位病人来了省城看病,我作为他的护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翠翠之前眼睛好了以后曾经问过医院的护士关于护工的问题。她知道这护工的价格可是比一般医院的小护士高得多,况且童小桐还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请得起她来护理?   金城里有钱的氏族也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和迟家有生意的往来,是不是该处于礼貌慰问一下?   打定了主意,翠翠便开口道,“童小姐,冒昧的问一下,请你的那位病人是谁?”   “是程府的程二少爷。”虽然有些不便,但是童小桐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告诉了翠翠,“他的双腿瘫痪了。”   “瘫痪?”翠翠突然转过头看向迟瑞,她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迟瑞会不知道,“是真的吗?程二瘫痪了?”   “我们回去再说。”这一件事迟瑞一直瞒着翠翠,没想到给童小桐捅出来了,他冲童小桐礼貌的点了下头,就搂着翠翠往来反方向去了。   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所以翠翠今晚逛得并不尽兴。   晚上回到迟府,将赫儿和宁儿哄睡着以后,她立刻来到了迟瑞的书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程二会突然瘫痪了?”   程二虽然嘴贱,而且在做生意的时候也得罪了不少人,可他终究是程家的二少爷,怎么会有人敢把他的双腿给打折了?   难道……   “是不是和龙天泽有关?”迟瑞抬起脸来的时候,翠翠正好将自己的猜测问出口。   她可不会忘记,上辈子龙天泽可是把他自己贩大烟的事情全部推给了程二,也许这样的场面这辈子再来一次也不会觉得奇怪。   “唉,说你了解龙天泽还真不是我在吃醋。”迟瑞放下了手中的笔,轻叹一声,才将最近的事情缓缓道来,“不久之前一个意外的情况下督军查获了一批大烟,他非常生气,于是就让人顺藤摸瓜的去查,后来查证的人将程二给揪了出来,他哭喊着说背后还有主谋,当时督军就把他关到了牢里,结果没几天,他就被龙天泽给打残了……”   程二当时没有在督军面前直接供出龙天泽来,就是希望他能够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谁知道命是保住了,这罪责他也担下了,却还是只能下半生都躺在床上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翠翠绕过桌子,拉起了迟瑞的胳膊,有些抱怨的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总该知会我一声吧?”   迟瑞微微一用力,将翠翠拉到了自己腿上坐着,“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知会你做什么?”   “谁说都是不相干的人?”翠翠撅撅嘴道,“不是还有浩浩吗?他才那么小,程二现在残了,他的那些个姨娘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浩浩呢。”   程二这个人也算是作恶多端有报应了,娶了那么多姨娘,竟然只有原配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其他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没出声就因为宅斗给流产了。   想到这儿,翠翠突然想起上辈子蔷薇的那个孩子。   无论蔷薇如何,那个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况且他也是迟瑞的血脉……   没有当娘之前,翠翠或许还不能理解,但是有了宁儿和赫儿以后,她越发的能体谅那时候的蔷薇和知夏了。   虽然不尽然是自己的错,可翠翠对于那个的孩子的死亡还是难逃关系。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躯一僵,迟瑞以为翠翠是在担心浩浩,便轻笑着安慰道,“程二是个精明的人,他早就为程浩浩铺好未来的路子了,他才不会让自己唯一的血脉受到威胁呢。”   “你那时候也很辛苦吧?”翠翠压下了心事,将头轻轻靠在迟瑞的肩膀上,“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支撑起迟家,迟瑞,这些年来,你很累吧?”   小小年纪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迟瑞作为唯一的男丁,只能一肩挑起迟家的重担,扛到了今天,都是一直那么的出彩。   翠翠一直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最优秀的男人。   “所以老天才把你送来补偿我——”   迟瑞的话语消失在了两人的唇齿之间,轻轻吮吸着翠翠唇边,迟瑞真的觉得自己怀里这个女人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程浩浩,所以几天后翠翠就带着一些礼物亲自来到程府登门拜访。   程二坐在一个轮椅上,被童小桐推出来的时候,他的神情恹恹的,整个人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光鲜亮丽的翠翠时,程二自嘲笑了一下,“真没想到程家落魄了,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人竟然是你。”   他真的很想说,吴翠翠,你是不是傻啊?当年程家风光的时候你总是和我作对,现在树倒猢狲散了,你是来做好人的吗?   “我才不是来看你的。”翠翠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来看浩浩的。”   翠翠对于程二这个自作孽的小人可没有太多的同情心,毕竟路是自己选的,他程二既然要跟龙天泽合作,就要想到后果。   “浩浩去英国了。”程二微微后仰,靠到了椅背上,“他走之前还一直吵着要见你,是我给拦下了,本想着迟瑞应该不会让程家的人进门了。”   督军虽然留了程二的一条命,但是程家的家底也都抄的差不多了。   铺子卖了地收了,现在程二手里只剩下这座大宅子了,他花尽了剩下的积蓄将儿子送出了国。   而家里的姨娘也都跑了,所以他只好把棺材本拿出来请了一位护工陪他最后一程。   童小桐站在程二身后给翠翠打了一个手势,翠翠会意的点了下头,起身准备离开,“程二少爷,您还是好好养病吧,既然浩浩不在,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翠翠刚迈了几步,程二突然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翠翠转过身来,好奇的看向他。   “吴翠翠,我真的很后悔。”程二目光深沉的看向翠翠,突然说了一句让翠翠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   翠翠没有开口,而是微微偏过头看向轮椅上的人。   程二啧啧感叹了两声,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你说迟瑞怎么就那么好命呢?当初在妓院里见到你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猜到当初那个险些气死了我的臭丫头会是那么的厉害……”   在程二的眼里,不论翠翠以往如何,到底是进过青楼的女子,自然就会比其他好人家的姑娘低一等。   他觉得翠翠和蔷薇本该是一种人,但是万万没料到他的认知大错特错了。   翠翠或许不会知道,当初迟瑞决定娶她为正室的时候收到了多少的非议。   为了不让翠翠担心,她问起的时候,他总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但是同为氏族子弟的程二却能猜到迟瑞必定在族长那里受到了不少的刁难。   曾经他们一些公子哥儿聚在一起的时候,也私底下取笑过迟瑞娶了一个窑姐儿,还是个进过土匪窝的窑姐儿。   可结果却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   吴翠翠经商管账样样都会,还有个督军作为靠山不说,才进门没多久就给迟瑞连生了两个儿子。   一时间那些嬉笑嘲讽的话都变成了欣羡。   “迟瑞他娶了你,就像娶了个宝,你看看我现在——”程二嘴角的苦笑越扯愈大,“我那些个姨娘全都跑了,更别说那个只会给我惹麻烦的蔷薇了。”   如果不是因为蔷薇的事情得罪了龙天泽,程二也不用被他逼着去偷偷贩大烟了。   “程二,路是你自己选的,与人无尤。”翠翠并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她只是实话实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在满春楼里明明是我花钱赎了你。”程二紧紧地握着轮椅把手,瞪大眼睛看着翠翠道,“是我瞎了眼,竟然没有把你娶回来……”   翠翠摇着头嗤笑了一声,“我和迟瑞的宿命在很早以前就纠缠在一起了,不是轻易就能断开的。”   翠翠知道程二这是因为人生进入了一个绝望的境地,所以才会说些不着调的胡言乱语,便也没有太过计较。   她说完后就提着手包往外走去,可刚跨出院子就遇上了一位老熟人,“龙副官好。”   翠翠真的很头疼龙天泽,每次只要跟他扯上关系,迟瑞就会吃醋生气,但是出于礼貌,她又不得不场面一下。   相较于的翠翠的坦然,龙天泽倒是有些惊讶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她。不过转念一想就得出了答案,她八成是为了程浩浩那个小家伙来的。   “我先走了。”见他不开口,翠翠急忙拉着环儿就往外走。   这次难得龙天泽没有阻止她,而是大步走进了屋子,“程二少爷,督军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现在大烟的事情已经败露了,龙天泽只能玩死程二让他当替死鬼了,所以他三五不时的就去沈虎面前说点什么,以此来反反复复的折腾这个半死的病人。   龙天泽的声音很大,就连走到院落里的翠翠也听到了。   翠翠看得出来刚才程二那个状况恐怕本来也没多久好活了,如果再被龙天泽抓去牢里用刑,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想起程浩浩可爱的小脸,她的脚步一顿。   当翠翠还在犹豫的时候,童小桐就先冲了上去张开双臂拦住了龙天泽,“龙副官,不管程二少爷以前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现在他只是一个病人,而且病得很重,你不能带他走。”   龙天泽叉着腰用目光上下打量了矮小的童小桐,她可是除了吴翠翠以外第一敢给他甩脸色的女人,真当自己很厉害么?   “你不过是一个护工,还是少管闲事的好。”龙天泽扯着童小桐的手腕将她丢到一旁的椅子上,对手下招招手道,“把程二少给我拖走。”   刚才童小桐被他这么一推,脑袋狠狠的砸在了桌角,顿时眼前一晕,险些昏过去。   等龙天泽的人走后,翠翠才跑了进来将童小桐给扶了起来,“环儿,过来帮忙,快把童小姐送去医馆。”   童小桐到底是程二请来的,所以翠翠并没有把她带回迟家,而是送到了顾氏医馆,让她暂住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顾致远是个心善的,自然也同意了。   在临出医馆门前,翠翠想了想还是又把迈出去的步子给收了回来。   顾致远看到翠翠转身回来了,便绕出了柜台不解的问道,“翠翠,你还有什么事儿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算,算是吧——”翠翠俏脸一红的,有些尴尬的伸出了一只手,“义父能不能帮我把把脉,或者给我开,开服药什么的。”   “你哪儿不舒服么?”顾致远赶紧拉着翠翠坐下,“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呃,其实也不算是身体不舒服。”翠翠的脸蛋越发的红了,低着头好半天才小声的憋出来一句,“迟瑞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但是我们……就是怀不上,所以,我想请义父您是不是帮我看看?”   哎哟,问这种问题,真的是太丢脸了!   但是翠翠实在觉得奇怪,以前怀宁儿和赫儿的时候都很容易,怎么这次这么久了,她的肚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致远听到她的话也面露尴尬,虽然翠翠是他的干女儿,但毕竟他是个男大夫,关于妇科问题什么的,的确有些……呵呵。   仔细的给翠翠诊了下脉,顾致远脸色微沉的说道,“翠翠,你应该也感觉得出来你的身子在上次生宁儿的时候就损伤了不少,之后也没有好好的调理,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孕相,不过你还年轻,没有必要吃药,只要平日里多喝一些补气养血的汤,慢慢就会好的。”   “义父,我的身体什么时候才会有怀孕的可能?”翠翠知道迟瑞想要女儿,都跟她提过好多次了,所以她并不想让迟瑞失望。   “这个不好说,主要还要看你的身体情况。”顾致远也说不准,“只要记着不要再有重大的劳损,一定会有的。”   “我知道了,多谢义父。”   翠翠拜别了顾致远后带着环儿回到了迟府。   只要想着以后能为迟瑞生一个女儿,她的心情就顿时愉快了起来,但是……   “环儿,这院子里怎么这么黑啊?”翠翠迈进她和迟瑞的院子,发现里面竟然连一盏灯都没有点,黑乎乎的怪吓人的。   “少奶奶您小心脚下。”环儿扶着翠翠站在院门口,也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天色暗了,您要不现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看看?”   “你去吧。”   环儿跑走以后,翠翠就独自站在门边。   将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翠翠咬着嘴唇轻轻叹了口气,孩子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呢?你知道爹娘都很期盼你吗?   上辈子的迟瑞是那么的爱悠悠,如果他们能有一个女儿,迟瑞也必定会疼到心窝里的。   只要想到以后她和迟瑞,还有孩子们在一起幸福生活的日子,翠翠的唇边就渐渐的浮起一个微笑……   陷入想象的她没有注意到环儿已经去了许久未归,所以等院子里的灯突然亮起来的时候,翠翠当即被吓了一跳。   不对,不只有灯……   还有,花灯!   翠翠发现院中挂了很多的花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点亮的,但是映衬着璀璨的星空,是那么的美。   就跟前不久的灯会上的一样。   她慢慢地走近,就见每个灯上竟然都是她的画像!哭的,笑的,生气的,难过的,专注的,撒娇的……   翠翠就好像看到了千百个自己一样。   而且在每一个画像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子,她拿起面前这个,轻声念了出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迟瑞的字迹!   所以这些花灯,这些画,还有这些字,都是迟瑞弄的吗?翠翠突然觉得一阵酸酸的感觉涌上鼻尖,心里暖暖的……   “喜欢吗?”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翠翠惊喜的回过头就见迟瑞正负手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而且手里也提着一个花灯。   翠翠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嗔怪的笑骂道,“你什么时候弄得啊?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睡着的时候。”迟瑞轻笑着走上前掐了一把她的脸,又将手中的花灯交到了翠翠手上,“你那天不是没有好好看吗?还喜欢我的这个惊喜吗?”   “当然喜欢了。”翠翠踮起脚尖在迟瑞的嘴角印了一吻,“我太喜欢了!”   迟瑞搂过她的腰,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喜欢就好。”   翠翠将手里的花灯提了起来,就见上面画着她,迟瑞,以及赫儿和宁儿的画像,但是在宁儿和赫儿中间,还留了一个空白的地方。   “迟瑞,这里……是不是来留给……”留给女儿的?   “是啊。”迟瑞突然将翠翠给打横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等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出来,我就把这里给补画上去。”   翠翠窝在他怀里晃了晃自己的两条腿,“既然你那么喜欢闺女,那要不我把悠悠给抱来住两天?反正她也是咱们未来的儿媳妇,让她和赫儿亲近亲近也好。”   说完后翠翠就仰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迟瑞的脸色,可是碰巧迟瑞也正低下头来看她。   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翠翠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些心虚……   “怎,怎么了吗?你不喜欢悠悠吗?”突然觉得迟瑞的视线有些诡异,翠翠的声音就不自觉的带上了一点颤音。   “翠翠,为什么我觉得有的时候你明明眼睛是在看着我,但是却又好像是透过我想要看到另一个人,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夜色中,迟瑞的神色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的语调却没有半点温度。   翠翠被他的问题问的心头一跳,她的回答越发的心虚了,“有,有吗?”   迟瑞走进屋子里将翠翠放到床上,坐在她身边,认真地说道,“你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每一句话语,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不会判断错误,你的眼里有时候明明眼里是我,但又不是我。”   “我,我……”支吾了两句,翠翠实在不知道该什么说。   该坦白吗?迟瑞不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情的。   可是不坦白的话,两人心中不就有了一根刺了吗?   翠翠有的时候对着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迟瑞,的确是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上辈子那个冷漠绝情的他。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轻叹一声,翠翠反握住了迟瑞的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不问我呢?”   “因为我不敢问。”   “为什么不敢问?”   “我怕答案会让我心碎。”迟瑞轻轻拥住翠翠的身子,低沉的声音染上了丝丝的痛楚,“翠翠,其实我早发现了,你一直对我是不同的。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看我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悲伤,那时候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后来第二次见面,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你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挡到了我的身前,那种奋不顾身不是泛泛之交就能做的……”   听着迟瑞的话,翠翠的眼眶里泛起了浓浓的雾气。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只是不说……   也是,迟瑞是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也是自己傻,才会以为一直隐藏的很好。   “翠翠——”咬了咬牙,迟瑞问出了这几年以来心中一直压抑着的那个疑惑,“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的时候,你说我救过你的命,你不过是在还恩而已。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并没有救过你……所以,你是不是曾经爱过一人,他和我长得很像?”   第五十四章   迟瑞的话就像是一块投入深湖的巨石,在翠翠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想到迟瑞竟然会这么想,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这怎么可能呢?”翠翠苦笑了一下,紧紧的环住了迟瑞的腰身,“你觉得世界上还会有人跟你一样的优秀,一样的让我死心塌地么?”   “翠翠,你知道吗?其实,我了解你胜过了解我自己……”迟瑞垂着头,神色不明的说道,“你开心的时候,伤心的时候,心里有事的时候……这些我通通都知道,因为我的目光一直都在你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占据了你整个世界的色彩,也夺去了你所有的注视。   翠翠就是那个让迟瑞的世界变得色彩绚烂,但又单一的仅容得下她一个的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吗?那个人是谁……?”迟瑞的声音仔细听上去似乎有一丝丝的颤抖,可是他却用极大的忍耐压抑着。   这个问题隐藏在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他可以选择性的忽视,却不能让这个疙瘩消失。   “我——”翠翠被他犀利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而迟瑞眸子里那些沉痛,她也深深的看在眼里。   该说么?   她上辈子对迟瑞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导致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于是这辈子还要重蹈一次覆辙吗?   深呼吸一口气,翠翠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张口,决定诉说那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曾经很爱很爱过一个人。而且,就好像是我命中注定要跟他纠缠在一起一样,无论我怎么逃,还是无法逃脱他的宿命……”   说到这儿,翠翠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怎么两辈子上花轿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呢?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他们俩缘分未尽吗?   不,应该不是缘分未尽,而是缘分来得太晚……   不多不少,刚好晚了一辈子。   “这个人……是谁?”迟瑞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人,他很聪明、很优秀、很帅气……我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在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天神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把我从火坑里给救了出来,所以我当时就爱上他了……”   现在翠翠还能回忆起上辈子初见迟瑞的情景。   虽然今生也是一样的地点,他的表情衣着也全部相同,只是却没有了那种惊艳的感觉。   那天,翠翠被两个打手压着站在众人面前出卖自己的初夜,性子刚烈的她看到那些嫖客的猥琐目光时,巴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   可是吵闹有用吗?只能换得一顿顿毒打……   迟瑞先是卖了她,给了她希望后又将她送给了程二,那时候的翠翠心里是怨他恨他的。   不过,没想到最后却峰回路转了,这个将她转手的“恶人”还是出手救了她,说到底迟瑞还是个心善的,不然翠翠也不会爱上他了。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翠翠的双眼呆呆的望着前方,就连唇边也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然而陷在回忆里的翠翠没有发现自己那温柔的神色就像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到迟瑞的心上。   原来,她真的深深的爱过另一个男人……   迟瑞自然不会认为那个男人是龙天泽,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他的隐形情敌能在翠翠心里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紧接着,翠翠的神色一黯,继续开口,“我爱他,可是他不爱我,甚至厌恶我讨厌我,但我就是不甘心,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嫁给了他……”   “然后呢?”迟瑞隐隐觉得有些疑惑,翠翠难道在遇到自己以前嫁过人吗?   “后来啊——”翠翠拖长了语调,轻轻叹息了一声,“那时候的我很傻,本来以为这样天长地久下去,终有一日他能被我感动……可其实,他的心就是一颗冰冷的石头,无论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有的时候翠翠真的不能理解迟瑞的爱。   说他爱知夏吧,可他总是深深的伤害她。说他不爱知夏吧,他又可以为了知夏可以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   直到现在为止,只要一想起迟瑞为知夏做的那些事情,翠翠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的泛疼。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狠心,可其实,他是心里一直爱着另一个女人,爱到可以放弃理智跟原则,爱到可以跟全世界为敌……爱到我在他的眼里就跟地上的尘埃一样,根本分不到他一丝一毫的目光。”   翠翠的心情随着回忆渐渐低沉了下来,迟瑞感觉到她的难过后,便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紧紧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与此同时,迟瑞眼神里划过一丝狠厉,他真想吐槽一句,这男人是不是眼瞎?   所以,迟少爷你这样自己吐槽自己真的好么?你倒是等翠翠说完以后再发表意见好不好?不然在这么下去,你是要把自己家祖宗八辈儿都给骂了吗?   “我作为妻子却得不到丈夫的一丝关怀,甚至成亲许久了,他都没碰过我,我一直维持着处子之身……”所以上辈子翠翠直到死,还是个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   如果说知夏是为了向天守身如玉,那么翠翠的贞洁又在为谁等着呢?在为一个根本不会在意她的男人。   听到这儿,迟瑞轻咳了一下,关于翠翠是不是处子这一点,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人,毕竟亲自验明正身什么的…… ←_←   “曾经,我为了得到他的爱,做了很多的错事,本来是想借此博他的欢心,结果却是和他越离越远。”翠翠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情,忍不住轻笑出来,“那时候为了骗他来看我,我总是三天两头的装病,现在想想真是幼稚的可以啊!”   迟瑞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心想着要是自己的话,根本不用翠翠装病,他都想要天天黏在她的身边。   再说了,翠翠只要打个喷嚏,他都能担心一整天,怎么可能会要翠翠亲自开口说自己病了?   在记恨翠翠口中的那个“他”时,迟瑞又有些心怀感激,毕竟正是那个男人的不珍惜才让自己有机会遇到了这么好的翠翠。   “我尽了我所有的努力去爱他,只要是我能做到得,我都可以为他去做,甚至是去死。但是最后他的眼里和心里还是没有我的存在。”翠翠感慨的摇摇头,“或许我无论如何都比上他心里的那个‘唯一’。”   “后来呢?”迟瑞追问道,“后来你怎么做了?”   “后来我就离开了,除了心死了以外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其实翠翠上辈子离开了金城不止是心死了,还有些逃避的意味,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迟瑞。   知夏失踪了,悠悠被迟瑞亲自带在身边,她如果留下不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吗?   况且,龙天泽的死也是她的心结之一。   当时那种情况之下,翠翠没得选择,为了向天和知夏,只能选择毙了龙天泽。   事后她平静下来曾经细细的思索过,如果是知夏,她当时会怎么选择?   很快她就得出了答案,知夏恐怕会将枪口对准她自己的脑袋吧?她就是那么的善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   这就是她们两姐妹最大的区别……   “啊——”翠翠想着想着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惊叫一声。   迟瑞见翠翠又在发呆,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唤回了她的思绪,“所以后来你就遇到我了是吗?”   这个问题很微妙啊……   翠翠抿唇一笑,突然凑近了迟瑞,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想知道那个伤透我的心的混蛋男人是谁吗?”   “是谁?”   “他是迟家的独生少爷——”翠翠歪着头,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他叫迟瑞。”   “……我?”迟瑞的眉头拧的更深了,“是跟我同名同姓,还是……”   “是我们上辈子的故事。”翠翠嗔怪的嘟着嘴说道,“你想不到吧?其实我上辈子也是你的妻子,所以这辈子再见到你的时候,我怕了,就总是躲着你,可没想到躲着躲着还是栽倒你手里了……这就是命啊!”   上辈子……么?   即使是平日里淡定如斯的迟少爷,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还是险些裂开了来。   这太离奇了,真的太诡异了!   难道真有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吗?   认真凝视着迟瑞的双眼,翠翠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还有上辈子的记忆,我清楚地记起你,更加清楚的记得我爱你。你说我总是奇怪的看着你,那是因为你在对我好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曾经狠狠的伤害过我的你……”   “……所以你之前对我都避之不及是吗?”迟瑞双眼充血,咬着牙质问道,“吴翠翠,你觉得公平吗?你什么都记得,我却都忘了。”   震惊,难过,心疼……都不足以形容迟瑞的感受。   他没有办法想起前世的事情,可是翠翠眼底的悲伤总是在碾压着他的心,没想到那个让她一直铭记的混账竟然是自己,没想到自己和翠翠竟有这么深刻的纠缠……   所以,这一世的安乐是为了填补上一世的苦难吗?   “其实,如果不是那个晚上我喝多了,和你……和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可能已经走了,走到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我的地方了。”翠翠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顿时俏脸一红,傻笑了两声,“不过,幸好我那次喝醉了。”   如果没有那个刻骨铭心的晚上,翠翠可能真的已经离开了。   她了解迟瑞的执着,更加了解自己心底对他的深深眷恋,所以才会有第一次的出走。   可是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间竟然“主动献身”了,那还能怎么办?自己都是他的人了,只能嫁给他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迟瑞努力的压抑自己,可颤抖的声音里还是带了丝丝的哭腔,“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曾经是那么的混蛋?”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翠翠撅个嘴不高兴,“难道告诉你,让你想起来以前你深爱的那个女人,好去找她吗?”   “呵——”迟瑞听到她的话顿时轻笑了一声,“怎么还那么爱吃醋?别说我现在已经忘了前世的事情,就是我记了起来,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再一次把自己交给你。”翠翠搂着迟瑞腰的手渐渐收紧,轻靠在他胸前,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这颗心,终于肯为她跳了……   不,应该是,这颗心只为她而跳。   静静的相依了一会,翠翠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女人让你痴迷不已吗?”   “让我痴迷不已的女人只有我怀里这一个。”   迟瑞相信翠翠的话,但是却不能苟同自己前世的品味。从翠翠的字里行间,他能推断出那个曾经让他深爱的女人好像是心里爱着别人。   这可能吗?放着这么好的翠翠不爱,非去觊觎别人家的老婆?迟瑞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眼瞎……   说开了所有的事情后,翠翠觉得心情放松多了,她终于和迟瑞坦诚相待了。   尽管说得很隐晦,并没有把他们几人之间的纠缠全部告诉迟瑞,但是这样就够了,毕竟现在迟瑞这样就很好,要是知道了真相,他和向天他们相处起来会很别扭的。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翠翠将迟瑞画的他们一家四口的花灯挂在床头,然后就钻进被子缩到迟瑞的怀里准备睡觉。   闻着迟瑞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翠翠在他胸前蹭了两下,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了过去。   快要睡着的时候,翠翠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迟瑞在说话。   她努力的绷着睡着前的最后一根神经,听清了他的话。   他说,“吴翠翠,如果下辈子,你还是记得我的话,你千万不要再爱上我这个混蛋了好么?”   翠翠脑子愣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大半,正当她想要睁开眼睛说“不要”的时候,迟瑞又开口了。   这次他说,“下辈子换我来追你,让我也尝尝你吃过的苦……”   “可是我舍不得。”翠翠的瞌睡已经完全被吵醒了,她抬起头就见迟瑞的眼里闪着泪光,心疼的探过身子在迟瑞嘴角印了一吻,翠翠眼里也氤氲起了雾气,“你那么好,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   以往两人的情事向来都是迟瑞主动,可是这次翠翠却大着胆子先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现在的迟瑞心里一定很乱,尽管他的表面很平静,但不过是为了让翠翠安心才努力装出来的。   翠翠将两人的衣裳全部扔下床后,抬起头深深的吻向迟瑞的唇……   为了抵消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翠翠只能用自己的行动一遍遍的告诉迟瑞,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   迟瑞自从当了沈军的参谋以后,似乎除了营救翠翠攻打青峰山那次以外,都没有上过战场,所以这次他被派去和齐军交锋,翠翠担心得不得了。   “止痛药,止血药,消炎药,纱布……”翠翠一遍遍的替迟瑞清点着行囊,“还有什么要带的啊?”   “翠翠——”坐在旁边看书的迟瑞终于看不下去了,“队伍里有军医随行,你没有必要特意帮我准备的。”   “哦,想起来了,还有退烧药和消毒水,防蚊驱虫的东西也要准备一些。”翠翠理都没理迟瑞,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刮出了房间,又去寻找别的东西了。   迟瑞对于她的行为在无奈的同时又感觉窝心的暖。   终于晚上等翠翠收拾好的时候,迟瑞看着眼前满满的两个大箱子震惊了,“翠翠,我失去打仗,不是去郊游,带的东西太多了会成为累赘的。”   “我给你准备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才不会是累赘”翠翠掰着手指头给迟瑞念叨,“打仗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受伤,药品的供给不一定够,我帮你准备了很多,而且都是医院里新到的比较先进的。你要是万一受伤了,就用箱子里的,还有,我前几天特地带着阿四去顾氏医馆让义父教他怎么处理伤口了……”   “翠翠——”迟瑞俯下身在她喋喋不休的嘴巴上亲了一口才让她停止了念叨,“我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就放心吧。”   翠翠撅撅嘴,紧蹙的眉头还是没有散开,“战场凶险,子弹又没有长眼睛,我担心嘛。”   “只要你和孩子还有奶奶都好好的,我就心安了。”迟瑞将翠翠拥到怀里轻轻叹了口气,“翠翠,奶奶最近的身体不大好,我又不在家,只能让你一个人忙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要——”虽然翠翠希望迟瑞能够早点打胜仗回来,可是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下意识的就反对道,“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沉不住气,你绝对不可以为了早点回来就慌了阵脚,家里有我在,一切都会安好的,你可千万别急啊。”   “知道了。”迟瑞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你就好好的在家里等着我吧。”   沈军和齐军从严正还活着的时候就不对盘,现在严正都死了几年了,双方才开战也算是难得了。   本来向天如果没有被关起来,他也是一员猛将,但如今沈虎似乎还没有启用他的打算。   迟瑞出发的那天是个艳阳天,翠翠也坚信曾经做过督军的他一定可以得胜,况且迟瑞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失信的人,他说过会平安归来,就一定会平安归来。   只是这时间就如流水一般,都两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翠翠每天除了算账和迟老夫人说话以外就是来督军府找凌雪和玉融聊天,哪怕从这儿能得到一点儿的讯息都是好的。   其实她在这边心焦,迟瑞那边的也不平静。   齐军这次隐藏了兵力在暗中偷袭,要不是迟瑞和龙天泽兵分两路,可能他们两人都被一锅端了。   龙天泽被齐军包围的时候迟瑞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虽然情况非常紧迫,但他还是顶着压力忍到了晚上,等天色暗下来了才率兵去将齐军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救出了龙天泽。   经过这次偷袭事件后,沈军小心了很多,所以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在外人看来是沈军和齐军旗鼓相当,但其实是龙天泽重伤昏迷了,而他的那些部下都将救援来迟的责任怪到了迟瑞的头上,所以迟瑞暂时只能调动自己率领的兵力。   “情况怎么样?”在巡查完一遍军营后,迟瑞来到了龙天泽的营帐里,“军医,龙副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情况不乐观。”军医揉了揉酸胀眼睛,指着躺在病床上的龙天泽道,“龙副官这次伤到了大动脉,我们虽然已经取出了子弹也将伤口缝好了,可是高烧一直退不下来,我们之前转移战地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些药品。”   这次齐军的策略很阴损,明里暗里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突袭,所以战地只能随时转移,丢失药品也算是正常现象。   “阿四,去把少奶奶准备的药品拿一些过来。”迟瑞顿了顿又道,“要最好的那种。”   如果换做是迟瑞躺在床上,那么龙天泽不仅不会让出药品,还可能直接给他一枪,但是迟瑞不一样,虽然躺着的人是自己的情敌,但是现在龙天泽的身份不容许他出事,他一旦死亡那就是动摇军心的问题了。   翠翠给迟瑞带的药是国外进口的,当晚挂了两支针水后,龙天泽的体温就不再上升了,甚至还有下降的趋势。   迟瑞吃过晚饭后又来看了他一次,“现在好点了吗?”   军医绕过来欣喜的点了下头,“迟参谋给的针水很有用,龙副官只要不再发烧可能今晚就能醒过来了。”   “行。”迟瑞对着龙天泽的跟班打了个手势道,“他醒了立刻来通知我,无论多晚。”   说完后迟瑞就打算回自己的营帐再看看地形图,但是龙天泽的小跟班先一步出声喊住了他,“迟参谋,您可以等一下吗?我有点事儿想和你说。”   “什么?”迟瑞以为是跟这次战役有关系的,便停了下来,“你说吧。”   “呃,呃——”小跟班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道,“龙副官刚才烧迷糊了一直在说话来着,您看……?”   迟瑞叹了口气,揉着眉心问道,“他说什么了?”   “这个,那个……您还是自己听听吧。”小跟班尴尬的从床边挪开,对着迟瑞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   迟瑞疑惑的走近了床边,刚伸出手撑在床边打算俯下身听龙天泽的喃喃低语时,突然就被躺在床上的人紧紧地抓住了手……   “……”迟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十指紧扣,而且还是个作为自己情敌的男人!!   要不要这么……恶心啊?   正当迟瑞想要掰开龙天泽的手掌时,突然听到他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翠翠……跟迟瑞离婚吧……嫁给我好不好……?”   “……”卧槽!!迟瑞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了……   所以龙天泽这货是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喊着他老婆的名字么?要不要这么……变态啊!   站在旁边的阿四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当着自家黑脸的少爷笑出声来。   而龙天泽的小跟班则是把刚才被自家副官握的泛红的手甩了甩,暗道,龙副官,对不起了,就让作死来得猛烈一些吧!   龙天泽受伤的消息不能告诉齐军,但是却要知会沈虎。   刚好送信儿的士兵来的时候,翠翠也在督军府里。   沈虎现在在书房里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和属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准备给迟瑞进一步的指示。   等在大厅里心焦的翠翠便让凌雪知会了一个丫鬟去偷听一下。   可惜这个被抓壮丁的丫鬟不是别人,正好是宁儿满月酒那次,翠翠在督军府里被摩达和卓尔挟持,最后被撕烂旗袍躺在向天床上那次被她知会去拿衣服的那个脸盲丫鬟。   这个丫鬟的坑爹之处就在于,她总是在不该掉链子的关键时刻一定会掉链子。   当她在书房门口趴了半天,听到了‘龙副官重伤昏迷’这个消息后,她就打算立刻跑下楼来给凌雪和翠翠汇报。   可是在走廊转角处摔了一跤后,她的脑子就当机了。   所以在见到翠翠后,她说的是,“迟夫人,不好了,迟参谋重伤昏迷了……”   第五十五章   迟参谋受了重伤……?   翠翠听到小丫头的话后只觉得“轰隆”一声,自己的世界好像塌了一半儿。   “姐——”凌雪立刻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膊,“姐,你先别激动,从这里到前线有好几天的路程,说不定迟瑞现在已经好了也不一定啊。”   “我,我,啊——”翠翠刚想说话,但是腹部突然袭来的一阵疼痛感让她顿时脸色惨白了下来,“好疼,凌雪,我的肚子好疼啊。”   “你先坐下。”凌雪二话不说,立刻扶着翠翠坐下,然后拉过她的腕子开始把脉。   这疼痛一阵一阵的,翠翠靠在沙发背上,额角处渗出了微微的细汗,而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下唇被她险些给咬破了。   “翠翠,你这是怎么了?”玉融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翠翠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凌雪,翠翠这是怎么了?”   凌雪好半天才把搭在翠翠手腕上的手收回来,严肃的说道,“姐,你听我说,你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你近来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所以孩子的状况不是很稳定,你刚才一着急已经动了胎气,你从现在开始,必须静静的养着,否则这个孩子可能会有危险……”   孩子?   翠翠愣愣的伸出手附上了自己的小腹,这里有孩子了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在听到凌雪说孕期有两个多月的时候,她当即就皱紧了眉头。   因为在迟瑞出发前,他们还有过房事,虽然并不激烈,但是因为他这次打仗要走好长一段时间,所以那天翠翠也没有拒绝。   “凌雪,你确定孩子没事吗?”翠翠十分的担心,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和迟瑞的放纵会不会伤到这个不足月余的孩子。   “我……我只能说,现在暂时没事。”凌雪刚才把脉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孩子隐隐有流产的征兆,但是她不敢说。   现在迟瑞出了事情,如果这个孩子再有问题,她根本不敢想象翠翠会有什么表现?   站在一旁的玉融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坐到翠翠身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这是喜事啊。瑞儿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玉融也知道翠翠的身子可能生宁儿的时候伤着了,不然他们夫妻俩感情这么好,怎么会这么久了翠翠的肚子都没有动静。   这些年来,她也陆陆续续送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给翠翠,现在终于有了好消息,能不开心么?   对上玉融染着笑意的眉眼,翠翠紧咬下唇,有些哽咽的说道,“是好消息,但是不知道迟瑞现在怎么样了?娘,您能不能去求求督军,迟瑞的伤如果再不好,就让他先回来吧。”   “瑞儿的伤?”玉融不解的问道,“谁说瑞儿受伤了?”   “不是督军他们说的么?”翠翠的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刚才那个小丫头,“你把你刚才听到的消息再说一遍。”   玉融听那个小丫头说完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不对啊,重伤的明明是天泽,我刚从督军的书房里出来,瑞儿没事啊。”   翠翠闻言立刻惊喜的望向玉融追问道,“您亲自问过督军了么?迟瑞他真的没事吗?”   “我很确定瑞儿没事。”玉融肯定的说道,“刚才督军他们散会以后,我也是想去关心一下瑞儿的情况,是督军亲口跟我说道,重伤的是天泽,他被齐军给偷袭了,是瑞儿把他给救了出来,现在瑞儿带着兵马在和齐军周旋,督军正打算给他派增援呢。”   “太好了——”翠翠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她拍着胸口长长呼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个笑意,“原来迟瑞没事。”   凌雪听到迟瑞没事也放下心来,只有他好好地,姐姐才能安心的养胎啊。不过,刚才那个小丫头怎么说是迟瑞重伤了呢?   凌雪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旁边那个丫头,“明明是表哥受伤了,你是不是听错了?”   “啊?不是迟参谋啊?”小丫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喃喃自语道,“哎?是谁来着?龙副官?迟参谋?向将军?沈督军?谁受伤来着?”   “……”凌雪别开脸深深的叹了口气,有这么不靠谱的丫头真的很糟心啊!   迟瑞平安的消息于翠翠来说就是最好的安胎药。   回到迟府的时候,她由环儿搀着小心翼翼的迈着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孩子。   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话,等迟瑞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应该已经现形了吧?不知道迟瑞看到自己突然肚鼓起来的肚子,会不会大吃一惊?   翠翠嘴角甜蜜的笑容越来越大,对环儿吩咐道,“环儿,咱们先不回院子,先去找奶奶吧,给她老人家报喜。”   迟奶奶本来身体情况就不错,现在膝下又有宁儿和赫儿两个可爱的小活宝整日逗她开心,所以现在还是挺硬朗的。   翠翠进屋子的时候就见两个娃娃一左一右的坐在迟奶奶腿上听她说故事。   “奶奶,赫儿现在好重了,您老这么抱着他,会累的。”翠翠端了一杯茶上前给迟奶奶,顺便将大儿子给拉了下来。   “不碍事,赫儿喜欢听故事祖奶奶就给讲是不是?”迟奶奶拉着宁儿的小手,慈祥的笑道,“宁儿也喜欢听故事,是不是?”   “唔——”两儿子这次是出奇的统一,对着翠翠点了点头。   翠翠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她深深的扶着额头感叹道,“现在管你们两个小东西已经快要了我的命了,几个月后再多一个,我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啊?”   “翠翠,你这话什么意思?”迟奶奶惊喜的目光落在了翠翠的小腹处,“你是不是又有了?”   “嗯。”翠翠俏脸一红,微微点了下头,“刚才凌雪给我把了脉,都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子了,应该是迟瑞出发之前就怀上的了,只是我最近太过紧张,竟然也大意的忘了自己的小日子都没来这事儿。”   最近翠翠除了管理家里的一些常务之外,就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每天等着迟瑞的消息,又怎么会有心思去思考自己的身体状况呢?   将手盖在自己的小腹处,翠翠暗自想着,会不会是个女儿呢?迟瑞一直希望要一个女儿来着,但愿这次能够让他如愿。   “来人,快点去把刘管家给我找过来。”翠翠还在想心事的时候,迟老夫人已经开始吩咐下人了,“以后府里的所有事物都由刘管家来管,有大事就来汇报我,现在任何的事情都不可以去烦少奶奶知道吗?让她安心养胎,环儿照顾好,外院再拨四个丫鬟过去,保证院儿里随时有人醒着,少奶奶有什么吩咐立刻就去办知道吗?……”   翠翠坐在一旁听着迟奶奶絮絮叨叨的话,只觉得窝心的暖。   曾经奶奶的确有过让迟瑞纳妾的意思。   毕竟她是久居大院的人,她知道宅门之内只有一位女主人并且如果自家的孙子只爱这个女人的话,那就说明迟家的命运就间接掌握在了翠翠的手里,这是迟奶奶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在强逼迟瑞纳大蓉的时候,迟瑞就强硬的说过,他的心里只会有一个人,也只会要一个妻子,那个人就是翠翠。   而且翠翠自个争气,进门后连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不说,管账做事都十分的厉害,上手也快。   这样孝顺贤惠聪明能干的孙媳妇终于是让老太太的心结放松了下来。   晚上,翠翠一个人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尽管迟瑞已经离开了许久,但是被褥上还是有他淡淡的气息。   “心儿——”翠翠柔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心儿,你能听到娘的话吗?喜欢这个名字吗?迟意心,这是你爹为你取的名字呢。你怎么这么安静呢?静到连娘都不知道你悄悄的来了。”   当初翠翠怀宁儿的时候,因为宁儿也是安安静静的,所以迟瑞觉得宁儿可能是个女儿,便特地取好了名字。   可谁料还是个儿子,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出生的,迟瑞便取名迟宁。   这次要是真是个女儿,他费尽心思取好的名字终于是可以用了。   “你爹出去打仗了,你要乖乖的和娘一起等着他回来。”翠翠心情不错,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心儿,你是女孩子对吧?一定是的,等你出生,爹娘一定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你,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有祖奶奶,还有两个可爱的哥哥……”   翠翠这边是欣喜的睡不着,而迟瑞在前线则是心情沉重的合不上眼。   因为在让龙天泽拉着别人的手喊自己老婆的名字和拉着自己的手喊自己老婆的名字这两个选项中,迟瑞选择了后面那个。   谁知道龙天泽这货之后还会不会说出点什么来?要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那不是要出事了么?   啊啊啊,迟瑞真的好想一巴掌扇死这个觊觎自己老婆的男人啊!   但是人家军医说了,现在龙副官的情况刚刚好转,千万要顺着他,千万不能让动气,也不可以刺激他!   呵,顺着他?   迟瑞勾起一个抹冷笑,怎么顺着?难道要自己和翠翠离婚吗?扯淡……   窝在帐篷里随意找了个角落准备靠着睡觉的阿四狠狠的抽搐一下嘴角,他觉得其实少爷完全可以拿个馒头把龙副官的嘴巴塞起来不就好么?唉……   清晨的时候龙天泽终于有了要醒的迹象,迟瑞默默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握了一夜的手,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醒了就给我松手。”迟瑞冷着脸瞪了一眼床上刚睁开眼睛的某人。   “迟瑞?”看清了守着自己的人是谁后,龙天泽也吓了一跳,嫌恶的扯着嘴角看向他质问道,“怎么是你在这儿?”   其实,龙天泽想说的是,怎么不是你媳妇在这儿?   “哼——”迟瑞冷哼了一声,斜着眼望向两人交握的手道,“龙副官,请你把手松开,还有,以后不管醒着还是睡着,别让我听到你再叫我妻子的名字。”   龙天泽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到了自己和迟瑞十指紧扣的时候,他的吃惊和厌恶之情不会比昨晚上的迟瑞少。   “切——”不悦的甩开了迟瑞的手,龙天泽别过脸去碎碎念,“恶不恶心啊,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   “原来龙副官也知道‘恶心’两个字怎么写吗?”迟瑞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就往外走去。   现在的迟瑞对龙天泽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好么?他已经知道了原来翠翠前世今生都只爱他一个,所以情敌什么的,都是浮云。   迟瑞离开后,龙天泽狠狠的砸了一下床,将自己的小跟班叫过来质问,那声音冷的跟大冬天的冰碴儿似的,“昨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迟瑞会在这儿?”   “龙副官,您别激动啊,您的伤还没好呢。”小跟班战战兢兢的哆嗦着两条腿开始编谎话,“那什么,我们转移战地的时候把发烧药给弄丢了,迟参谋知道后就给您送药过来了,然后他就守了您一夜。”   小跟班才不敢让龙天泽知道,昨晚是他自己把迟参谋给骗到床边,才导致他们两人十指紧握的,要是说了真相,他会被打成筛子的。   “……迟瑞特地给我送药?还守了我一整夜?”龙天泽不屑的嗤笑了两声,“呵呵,你当我是脑子里被打了一枪吗?”   “那,那什么,真的是迟参谋送来的药啊。”小跟班的腿哆嗦的跟厉害了。   “你不是说药在转移的时候都弄丢了吗?难不成迟瑞上战场还自己备着一个药箱吗?”龙天泽再次狠狠的砸了一下床,“你说谎也动动脑子好不好?”   “我没有动脑子……啊,呸,不是,是我没有说谎啊。”小跟班委委屈屈的看着龙天泽道,“迟参谋他真的自个有带药。”   两人正说话间,阿四进来了,他是来给龙天泽送今天的药量的。   将两瓶针水放到了床边的椅子上,阿四对着龙天泽敬了一个军礼,“龙副官,这是我们参谋吩咐我送过来的,这是进口的消炎药。”   “等等——”见阿四说完话就想走,龙天泽便及时喊了一声,“这药是哪里来的?”   “是少奶奶准备的。”阿四像是故意刺激龙天泽似的,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少奶奶在我们参谋临行前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药品让我带着,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滚吧。”虽然阿四不说,龙天泽也猜到了,这可能是翠翠的杰作,但是亲耳听到后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这好的姑娘,怎么就跟了迟瑞了呢?   当沈军的援军到来的时候,也带来了翠翠怀孕的消息。   迟瑞的表情当即从愁眉苦脸切换到了欣喜若狂的频道,所以他期盼已久的可爱的女儿终于是要来了吗?哦呵呵……   当然了,与他的好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龙天泽。   本来重伤初愈的他脸色就还有些苍白,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就越发的不爽了。   尽管知道翠翠的心一直都只在迟瑞的身上,尽管理解翠翠想要为迟瑞生儿育女的心情,但是也只归知道,也只归理解。   要龙天泽心里一点嫉妒都没有,一定是不可能的。   迟瑞到底是个理智的人,在欣喜过后,他就立刻回归到了正题,毕竟想要回去看老婆孩子也要先把仗给打完啊!   斜了一眼极其不爽的坐在一旁的龙天泽,迟瑞嘴角淡定的勾起一抹腹黑的笑,“龙天泽,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哟,迟参谋这是在跟我宣战吗?”龙天泽挑眉看向迟瑞道,“比什么?比谁杀的敌人多?”   “对,就比这个。”迟瑞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地图上齐军的大本营道,“今晚我们就夜袭齐军大本营,来场速战速决怎么样?”   跟齐军磨了这么久了,迟瑞担心再这么下去,可能会动摇将士们的军心,与其再拖拉下去,不如赌一把。   “你是说他们把兵力都分了出来偷袭,所以大本营一定内空?”龙天泽起身走到了书桌前看向地图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大本营一定是空的?万一人家正等着设套给我们钻呢?”   “所以我说让你跟我比一场,我们两个人分开诱敌,让新到的援军去偷袭。”迟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齐军当初围着你的时候就对着你火力猛攻,还有之后对我的数次偷袭,打的不就是想要沈军群龙无首的主意么?只要我们两个人出动,他们一定追击,现在我们的援军刚到,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我们就一举直捣黄龙!”   和齐军磨了这么久了,迟瑞早就猜出了他们的心思,一直不动手就是等援军。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场东风这么一刮了……   夜晚,凌晨三点,沈军的军营里已经是黑暗一片了,因为兵力已经倾巢而出,只留一个空壳子。   每天的凌晨三点到四点是人最困的时候,所以士兵在训练的时候,总是会被这个拉起来锻炼意志力。   但是两军对垒了这么久,迟瑞相信不止是沈军将士疲惫不堪,整天想方设法来偷袭他们的齐军一定更累,所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都说商场如战场,迟瑞在硝烟中搏命,翠翠这边也不平静。   迟家的工厂在被龙天泽付之一炬后,沈虎自己掏腰包又给重建了,而且在规划的时候,迟瑞淡定的把一份更大更花钱的计划书给交了上去。   就这样,迟府的工厂现在在金城已经是一家独大了。   迟瑞参军以后,这工厂的事务就一直是翠翠和刘管家在打理,现在她怀孕后,已经很久没有插手了。   但是近来环儿偷偷告诉她说刘管家总是愁眉不展的,似乎是工厂遇到了麻烦。   翠翠实在放心不下,但是又怕找来了刘管家询问会让奶奶知道,所以干脆自己打着去看凌雪的名义除了迟府后就直奔工厂。   经过一个月的静养,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顾大夫开的药给调理的稳稳妥妥的了。   车子来到离工厂还有一条街的时候,翠翠就听到了有人吵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她揉了揉额头,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后门。”翠翠冷静的吩咐道,“环儿,你现在下车去看看什么情况,我先去工厂里等你,你打听清楚后就从后门进来。”   “是——”环儿麻利的下了车往人群中挤过去。   翠翠从工厂后门进去后就见刘管家和一些工厂的负责人正在商量着什么,她大步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在干什么?”   “少奶奶?”刘管家看到翠翠挺着个肚子过来了,当时就急了,“您怎么来了?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您快回去吧。”   既然翠翠能来到这儿,刘管家就猜到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本来前几天他就打算请示一下翠翠的,但是又怕这里的情况太麻烦,而且闹事的学生这么多,他担心会伤到翠翠肚子里的孩子,便一直忍着。   “我人都来了,你就想让我这么再回去吗?”翠翠寻了个椅子坐下,淡定的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是。”苦着脸半晌,管家还是点了点头,将最近的事情和盘托出。   事情大体和上辈子差不多,还是有一些学生来闹事,说迟家的工厂什么就用洋技术,忘记了老祖宗的手法之类的。   看来是有些人眼红迟家的生意,才会在迟瑞不再的时候这么嚣张。   最近沈虎在忙着和齐军交战的事情,自然没有心思来理这种小事,况且就算管了又能怎么样呢?对方是一些学生而已,难道要抓起来么?   环儿回来后说的情况和刘管家说的差不多,翠翠听完后沉着脸点点头站起身来,“他们不是要个说法吗?我现在是迟家的少奶奶,我就去给他们一个说法。”   翠翠被环儿扶着走到工厂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个领头的学生说了一句什么,“迟家数典忘祖……”   “呵——”翠翠嗤笑一声,冷声讽刺道,“我说昨晚下雨怎么地上没有积水呢,原来是积到你的脑子里去了,是吧?”   “你说什么呢——”那个领头的学生被人这么骂脑子进水当即就怒了,想要反击回去,但是再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出来的翠翠时,他顿时就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旗袍,面容姣好,身段优雅的女人,一时间竟然傻了眼。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但是因为平日里保养的好,而且有迟瑞宠着疼着,所以翠翠现在的面容根本看不出来本来的年龄。   没有理会那人直愣愣的目光,翠翠继续开口道,“清王朝因为闭关锁国所以才被西方列强瓜分的连渣都不剩,你们这些学生不是念洋学堂的吗?师夷长技以制夷听过么?少年强则中国强听过么?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   现在的翠翠可不是上辈子那个只会走极端的小丫头了,十几年的那些生活阅历,让她开拓了不少的眼界,也成熟了不傻,现在的她更加能够理解迟瑞的梦想了。   “一个个的,你们的家人送你们去学堂念书长知识,就是为了让你们来被别人给挡枪使的吗?”翠翠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看你们不是脑子进水,是根本就没有大脑吧。被耍了还一副‘我代表正义’的样子,简直可笑……”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让那些刚才还叫嚣着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此刻,众人不得不承认,翠翠的身上的确是有一种压的住阵的气场,这种气场是与生俱来的,与身份地位无关。   领头的学生被这翠翠这么一说,也蹙起了眉头,不禁开始思量他们是不是真的被人给利用了……?   早听说过迟家少奶奶持家有方,却不知道这么厉害,他忍不住摸着下巴开始打量翠翠。   站在翠翠身边的环儿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后,顿时就怒了,跳出了挡住了翠翠,大声吼道,“你个下流胚子看什么看?再这么盯着我家少奶奶看,我就让我家少爷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第五十六章   迟瑞在外头和齐军对垒打得漂亮,翠翠在金城也不差。   虽然三言两语不能马上解决问题,不过到底是将那些闹事的学生给赶走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翠翠走进屋子里坐下,揉着眉心言简意赅道,“刘管家,三件事。第一,找人去盯着领头闹事的几个学生,查查看他们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第二,好好安抚工厂的工人,必要时可以涨一些工钱,现在迟府的布匹赚得多,咱们也不能亏了工人不是?”   “是是,我一定处理好。”刘管家站在一旁,嘴角带笑的连忙称是。   哎哟,果然少奶奶就是厉害,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找她就可以解决了,少奶奶简直比少爷还厉害啊!   喂喂,管家,你这么踩着少爷夸少奶奶,是不怕少爷扣你的工资么?   对于这一点,刘管家表示,家里管账的人是少奶奶好么?   “第三,我现在要去拜访一下迟家的几位长辈,你帮我准备一些礼物。”翠翠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无奈的低语了一句,“宝宝啊,娘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少奶奶,您这是……?”管家有些不明白翠翠的意思,“你要亲自去?”   “不然呢?迟瑞现在不在加,我这位孙媳妇去拜访一下诸位长辈们,替他尽尽孝心,有什么不妥的么?”   翠翠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刘管家就快急的跳脚了,不妥,当然不妥了!   他对那些老古董的态度可是一清二楚。   曾经翠翠进门的时候,他们就有过百般的刁难,毕竟翠翠的身家背景不够硬,又进过土匪窝待过,而迟瑞可是迟家的嫡长孙,又是督军的半子。   这到底是个讲求门当户对的年代,故而翠翠自然达不到他们心中的迟家当家女主人的标准。   所以近些年来,如非必要场合,迟瑞一向都不会让翠翠和那些叔叔伯伯们接触。   现在刘管家听说翠翠要去“自投罗网”,当然是不同意的了。   无视了刘管家的焦头烂额,翠翠在环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刘管家,且不说我现在肚子里可怀着迟家的血脉,就光凭迟家未来家主的母亲这个身份,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不管翠翠的身份地位如何,她到底是迟赫的生母,而且迟赫现在已经在接受继承人的培训了,将来赫儿长大了就会接手迟家的生意,那帮宗亲可还得指望着赫儿呢。   刘管家一想到迟赫小少爷那副气走了三位家庭老师的表现,就忍不住弱弱的问了一句,“少奶奶,其实说起这事儿,您真的不觉得其实宁少爷更适合接收迟家吗?毕竟宁少爷的性子比较像少爷一些……”   其实刘管家是想说,宁少爷性子比较沉稳,至少不会把教书老师给气跑,也不会把书房给烧了神马的……   “你是想说赫儿跟我一样,脾气不好,挑不起迟家的责任吗?”翠翠挑着眉,语气变得有些危险,“刘管家,我记得我上个月刚给你涨了工资,你是觉得于心有愧,打算还给我了是不是?”   其实翠翠也知道自家儿子的尿性,上课天天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把老师气的跳脚不说,还时不时闹出一点动静折腾的迟府上下不得安宁。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宁儿比较适合来当家?   但是,她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自己嫌弃一下是可以的,别人绝对不可以嫌弃,就连迟瑞也不可以!   “不不不——”刘管家的头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少奶奶,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赫小少爷最厉害了,最聪明了,以后迟家的生意交到他手上,一定可以发扬光大的!”   “嗯,马屁拍得不错。”翠翠毫不脸红的点点头,“以后继续努力啊。”   “……是。”   迟家旁系庶出子孙们的府宅不如迟府的大,不过既然高高的挂在门口的那个牌匾上还是写着‘迟’字,就还是一家人。   翠翠由环儿搀扶着进门后,立刻有下人倒茶递水上来伺候着。   “少奶奶,您看看,这茶跟咱们府里的根本没法子比嘛。”环儿打开了茶杯随意瞟了一眼后,就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他们明知道您怀着身孕,还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等少爷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少爷去……”   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翠翠满是无奈的说道,“我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么?我头都被你吵晕了,等迟瑞回来,等不及你告状,你就先让他把你给辞了。”   “少奶奶才舍不得辞退我呢。”环儿傲娇的笑道,“我可是少奶奶的贴心小棉袄~”   “……”翠翠听到她这话,猛地打了个寒颤,别过脸去懒得理她。   稍稍等了会儿,迟瑞的二伯才杵着拐杖由两个丫鬟扶着慢慢的走了出来,翠翠瞧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有没有搞错啊?明明年龄就比沈虎大了那么几岁而已,人家督军都还可以征战沙场的,您老人家这是装娇弱给谁看啊?   “咳咳——”老人家晃晃悠悠的在主位坐下,轻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原来是翠翠啊,你这怀着身子就不要特地过来了,我这身子骨虽然不行了,但还不至于马上就进棺材。”   翠翠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抬起头来时已经换回了一副恭敬的表情,“二伯伯,迟瑞不在家,我这晚辈也是替他尽尽孝心而已。”   将环儿手里的礼物放到了桌上,翠翠没给他答话的机会,而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今天来,翠翠是有几句话要说。当然了,您也知道孕妇受不得刺激,如果翠翠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话是说的恭敬,但是语气却丝毫不见卑微,翠翠的腰杆挺得可直了!   “近日来,有不少的学生到迟家的工厂去闹事,想必您应该听说了吧?”   “听过了。”二伯伯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你今天过来就是来说这事儿吗?”   “我是希望您的手不要伸的太长。”翠翠不喜欢绕弯子,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将来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迟瑞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很清楚,他做事顾念情分,但是如果有人含着歹心,他也不会手软。”   “你——”二伯伯没有料到翠翠会这么说,当即就气的咳了两声,“咳咳……”   “而且,就算迟瑞会手软,我也会提点他。”不知道是不是和迟瑞在一起久了,翠翠也学会了他那副表面云淡风气,但其实用气势来碾压对方的样子。   淡淡的抿了口茶,翠翠继续抛下一记重磅炸弹,“毕竟,迟瑞现在可是非常听我的话。我说一,他可不敢说二。”   “你,你——”二伯伯‘你’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将后话给说出来。   “二伯伯,您好好休息,翠翠就先告辞了。”   站在旁边的环儿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时间,哇塞,短短的十分钟就能搞定,少奶奶真是太厉害了!   扶着翠翠坐上了迟府的车子,环儿才忍不住问道,“少奶奶,你怎么知道是……是他们搞的鬼啊?”   “自古以来,嫡庶宅斗争家产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翠翠淡淡的应道。   “哦——”环儿乖乖的点点头,心里对少奶奶的佩服又上升了一层。   殊不知,人家翠翠是开外挂的!   她上辈子就知道这位二伯伯在迟瑞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就喜欢使点小动作,所以这次的事情一闹出来后,翠翠就知道跟他脱不了关系。   都是姓迟的,却因为“嫡庶”两个字而一个天,一个地也是悲哀啊!   唔,还好赫儿和宁儿是亲的!   “少奶奶。”见翠翠闭目养神,环儿的问题又来了,“您刚才说,在家里您说一少爷不敢说二,是真的么?您说着自个不觉得心虚么?”   想起那些少奶奶被少爷调戏的手足无措的画面,环儿深深的觉得少奶奶这谎是不是扯得有点大啊?   “……呃。”翠翠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了顿,“是有点心虚,不过我知道,我说一如果你敢说二的话,我就把你未来五十年的工资全部扣光!”   “少奶奶,我错了……TAT……”   环儿,不作死就不会死!让我们为你点蜡烛……   迟瑞在前线的偷袭计划很成功,不过最后收尾和清扫战场的工作又花了一个多月。所以等他可以准备回来的时候,算算日子,翠翠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   一想到回去没多久后就可以有个可爱的女儿,迟瑞就觉得心情好的不得了。   “少爷啊,您别傻笑了好不好?”蹲在旁边帮迟瑞包扎伤口的阿四忍不住提醒道,“您已经因为打仗的时候走神挨了一枪了,您现在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   真是的,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怎么知道老婆怀孕后还能这么二呢?   自家以前那个睿智冷静地少爷去哪儿了啊……?   “咳——”迟瑞将没有受伤的右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别过脸去掩去面上的尴尬,半天才开口道,“阿四,我受伤的事情不许告诉翠翠和奶奶,知道了么?”   前几天去追缴最后一支齐军残余部队的时候,迟瑞因为轻敌,所以左臂上受了一枪,伤口不深,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了。   只是现在马上要回去了,伤口肯定不好了,他不想让翠翠和奶奶担心。   “少爷啊,怎么瞒着少奶奶啊?瞒得住么?”阿四裹纱布的手一顿,苦着脸问道,“难道您晚上和少奶奶躺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不脱衣服么?”   “……不用你管!”   因为之前龙天泽受了重伤,之后又强撑着按照迟瑞的计划去诱敌,所以最近战斗结束之后,他都乖乖的躺在营帐里养伤。   看到战场清理的差不多了,迟瑞就以自己护送龙副官回去为名,然后留下一支部队扫尾,就自己大摇大摆的带着龙天泽打道回府了。   回程的路上,龙天泽在休息的间隙跑到了迟瑞的车子面前狠狠的吐槽了一句,“迟瑞,你太无耻了。”   明明是想自己回去看老婆孩子,打着护送我的名义是几个意思?   “彼此彼此。”迟瑞听到他的话后也不恼,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龙天泽,只是神色淡淡的挑了挑眉道,“我知道翠翠等得心急,想回去陪着她,就是可怜龙副官孤家寡人了。”   “迟瑞——”龙天泽的眼睛里已经能喷出火来了……   “受了伤也没个照顾的人。”迟瑞故作伤感的摇摇头道,“要不要我为您介绍一位私人护工啊?我看那位童小桐小姐就不错。”   “滚——”狠狠的拽了一脚迟瑞的车子,龙天泽转身往后面走去。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迟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回到金城后,迟瑞先去督军府报了个道才回的迟府。   刚下车就看到那个在门口张望着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迟瑞将沾过血腥的外套脱下来扔给旁边的下人后,就上前紧紧的翠翠紧紧地搂到了怀里。   “翠翠——”深深的吸了一口翠翠身上那种暖洋洋的味道后,迟瑞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说道,“我好想你啊。”   “欢迎回家。”翠翠脸上也是笑意融融的。   迟瑞终于回来了,都说怀着孕的女人有些娇气,这没有丈夫陪在身边,翠翠着实觉得有些不舒服。   感受到迟瑞怀抱的温暖,翠翠的心也落了下来。   去给奶奶请完安后,迟瑞就直接大步迈进了自己的院子,将坐在床边看书的翠翠给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道,“这么久了,顾大夫有没有说是女儿还是儿子?”   “应该是女儿吧。”翠翠笑嘻嘻的应道,“都说酸儿辣女,我怀赫儿的时候不是总喜欢吃梅干么?这次倒是不爱那些酸的了,就是吃饭我老觉得没味儿,喜欢多加一些辣椒。”   本来翠翠是不怎么吃辣的,特别迟瑞喜欢口味淡的食物,所以她的口味也渐渐和迟瑞靠近。   倒是这回怀孕,总喜欢吃超辣的东西。   “心儿。”迟瑞放缓了动作,温柔的说道,“心儿,感觉到了么?我是你爹。”   翠翠将自己的手覆在迟瑞的手背上,得意的说道,“当然感觉到了,都说孩子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我开心了,她自然知道是因为爹爹回来了。”   用鼻子蹭了蹭翠翠的侧脸,迟瑞贴着她的耳窝说道,“这次大胜之后,我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休息,就可以安心的陪着你养胎了。”   “好呀——”翠翠拉着他的手指捏了捏,“累了这么久,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了孩子的事情,迟瑞突然想起刚才在奶奶听到的请况,便拉着翠翠的手让她转身面对自己,语气怪异的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看了二伯伯,还撂下话说我最是听你的话?说在家里,你说一,我不敢说二。是不是,嗯~?”   随着最后那个上翘的尾音,迟瑞的眼睛里露出一个算计的味道。   “你——”直视迟瑞的眼眸,翠翠有些底气不足的争辩道,“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环儿就去跟你告状了么?”   “可不是她跟我说的,是奶奶说的。”   “奶奶?”翠翠歪着头好奇道,“奶奶怎么知道的?”   “不止奶奶,现在恐怕整个迟家宗亲都知道我迟瑞是个惧内的男人了。”迟瑞的神色变得有几分危险,他贴近翠翠,步步紧逼道,“你说,我要不要做点什么,重振一下夫纲啊?”   第五十七章   重振夫纲?   听到迟瑞的话,翠翠无奈的笑了,他哪里用振啊?她对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你躲什么?”看到翠翠偷偷地往后挪了一点,迟瑞立刻伸出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你……”翠翠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不会生气啊?”   一般来说男人听到这种惧内的传言,都会生气什么的吧?况且这件事情还是迟奶奶告诉迟瑞的。   由长辈说出来什么的,迟瑞会不会觉得更没有面子啊?   “哼——”迟瑞抬手在她的鼻梁上狠狠的刮了一下,“你说呢?现在我的名声可算是被你给全部败坏了。”   “对不起。”翠翠乖乖的低着头认错。   其实她当时就是那么一说,主要是威胁一下二伯伯,谁知道闹得这么大啊?要是早知道迟瑞会来兴师问罪,她就不扯这么大的谎话了。   “啊——”   翠翠正低着头反省,突然觉得手腕一痛。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因为迟瑞正孩子气的拉起她的手咬了一口,而且这个姿势、这个动作,跟赫儿小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所以迟瑞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你干嘛?”翠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迟瑞,你咬我做什么?”   “给你个教训。”迟瑞轻轻抚摸着自己在翠翠胳膊上留下的牙印道,“让你以后说话做事长长记性,不要不经过大脑。”   其实迟瑞倒觉得惧内不是件丢人的事情,只是翠翠这么说奶奶必定会不高兴。   迟奶奶毕竟比较传统,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就该乖顺的相夫教子才对,而男人才是这个家的天。   什么‘我说一,迟瑞不敢说二’这种话,她听着自然觉得刺耳。   “刚才奶奶说了我半天,说我太宠你了。”迟瑞伸手捏了一下翠翠的脸,然后摇着头感叹道,“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我觉得似乎真的太纵容你了。”   翠翠郁闷的撅撅嘴,“我当时就是为了唬一下二伯伯,谁让他打起工厂的主意来了?”   “说起工厂——”提起这事儿,迟瑞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刘管家都告诉我了,说你那天挺着个肚子去和那些闹事的学生讲道理是不是?”   迟瑞眯起眼睛,搂着翠翠腰身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拉近自己,沉声说道,“吴翠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啊?当时那种情况,你去讲道理有用么?万一那些人把你推到了,或者撞到你的肚子怎么办?嗯?”   “我,我当时也是——”解释的话刚说出口,翠翠就苦着脸抱怨起另一个问题,“怎么我感觉现在整个迟府的人都是你派来监视我的探子啊?你就是去请个安的功夫,怎么就把我最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你了?”   “你要是做事有点分寸,我至于这么劳师动众的让人看着你吗?”迟瑞每当一想起翠翠的那些危险举动就觉得提心吊胆的。   她被土匪绑走过,被督军关起来过,甚至还险些在工厂里被火烧死……   有这么多“光荣”经历的她,怎么能让出门在外的迟瑞放心呢?所以探子什么的,必须不能少!   “那难道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吗?”翠翠也有些生气了,“迟瑞,你不能不讲道理,我也是为了迟家好,才不是任性。”   迟瑞闻言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翠翠是为了迟家好,她的做事都是为了迟家都是为他,但是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因为只要是牵扯到迟家牵扯他,翠翠就会不理智,豁出去一切都可以。   对于翠翠的傻,迟瑞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但是现在整个迟家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迟瑞采取了迂回的方式,轻轻附上了翠翠的小腹,“还有她——”   迟瑞轻柔的动作成功的安抚了翠翠的怒火,长长的叹了口气,翠翠带着几分促郁的意味说道,“以前我怀赫儿和宁儿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紧张,这次怎么有个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了?”   “女儿本来就娇气。”迟瑞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我自然对她要比儿子多些疼爱了。”   其实迟瑞还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他一直很后悔错过了翠翠以前十几年的生活,当然了这也不是人力能够挽回的。   毕竟翠翠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也刚刚脱掉开裆裤而已。   所以,他就希望翠翠能够生一个和她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这样他就能够把把满腔的疼爱倾注在女儿的身上,当做是一种弥补。   只可惜当他把自己的这种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翠翠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并且一脸扭曲嫌恶的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翠翠说,“迟瑞,没想到你外表挺正经的,但是内心这么变态啊……”   把萝莉的女儿当成她小时候什么的,真的挺变态的!   “……”迟瑞郁闷了,他就是想要看看自家媳妇小的时候长什么样子嘛,怎么就是变态了呢?哪里变态了呢?   “再说了,人家都说生子才肖母,所以你与其看女儿,不如去看看宁儿。”翠翠再次补了一刀,“生女儿明明是比较像父亲吧?”   “……”所以迟少爷应该去给儿子穿个女装么?呵呵,求别闹……   这次沈军打败了齐军,让沈虎开心了好一阵子。   除了给予一些金钱的赏赐之外,还提升了迟瑞的军衔,也就是说,现在迟瑞在沈军的地位越来越高了。   相对的,龙天泽本来是沈虎的副官的,而且这次还受了伤,但是却被降了职。   晚上,翠翠睡不着,听迟瑞说了最近军营里的一些事情后,就叹了口气,默默感叹了一句,“其实龙天泽也挺可怜的。”   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龙天泽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在沈虎面前立功以证明自己,但是却一次次玩笑般的输给迟瑞和向天。   无论是心胸还是能力,沈虎对他都不满意……   “吴翠翠,你靠着我的时候还敢想别人?”黑暗中,迟瑞的声音有点低沉,“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哦,那下次要先问一下吗?”翠翠突然一本正经的抬起头看向他,“迟瑞,请问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想龙天泽吗?”   “……你说呢?”这个时候即使不开灯也能感觉到迟瑞眼中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翠翠乖乖的躺回他怀里,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用想也知道你会说‘不可以’,所以我才没问啊。”   沉默了一会儿,迟瑞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我后悔了。”   翠翠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于是呆呆的问道,“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为什么要去救龙天泽。”迟瑞颇为遗憾的说道,“早知道,我就该让他在被齐军围攻的时候,给炸死好了。”   迟少爷表示,觊觎我媳妇的人都该去死!!   “要不要这么狠啊?”翠翠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张大了嘴巴感叹道,“原来男人吃起醋来更恐怖。迟瑞,你真是个醋坛子!”   “你才知道吗?”迟瑞将手枕在脑后,语气悠哉的说道,“或者,我明天庆功宴的时候就去和督军申请,把龙天泽调去守停尸间……”   停尸间?这什么鬼地方?   “迟瑞——”翠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在靠着你的时候还想着别的男人啊?”   微微顿了顿,迟瑞再次冷不丁的换了话题,“那你想赫儿吗?”   “嗯,想啊,他今晚又调皮了,奶奶罚他抄书呢,但是又不许我们过去看。”翠翠有些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他抄完了没有?还有,婉儿有没有偷偷的给他准备宵夜?……”   像所有心疼儿子的母亲一样,只要提起赫儿和宁儿,翠翠就会变成话唠。   但是她说着说着,突然被迟瑞打断了她的话,“看吧,这还不是靠着我想别的男人?”   “迟瑞——”翠翠被他气笑了,郁闷的伸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你疯了吗?赫儿是我们的儿子哎。他怎么能算是别的男人呢?他顶多算个小男孩好吗?”   “哼——”   迟瑞哼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翠翠知道他这是跟儿子吃醋的幼稚病又犯了,所以也暂时懒得理他。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迟瑞知道翠翠没有睡,翠翠也知道迟瑞醒着,只是两人都没有开口。   有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因为意见不合的时候就会这么稍稍冷静一下,然后等想好了怎么说才会再次开口。   这次是翠翠绷不住,提出了疑问。   她说,“迟瑞,其实你也不喜欢这些,是吧?军衔,赏赐,部队……这些东西,你统统都不喜欢。”   前世是为了知夏,今生是为了她。   翠翠知道,迟瑞很适合当军人,但是他却不是自愿的,两次加入沈军都是被逼的。   只是迟瑞这个人的责任心实在太重,所以只要是扔到他肩上的担子,他就会默默的扛下来,并且好好的扛着。   在翠翠的面前,迟瑞从来不掩饰,所以每次从督军府回来后,他眼角眉梢的那些疲惫倦怠之意,从来没有瞒过翠翠的眼睛。   “哦?怎么说?”听到翠翠话后,迟瑞的语气柔和了下来,里面还带着一丝探究。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翠翠用自己的小手轻轻的包裹住迟瑞的掌心,“迟瑞,在你的心里,与其坐拥权力,拥有堆积如山的金银,不如将这些奖励全部拿去安抚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善待士兵的将军,才能带好一支队伍。   翠翠太了解迟瑞了,比起名利富贵,他更看重每一位军士,每一个百姓的性命。   这也正是沈虎一开始就看中了迟瑞的原因,他沉得住气,睿智冷静,并且有一颗以民为本的心。   “如果你不反对,我明天就让阿四整理一份你手下部队阵亡将士的名单,然后把钱都给送过去。”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是翠翠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翠翠,你总是那么了解我。”迟瑞将头埋到翠翠肩窝里蹭了蹭,“你让我以后怎么离得开你?”   “那就不要离开啊。”翠翠轻笑了一声,拍着他的手背说道,“好啦,明天还要去督军府赴宴的,早些睡吧。”   翠翠说完后就搂着迟瑞的腰,靠着他的肩膀慢慢睡了过去。   倒是迟瑞,半晌之后又默默睁开了眼睛。   “迟瑞,相信这次你也感受到战争胜利的那种喜悦了吧?你做的非常好,不知道你对我的位置有没有兴趣?”   沈虎那天说的话一直在迟瑞的脑子里回响……   沈虎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他在直白的问迟瑞要不要做督军?   本来迟瑞当即就要拒绝的,但是沈虎却给了他考虑的时间,让他再好好的想清楚,而且给出的理由特别的正当——   他说,“迟瑞,督军这个位置不止象征着权力,还代表了责任,你看看整个金城的百姓,包括你们迟家,都要在军阀的庇护下才能安居乐业。我已经老了,又膝下无子,你算是我的半个儿子,也是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平心而论,你愿意把金城的安宁交到别人的手上吗?你会放心吗?”   沈虎的话字字句句都问到了迟瑞的心上。   放眼看去,整个军营里,的确是没有人能够顶替沈虎来接替这个职位。   迟瑞有些犹豫,毕竟如果是龙天泽来接替的话,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龙天泽会不会针对他,针对迟家呢?   但是,如果接了这个位置的话……   迟瑞的目光微微左偏,落在了怀里熟睡的人儿的脸上,翠翠她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去做那个位置的吧?   成为了督军,就很少有机会可以陪在翠翠和孩子的身边,况且也会把他们也给拉入危险之中。   无声的叹了口气,迟瑞觉得有些为难。   督军府。   因为前线扫尾的一些将士正在回来的路上,所以这次的庆功宴倒是简单了许多,沈虎只是简单的摆了一桌宴席,请了几位跟着他征战了多年的部下而已。   再加上迟瑞翠翠夫妻,还有玉融、凌雪、龙天泽几个人,倒像是一个家宴了。   翠翠坐在迟瑞身边,开席后就偷偷用目光将桌上的几人都给打量了一遍。   沈虎还是那副威严的样子,玉融时不时给他布菜,两人俨然一对极具默契的恩爱夫妻。   其实,他们两人的故事也算是曲折了,不过还好当年玉融没有和沈虎在一起,不然不就没有迟瑞了么?   玉融旁边坐的是凌雪,她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因为向天的缘故吧?   这么久了,关于向天的事情翠翠也没有多问,只是大概知道好像沈虎和向天谈了一下,然后现在是向天自己不愿意从牢里出来。   凌雪的旁边是龙天泽,他虽然重伤初愈,但是脸色还不错,看上去恢复的很好。   不过迟瑞倒是真的把童小桐给介绍去照顾他了,听说两人一见面就大吵了一架。翠翠也没有问最后童小桐有没有留下,毕竟与她无关。   “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都不用拘束。”沈虎坐在主位上,拿起酒杯对着众人扬了一下手。   翠翠因为有身孕,不便喝酒,所以下人给她的杯子里倒的是清水。   酒过半巡,瞧见迟瑞已经被灌了很多杯酒了,而且督军府的这些酒度数都不低,翠翠便偷偷换了一下两人的杯子。   当迟瑞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杯中液体入口清淡的感觉让他微微一愣。   “咳——”翠翠偷偷挨近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少喝一点儿,就算为了女儿,她也不喜欢你的身上都是酒味。”   迟瑞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翠翠的手指,表示自己理解了。   这天沈虎也喝的有点高,聊着聊着,话题竟然转得有些严肃,他无心的一句话,让本来还热闹的宴会顿时静了下来——   他说,“我沈虎膝下无子,坐拥金城多年,到头来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接我班的继承人了……”   就在众人将目光投向龙天泽的时候,突然沈虎却话锋一转,看向迟瑞,“迟瑞你……”   “嘭——”   这个关键时候,翠翠手中的碗突然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沈虎的话。   顶着众人投递过来的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翠翠有些僵硬的回了一句,“对不起,刚才我一时手滑了。”   扭头避开了众人的目光,她默默地护着肚子弯下腰去收拾碎片。   本来沈虎接下来要说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迟瑞的能力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来接替督军的位置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翠翠打破碗这个行动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她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迟瑞和龙天泽都有些感谢翠翠的这个举动,因为他们两都不想听到沈虎接下来预备说的话。   “你别捡了,还是让丫环来吧。”   迟瑞拉了她一把,见翠翠不起来,也跟着弯下腰去,但是视线刚挪到下面,就发现翠翠拿起一片碎片放在了自己的掌心,然后狠狠的握了一下。   迟瑞见状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给拉了起来,小声斥责道,“你在做什么?”   “只是不小心被划到了。”翠翠并不知道迟瑞把她的小动作全部收到眼底,脸上还讪讪的笑道,“好痛哦,我刚才没有注意。”   “别吃了,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迟瑞对着沈虎点了下头,然后就直接带着翠翠离开了饭桌。   偏房里,下人将药水和纱布送过来以后,迟瑞亲自帮翠翠包扎。   他的动作很重,翠翠被他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好疼啊。迟瑞,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哼——”冷哼了一声,迟瑞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好,但是听到翠翠呼痛后,他手上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知道疼为什么还要故意把手指划伤?”   “啊——?”翠翠有些讶异,心虚的问道,“你刚才都看到啦?”   “你说呢?”迟瑞冷着脸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想要阻止督军开口有千百种方法,你为什么要选择最笨的一种?”   “……”   翠翠撅撅嘴,她当时真的想不到别的法子啊!要是那个碗再打破的迟一点点,沈虎的话可就说出来了。   迟瑞拿起纱布,细心的将翠翠掌心的伤口包起来,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不想我当督军是不是?”   “是啊,我不想。”翠翠不喜欢绕弯子,所以直接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她用双手紧紧握住迟瑞的,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只想我们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不想让你上战场,更加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督军的虽然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那个位置同时也代表了肩负着不轻的责任和有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无法预料的危险。   前世翠翠离开金城以后,还是忍不住时常关心着金城的动态。   她知道迟瑞经常会为了一场战役的胜负而连熬几个通宵制定作战方案,她也知道经常会有人去刺杀他……   如果曾经的她没有立场替迟瑞做决定,那么现在是不是她的话,他就会考虑一下了呢?   迎上翠翠恳求的目光,迟瑞唇边露出一个笑意,毫不迟疑的答道,“那好,既然你不希望,那我就不做。”   “真的吗?”翠翠的眼里是难掩的欣喜,“你真的不会同意吗?”   “真的。”轻笑一声,迟瑞郑重的点了下头,“你说不做,我就不做。”   在迟瑞的眼里,没有什么东西会比翠翠的意见更重要。   她的话,早就成了他前进的方向之一。   且不说他本来就无心去争,就算有想去争的意思,只要翠翠说一声‘不要’,他一样会义无反顾的放弃掉。   “迟瑞,谢谢——”   翠翠激动的倾身抱住了迟瑞……   但是这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推开来,沈虎和玉融正沉着脸站在门口,很显然刚才翠翠和迟瑞的对话尽数落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第五十八章   沈虎的脸色不好看,非常的不好看。   刚才翠翠将那个碗打碎后,他的酒也醒了不少,见他们夫妻二人离席久久未归,沈虎便找了个借口过来看看,没想到在门外听到了翠翠的话。   还有迟瑞也是个不争气的,什么叫做‘你说不要,我就不做’。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让一个小女子左右自己的想法,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可是沈虎在生气的同时是不是也忘了,他当初之所以会去参军,不也是为了迟瑞的娘亲吗?不也是为了个女人吗?   “督军。”迟瑞在见到门外的两人之后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又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翠翠已经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哼——”沈虎狠狠的瞪了翠翠一眼后,才跟着玉融一起转身走了。   沈虎在慈祥的时候是个很好的父亲,但是他严肃起来的时候非常的骇人,毕竟是经过多年的战场厮杀的人,身上总归是会带着一些嗜血的气息。   翠翠本来怀着身孕就体虚,被他这么一瞪,心里顿时恐惧袭来,稍稍后退了一小步才稳住了身形。   察觉到翠翠的情绪后,迟瑞立刻回身抱住她,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迟瑞身上温暖的气息让翠翠渐渐放松下来,但是刚才沈虎的眼神还是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一场宴会的最后翠翠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因为她一直不敢抬头。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她只觉得一阵困乏,匆匆洗了个澡后就急忙上床躺下睡觉。   梦境里,翠翠好像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她沿着路尽头的光一直走,一直走……   终点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像是沈军操练的地方之一?   木然的转过身,她竟然看到了沈虎拿着枪指着知夏,他说,只有知夏死了,向天和迟瑞之间的斗争才能结束。   向天和迟瑞?还有知夏?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里是前世的场景??   不过现在翠翠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因为沈虎的手正在准备扣动扳机。翠翠站在人群外,她很像跑过去告诉沈虎说知夏才是你的女儿,你不能杀她。   但是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喊,沈虎他们都好像听不见似的,并且她的手脚好像都被人给束缚住了,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动……   “不要,不要开枪——”她很要挣扎,可是越是挣扎,身体就越是动不了。   翠翠能看到所有人脸上着急的表情,也能挺清楚他们的对话,可是他们似乎就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一样。   “不要——”   终于随着她的一声嘶吼,画面突然改变了……   现在是知夏站在了人群外被人拦着,而翠翠变成了沈虎枪口下的猎物。   沈虎用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翠翠,出口的语气寒的渗人,“吴翠翠,迟瑞是我看上的继承人,你为什么要破坏?我要杀了你,这样他才会乖乖听话接受督军的位置。”   “不要,我没有——”翠翠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步步往后退去,“督军,您不能开枪,如果你杀了我,杀了迟瑞的孩子,他只会更加恨你的,他一定不会接受督军的位子的。”   “那就让他恨我好了。”按着扳机的手指在慢慢用力,沈虎突然笑了,“那就让他恨我好了,你要知道,恨,更加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   翠翠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她害怕,非常的害怕……   她不敢相信,如果她真的和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起死在了沈虎的枪口下,迟瑞会变成什么样子?   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迟瑞的身影,于是她颤抖的更厉害了,“迟瑞,迟瑞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我啊——”   “迟瑞不会来了,他不会来救你了。”沈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吴翠翠,因为你,迟瑞做了多少违抗我的事情你知道吗?他为了你竟然要退出沈军。呵,你到底有什么魅力?我想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安心做一番大事吧。你不是爱他吗?难道你不希望他能有一番伟大的成就吗?”   “我不要,不要——”空旷的场地,周围有很多的士兵,但是他们都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去帮助翠翠。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翠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过了很久,她的身上都没有疼痛感,而且似乎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就见迟瑞正挡在她的身前,而他的胸口前正有一个血窟窿……   “迟瑞——”   伴随着一声又惊又怒的叫喊,翠翠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泪水和汗水将她的脸庞和衣襟都全给打湿了。   “翠翠,你醒醒,是梦,别怕。”   早在刚才翠翠梦魇的时候,躺在她身边的迟瑞就被她给吵醒了,然后他不管怎么叫翠翠都醒不过来。   现在看到她坐了起来,迟瑞立刻将她抱到了怀里轻声哄着,“别怕,我没事,我在这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翠翠会用这么凄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不过他猜八成是翠翠梦到自己出事了。   “迟瑞?”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后,翠翠立刻伸出手去摸他的胸口,“你刚才——”   “是梦而已。”迟瑞稍稍后退,张开双臂给她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仔细的将迟瑞雪白的里衣衣襟翻开查看了几遍以后,翠翠才放下心来,缓缓地靠到他怀里去,“吓死我了,我梦到,梦到你为了救我,胸口中了一枪……”   像是参与了翠翠的梦境一样,迟瑞突然开口道,“那一枪,该不会是督军开的吧?”   “你怎么知道?”翠翠闻言立刻抬起头,吃惊地望向他,“你怎么会知道我梦到了什么东西?”   “就凭你今天在督军府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猜不到?”迟瑞淡然一笑,从枕头边拿起了一块帕子,动作轻柔的帮翠翠擦去脸上的泪水。   就在不久之前,翠翠还被沈虎的一个眼神弄得胆战心惊的,现在再做一个噩梦什么的,迟瑞当然不会觉得奇怪。   他只是觉得有些心疼,翠翠怀着身孕本来就辛苦了,却还要为他的的事情烦恼。   轻轻地拍着翠翠的肩膀好一会儿,等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迟瑞才有些好奇的问道,“翠翠,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督军要杀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翠翠的声线抑制不住的有些哽咽“他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存在才阻拦了你的前途,所以他一定要杀掉我,这样你才能安心的接任督军的位子。”   虽然明知道梦境是假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翠翠还是会有些发抖……   毕竟前世的沈虎的确做出了险些把知夏杀掉的举动,那么这一次,她的梦境又会不会成真呢?   之前他放过知夏,是因为知夏是他的亲闺女儿。   翠翠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落到了沈虎的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他又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呢?   黑暗里,迟瑞那双坚定的眸子越发的明亮,“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嗯——”翠翠点了下头,伸出手轻轻地附在自己的肚子上,柔声说道,“宝宝,对不起。刚才是娘的情绪太激动了,你不要怕啊,乖,没事的。”   在怀孕期间,孩子越大越能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所以翠翠就怕刚才自己的紧张和害怕之情会让孩子也跟着激动。   不过她腹中的孩子像是听懂了一样,不吵也不闹,一点反应都没有。   “心儿会体谅娘亲的。”看到翠翠的小动作,迟瑞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将自己温暖的大手盖在了翠翠的柔夷之上,他软声宽慰道,“早点睡吧,孩子被你吵醒了怕是该要不高兴了。”   “好。”翠翠乖顺的点了下头,拉过被子躺了下去,眼睛在眨巴了两下后就闭上了。   将翠翠给哄睡着以后,迟瑞就单手撑头,斜靠在床铺上静静的望着翠翠的睡颜。因为刚刚哭过一场,所以现在翠翠的睫毛上还隐隐有一些未干的泪水。   迟瑞俯下身在她的眉眼间轻轻吻了一下,某些念头在他的心里越发坚定了。   看来是他说的不够清楚,所以才会让翠翠有这种恐惧。也许,是该和沈虎明确的表个态的时候了。   他本就无心军事,如果这样的日子会让翠翠觉得恐慌的话,那就更不可能。   之后的几天,迟瑞都早出晚归的,翠翠心里很乱,也不敢出门,就留在家里安胎。桂儿就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桂儿这丫头成亲后没多久就生了一对龙凤胎,平日里光顾着带孩子就够累的了,便也很少来翠翠。   只是这次她一来,就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少奶奶,我听我丈夫说,亲家老爷他……他好像出事了。”   “我爹怎么了?”翠翠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桂儿,你老实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什么?”   “亲家老爷,好像杀人了……”   桂儿的丈夫本来是跟着龙天泽的,后来因为翠翠顾及到桂儿,便让迟瑞帮了点忙,让他不用再出去打仗,而是留在了金城做事。   所以这次吴九杀人后被关紧了监牢的消息桂儿才会第一时间就知道。   “蓄意谋杀?呵,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啊——”翠翠撑着桌子稳住了身形,好半天才沉声说道,“桂儿,你能不能让你丈夫带我去一趟监狱看一下我爹?”   “可是少奶奶,您的身体?”桂儿不确定的看了一眼翠翠六个月大的肚子,“您不要先知会一下少爷吗?”   “既然你都知道了,迟瑞应该也知道了。”翠翠在环儿的搀扶下,边走边说道,“说不定现在迟瑞正在监牢里面和我爹正聊天呢。”   翠翠的预感很正确,当她在桂儿相公的带领下进入牢房的时候,迟瑞正在和吴九喝酒。   “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喝酒?”翠翠迈进去,无奈的对着两人一笑,“怎么样?坐在这种地方喝酒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其实也不是翠翠说这样不好,只是她觉得迟瑞和吴九真的是个奇怪的组合。   迟瑞一看就是那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说他和沈虎一起把酒言欢没什么问题,可是要他和赌棍流氓吴九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诡异……   “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迟瑞露出一个比她还无奈的表情,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垫好后才让翠翠坐下,“是桂儿那个丫头告诉你的吧?真是的,都嫁人了还不让我省心。”   说这话的时候,迟瑞狠狠地斜了一眼站在牢房门口的桂儿的相公。   那人立刻吓得讪讪笑了两声,扭头就跑。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杀了人?杀的是糖人还是木偶人啊?”翠翠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吴九道,“我是你女儿,我最了解你,我才不相信你有那个胆子呢。”   吴九有些尴尬的抽了一下嘴角,他该感谢女儿的信任吗?还是该去真的杀个人给翠翠看看,证明一下呢?   哎哟,这个问题真的好虐啊……   “现在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人是督军让抓起来的。”迟瑞代替吴九回答了翠翠的问题,“翠翠,你放心吧,现在我是没有办法立刻把岳父大人带出去,但是给我点时间,我会去找督军交涉的。”   吴九听到迟瑞的话也赶忙附和道,“就是就是,闺女啊,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就别为爹的事情太费神了,你安心回去养胎吧。”   “这里我会安排好的。”迟瑞将翠翠拉了起来,稍稍替她整理了一下刘海就推着她往外走,“牢房里空气不好,你快出去吧。”   “不是,我这——”   “闺女,不要担心,这不是有我的好女婿在的嘛。”吴九见翠翠要开口,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你就听话,快点回去吧。”   翠翠被他们两人一搭一唱的给忽悠出了牢房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什么都没有问到啊!   翠翠不傻,自然知道迟瑞和吴九他们两人这么绕来绕去的,就是不打算告诉她真正的来龙去脉。   “你们不说是吗?”微微勾了勾嘴角,翠翠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对着司机冷声吩咐道,“去督军府。”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直接去问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好了。   似乎是猜到了翠翠的来访,沈虎正在书房里等着她。   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这次沈虎显得亲切的多,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就像是在平时唠家常一般,“翠翠,我听凌雪说,你叫碧城一声‘干娘’是吧?”   “是。”翠翠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揣测着沈虎所打的算盘。   好端端的这个时候提柳碧城做什么?   “既然你认了碧城,自然也就是我沈虎的干女儿。”此刻的沈虎对翠翠是从未有过的和气,“你是不是还没有正式的叫过我一声‘干爹’?”   翠翠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怎么现在是攀起亲戚来了么?   沈虎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提过这个问题的,现在这么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咬紧了下唇瓣,翠翠望着他笑意融融的眼神,好半天才低声唤了一句,“……干爹。”   “乖——”   “……”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翠翠简直觉得现在就是一个认亲的场景,而且沈虎随时可能会掏出来一个红包给她。   哎,等等,她又不是来认爹的好么?   “督军,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我爹杀了谁?是怎么杀的?为什么就确定他是凶手?”懒得跟沈虎绕弯子,翠翠直接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请您告诉我。”   “你不是刚从监狱出来吗?”沈虎一派悠闲淡定的说道,“难道迟瑞没有告诉你吗?”   果然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都被他给监视了,翠翠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迟瑞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他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怕告诉了你,会让你失望。”点燃了一根烟,沈虎深深吸了一口,将烟雾尽数吐出后,才慢慢开口道,“因为,现在迟瑞根本没有办法帮你把你爹给救出来。”   “督军,我爹没有杀人。”这是翠翠唯一笃定的事情。   以吴九的性子,说他欠下几千万翠翠都能相信,但是杀人,翠翠绝对不信。   毕竟是自己的爹,再怎么不堪,翠翠也不会无故跟着别人一起去指责他,更不会相信这种杀人的荒谬说法。   “你是个聪明人,和我争辩有用吗?”沈虎避开了翠翠的话,转而提起了另一个问题,“你只要知道,在金城这个地方,督军才是能够决定一切的人。”   “……”   翠翠没有再开口,而是安静的等着沈虎接下来的话。   “如果迟瑞接替了我的位子,他就能说一不二,整个金城都是他的,那么只要他的一句话,你的父亲就能平安。”   像是一个等待猎物许久的猎人一样,沈虎慢慢诱导着翠翠往他早就设下的天罗地网里走,“‘督军夫人’这个称呼,难道不比‘迟家少奶奶’更加好听吗?”   督军夫人?   对于这个问题,翠翠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啊,想起来了,似乎是上辈子的时候,龙天泽曾经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候,龙天泽兵变了,他自己要当督军,在通知翠翠说迟瑞死了的时候,也顺便知会了她说,他会娶她做唯一的督军夫人。   那个时候的翠翠,她拒绝了,因为人不对。   现在,同样的问题,她还是会再拒绝一次,人对了,可是事不对。   “抱歉——”因为怀着身孕,翠翠无法鞠躬,所以只能微微点头以表示歉意,“督军,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并不喜欢‘督军夫人’这个称呼,也不喜欢脚下的这个府邸,我只是个小女人,我只想我的丈夫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的跟我生活在一起就够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沈虎连冷哼都免了。   还小女人?这个吴翠翠真会说话,她可以说算是把持着未来金城和未来沈军的兴衰走向,她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女人?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希望迟瑞来做督军?你明明知道他比向天,比天泽都适合做这个位子。”沈虎暂时还不想撕破脸皮,于是忍着怒气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耐着性子和你在这里闲扯?那是因为迟瑞最听你的话,你的一个点头,比玉融比迟老夫人的话都管用。”   沈虎并不是没有从玉融和迟奶奶处下过手,但是她们都无一例外的被迟瑞给拒绝了。   而且这个被拒绝的原因都是同一个——吴翠翠!   “我当然知道他适合。”每次说到迟瑞,翠翠总有一种骄傲的感觉,“迟瑞是我的丈夫,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但是我不希望他肩上的担子越来越多。他从小丧父,母亲改嫁,独自撑着迟家,他已经够累了。如果再接下督军的职位,以迟瑞的性子,必定会负责到底。”   “呵——”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沈虎嗤笑了一声,“男人有责任心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但是我最怕的就是他的这种心理。”翠翠不自觉的上前了两步,对沈虎大胆质问道,“督军,您不觉得您太自私了么?就因为您对龙天泽不满,就要迟瑞硬顶上去?迟瑞有他自己的理想,他能来参军已经是一个意外了,我不想再有另一个意外发生。”   翠翠清楚地知道挑战沈虎的权威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但是为了迟瑞,她愿意去尝试一下。   这次,她绝对寸步不让。   “嘭——”   沈虎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刚才她夹在手指尖的雪茄也被一起给拍扁了,“冥顽不灵!”   “如果督军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就算是我吴翠翠真的冥顽不灵吧。”翠翠再次微微点了下头示意,“翠翠今天就告辞了。”   望着翠翠一步步往门口走去,沈虎阴冷的声音如来自地狱般骇人,“来人,把迟少奶奶给我抓起来。”   被门外突然冲进来的守卫给押住的翠翠脸上升起一丝淡淡的愠怒,“请问督军,我犯了什么罪?”   沈虎淡定的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胳膊上刺出了一个血窟窿,然后直接把匕首拔出来扔到了翠翠的脚下,“行刺督军,这个罪够了吗?迟少奶奶!”   第五十九章   督军府里的牢房很空旷,并且较为潮湿阴冷,翠翠迈进去之后就不自觉的用手搓了搓胳膊取暖。   牢房门啪嗒一声锁上之后,她才有机会环顾了一下四周。   嗯,还是那个她几年前放走凌雪去见向天时被关起来的地方,故地重游啊!   之前那次翠翠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督军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但是现在怀着孩子,她就不得不思考一下怎么出去了。   翠翠艰难的护着肚子弯下腰去,将地上的干草给堆在了一起。   就在她正打算坐到那个草堆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来自邻居的问候,“吴翠翠,你怎么也进来了?”   “向天?”翠翠被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一跳,“向天,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翠翠快步走到牢房的门口,透过木头间的缝隙往外看去的时候,向天又说话了,“我一直就被关在这里。”   自从那次和翠翠一起逃出火场以后,向天就和沈虎长谈了一次。   向天清楚地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亲爹,义父严正,以及沈虎之前的所有纠缠。   当然了,沈虎也丝毫不畏惧的对他撂下了话,他说,“向天,你如果要为你的父亲报仇,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从他手里抢过来的东西再抢回去。”   对于他的坦白,向天没有给出答案。   向天累了,真的很累了。   就像翠翠之前说过的,当凌雪在沈虎和向天之间为难的时候,向天也在仇恨和妻女的抉择中挣扎。   他们上一代人是非恩怨是生死之仇,但是下一代却阴差阳错的相爱了。   并且向天和凌雪还有了可爱的悠悠……   “凌雪知道吗?”翠翠发现自己看不到向天的所在,便也不再努力,只是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让他听到,“她知道你和她就跟着几道墙吗?”   “……不知道。”向天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他说的‘不知道’也不清楚是在回答翠翠的问题,还是表示他也不了解凌雪的情况。   翠翠将干草搬到了门口,靠着牢门坐了下去,她发现好像重生以后,她和向天的接触莫名其妙的变多了。   原本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曾经翠翠有过一种很疯狂的想法,她觉得如果她和向天消失的话,是不是知夏和迟瑞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呢?   不过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她和向天是两个活生生的有意志的人,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呢?   再说了,就算当初她没有用石头换掉武器,那么知夏平安回来之后就一定能够保证爱上迟瑞了么?   人生没有如果!   “你怎么也进来了?迟瑞呢?”翠翠在想心事的时候,向天又绕回了一开始他问的那个问题,“迟瑞没有把督军府给掀了吗?”   哦呵呵,向天还是很了解迟瑞的么?   “他大概还不知道吧?”预估一下时间,翠翠从来找沈虎到现在被关起来不过才一个小时,迟瑞还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的。   “是不是因为督军要迟瑞继承他的位子?”   “你怎么知道?”刚问出这句话后翠翠就反应过来了,向天是聪明人,又在沈军中身居要位,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   见向天问完那一句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翠翠便又自嘲的反问了一句,“督军欣赏迟瑞,但是他却因为我拒绝了督军的好意,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等了许久,向天的声音终于响起,“吴翠翠,你没错。”   “多谢。”对于向天难得安慰,翠翠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其实一开始翠翠是不喜欢向天的,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毕竟有迟瑞在那儿在对比,那么身为土匪的向天自然不能给她什么好印象。   可是越是接触,翠翠越是觉得自家妹妹的眼光没错。   “向天——”翠翠突然冷不丁的喊了他一声,“我想我现在好想能理解,为什么我妹妹会喜欢你了。”   似是不在意的笑了一声,可是向天语气里的骄傲之意并不难听出来。   他说,“迟瑞也不错。你等着吧,我跟你打赌,今晚天黑之前他一定会出现。”   翠翠轻轻的把手附上自己的小腹,轻笑着说道,“迟瑞如果知道我和孩子在这里受苦,可能真的会像你刚才说的吧,把督军府给掀了的。”   “你又怀孕了?”向天的语气里透着丝丝讶异。   虽然迟府的工厂是因为向天被烧的,但是终究他救了翠翠一命,所以迟瑞多多少少也来看过他几次,只是从未提起过翠翠怀孕的事情。   不过,迟瑞完全没有那个必要跟别的男人报备自己媳妇怀孕的事情好吗!!   “是啊。”翠翠欣喜的用跟朋友聊天的口吻说道,“迟瑞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我猜这一胎一定是个闺女,而且一定比悠悠可爱!”   都说女儿像父亲,不得不说,迟瑞实在是比向天清秀多了。   同为男子,但是向天因为长年在山林间风吹日晒,所以较为粗旷一些,而迟瑞出生富家,自然与他相距甚大。   “……”听到翠翠这话,待在另一个牢房里的向天脸黑了。这个女人是在讽刺他没有她相公帅吗?   而且,他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女儿而已,迟瑞却已经有了三个娃了!!   向天觉得有些许嫉妒…… ←_←~   于是他果断讽刺回去了,“迟少奶奶和迟参谋的感情还真是好啊!这么积极的为迟家延续香火是怕迟参谋有个意外什么的,迟家后继无人吗?”   “……”   擦,向天的话成功的极其了翠翠的怒火。   他是想说她和迟瑞的私生活X乱什么的,还有诅咒迟瑞战死沙场么?原来向天这么小心眼啊?   翠翠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她这是赤果果的被向天打脸了啊!   问,被人打脸了怎么办?   答,妥妥的打回去啊!   “你和凌雪不是也成亲很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只有悠悠一个孩子?你们难道不想给悠悠添个弟弟或妹妹吗?”   翠翠的这个问题很平常,平常到让向天以为她只是担心悠悠一个孩子会有些孤独。   但是还没等向天开口谢谢翠翠,翠翠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向天喷血三尺的话。   她说,“该不会……是你不行吧?”   我勒个去啊!她语气里的那种嫌弃和怀疑真的好想让向天现在就跑出去和凌雪再生一个娃给她看看啊!   但是他身上的手铐脚镣不允许他这么做啊!   好虐……   久久没有等到向天的回答,翠翠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行……”   “吴翠翠,我行不行……不用你管。”刚才向天只是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而已,现在回过神来了便立刻反击。   “我当然管不着了,我也不想管,我只要管迟瑞不就好了?”翠翠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语气,“反正我知道迟瑞很好。”   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能不好么?   咳咳……   “……”卧槽!   只要是男人,被质疑到某方面的能力都会不爽!特别还是有对比的时候!   向天简直快要抓狂了,“吴翠翠,你跟我在这里谈论这种问题,你就不会不好意思吗?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看来你不止不行,眼睛还有问题。”对上语拙的向天的时候,翠翠的毒舌模式全面开启,“我当然是女人了,你看不出来吗?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迟瑞走到监牢门口的时候刚好完整的把翠翠和向天的对话给听了进去。   虽然他还是很高兴翠翠这么维护自己的,可是……   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上面!   让自己的老婆这么明目张胆的和别的男人一起讨论‘行不行’这个话题,迟瑞那是绝逼不能忍受的啊!   “吴翠翠!”冰冷的语气已经证明了迟瑞隐隐的怒火,“跟我走。”   “迟瑞?”翠翠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刻惊喜的站了起来望向牢门口的方向,带着些许撒娇意味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让守卫打开了牢房的门,迟瑞一言不发的就将翠翠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迟瑞,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我就这样跟你走没关系吗?”看着迟瑞面无表情的样子,翠翠扯了扯他的衣袖,弱弱的问道。   “闯进来的。”   “啊——?”翠翠被他的答案给震惊到了,“你真的是闯进来的?”   “他要是闯进来的,身上能一点伤都没有吗?吴翠翠,你怎么这么蠢?”听到动静的向天代替迟瑞回答了翠翠的问题,顺便还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麻烦你们替我给凌雪带句话,说我很好。”   虽然是拜托人的话,但向天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任何的感谢的意味,乍一听倒像是命令。   况且,向天还作死的骂了一句‘吴翠翠,你怎么这么蠢?’。   迟少爷表示,为自己的老婆自己可以嫌弃,但是别人绝壁不能嫌弃。   于是迟瑞妥妥的护短了,“我会替你转告沈小姐,说你就快死了,让她趁早带着女儿去改嫁。”   请注意,迟瑞说的是‘沈小姐’而非‘向夫人’,而且‘快死了’和‘改嫁’什么的,完全是要气死向天的节奏啊!   就在翠翠捂着嘴偷笑的时候,迟瑞已经大步走出了牢房还让人把门给关上了。   于是乎,戏耍了向天的他们夫妻俩完全没有听到向天那暴怒的咆哮……   话说迟少,你和你媳妇这么在向天的面前花式秀恩爱真的好么?你这么霸道军官上身的架势真的没关系么?   被迟瑞抱出了牢房,翠翠一下子无法适应外面的光亮,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迟瑞瞥见她的小动作便意识到翠翠是眼睛有些不舒服,但是他的双手现在都不得空,于是只能侧过身子帮她挡住阳光。   好一会儿后翠翠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她仰起头去看迟瑞的时候,正好对上他有些微红的眼眶,“迟瑞,你是不是哭过了?”   一般来说,迟瑞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眼眶泛红。   一是他暴怒生气的时候,二是他隐忍心痛的时候。   翠翠能从迟瑞的举动感觉出来他并不生气,所以他现在应该是为某一件事情心疼难过,所有才能露出这种表情。   “放我下来吧。”翠翠微微蹬了两下腿,“督军府有这么多下人和士兵,让他们看到不太好。”   “别动。”迟瑞冷声止住了翠翠的动作,一路抱着她走到玉融的房间才将她放了下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啊?”环视了一下四周,翠翠发现玉融不在,而且整个屋子连个丫头都没有,“娘呢?”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迟瑞说完后就匆匆该走了出去,留下翠翠一个人一头雾水。   走出了房间,迟瑞大步往二楼尽头的会客厅那边走去,在那里有他的亲娘,也是曾经他非常非常恨的人之一。   至于迟瑞为什么会去找玉融?完全是因为去监牢救翠翠之前,迟瑞和沈虎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交谈。   对于翠翠入狱的事情,沈虎并没有打算藏着掖着,毕竟他被人刺杀可不是什么小事。   所以当迟瑞刚从吴九的牢房出来后就收到了消息。   卧槽,这又抓了岳父又抓了媳妇的,简直不能忍啊!   迟瑞当即赶来了督军府想要硬闯监牢救人,但是给沈虎亲自拦了下来,跟着沈虎一路到了书房,迟瑞态度恶劣的就差掏枪了。   刺杀?呵,多么搞笑的一个借口啊!   别说翠翠现在是一个孕妇,就算她没有怀着孩子,也不可能会去刺杀沈虎。   第一,她有脑子,不会做出这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第二,就算去刺杀也是一定不会成功的,何必这么做呢?   坐在昂贵的书桌后面,沈虎将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抬了起来,“迟瑞,这就是证据。还有我的几名手下也都看见了。”   “呵。”迟瑞的声音露出了深深的鄙夷,“督军您可是枪林弹雨里打过江山的人,会这么轻易的被怀孕五个月的翠翠给刺伤?您究竟是老了还是故意的?……又或者,是自导自演一场戏码?”   迟瑞很聪明,他猜测的与事实所差无几。   就冲着他的这份聪明,沈虎都忍不住为他鼓掌了,“厉害,脑子不错。”   “如果我是个傻子,督军您就不会费心思去设计我的妻子了。”上前两步,迟瑞毫无惧色的和沈虎对视,“放了翠翠。”   因为多年的征战和杀戮,让沈虎即使在不说话的时候身上也有一份压迫性的气场,但是当迟瑞和他对上的时候,这份气场竟然一点也不输给他。   看着迟瑞,沈虎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如果你答应我,和天泽好好地比试一场,用尽你的全力。”沈虎老神在在的靠在座椅上说道,“那么,翠翠和她的父亲,都会没事。”   “就这样?”迟瑞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沈虎会直接要他接任督军。   “就这样。”耸了下肩,沈虎脸上的表情是一派轻松,但是语气却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可是,你必须答应我要用尽全力,不可以放水。”   “可以,什么时候?”   “四个月后。”   得到了沈虎的答应,迟瑞一语不发的就往外走,可是当他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沈虎的声音再次响起,“迟瑞,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当然。”迟瑞恨沈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本身并没什么意义。   “恨就对了。”沈虎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恨能让一个人成长,你看,你不就是这么成长起来了么?”   沈虎的语气很是奇怪,奇怪的让迟瑞情不自禁的转过身问他,“你什么意思?”   “知道你娘为什么要嫁给我吗?”沈虎用一个反问回答了迟瑞的问题,“那是因为她想要救迟家,而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让你带着恨成长。”   一个女人可以不爱自己的丈夫,但是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伟大。   玉融就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   她不爱迟瑞的爹,甚至可能对迟家上下是厌恶的,但是为了迟瑞,她必须坚强,擦干眼泪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里……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爱!   沈虎的话简直就是一记劈在迟瑞心头的惊雷。   其实翠翠曾经多次明示暗示的告诉他母亲是很伟大,并且在亲眼见到了翠翠生孩子的艰难之后,迟瑞的心底也隐隐有些触动。   只是,他从来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   在恨着玉融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痛苦的,所以迟瑞一直不敢去面对这种可能。   现在被沈虎这么直接的给戳破了,迟瑞站在门口愣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按着门把手的指尖已经泛了白,“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刚才说过了,我希望你用尽全力毫无保留的和天泽比试一场。”沈虎的唇边慢慢浮现起一丝笑意,“也许从一开始你拒绝我,也是觉得我这个位子很肮脏吧?现在说清楚,对你才公平,不是么?”   “……谢谢。”迟瑞的这句‘谢谢’用尽了很大的力气,当然了,也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等迟瑞将翠翠带出了监牢以后就去见了玉融,进门之后他就看到玉融站在窗边的背影,静静的望了一会儿后,迟瑞重重的跪了下去……   “娘——”   这一声沉重的称呼,迟瑞想了很久,玉融也等了很久……   翠翠不知道迟瑞和玉融谈了什么,只是当两人一起回到房间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这两人都哭过了。   她心里隐隐猜到了应该是迟瑞已经知道了玉融嫁给沈虎的真正原因,但是翠翠又觉得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时候,玉融突然吩咐下人去给翠翠准备房间。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翠翠拧着眉头追问道,“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跟迟瑞回家。”   “瑞儿,你没有告诉翠翠吗?”玉融在视线在迟瑞和翠翠之间游移了一下才开口,“督军是准许你出监牢,但是没有允许你离开督军府。”   开玩笑,沈虎大费周章的不惜捅了自己一刀来诬陷翠翠,那么如果让翠翠就这么轻易的离开的话,他的血不是白流了?   “迟瑞——”翠翠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家老公,“我不想呆在这里。”   “我留下来陪你。”既然翠翠不能走的话,迟瑞便做好了跟她一起留下的打算。   “不行。”   “不可以。”   听到迟瑞的话,屋子里的两个女人突然异口同声的阻止了他的举动。   迟瑞看了看玉融,又看看翠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娘,翠翠,你们要不要这么统一啊?”   “你不回去奶奶会担心的。”翠翠义正言辞的说道,“而且赫儿和宁儿怎么办?他们两个如果见不到娘又见不到爹会不开心的。”   迟瑞本来是想留下的,可是自古以来男人和女人讲道理都是输,况且还是两人女人!   所以在翠翠和玉融的坚持下,迟瑞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被劝了回去,反正有玉融在,翠翠也不会有危险。   就这样,翠翠以软禁的名义被留在了督军府里,而迟瑞便一日三餐按时往这儿跑。   “如果你想要喝酒,我去给你拿。如果你要找女人,我就在你面前……”   以上这句彪悍的话出自童小桐之口。   说话的她倒是一派淡定,就是听到这话的龙天泽隐隐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   愣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满含愠怒的问了一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童小桐对他的怒火丝毫不惧,在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因为你现在看上去就一副想要借酒消愁,或者想要找个女人发泄一下的感觉。”   “……”   卧槽,即使龙天泽是个男人,但是听到这种话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要去房间吗?还是沙发上就行?”说话间童小桐已经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了,“我不挑剔的。”   “……”   卧!槽!龙天泽努力的想从她那张淡定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痕,可惜他失败了。   毕竟是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的护工,龙天泽发现童小桐的脸上只会有两个表情,一个就是笑,另一个就是现在这种,面无表情。   龙天泽被她的举动给气笑了,敞开双臂撑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盯着童小桐道,“你经常跟你的病人上床吗?”   “不,你是第一个。”童小桐脱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努力思考的样子,“呃……也不对,确切的说,你即将是第一个。”   “童小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词语可以来形容龙天泽暴躁的心情了!   明知道他现在烦闷,这个该死的女人还在跟他开玩笑?如果可以,龙天泽真的会一枪崩了她!   “我还是处子哦,你要不要?”说这话的时候,童小桐还娇羞的对着他抛了个媚眼,“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滚。”   “好吧。”童小桐又把自己刚才解开的衬衫扣子给扣了回去,同时语气也从刚才的调笑变成了一本正经,“我知道你想去救吴翠翠,但是,她等的人可不是你。”   龙天泽开始怀疑这个童小桐是不是故意来戳他的痛脚的?   阴鹜的眼神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要把童小桐刺穿,龙天泽咬着牙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童小桐抄起桌上的一杯酒狠狠的泼到了龙天泽的脸上。   “龙天泽,你到底是真蠢还是没有大脑啊?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督军对你和迟瑞的考验吗?”童小桐也火了,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到龙天泽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认为沈虎会把金城交到一个为了个女人就不顾一切男人手里吗?”   被刚才的酒泼到怒气还没有消下去,龙天泽再一次被她的话给震惊了!   考验?这是督军的考验……吗?   对上龙天泽发懵的样子,童小桐冷笑了两声,“吴翠翠是你和迟瑞最在乎的人,她现在怀着孩子又被抓起来,你们两个谁先丢了理智,谁就输了,懂吗?”   翠翠被抓的消息在迟瑞知道后没多久,龙天泽也知道了。   他清楚的知道‘刺杀督军’是多么严重的罪名,更加了解督军府牢房里的那些刑具有多么恐怖……   所以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但是刚才童小桐这么一打岔,倒是想把他的思路给打开了。   龙天泽一直以来都把沈虎奉为神一般的存在,所以都朝着他给的方向去努力,然而有时却忘了去分析他真正的用意。   沈虎,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可以让人一眼看穿的人。   “你就放心吧,我会去督军府照顾吴翠翠的,我毕竟是个护工。”童小桐拿起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就转身往外走,“顺便还可以帮你探听点□□消息。”   “你为什么要帮我?”龙天泽也跟着站了起来,追着她的步子走出了客厅问道。   “我都想和你睡了,你说我为什么帮你?”童小桐风骚的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毫不害羞的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啊?”   “……”童小桐的答案太直白了,直白到龙天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久久等不到龙天泽的回答,童小桐涨红了脸对着他狠狠的吼了一句,“龙天泽,你这个愚蠢的土拨鼠!”   童小桐说完后就大步走出了屋子。   而龙天泽则是直到关门的一声“嘭——”响起后,他才回过神来——   “土、拨、鼠?你才是土拨鼠!童小桐,你去死吧!!”   童小桐来到督军府求见翠翠的时候,翠翠立刻让她进来了,并且无条件的同意她留下作为照顾自己的护工。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翠翠给予的信任让童小桐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和我很投缘吧。”其实翠翠也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对聪明漂亮的童小桐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而且这种亲切感,是跟对凌雪和桂儿她们不同的。   之前眼睛看不到的时候,翠翠还没有这种感觉,但是重见光明后,童小桐的那双眼睛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你好端端的拉我出来散步,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童小桐扶着翠翠在督军府花园散步的时候,突然发问。   “嗯——”翠翠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童小桐道,“我觉得很奇怪,督军一方面要迟瑞尽力的去比赛,但是又为什么要把比赛的时间要挑在我的预产期呢?这难道不是故意让迟瑞分心吗?他还怎么尽力?”   沈虎说让迟瑞和龙天泽有个准备的时间。   然后四个月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三场公平的竞争,赢的人就是下任督军。   翠翠听到后就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一胎怀的并不稳定的事情沈虎是知道的,如果是在孩子的预产期比赛,迟瑞难道不会因为担心她而无法用最好的状态去比赛吗?   “都说一孕傻三年,原来是真的啊。”童小桐无奈的摇了下头,“你该不会以为督军真的要迟瑞和龙天泽比试谁更厉害吗?”   “难道不是吗?”翠翠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龙天泽是他看着长大的,而迟瑞在军中的表现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如何,督军会不了解吗?”童小桐的目光慢慢飘远,“所以这一场比试,就是要故意看看他们两个人在慌张心乱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表现?”   在正常的情况下,根本测不出一个人真正的实力,必须给与他们极大地挫折或者打击,又或者是扰乱他们的心神的时候,才能看出来,他们的选择会是什么?   沈虎不愧是多年的老狐狸,心机深啊!   “你是说,督军是故意的?”翠翠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故意用我和孩子扰乱迟瑞的心神?”   “当然了。”童小桐认真的点了点头,“而且我猜,在他们比赛的时候,无论你是顺产还是难产,沈虎一定会让人透露出你难产的消息给他们听到。”   翠翠对于童小桐的推测已经相信了□□分,心里的担忧便不由得更多了一层。   “话说,难道不想看看,你在他们两个男人心里的地位如何吗?”正当翠翠低头深思的时候,童小桐突然歪着头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说,到时候,迟瑞会不会为了你,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第六十章(大结局)   对于比试的项目,沈虎只字不提,每天就让龙天泽和迟瑞做着日常的训练。   而翠翠那天在经过了童小桐的提点之后,似乎有些更加担心了,她就怕到时候迟瑞身处凶险却还顾着她的安危会乱了阵脚。   眼瞧着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翠翠手里的黄历很快的翻到了比试的日子。   今天一大早,迟瑞就来了督军府找翠翠,还俯下身贴着她的肚子说了半天的话,“心儿,你乖乖的,爹晚上就带你和娘回家……”   “所以带我们母女回家的前提是你要好好的。”翠翠把迟瑞扶了起来,将头轻轻靠到他肩上,满含担忧的说道,“童小姐告诉我说,督军可能要用我和孩子来扰乱你,你记得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回搂住了翠翠的腰身,迟瑞落了一吻在她额头上,郑重的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   “嗯。”翠翠在他的怀里赖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子,“你快去吧。”   迟瑞离开了房间以后就去了沈虎的书房,而沈虎和龙天泽早就等在了里面,见他进来后沈虎随意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带着两人离开了督军府。   这次比赛的地方是在靶场,所以第一项比试自然是枪法。   五个固定靶远近各不相同,再加上五个由人扛着的移动靶子。   而龙天泽和迟瑞每人一共十发子弹,随意扫射,十发子弹都打出去以后,看谁的中靶数比较多。   当然了,活动靶子自然比固定靶子的分数要高些,可是难度也同时会增大。   “驾——”   “驾——”   两匹马一起跑了出去,迟瑞想都没想就直接握着枪冲向了那五个移动的靶子,而龙天泽则是对着固定靶子中间最远的那一个一连开了几枪后才策马赶去追迟瑞。   这是童小桐告诉他的,险中求稳。不管比什么,先挑自己把握比较大的,然后再去挑战高难度。   坐在侧面看台的沈虎对于龙天泽的举动有一些讶异,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   然后沈虎旁边的人就听到自家督军含着笑意问了一句,“最近龙副官都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沈虎太了解龙天泽了,这副沉稳的样子,并不是他的性格,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个能说服他的人,是谁?   “什么人?”那人犹豫了一下才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应该是童小桐小姐吧。之前龙副官从前线回来后,她一直是龙副官的护工,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童小桐?你说的是跟着吴翠翠的那个护工?”沈虎对童小桐并没有什么印象。   “是的。”手下点点头,仔细的汇报了童小桐和翠翠的渊源,“这位童小桐小姐在之前迟少奶奶去省城做眼睛的手术时就照顾过她,然后又来到了金城,成为了程家二少爷的私人护士,程二少爷被关进牢里以后,她就一直待在金城里。”   “是不是……太巧了?”沈虎听完了童小桐的事情后对她是愈发的好奇了。   先是和翠翠迟瑞接触,然后又偏偏来到了金城,来了就来了吧,到后来这程二少爷都被抓了又何必还留下来?   留下来后竟然又和龙天泽扯上了关系……?   “派人盯着她。”对于巧合,沈虎大多是不信的,“再找人去省城查查她的背景,我要详细的情况。”   “是——”   十发子弹并不算多,所以就在沈虎和手下这么一问一答之间,迟瑞和龙天泽两人已经策马回来了。   “督军。”   两人对着沈虎点了下头,然后便将手里的枪支一同交了出去。   与此同时士兵也将两人的中靶情况给汇报了上来。   迟瑞十发子弹都用于射击活靶子,有一枪的失误,也就是中了九枪。而龙天泽十发子弹都没有失误,固定靶子上有五枪,活靶子上也有五枪。   单单从数量上来看,应该是龙天泽胜出,因为他十枪都没有失误,但是从精准上来说,又是迟瑞的成绩较好。   于是沈虎大手一挥,下一项!   都说纸上谈兵一百场,比不过一次真刀真枪的实践来的有用。所以第二项比试,每人一支队伍攻山。   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包,上头插着的红旗谁先摘下来谁就赢。   沈虎给了迟瑞和龙天泽相同的武器弹药和人马以后就在山崖下找了个地方等着,并随时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这座山破并不高,上去并不耗时,所以真正的难度是守在半山腰的那一伙人。   “向天!”   “向天?”   在看到那伙人的头领以后,迟瑞和龙天泽都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而那个坐在地上低着头的男子听到他们的声音后便慢慢抬起了头,果真是前不久还在牢里关着的向天。   “砰、砰——”   “堵住你们,换我的自由。”向天将手里匕首狠狠的插到地上的泥土里,从腰间拔出枪就对着他们脚下一阵扫射,“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来吧。”   向天可以为了凌雪和悠悠放弃对沈虎的仇恨,但是却无法留下来在面对他。   所以沈虎在不久前向他允诺,只要这次比试中向天能让他们两人赢不了,沈虎就同意向天带着妻女远走高飞。   这样的条件,还真是诱人啊。   “隐蔽——”   向天常年在青峰山里,对于山林间的地势非常的熟悉,可以说在这种地方作战简直就是他的强项,所以迟瑞立刻下令手下找掩护物,同时架起枪支随时准备。   “喂,迟瑞。”隐蔽在另一边树后方的龙天泽对着迟瑞打了个手势。   毕竟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这种关键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默契的,迟瑞看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合作’,便点了点头。   横竖现在向天比较有优势,迟瑞和龙天泽合作并不吃亏。   看到迟瑞同意了,龙天泽嘴角无意识的轻笑了一下,果然童小桐竟然又猜对了!   她告诉过龙天泽,必要的时候可以和迟瑞合作,这样等先解决了眼前的困境以后,再来对决。   “童小桐,你究竟是什么人?”龙天泽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这个童小桐看起来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与此同时,督军府里,被龙天泽念叨的童小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着凉了吗?”翠翠放下了手里给心儿做的衣服,伸手去探童小桐的额头,“怎么一直都在打喷嚏?”   “估计是有人在念叨我吧。”童小桐不在意的笑了笑,指着翠翠手里的衣服说道,“你做了这么多女孩的衣服,万一是个男孩怎么办?”   “如果是男孩,不是还有之前赫儿和宁儿的衣服可以穿嘛。”翠翠丝毫不介意的继续整理着手里的女孩衣服,“总之有备无患,而且我和迟瑞都认为这一胎一定会是个女孩的。”   童小桐瘪了瘪嘴,摸着翠翠的肚子道,“小宝宝,告诉姨姨,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呵呵——”翠翠轻笑了一声,“他都没有告诉过我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翠翠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进来,“迟少奶奶,该喝药了。”   “哦,好。”翠翠接过托盘里的药吹了两下后就直接全喝了下去,并将空碗还给了那个丫鬟,“谢谢。”   “你是谁?”童小桐在那个丫鬟转身出去前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腕,眼里微微闪过一丝防备,“平时来送药的不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吗?今天怎么换人了?”   翠翠这督军府这段时间里,除了环儿和童小桐以外,就是玉融的贴身丫鬟来的比较多,突然换了一个人,难怪童小桐会有些讶异。   这名丫鬟即使被童小桐抓住了也丝毫不惧,神色淡淡的说道,“这是督军让我送来的。”   “督军?”童小桐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警惕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督军怎么会突然让你送安胎药过来?”   听到童小桐的疑问,翠翠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而且小腹间似乎隐隐升起一股疼痛感。   正好这时候,这位丫鬟解答了翠翠和童小桐的疑问,“这并不是安胎药,这是督军特意吩咐的催产药……”   “嘭——”   童小桐突然握着那个丫鬟的手,将她给狠狠的推到了地上,托盘里的碗也砸在了地上摔碎了,“催产药?督军这是要用她们母子的性命来赌吗?”   那个丫鬟被童小桐这么粗鲁的对待也没有生气,而是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头冷静的说道,“迟少奶奶请放心,督军找了最好的大夫候着,不会让你和你的孩子有危险的,只要现在正在进行的比试中迟参谋赢了,大夫马上就到。”   只要迟瑞赢了,大夫马上就到?那如果没赢呢?   翠翠还没有时间仔细的去领悟她这句话的意思时,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感就让她惨叫了出来,“啊——,小桐,我,我好想要生了。”   “快躺下。”童小桐扶着翠翠躺下,又冷声对那个丫鬟吼道,“滚出去!”   这碗催产的药很烈,虽然是刚刚才喝下去,但是反应却是十分的剧烈。   翠翠躺在床上,一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拼命的用力,但是同时也伴随着阵阵的惨叫,“啊——”   “别怕,孩子已经足月了,反正预产期也是这几天,你们不会有事的。”童小桐一边给翠翠拭擦着她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她鼓劲。   “啊——”   翠翠想要努力的回应童小桐,但是一张口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吩咐了环儿去城郊通知迟瑞这里的情况又让玉融去找人帮忙准备生产用的东西以后,童小桐才转回了房间。   趁着翠翠还清醒的时候,童小桐冷静地说道,“翠翠,你听我说。现在找不到大夫也找不到向夫人,只好我自己来了。我以前只做过产后护理,并没有亲自替人接生过,但是我在念书的时候也知道这方面的知识。你到底生过两个儿子,以前那些接生婆教你的法子,你都还记得吗?”   翠翠微微点了下头,“我,我可以。”   “疼就叫出来,千万别忍着。”童小桐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看到翠翠这脸色惨白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很难受,她快速的上手帮翠翠的裤子给褪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玉融守在门外,也急得不得了。   这回沈虎应该是铁了心了,她找了许多人去叫大夫都被挡了回来,而且凌雪一大早的也不知所踪了。   现在只有去找迟瑞的丫鬟环儿能出得了督军府。   郊外的山坡上,龙天泽和迟瑞的人数比向天少了许多,但是他们兵分两路的合作倒是还不错,暂时将局面给制衡了。   环儿在跌跌撞撞的跑到郊外以后,是迟瑞的副官阿四先看到了她,“环儿?你好端端的跑这儿来做什么?”   “呼呼——”环儿跑得急了,喘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少奶奶喝了催产的药,督军不让找大夫,说是要少爷赢了比试才能请大夫啊。”   阿四这次没有参与比试,他往沈虎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沈虎也正在看着他,而且面色冷静,甚至还微微点了下头。   “我去找少爷。”阿四跟着迟瑞这么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于是撇下环儿就往山坡上跑。   沈虎不仅没有阻止,还面带微笑的看着,似乎早就料到了。   阿四跑到半山腰的时候,迟瑞一看到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发生什么了?”   将环儿的话复述了一边之后,阿四也拔出了腰间的枪支加入了战斗,“少爷,我们速战速决吧。我们能等,少奶奶等不了了。”   隐蔽于另一边的龙天泽看到迟瑞突然加大了火力有些奇怪,“这小子疯了么?”   “龙副官,好像是迟少奶奶要生了。”一名拿着望远镜的士兵说道,“刚才我看到山底下有人上来就过去看了一下,是迟参谋的跟班阿四。”   “要生了?”龙天泽虽然不了解翠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但是总归不会这么巧吧?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有人又下去了。”拿着望远镜的士兵朝山下看去,“好像是阿四。”   “阿四?”龙天泽更加疑惑了,一把抢过了望远镜对准了山腰,在看清那人的背影以后,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意,“那是迟瑞。”   什么鬼扯的攻山,迟瑞听到翠翠出事了,怎么还会有心思比赛?   换上了阿四的衣服,迟瑞一路低着头跑下了山,绕过了沈虎等人,直接到后方牵了一匹马就往督军府里赶。   “督军,迟参谋他——”   “让他去吧。”沈虎挥了挥手打断了士兵的话,“这场比试是看谁先攻下这座山,主帅是不是亲自上并不重要。”   “啊?”来回报的士兵显得有些讶异。   不重要吗?今天难道不是迟参谋和龙副官在这时候比试谁是下任督军的时候吗?迟参谋就这么走了,真的不重要吗?   迟瑞离开后,阿四就替他主持作战,但是慢慢地,他发现龙天泽那边竟然熄火了。   正当阿四疑惑不解的时候,龙天泽突然示意手下对着向天喊了一句,“向将军,龙副官说了,如果他当上督军,一样能让你和向夫人离开,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有的时候,拼个死你我活,并不是最好的结果。   况且对峙的双方都是沈军的士兵,谁也不忍心下狠手,所以战斗持续至今,都是在耗损弹药而已。   与其血流成河,不如攻心为上。   听到龙天泽他们喊的话以后,向天这边也渐渐熄了火。   “向天,你自己想想看,督军要你阻拦我们,你真的拦得住我和迟瑞吗?”枪声停下来以后,龙天泽的声音异常清晰,“不如你帮我赢,我一样可以放你和表妹走,怎么样?”   沈虎和曾经和翠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督军这个职位就象征着金城的主宰,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现在沈虎是督军,所以他可以左右向天的自由,甚至可以决定翠翠母子的生死。   但是有一天他不是了呢?   那么新上任的督军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主宰!   “向天,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一下。”龙天泽从怀里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半个小时后,要战要和,你给我答案。”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煎熬着对峙双方每一个人的心。   但是同样的,迟瑞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路策马狂奔了督军府,直接放倒了几个拦在门口的守卫后就往里冲,不过所幸那些守卫看到是他后也没有开枪。   “瑞儿,你怎么来了?”等在大厅里的玉融一见到迟瑞就迎了上去,“你不是在城郊和天泽比试吗?”   “翠翠呢?大夫来了没?”迟瑞急切的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她在二楼。”玉融这会儿的神色并不着急,反而对迟瑞宽慰道,“环儿离开府邸去找你以后大夫就来了。”   沈虎不是傻子,要是真的弄死了翠翠和孩子,迟瑞一定会和他翻脸,他要的只是给迟瑞一个刺激而已。   所以他的心腹再看到环儿心急火燎的跑出去以后,就带了大夫去翠翠的房间。   “我去看看她。”迟瑞对着玉融点了下头就往二楼跑,虽然现在他已经大概猜出了沈虎的意思,但是既然回来了,那就去陪着翠翠吧。   二楼走廊,迟瑞刚走过去,就听到其中一间屋子里传来了阵阵的惨叫声,以及浓浓的血腥味。   “翠翠——”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迟瑞当即就推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有两名接生婆正蹲在床边,还有一位大夫在按着翠翠的曲起来的膝盖,而童小桐则是紧紧的拉着翠翠的手,替她拭擦额头上的汗水。   看到迟瑞突然的出现,童小桐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翠翠。”迟瑞忽视了童小桐,直接坐到了床的另一边握住了翠翠的另一只手,“我回来了,你别怕,我来了。”   刚才迟瑞只扫了一眼就被那满床的鲜血给震惊了,上次翠翠生赫儿的时候,他是等下人处理完之后才进的产房,现在亲自看到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难。   “迟瑞?”掌心里熟悉的温度拉回了翠翠的理智,她微微偏过头,艰难的说道,“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是产房,你快出去啊。”   “我就在这里陪你。”迟瑞微微露出一个笑意,凑近翠翠耳边说道,“心儿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没道理让你一个人难受。”   他坚定的嗓音就像是一颗定心丸,翠翠的心里顿时涌过一阵阵暖意,“迟瑞——”   “少奶奶,快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产婆激动得说道,“马上就能出来了。”   翠翠在听着接生婆的话用力的时候,锋利的指尖不由的在迟瑞和童小桐的手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划痕,“啊——”   “呜哇——”   终于半晌之后,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在屋子里响起。   迟瑞惊喜的回过头的时候,正好接生婆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恭喜迟参谋,恭喜迟少奶奶,是个千金。”   望着相视而笑的迟瑞和翠翠夫妻俩,童小桐狠狠地舒了口气,“呼——,终于结束了。”   无论是这个孩子艰难的生产,还是沈虎给的比试,都结束了。   下人们在整理屋子的时候,翠翠已经疲劳过度睡过去了,迟瑞就抱着孩子一直在房间里守着她。   而童小桐则是来到了督军府的门口等人。   傍晚的时候,沈虎终于是带着龙天泽和向天回来了,童小桐没有问结果,只是看到龙天泽脸上那欣喜的表情就知道他赢了。   沈虎带着向天路过童小桐身边的时候,突然顿了脚步,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督军。”童小桐不卑不亢的对着沈虎点了下头,“迟少奶奶母女平安。”   “嗯。”沈虎好半天才收回了目光带着人进去了。   龙天泽双手环胸,慢慢踱步到了她身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童小桐,要不要猜猜看刚才督军跟我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说这一切其实是给你上了一课,对吧?”看到龙天泽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后,童小桐得意的扬起了下巴,“他不是你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对象吗?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心思呢?”   “你——”龙天泽的吃惊简直无法形容,这个童小桐怎么就跟个妖怪似的?   刚才他和向天议和的结果自然是成功了,于是在向天的帮助下,他先登上了山顶,赢得了比赛。   可是当他带着棋子回去找沈虎的时候,沈虎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沈虎说,“天泽,其实你一直以来才是我最看重的接班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让迟瑞或者向天来接我的班,你懂么?”   沈虎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吗?当然不是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迟瑞接替他的职位的话,那么这么多年以来,他对龙天泽的精心栽培又是什么呢?   行军打仗不是温室养花,能做继承人也不是光靠他亲自指导就够的。   必须给予龙天泽足够的打击和磨练,让他能够自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样才是沈虎最终的目的。   当沈虎说出,“天泽,我给你的这一课上的很深刻吧?”的时候,龙天泽完全释然了。   一个优秀的军阀,不仅要会行军布阵揣度人心,更多的是要能够培养出来下一任优秀的接班人。   但是如果沈虎给龙天泽的是吃惊的话,童小桐给龙天泽的冲击就更大了。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龙天泽抓着她的手腕质问道,“童小桐,我发现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我怎么知道的?呵,十六个字。”夕阳下,童小桐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将心比心,感同身受。”   童小桐的笑一直很有感染力,龙天泽也跟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握着她的手将人拉到怀里,龙天泽用尽力气加深了这个拥抱,“谢谢——”   三个月的时间有多久?   久到金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虎卸去了职位,正式把沈军交给了龙天泽,并任命迟瑞继续为参谋和加封了军衔以后就带着玉融找了一个郊区的宅子养老去了。   而凌雪和向天决定离开。   龙天泽当上督军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卸了向天和职务,让他带凌雪和悠悠走。   月台前,翠翠依依不舍的抱着凌雪,仔细的叮咛,“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在外头记住千万别跟向天走散了,外面兵荒马乱的,我真的放心不下你……”   “姐,你才是,现在要照顾三个孩子,你可比我累多了。”凌雪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坠子递给了翠翠,“这坠子是我订做的,上面刻了一个‘赫’字,你给赫儿带着,算是赫儿和悠悠定亲的凭证。”   翠翠接过玉坠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什么嘛,这种东西难道不该我这个婆婆来准备吗?”   “现在心儿那么闹腾,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体谅姐姐了。”凌雪望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向天和悠悠后,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姐,我已经很幸福了,谢谢你。”   “一路平安。”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翠翠看着凌雪和向天一家三口相拥的身影,不禁眼眶有些热。   上辈子没能得到的幸福,他们今生终于等到了。   最近似乎注定是离别的日子,在向天和凌雪离开后,童小桐也决定走。   翠翠抱着赫儿去送她,“唉,凌雪走了,现在你也要走,以后可就剩我一个人啊。”   翠翠的朋友不多,凌雪算一个,现在童小桐也算是一个。   “谁说的?”童小桐捏了捏赫儿的笑脸,轻笑着的说道,“你还有迟瑞,还有三个孩子,怎么就是一个人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翠翠偷偷斜了一眼在旁边作模作样的龙天泽,压低声音凑近童小桐耳边道,“还有,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啊?如果有的话,那就坦白告诉他呗。”   “我也不知道。”童小桐略显苦恼的摇了摇头,“也许我这一次离开回来后就能找到答案了。”   一开始,童小桐刚认识龙天泽的时候,对他是厌恶的,继而是有些同情,到了最后像是有些被他的深情给打动了。   明明知道翠翠的心里只有迟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老话里都说世间男子皆薄幸,可是童小桐来到金城后认识的几个人,向天,迟瑞,还有龙天泽,都是长情之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有事非离开不可,她还真舍不得这里。   “但愿你能好好想清楚。”翠翠轻轻拍了一下童小桐的肩膀,“一路顺风,广州那边风景不错,散散心也好。”   前世翠翠有幸去过一次广州,那里的景色和金城比起来,的确要广阔的多。   “你去过广州?”听到翠翠的话,童小桐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呃——”顾忌迟瑞就在不远处,翠翠没有说的很白,“算,算是吧。”   童小桐突然沉默了下来,盯着翠翠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开双手给了她一个拥抱,顺便在她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她说,“吴翠翠,你相信,中国会有一个新的明天吗?”   童小桐的声音很轻柔,但却好像透过了翠翠的耳朵直接传到了她的心里……   这样的话,翠翠不是第一次听到,也明白这样的话代表着什么。   说完后,童小桐也不管还在呆愣的翠翠,直接提着箱子就往车厢走去。   “呜——”   厚重的鸣笛声拉回了翠翠飘远的思绪,眼瞧火车就要开动了,她下意识的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童小桐就这么离开。   翠翠要问清楚!   要问清楚为什么她会说那句话?   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人?   将怀里的赫儿递给了迟瑞,翠翠不管不顾的跑上前,在童小桐踏上火车前一秒拽住了她的手腕,微喘着问道,“童小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少奶奶?”童小桐显然被翠翠惊了一下,“你——”   “你先告诉我,你这次去广州是不是要去听孙先生的演讲?”翠翠拉着她走到了旁边,凑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究竟是不是……?”   “我——”本来童小桐刚才那句话就是这么一问,但看到翠翠的反应后,她就释然了,大方的点了下头,“就是你猜的那样,我这次去广州的确是为了孙先生的演讲,我之所以会问你那个问题,是因为……”   稍稍顿了一下,童小桐看向翠翠的眼睛越发的坚定了,“是因为我觉得,你会跟我成为一样的人。”   “当然了。”翠翠惊喜的点点头,唇边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你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我们当然会成为一样的人。”   前世翠翠在教书的时候曾经认识了一位老师,他就是一位革命党,因为他的介绍,翠翠对革命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虽然没能加入,可也算是“同党”之一。   早在翠翠在花灯会上看见了童小桐以后,她就隐隐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果然女人的预感都是准确的,童小桐的身份真的给了翠翠一个巨大的冲击,不过也变相的是一个惊喜。   “小桐,让我跟你一起去广州吧。我曾经错过了一次,没有能去听孙先生的演讲,这次我想去听一下。”翠翠握着她的手,真诚的说道。   “这是没问题,就是……”童小桐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正抱着赫儿往这边走来的迟瑞,“你确定迟参谋会同意吗?”   “是啊。”翠翠忘了这辈子的她不是孑然一身了,“迟瑞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我还不知道什么?”迟瑞的声音突然在翠翠耳边响起,“翠翠,火车就要开了,你还要拉着童小姐到什么时候?”   经他这一提醒,童小桐才看到月台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翠翠,我先走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目送火车远远离去,龙天泽也走了过来,“迟少奶奶,你好像和童小桐很熟啊?”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龙天泽第一次这么正确的称呼翠翠,迟瑞顿时心情大好的帮着问道,“是啊,她究竟是什么人?”   翠翠目视前方,都没分半点目光给两人,只是淡定的抛下一记炸弹,“革命党。”   革命党是什么迟瑞和龙天泽再清楚不过,翠翠的答案让他们顿时深深的皱起眉头,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翠翠的语调拉得好长,半天才轻笑了一声道,“因为我也是啊。”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